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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共悠然-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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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王世子假造大通宝钞,不但可使国库亏空,丰盈自己私囊,更能造成国家金融混乱,赋税瘫痪,从而祸乱全国。这对他的篡位计划来说,确实是一举三得的妙计。

只是,平南王乃是当今圣上亲封,陆小凤等人虽然知道了幕后黑手就是南王世子,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依然奈何他不得。毕竟,要杀南王世子容易,要将平南王势力彻底铲除,最好还是要依靠朝廷的力量。

“要拿到平南王府的证据,也不是没有办法。”陆小凤抱着手臂靠坐在客栈的椅子上,“但我要找一个人。”

花满楼笑道:“你是说司空摘星。”

陆小凤道:“对。只有司空摘星才能从南王府偷出证据来。只是,那只猴精自从决战之后,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要找他恐怕还要费些功夫。”

花满楼道:“但是,你一定能够找到他的。”

陆小凤一笑,“不错。不过在找他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

花满楼道:“什么事?”

陆小凤大大打一个哈欠,伸着懒腰道:“睡一觉。”

在劳碌了一夜之后,即使有天大的事情,也应当睡一觉,也只有睡饱了以后,才有力气去找人。

花满楼笑着摇摇头,和叶孤城一起走出陆小凤的房间。

此时已将进五更,冬日夜长,天还未亮。大半轮冰月斜挂天际,几颗寒星零星洒落在漆黑的夜空中,分外明亮。

黎明时分的寒意最是侵人,花满楼一出房门,便觉寒意袭来,忍不住微微瑟缩一下,随即如常。花满楼内力深厚,倒也不畏寒冷,只是依旧不喜欢太冷的地方。

这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却没能逃得过叶孤城的眼睛,他手指一动,终究止住,只不动声色地放快了脚下的速度。

从说出南王世子的时候起,叶孤城便没再多说过什么话,虽然他面上一如既往地冷漠,花满楼却觉出他似乎心事重重。

“城主……”

叶孤城送花满楼回房,正要回去时,花满楼叫住了他。

“有何事?”叶孤城见花满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平素冰寒的声音里,忍不住隐隐带了温柔的暖意。

花满楼沉默片刻,细细斟酌,“司空摘星会去南王府盗取物证。”

叶孤城看向花满楼,眸中闪着一丝不解。

花满楼似是察觉了他的不解,略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手指,“你和南王世子……”

房间一时陷入静默。

花满楼没有再说下去,说到这里便已经明了。——叶孤城曾经和南王世子合谋篡位,南王府中只怕会留有证据,若是让司空摘星无意发现,只怕不大好。

良久的沉默让花满楼有些忐忑。谋朝篡位这件事毕竟是天大的忌讳,即使昨晚叶孤城曾跟他提起过,他依旧认为,还是不要再提起的好。但此刻,身为一个朋友,不论是理智上还是感情上,他都有责任提醒叶孤城。

就在花满楼打算道歉的时候,忽然觉得手上一紧,诧异中,叶孤城修长有力的手指,已经握上了他的。

“你在担心我。”

花满楼一笑,暖意融融,“我们是朋友。”

“是啊,我们是朋友。”如同喟叹的话语,从喉间缓缓溢出。

似乎,有什么,在这一声喟叹中悄悄地,酝酿成一丝怅然飘散的云烟。

叶孤城忽然放开他手,声音中也恢复了淡漠与平定,“既是我叶孤城做下的事,便是被人知道又何妨。”

的确,这便是叶孤城,即使是真的把剑架在皇帝的脖子上,被陆小凤西门吹雪和几千大内侍卫阻拦,也丝毫不惧不悔,唯一愧对的,也不过是心中之剑,和以剑相知的西门吹雪。

花满楼微微一笑,“是我多虑了。”

叶孤城看向花满楼,觉得此刻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对他说,却没有一句可以说出口;又觉得似乎如此默默相对便已足够,便是一句话也是多余……

花满楼见他半日无言,轻声提醒道:“天色不早了,城主不如早些休息。”

叶孤城一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又忙道:“好。”

花满楼微笑着送他出门,清寒的月光素冷皎洁,淡淡斜洒在两人身上,夜色朦胧。

叶孤城在门前顿住,看向他。

眼前之人美如温玉,修长的身形在寒夜中略显单薄。

“你……”

“嗯?”

“无事……早点休息。”叶孤城转身离去,皎白的衣袖在暗夜中带起一丝微风。

客栈的木质回廊下,缓步离去的白衣人,杳杳如山巅洁白的浮云。温柔俊美的公子施然合上房门。

叶孤城听到关门的声音,脚下一顿,微微回头。

空落落的回廊下,只余一抹月色寂冷。


  十四、心曲才诉成灰
第二日,花满楼起身时已是半上午。陆小凤依旧躺在房间里睡觉,叶孤城却是已从锦城郊外练剑回来。

盥洗过后,花满楼在楼下遇到了叶孤城。

“城主可曾用过早点?”花满楼微笑着,初冬的暖阳在他身上晕染出一层金色的光边,益发显得君子温润,修美若竹。

“没有。”叶孤城眸色转深,只觉心也被晃到,眼睛再不愿错开。

“一起?”

“好。”

早点是一瓮浓香的白米粥,几份面点,配上精致的南方小菜。摆在叶孤城的房间。

花满楼手指修长洁白,一手持着青花瓷碗,一手准确地拿起瓮沿上的勺子,盛粥。

“你怎么知道勺子在那里?”叶孤城看着眼前男人空洞清澈的双目,忍不住问。

从初见他起,便是如此,不论是走路,辨别来人,还是斟茶,夹菜,从未出过一点错。以至于,自己虽然一直觉得他哪里似乎有些不同,却从来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瞎子。

花满楼笑道:“方才店小二放下粥的时候,勺子和瓮沿之间微微碰撞,发出响动。”这种细节,是一般人所注意不到的,却是他做为一个瞎子生存的本能。

“其他呢?”如何认路,如何认人,如何应对日常生活中的种种?

“听,闻,记。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感觉,”花满楼微微举了举手中的瓷碗,“比如这只碗,当我拿起它的时候,便知道,这种大小的碗能够盛多少粥。”

花满楼将盛至刚刚八分满的粥放到叶孤城面前,微笑着做了一个随意却极雅致的手势,“城主请用。”

叶孤城顺着花满楼的手指扫一眼那碗粥,在他手指收回时又看向花满楼,“不会不方便么?”

“习惯就好。”

叶孤城忽然止住花满楼继续盛粥的手,“我来。”

花满楼微微一愣,没有拒绝,笑着将碗和勺子递给他。

叶孤城将盛好的粥放到花满楼面前,细心地在碗底触到桌面的时候,稍微加重了声音。

“你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花满楼失笑,“我能夹到。”

“会费心神。”叶孤城看着花满楼,目光认真。

花满楼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了。费心神,怎会不费心神呢?这么多年里,他已经习惯了记住每一个人的气息和脚步,记住每一样东西的触感和味道,记住每一件物体放置的位置,记住每一段路的距离、每一段楼梯的长短……为了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他所费的心神,比平常人要多好几倍。

花满楼压下心中感动,露出一抹笑,“我终究不愿做一个废人。”

江南花家的七公子,若是不想费神,便是要十个二十个人随身伺候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是,他的尊严不允许自己做一个连生活都要别人照顾的瞎子。
也正因为如此,即使面对家人的担忧和反对,他依旧坚持从家里搬出来,住进自己的百花楼。

“我从来没有当你是废人。”叶孤城从来不肯在意别人的看法,不屑辩解别人的误会,但此刻,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这样的误解。

“我知道。”花满楼笑。他从来不吝于接受别人的好意,只是,在这件事上,他从来不肯让步。花满楼将手覆在叶孤城手上,真诚而认真,“谢谢你。”

一瞬间叶孤城只觉浑身血液逆流,心如擂鼓,费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被覆着的手一动不动,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将眼前的人狠狠拥进怀里。

花满楼收回手,“我们快点吃吧,饭就要凉了。”

叶孤城默默拿起筷子,眼神却再不能从他身上移开。

花满楼的吃相极其斯文,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公子的修养。两人默默用完饭,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饭毕,着小二进来收拾了碗筷。

花满楼倚在窗边,听着窗外麻雀叽叽喳喳的鸣叫,细细思索这两天查案时遇到的种种可疑之处。叶孤城靠在离花满楼几步远的地方,面色峻冷无涛,眸色深深,不错眼地看着花满楼。

阳光透过窗户,柔和的光线照在花满楼侧脸上,泛出暖玉般莹润的光泽。房间中流淌着难言的静。

花满楼感觉到叶孤城的目光,本来不大在意,却终究被他毫不掩饰的目光盯得不自在起来。

“怎么了?”花满楼摸摸自己的脸,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

“没有。”他倒真希望他脸上沾到什么,那样的话,或许,他可以伸手替他拂下……

“那你……”

又是半晌静默,叶孤城忽然一笑,如万年寂寞的冰雪,在乍然而来的春风下消融。

“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往日寒冽的声音中竟带着几分轻松。

“什么事?”

叶孤城缓缓走到花满楼跟前。
他身量比花满楼略高,此时他微微低下头去,幽深的瞳仁地将男子尽收入眼底。

“有些事,一旦开始,便泥足深陷,再难回头。”

花满楼闻言一顿,一副被惊到的表情。叶孤城不料他是这般反应,略一思索,随即明了。——花满楼显然是想偏了,以为他是在说篡位的事情。——叶孤城不禁好气又好笑,笑他想得太多,又气他想得太少。

“不是那件事。”叶孤城口气中难得带着无奈的笑意,甚至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宠溺。

“抱歉。”花满楼歉然。

“你不必与‘我’道歉。”

花满楼关切道:“城主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一瞬间的静默却如一万年长久。

叶孤城看向男子空洞却如石墨在清水中层层晕染出的双眸,试图在里面寻找自己的倒影。
男子身上带着鲜花和阳光的味道,和自己身上的檀香味缓缓混合在一起……

此刻做出的决定让叶孤城心中狂跳,他极力稳住自己呼吸,生怕声音泄露了心绪。

“是。”

只可惜,说话之人心中早已百转千回,听话之人却丝毫不解情意。

花满楼神色郑重,一件连叶孤城也认为棘手的事,该是怎样的事呢?“可需要我帮忙。”

“这件事……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花满楼思索道:“可是偷袭飞仙岛的人和假造大通宝钞的人有关联?”唐九卿和飞仙岛遇袭有关,而那个梨落姑娘是唐九卿软禁起来的,唐九卿又死在暴雨梨花针下,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有蹊跷。

“你怎么总是想到这种地方?”叶孤城又是气苦又是气恼,他承认,花满楼猜得不错,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
“你就不能……想些别的?”

别的?花满楼苦思,不解。

“城主可否明示?”

叶孤城简直连吐血的心都有了。其实花满楼不能领会他的意思也是因为他的话太过隐晦,但是,深陷感情中的人往往没有理智可言。此刻,他只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狠狠揉进怀里,狠狠地……吻他!
昨夜辗转一夜想要吐露却又不敢吐露的话也冲口而出。

“我对你,并非朋友之谊,亦非知己之情,而是男、女、之、情。”

一句话出口,如惊雷乍响前的沉闷!

静默,连同时光也停止流逝。
呼吸声,心跳声,仿佛缓慢到让人窒息,又彷佛快到让人无法承受。

叶孤城心中一根弦紧紧绷起,即使是在紫禁之巅面对西门吹雪的生死决战,没有此刻的心惊胆战,动魄惊心。
如同一个死囚在等待着最终的宣判,落水之人急切想抓住求生的浮木……

然而宣判却迟迟未来。眼前的人显然已被惊到,怔怔地对着他一动不动。

花满楼难得愣怔的表情让叶孤城心中一动,目光微微移向玉色的脸上那两瓣淡色的唇……
像是着了梦魇,迷了心窍,不由自主地缓缓凑上去,一手揽住他柔韧挺拔的腰,一手轻轻托他脑后。

温暖柔软的触感,如同最娇嫩的花瓣,甜美得让人叹息,只轻轻一触便有苏苏麻麻的感觉弥漫至全身,连指尖亦忍不住轻颤。
如同蜜蜂采撷花蜜,舌尖细致留恋描绘,贪婪地吸吮,温柔地□。
怀中的人丝毫没有反抗,叶孤城心中一荡,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胸中如波涛汹涌,巨浪狂涛翻滚不已,急切地撬开男人唇舌,向更深处探索……
气息交汇,口舌相接,渴求着甘甜的津液,再也难分辨出彼此,再也不想分辨出彼此……

方才叶孤城的话,对于花满楼来说,无疑一声惊雷,让他彻底反应不能,只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理解错了。他飞快地想着什么,但事实上却是头脑一片空白。直到他反应过来时,才惊觉自己被人紧紧搂在怀里,胸中几欲窒息,口中湿热的触感,与人舌齿缠绵……

花满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对方推开!抚着胸大口地喘息着,震惊到无以复加。

叶孤城沉浸在于他交缠中,完全没有防备,骤然被推开,狼狈地撞倒房中桌椅。

一时间二人皆是惊疑不定,叶孤城更是如当头一桶雪水淋下,浑身冰彻透冷,只觉心脏被狠狠揉碎。

花满楼被空气呛到,一阵轻咳,脑中却依旧是空白一片。

他竟然,他竟然被一个男人吻了!
而这个男人,竟然是——叶、孤、城!!

花满楼甚至完全无法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如果不是……口舌中仍有那人气息,身上还残留着被对方抱过的感觉……他一定认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

叶孤城面上一点血色也无。
一场旖旎美妙到不真实的梦幻,粉碎!

然而,看到花满楼苍白了的脸色,颀瘦的肩膀慌措无力,他心中又是丝丝心疼。

“你……”叶孤城伸出手,只是想扶他一把。尽管此刻他自己也浑身脱力。

花满楼却惊得踉跄后退两步。

叶孤城心中一颤,指尖也随之颤了颤,最终缓缓垂下。

眼前之人,却不因他小心翼翼的退避再靠近一分,转身,夺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个举世默哀的日子里,或许我只能说城主乃选的告白日子完全不对,失恋是必然的。
咳咳,(严肃虔诚状)请大家一起与我为玉树受难的同胞祈福。 
  十五、情 欲痴还冷
斑驳古雅的花釉瓷茶壶,玉白修洁的手指握住壶柄,将一缕色泽清亮的香茶缓缓注入同色茶盏。

陆小凤喉头动了动,心惊胆战地盯着注入茶盏的茶水。

“花满楼。”陆小凤忍不住提醒。

持壶的手一顿,水声即停,茶盏边缘饱胀的水面晃动几下,总算没有溢出来。

“那个,七童,”陆小凤战战兢兢地看一眼茶盏,又看向花满楼,“你是不是有心事?”

花满楼一僵,脸色变了几变。

“没有。”

没有,鬼才相信没有!没有心事,向来举止有礼倒茶只倒八分满的花公子会心不在焉把茶水差点倒得溢出来?

“哟~~花满楼,”陆小凤拖长语调,“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谎了?有什么难处说给哥哥听听。莫非……你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陆小凤!你莫要乱说!”

“啊,竟然是真的!”陆小凤本是随口乱说,见他这般反应,顿时眼睛一亮,伸手勾住他肩膀,笑得暧昧,“快说快说,是哪家姑娘?在哪儿遇到的?要不要我教你两手?”

花满楼本就因为叶孤城的事神思不属慌乱无措,此时又被陆小凤调笑,顿时又是羞恼又是尴尬,气得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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