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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爱(出书版) by: 蓝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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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样。你一来,他就打算要杀了你的。” 

我背上蓦然一凉,一时说不出话。 

“不知怎么的被人知道了,陆家的人就找他谈判,磨了好几天。他拿你的命可换了不少好处。” 

“……” 

“陆家答应不追究这次的事了,他才没对你下手。你活着回去就算不容易了,少再自以为聪明。” 

“……” 

“你自己小心点吧。” 

电话不知什么时候挂断的,我脑子一跳一跳地痛,只能不停用手按着头。 

烟已经抽了半盒,口干舌燥,呼吸都觉得鼻腔生疼。 

我突然想起,他那天上了书房的门锁,说不定是故意的。 

不然他们怎么会那么久都还进不来,那么轻易就让我逃掉了呢。 

也许他是真的不想把我交给谢家。 

也许他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 

只是这些,恐怕我再也没机会知道了。 

我一遍遍打柯洛的手机,他根本不接,最后干脆关机了。 

我突然觉得很害怕。 

我本来以为自己除了死什么都不怕了。 

我碰运气地拨打他家里的电话。长音响了两遍之后就接通了,是程亦辰。 

“你好,我找柯洛。” 

“啊,真巧,他刚下飞机呢,你稍等一下,”而后就听到程亦辰叫他的声音:“小洛,你LEE叔电话。”

柯洛再怎么不情愿,不会好意思让程亦辰等着。 

听见话筒移到他手里的响声,我站直了一下,心脏怦怦跳。然而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柯洛的声音。 

隐约有家居拖鞋远去的动静,想必是程亦辰已经走开了。 

我清清嗓子,正准备开口,却只听到传来的啪嗒一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愣了半天,也把手机放下。突然有点心酸。 

想着他那点冷漠后面天真的温柔。 

是我错过了。 

——上部完——



迟爱(下部)(出书版) BY: 蓝淋 


文案:

发现自己误会柯洛的LEE,连夜赶回T城,但柯洛已因舒念病重赶往S城。由于LEE捐髓给舒念,LEE与舒念的兄弟关系已然揭晓。

面对柯洛的深情与亲弟弟,LEE使不出任何恶劣手段抢人,只能跟着舒念与谢炎前往S城,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顺便寻找桃花。却没想到招来了黑道老大“鲈鱼”一条,和花花公子大骗子邵言,更差点被炸飞升天。

年华老去、青春不再、时运不济的LEE大叔,是否能够获得生命中迟来的最爱?

……

第十二章

我连夜赶最后一班飞机回T城,胡乱睡了一觉。熬到天亮了,便硬着头皮去把程亦辰吵醒。

睡衣凌乱、睡眼惺忪来为我开门的男人却告诉我,因为舒念生病,柯洛一大早已经又出门,去搭往S城的首班机。

我张口结舌,苦笑不已,但这也是早该想到的。我追着他跑,而他是绕着舒念转。

有时候也忍不住想,说不定我输,就是输在太强了。

我永远也打不死,脸皮厚。一次挨得重了,便歇段时间,等缓过劲,又卷土重来。

我从来不觉得男人的坚持和强大是什么坏事,因而向陆风看齐;但现在也不得不承认,男人也可以靠赢弱取胜。

舒念一生病,柯洛就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什么都丢得下。要是我哪天病得半死,不知道柯洛是否也会尽弃前嫌,转头来照顾我。

偏生我勤于保养,健康强壮,除了偶尔感冒咳嗽,竟连牙痛都不曾有过。

到了这种地步我还对柯洛念念不忘,难免要被人取笑。

但是痴迷于一个人的心情,一辈子也难得遇上一回。真的碰上了,谁能放得下。

我年纪又大了,已经挣脱不了。

就算栽在他手里也好,我对柯洛,正如柯洛对舒念,再怎么清楚明白也不能自拔。

结果当日我就一语成谶。我大概晚饭吃错东西,腹部绞痛,整个坐在马桶上“不能自拔”,一整晚都忙着上吐下泻,拉得快脱肛了。

折腾到半夜,筋疲力竭,拉的力气都没了,也没什么可拉的了,我一息尚存,挣扎着爬上床,虚脱而眠。

结果没两下又痛醒,感觉到腹痛愈演愈烈,我心里大叫不妙,照这样下去,难道我要拉上一万年不成?

痛得站也站不直,想到该打电话叫个人,登时不再犹豫,拨了柯洛的号码。

这回他倒是接了。听得我这边窸窸窣窣,他大概也觉得奇怪,便问:“LEE叔?你怎么了?”

我有些悲壮地挣扎道:“我身体不舒服,你要不要来看我?”

柯洛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不好意思,我在S城,舒念生病了,我在陪他。”

痛得磨牙,我还不忘讨价还价:“他不是有谢炎陪着吗?”

“对不起,”他言辞恳切地打发我,“LEE叔你还是赶快去医院吧。”

“……”我讨了个没趣,讪讪地,也觉得自己在东施效颦。学舒念拿什么生病当筹码啊,“好,那先这样了。”

“对不起。”

挂了电话,忍耐着的剧痛让我说不出话来,额头上大滴的冷汗,我无计可施,像所有无可救助的病人一样,瑟瑟发抖地垂死挣扎着拨了急救电话。

拉个肚子就叫救护车,就算警官先生怪我大惊小怪,也没办法。我孤家寡人,万一死了,尸体发臭都没人知道,只好格外爱命。

挂了急诊,我才知道叫救护车是对的,我是急性阑尾炎,加上食物中毒。不割了那段闹事的阑尾,只怕当晚就会在公寓里升天。

想我轰轰烈烈大半辈子,若因为阑尾而挂掉,这种收场也未免太荒唐。

动完手术,我躺在病床上似醒非醒地发着呆,麻醉药效过去,轻微咳嗽一下,动刀的地方便隐隐作痛。

夕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我像个日暮西山的老年人一样唉唉叹着气。

有时候我也会希望自己是个异性恋。到这个年纪,也许会顺理成章地拖家带口。哪怕没老婆,私生子也总会有一、两个,不至于这样孤零零的。

不吃不喝,百无聊赖熬了段时间,等到听见肚子里咕噜噜叫了,才能吃东西,我一勺又一勺地吃着淡而无味的粥,然后等睡觉。

如果这是舒念,柯洛想必会成日成夜地守着,言语体贴,笑容温柔。我百般睡不着,试着代入舒念,幻想那种被柯洛爱着的心情,却完全想象不出来。 

连意淫都失败,也只能索然无味睡了过去。 

一觉睡起来,就看到林竟瞌睡的脸。

居然会有人来看我。我大为意外,呆了半晌,感觉有些复杂,“喂!”

林竟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吓死我了,你诈尸啊。”

“这么俗气的果篮你也送!”

“有得吃就好了,还挑!” 

我恼怒道:“我刚割了阑尾,现在哪能吃桃子!”

“好啦,有辰叔给你煲的汤,这总能喝吧。”

程亦辰手艺还不错,我捧了碗,唧唧地喝着汤。“你怎么知道我住院?” 

“柯洛告诉我的。”

“啊?”我一碗汤差点泼在脸上,“他来了?” 

“对啊,那束花就是他买的。比我的果篮还俗吧?但你睡得没完没了,他等不到你醒过来,只好叫我来帮忙照看了。”

我犹如五雷轰顶,急忙问道:“他现在人呢?”

“又赶去S城了,”林竟大大方方吃起带给我的苹果来,叹息道:“这个空中飞人。不过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柯洛把两盒游戏限量版送给我了,我既然受人之托,一定会让辰叔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林竟瞪著我,“算是在笑吗?……喂,不会割阑尾的时候伤到什么神经了吧?”

我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不抱任何期待的时候,突然却又看到隐约的一点光。

“臭小子,照顾我居然还要收人贿赂?你良心被狗吃了?”

“咦?那个我哈了很久了嘛,”林竟笑嘻嘻的,“他既然肯送,我不收白不收。不要这样啊LEE,生气伤口会爆开的……” 

我终究熬不住,又打了电话给柯洛。

“喂,LEE叔?”他的口气已经不再生硬。光听着他的声音就让人脊背酥麻。“身体好点了吗?”

“没事了。多谢你的花。”

“应该的,”嘈杂声从背景里消退了,他似乎是走到了比较清净的地方,“你要好好休息,别再乱吃东西。” 

“柯洛……”

我正要再说点什么,却听他说:“LEE叔,我现在有点事,等下有时间再打给你。”

之后的那么几天里,无论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有多么紧张,多么强烈的预感会是柯洛,结果打电话的人却只会是林竟,残存的几个酒肉朋友,还有自动广告。

时间一长,我也就知道不必抱期待了。

柯洛当时送的那束花,应的那些话,虽然很客气也很周全,满是对病人特有的温柔。但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他只是在敷衍,因为我自己以前也常常用这一套来敷衍别人。

舒念也全然没有消息。

当然,我并没有在等他的消息,我知道他对我不会有什么印象。

只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我的亲人,他完全不记得我了。 

我又回去公司上班。

现在柯洛魂不守舍,陆风家务事缠身,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不管我当内奸的事陆风究竟知情与否,既然他不追究,那我正好捡个台阶下。我总是很识时务。

苦哈哈地挣薪水度日,却也觉得自己锐气屡次被挫,目前尚且能有个养老去处,总好过坐吃山空,倒也不是十分坏。

搞不好,就这么替这对父子工作到终老了。

再见到柯洛,是因为实在太多东西需要他签名。

他的情事情伤我是管不着了,但这小鬼的死活再怎么与我无关,我也不能放任公司倒闭。不然我找谁要薪水,下一顿吃什么? 

看到他的模样时我着实吓了一跳。也就十来天的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圈,面色憔悴,眼神疲乏,皮肤都缺乏光泽。

我不由得摸着下巴想,如果第一次见面他是这种样子,搞不好我也不会迷恋他了。

“怎么了?”按捺不住,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柯洛低头在大堆文件中潦草签字。“舒念生病了。”

一开口连嗓音都嘶哑,不复美妙。我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美少年如果变得心境苍老,美色不再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早日解脱了。

我出了口气:“我知道他身体不好,不过你也别太操心了,没什么是治不好的。”

柯洛迅速地翻着文件,略显急促。

从我这个角度看,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额发几乎盖住眼睛,我有点伸手帮他拨上去的冲动。

“当然可以治得好,又不是绝症。只是白血病而已。”

他说得飞快,我差点没抓住那个词眼。

一旦反应过来,耳边便“轰”地一声,脑子都空白了,惊讶和莫名的恐惧席卷而来。

有那么几十秒钟我也出不了声,只听得一片静谧之中纸张刷刷的动静。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我有些口干舌燥。

“为什么要说?说了你就会关心他?就算让全世界的人知道又有什么用?我不要别人用可怜的眼光看他,不要见了他就只绕着这个话题转。明着暗着告诉他还能活多久,什么时候死,会怎么死……”

笔尖猛地把文件划出道大口子,柯洛仿佛忍耐到极至似的,“他已经撑得够辛苦了,我不想别人都拿他当快死的人看……”

“柯洛……”

“明天我们把他转到T城来。如果还是不行,就联系国外的专家。”他匆匆说完,显然不愿意多提这个话题。

“柯洛,你别太慌了,这种痊愈的例子也有很多。”

“嗯,”他声音低沉,手上还是不停,“我们已经找到匹配的骨髓。”

“那不是很好?”

“可是对方却反悔了。”

我没再说话。可以想象得到那种巨大的失望,乃至绝望。遇到这种事情,病人搞不好会死得更快。

“混蛋……”青年咬牙切齿地,红着眼角,像只受伤的小兽。

我知道他不是在骂我。他甚至找不到可以骂的对象,所以才不好受。

我只能安慰他:“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种事情……”

反悔率本来就高。

即使是身边朋友,能对你无私付出的尚且有限。不必说白白捐骨髓,一点利益冲突都难免反目成仇,何况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他到了我这种年纪,就会明白,指望依靠别人的施舍是多么不现实,多么伤人了。

“实在不行,我就把那个人找出来。”

我看他那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不尽孩子气,那种眼神却愈发地像陆风。

就算资料是保密的,挖地三尺把那个志愿者找出来强迫抽血,这种事情陆家人也不是做不出来。

“你别做傻事。那样舒念也不会接受的。想想别的办法吧。”

柯洛红着眼睛:“跟你没关系,你当然说得这么轻松!”

我默不作声,而后笑了。

柯洛难以置信地望着我,嗓子嘶哑:“你笑什么?”

我当然轻松。我这辈子最大的敌人,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胜得过他,但现在终于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等着他消失了。

我去医院做了全面血检。

幸好我是健康的。太好了。

我不会想为舒念做什么。我对那个男人厌恶,嫉恨,巴不得他早点死了。

就算是弟弟又怎么样,他早就不记得我了。

小时候那短短的几年算什么呢,根本就是互不相干的人生。他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对他来说,也什么都不是。

寻找新的匹配志愿者似乎很不顺利,我之后在公司看到柯洛,他发肿的眼睛真的一点也不美型,好像哭过了。

我也知道,如果我这回挺身而出,想必会令他对我刮目相看,一洗自己贪生怕死、爱财薄义的猥琐形象。

但我不会为了讨他欢心就做傻事的。

让柯洛知道我也许可以做骨髓配型,难保他不拿我当血包用,我自然不会让他知道。

有爱心的志愿者都还会退缩呢!何况我是个道德水准比一般人还要低下的普通人。

柯洛日益美色消退,一副魂魄去了一半的模样。

这时我若是伙同那些人给公司账目动手脚,而不是把他们揪出来,想必柯洛也不会发现。

想起他平日的从容镇定,敏锐透彻,真让我觉得,死亡原来是如此强大的东西。

我突然忍不住恶毒地想,如果我死了,就不信他不会记得我。

当然,何必这么贱呢?我才不会这么小女儿心态。

只是也会想,如果出事的人是我,不知道有几个人会伤心难过。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家人,爱人。

我百般空虚寂寞,辗转反侧得不行,半夜遂打个电话给林竟:“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

好歹给我一点家人般的安慰吧。

结果林竟在那边破坏气氛地冷笑:“你?”

“……”

“想找人喝酒我马上就过去陪你。少说什么死啊活啊的,没出息。”

“……”

虽然一点情调也没有,但他没错。

长吁短叹不是我们的作风。太软弱了,也矫情。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情是两杯酒下去没法解决的?

我喜欢林竟,他和我一样清醒。

不过可恶的是,叫他来,原本是为了酒肉穿肠过后可以让自己六根清净,结果啤酒没喝两罐,话题又被林竟扯到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身上去。

“舒念真可怜,找到匹配的骨髓那么不容易,那个什么鸟志愿者居然临时反悔,妈的!这样会害死人的。”

“反悔也不能算有错啊。拿大针管抽干你的骨髓你不怕?”我吓唬他。

“屁咧,才不是那么抽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常识,”林竟倒也不是十分笨,“说真的,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捐的,虽然我怕痛,但好歹是认识的人啊。就算我不肯,柯洛也会掐着我的脖子逼我去。”

最后一句才是实话吧。

“那你怎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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