此女子浅笑-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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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傻站着干嘛。”
欧显臣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身边的人都能听得。辛蓓蓓眉头皱的极深，她讨厌被众人注视，而且此时别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是个怪胎。
欧显臣突然一把揽住她，她呆愣之间就被他拽进怀里。她恼怒的看向他，却听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还是说你想要我抱你上去？”
他热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间，她觉得那里发热，然后那种热度速度蔓延到脸上，通红一片。那是气的。
他手刚动一下，她已经动作敏捷的跳上高脚椅。
欧显臣扯扯嘴角，揶揄她，“粗鲁。”
辛蓓蓓却不看他，垂首盯着桌面不语。
欧显臣有些尴尬的干咳两声。调酒师手中的调剂瓶甩得哐当哐当巨响。
一杯东西推到她眼前，她抬起头。欧显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喝吧。”语气就像在对小狗说话。
辛蓓蓓闻到一股子冲鼻的酒精味，手不动。欧显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最后她说，“能不能给我杯水？”这是对调酒师说的。
小帅哥愣了愣，随即笑道：“当然。”
一杯清水放到面前。辛蓓蓓端起来抿一口。
欧显臣一直看她，手中的酒在杯中晃荡，他也没动，表情莫辩。
身边经过一个醉汉，摇摇晃晃似要跌倒。辛蓓蓓一直低着头根本没注意，然后“砰”的一声，什么东西倒下，刚好撞到她的高脚椅。
低头一瞧，一个醉汉倒在她脚下。辛蓓蓓骑虎难下，不知道是该继续无视，还是下来扶一把。
那醉汉动了动，口齿不清的嘟囔着什么，然后摇摇晃晃挣扎着爬起来。一双有力的手伸过来拉起他。
是欧显臣。
“杨桓。”
醉汉一听这声音，恍惚的晃晃脑袋，睁着迷蒙醉眼循着声音的主人。
“你是？”
“欧显臣。”
“妈呀！”
醉汉大叫一声，身子动了动，但是被欧显臣压制住了。他酒醒了大半。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欧显臣阴测测的声音在上头响起。
醉汉忙不迭的摇头。
“能站着吧。”
醉汉再点头，然后一蹦三尺高，一下子从他身子支起身子，还是晃了晃。欧显臣冷眼旁观。
“去把欧启惠叫过来。”
“额，惠惠在学校…”
“行了行了，我知道她在这儿。”欧显臣不耐烦的打断。
“……”
“怎么？”
醉汉支支吾吾，“哥，惠惠她，她醉了。”
欧显臣大为头痛。“人呢？”
“包间里。”
欧显臣破天荒的说：“我去看看。”突然拍拍辛蓓蓓，询问，“你要不要过去？”
辛蓓蓓面无表情的摇头。
欧显臣已经走了，之后又折回来吩咐，“别想趁机跑了。”
辛蓓蓓不置一词。
不跑的是蠢货。她把杯子重重搁在台面上，跳下椅子。
调酒师叫住她，“小姐，你没付账。”
辛蓓蓓脸色不该，“我只要了杯白开水。”
“可是这酒…”
“欧先生自己点的，你等他回来。”
“可是，欧先生说了你不能走…”
这人太狗腿。
辛蓓蓓已经跑了。
她跑得快，但是有个人比她更快。拐角处伸出一双魔爪把她牢牢攥住，欧显臣志得意满的笑，“早料到你会这样。”
辛蓓蓓气结，这是个真小人！
这次不由分说，欧显臣拖着她进了包厢。里头乌烟瘴气，熙熙攘攘一大群年轻人在里头，喝酒的喝酒，猜拳的猜拳，唱歌的唱歌，荤段子不停的从口中冒出，大笑声此起彼伏。
身后的人被欧显臣推到前面，杨桓缩着脖子快步走到一个倒在男人身上的女子跟前，说话的同时眼神不定的往后瞧。
那名女子懒懒的起来，踹了杨桓一脚，声音很高，满是醉意，“你找死啊，敢拿我哥来骗我。”
杨桓挣扎起立，慌乱的解释，“真没骗你。你哥你哥…”
“滚！”欧启惠一声吼，杨桓再次被踹翻在地。
醉意迷蒙的欧启惠又要靠回之前那人身上，猛然间看到那里站着的人，身姿笔挺　，周身罩着寒气。
她一个激灵，“腾”的站起来，声音颤抖，“哥。”
欧显臣面无表情，环视屋子里凌乱的一堆人和物，“挺能闹腾的哈。”
此刻，包间里静默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然后他说了第二句话，“给我回去。”不怒自威。
欧启惠抖了抖，张望着找鞋子。眼尖的人忙帮她递过来。
蹬上高跟鞋的那一刻她又趔趄倒下去了，重重的压在身后的男子身上，男子一声闷哼。此时她也顾不得许多，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气定神闲的欧显臣，扁了扁嘴，“扶我啊！”
他慢悠悠的走过去，欧启惠嘴角裂开了笑，一把扣住他胳膊，强撑着站起来。
这个空间如此浑噩，辛蓓蓓当先跨出了脚步。然后又听那位大小姐大呼小叫，“等等！”
辛蓓蓓以为那是在叫她。
欧启惠在欧显臣冷冽的目光中，犹犹豫豫的指向身后，说话磕磕巴巴，“还有，一个人…”
“林荃，你走不走啊？”
欧启惠这句话一出，辛蓓蓓硬生生停了下来。她回头的时候，歪歪扭扭倒在沙发里的身子动了，脸朝向门外，说话的声音沙哑不像以往，　“拜拜，不送。”
欧启惠脸上有些挂不住，欧显臣却看向了走到门外的辛蓓蓓。
辛蓓蓓要逃，这次必须逃。
可是欧显臣不给她机会。
“蓓蓓，林荃好像醉得不轻啊。你难道不过来看看？”
几秒钟的时间，辛蓓蓓已经在心底把某人骂了不下一百遍。她缓缓转头，欧显臣挑衅的看着她。欧启惠的表情值得研究，辛蓓蓓却懒得看她。
此时，林荃同学状似精神百倍的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张望。他发现了她，惊叫，“蓓蓓！”
“你看起来很精神。”
“我没醉啊！”眼冒金星的林荃同学睁眼说瞎话。
“那就好。”辛蓓蓓依然淡淡的说。
她转身的瞬间，一阵风迅猛刮过，然后她身边多了个人。满身酒气的林荃神奇般的出现在她身边，垂头看她，眼神受伤，“其实我醉了。”
傻乎乎的林荃，说着傻话。
辛蓓蓓“扑哧”一声笑了。“嗯。”她说。
欧显臣扶着欧启惠挤到他们中间，声音毫无温度，“要走就快点。”
他健壮的身子把她撞得晃了晃，辛蓓蓓皱眉，倒是醉人林荃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他还按住她不放，醉意朦胧的朝她吐热气，“你居然不管我，就想走了。”
辛蓓蓓大为尴尬，“你自己说的没醉。”
“醉了的人都这样说…”
现在是很难判断了，这人说话已经颠三倒四。
辛蓓蓓反握住他，语声轻柔，“你是回学校还是让家里人来接？”
“你去哪我就去哪。”林荃嘟囔着。
他热热的气息带着酒精味直喷在她脸上，她怎么就不觉得恶心呢？
她现在脸上发热，她手心出汗。
他直直的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炙热。辛蓓蓓受不起。
“回学校吧。”她推开了他。
欧显臣居然还在，欧启惠却不见人影。他淡淡的看他们一眼，淡淡的说，“我送你们。”
辛蓓蓓这次没有矫情。林荃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光是扶他出来就把她累出一身汗，既然欧显臣要当好人，她也做个顺水人情。
司机不在，这次是欧显臣亲自驾车。从上车大家都没再说话。林荃似乎睡着了，安静的靠在她肩上。
车子颠簸了一下，林荃的头就要倒下，辛蓓蓓适时的伸手扶正。林荃却毫不知觉似的，砸吧砸吧嘴睡得香甜。辛蓓蓓偏头，只能看到他前额的发。
她笑了笑，转动头的时候动作很轻很缓。
欧显臣从后视镜中看到这一幕，心里突然堵得慌，脚下猛踩，车子横冲过几次红灯。
辛蓓蓓问能不能把车子开到男生楼下，欧显臣不语。
最终车子停在了男生楼前。辛蓓蓓感激的说了声“谢谢”。拍拍林荃，“林荃，醒醒。”
林荃一动不动。
辛蓓蓓为难的看向前方。欧显臣从后视镜里看她，懒懒的说，“打电话喊人来抬他吧。”
肩上负担骤然减轻，林荃伸着懒腰舒服的叹息，迷糊不清，“到了么？”
欧显臣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林荃仿佛才觉察到他，急忙道，“谢谢欧先生。”
“嗯。”
欧显臣一走林荃又一副恹恹的样子，辛蓓蓓挡住他又要靠过来的身子，声音淡然，“别装了。”
林荃落了空，被揭穿了也不尴尬，嬉皮笑脸的看着她。
“你上去吧，我走了。”
林荃拉住了她，“我其实也不想去，可是有个哥们刚刚回国，我们去给他接风。”
辛蓓蓓淡淡的看着他，“你不用向我解释这些。”
“我怕你误会。”
“我能误会什么？”她笑了。
林荃却沉下了脸，固执的看着他们双手交握的地方。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她要掰开他的手。林荃猝然抬头，叫她，“蓓蓓。”
“什…”
她的声音被堵在嘴里，瞳孔睁大。
林荃其实也很紧张，他一时脑热就这样做了。当贴上她软软的唇，他心跳都漏了半拍。他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满眼都是她的错愕和惊慌。原来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乱。
两秒之后，他被狠狠推开。
辛蓓蓓小脸通红，气息不顺，眼睛瞪得圆圆的很可爱。她说的话也很可爱。
“你…”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荃欢实的笑了。轻轻的说：“我亲了。”
“你！”
林荃赶紧逃开，“别生气别生气，我这是初吻，你没有吃亏！”
“你去死！”辛蓓蓓慌不择言。
“啊——！”一声惨叫响彻男生大院。他狠狠撞上了大院的铁门。



、022　理一下我

王琳娜找上她的时候，辛蓓蓓还是有些惊讶。其实除了工作上，平时她们一丝联系也无。那天天气微凉，王琳娜一贯的画着淡妆，面容姣好笑盈盈地唤她。
在学校外面的KFC里，两个女孩占据临窗的位置。王琳娜眼望窗外，笑着说：“这天气不错。”
辛蓓蓓“嗯”了一声，等着王琳娜继续。无事不登三宝殿，辛蓓蓓自认为她有话要说。
王琳娜却一副休闲的模样，好似找她就是为了叙旧。她一直笑，辛蓓蓓承认那是极美的，但是美好的背后总有点点忧伤。
也许是她多想了。
辛蓓蓓点的超大汉堡上来了，她毫不客气的抓起来就吃，间歇抽空喝口可乐。她邪恶的想，其实这样的午餐也不错，更何况还是免费的。
王琳娜只点了一份鸡翅和一杯橙汁，而她只喝橙汁，还有看辛蓓蓓享受美味。她突然叹气，冒出一句话，“我怎么感觉自己老了？”
“啊？”
辛蓓蓓猝然抬头，咽下嘴里的东西，为她这番话大为吃惊。　
王琳娜撑着下巴看着她，独自感慨，“跟你一比，我显得好沧桑。”
“啊？”辛蓓蓓目前只会说这个字了。
王琳娜递给她纸巾，指了指嘴角的地方示意她擦擦。辛蓓蓓随手抹了一把，问她：“你怎么有这种想法？你和我差不多大吧。”
王琳娜摇摇头，“不是年龄问题，是感觉。”
“…什么感觉？”
王琳娜做思考状，然后认真的说着：“工作的时候你永远精力充沛，好像对生活充满的无限希望，浑身都是朝气。”
这说的是她么？辛蓓蓓不敢相信。或许工作状态下的她的确是十分投入，但那是因为钱的原因…
她有些汗颜，王琳娜不等她回话，又径自说着：“我这些年经历的也多了，接触的人各色各样，我知道自己谣言不少而且传得很难听。原先我也是不在意的，总觉得做好自己本分就行，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后来遇见一些人，经历了一些事，很多想法都变了。我自己也变了，变得复杂，让人讨厌。”
辛蓓蓓却不敢接茬。王琳娜原是以美貌著名，后来关于她最多的传闻的确有些不堪入耳，什么妓。女，小三，二奶之类的谣言不断。
接触王琳娜的时候辛蓓蓓不是对她不好奇，但是打探他人隐私这样的事情她却绝不会做。她看到的是工作时候的王琳娜，精明干练，美丽动人。这样的人无遗是吸引人的，而王琳娜肯帮她教她，平心而论，她对王琳娜是赞赏的。
现在王琳娜突然向她说起心事，辛蓓蓓心底惊讶却不表露。
她在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毕竟她不了解她，而且也拿不准她是不是只是单纯的倾诉。
这个时候王琳娜也不说话了，她低着头玩着左手小指上的尾戒，几根发丝垂在脸侧，阳光映照下她的脸却有些寂寥。辛蓓蓓突然发现了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连妆也遮不住。
她突然就心软了。
“其实我很欣赏你。”辛蓓蓓轻轻的说。
王琳娜抬头，表情有些错愕。
“是真的。”怕她不信，辛蓓蓓急忙补充。
“你工作能力那么强，你去年的时候就坐上了海尔的培训专员，真的很了不起。”
王琳娜苦笑，“可我不是个好学生，我成绩很烂。”
辛蓓蓓有些尴尬，“术业有专攻嘛。”
王琳娜淡淡的笑了，她说：“蓓蓓你真善良真好，我很喜欢你。”
辛蓓蓓连“谢谢”都说不出口了，她真受不起这样的夸赞。
“我能和你做个朋友么？”王琳娜问，有些谨慎的看她。
“当然了。”
“你不介意我的那些流言？不觉得我复杂？”
辛蓓蓓摇头。谁没有秘密？复杂这个词该怎么定义？她不认为以前的自己有多单纯美好。
王琳娜又说了，“希望在听到后面的这些话，你还能和我做朋友。”
“……”
“我怀孕了。”她说。
“我知道…”
“蓓蓓，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怎么知道怎么办？王琳娜把这个问题丢给她，静静看着她不知所措。辛蓓蓓反问，“你打算怎么办？”
“孩子不能留。我要打掉他。”
王琳娜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辛蓓蓓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而她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小，邻桌的小情侣回头看向她们的时候，她真怀疑别人听到了。
辛蓓蓓拍拍她手背，压低声音问：“孩子的父亲知道了么？”
王琳娜一听，她愣了愣，使劲摇头，“不能让他知道。”
辛蓓蓓皱眉，“你打算一个人承受？你还是个学生啊！他必须要负责任。”
王琳娜还是摇头，“不能告诉他。我们不提他好么？蓓蓓你听我说，你要冷静的听我给你讲。”
是谁不冷静呢？但是辛蓓蓓嘴里却哄着她，“你说。”
“我要去把他打掉，我一个人不敢去。蓓蓓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王琳娜渴求的看着她，辛蓓蓓踯躅着。
她和她之前还是同事关系呢，几乎没有交情的两个人，突然她跑来找她吃东西聊天，聊着聊着就摊开心扉了，还是这样劲爆的消息。而现在更惊人的是，刚刚成为朋友的俩人，她让她陪同去堕胎…想想那副场面辛蓓蓓就腿软。
王琳娜看出她的犹豫，她顺着她手掌向上抓住辛蓓蓓的手臂，很用力，脸上却是一副脆弱不堪的神情，“蓓蓓，你说了把我当朋友的。”
“……”
“我真的不敢一个人，我害怕。”王琳娜一手捂住了嘴，眼睛睁得很大，没有哭，表情却更骇人。
辛蓓蓓一阵寒战。“你决定好了？”
“我想了整整两个月，想得明明白白。你知道的，这种事情越拖越麻烦。”
“…那好吧，我陪你去。”
王琳娜再次动情的双手握紧她，声音哽咽，“蓓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要陪同她去扼杀一个生命。她哪里好？
王琳娜那天有些神经兮兮，她把自己裹在大大的风衣里，风衣的帽子把小小的头颅掩盖，只露出小小的一张脸，有些憔悴的，苍白的。
“怎么穿成这样？”辛蓓蓓把她上下打量着。
王琳娜挨近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害怕。”
“……”
满是消毒水的医院，其实辛蓓蓓讨厌极了这些味道。
楼道里三三两两的人走来走去，王琳娜紧紧挨着她抓紧她，像个无助的小孩。辛蓓蓓有些心软，一丝怜惜。
当护士小姐喊到　“下一位”的时候，王琳娜紧张得一下子绷直了身体，慌乱的眼神不安的看着她。
辛蓓蓓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膀，轻轻的哄，“别紧张，还没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