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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皇帝-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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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阵势,也不用猜,也知道是秦业的人马快来了,他外出迎接。
秦业来了,元儿也该到了,一想到这可怜的幼弟,他的心都揪紧了。
等了大半天,直到午膳的时候,又才听到院外些许人声。
赵佑吃了个半饱,正在自添自饮,不亦乐乎,忽然一歪头,扑倒在食案上。
院门处并肩走来两人,皆是锦衣华服,气度非凡,门外负责安全守护的侍卫见得来人脸孔,赶紧俯身行礼:“见过二王子,四王子!”
秦业摆了摆手,径直走到门边,看着房里醉倒的人影,桌上地上一片狼藉,不屑嗤笑:“就这么个醉鬼,也能把你刺中,四弟你这几年武功看来也没什么长进,回去得跟我好好练练!”
“那日是我不小心中了他的道,二哥放心,以后不会了。”秦冲朝屋里瞥去一眼,皱眉问门边侍卫:“他喝了多少?”
侍卫看了看了的脸色,小心答道:“也没多少,就两壶。”见他不悦抿唇,赶紧又道:“是他非要让再上一壶,说是四王子特地允许的,小人不敢不从。”
秦冲淡淡点头,当着秦业的面,也不好发作,也怪自己,对他捧在手心,宠溺得过分,才会在手下面前造成这样的错觉。
“对了,你后背的伤势如何?听说流了很多血?”
“没什么,他那点力气能把我怎样,只是皮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秦业看看他,再看看屋里醉得不醒人事的赵佑,眼底闪过一丝狐疑之色,却也不再追问,手掌拍上他的肩膀:“那就好,你好生休整下,回头就跟我进宫去见娘,她日思夜想,总算把你盼回来了,还有容容那丫头,这些年多亏她在宫里陪着娘解闷,比亲生女儿还要周到,你莫辜负了人家……”
“我知道。”秦冲显然不想多说,随他走出两步,转了话题:“如今平安归来,人剑俱在,二哥也该把余下的解药给我了。”
“解药?”秦业笑了笑,笑得有丝意味深长:“着急什么,到时候,我自然会给你。”
“二哥!”秦冲挑眉,吁一口气:“他体弱多病,不能再受那毒发作了……毕竟是赵氏王国的未来储君,要是他有个什么事,赵氏王国那边不好交代。”
秦业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挺关心他,以前是在赵氏王国皇宫,逢场作戏,身不由已,如今已经回了南越,还有这个必要吗?你莫非做奴才上瘾了,连自己的本来身份都忘了?!”
“我没有。”
秦冲脱口而出,放低了声音:“他对我还有用,不说那太子身份,单是分布各地的日夜神教门人,若能为我南越所用,当是如虎添翼……”
秦业声音微冷:“你真的这样想?”
“当然是真的。”秦冲狭眸眯起,轻笑:“二哥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秦业拥着他的肩膀,叹气道:“我自然相信你,只是经历了这许多,他还会相信你吗?”
秦冲沉默了一会,慢吞吞道:“我倒有兴趣想试一试。”
秦业顿了下,随即大笑出声:“好,很好,大哥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想,这世上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过去如是,现在亦如是。”笑过之后,他想想又道:“情报已经传进宫里,父皇对此事略有不安,我还须赶着进宫解释部署,就不在这里久留了,宫里已经收拾出地方,这两小子随时可以住进去。”
“二哥。”秦冲轻唤一声,沉吟道:“我想把他安置在我的寝宫,方便行事。”
秦业想也不想,断然拒绝:“不行。”
“二哥……”
“我该走了,你也快些准备进宫见父皇母后,此事容后再议。”
秦业说完,急匆匆转身,被众人簇拥着离去。
秦冲立在原地,半晌才长咚一声,折返回屋,将酒醉沉睡之人清理干净,抱上了床,然后守在旁边,手掌抚上他嫣红的醉颜,无奈低喃:“一会不见,怎么就喝了这样多……”
似是不满他的触碰,赵佑蹙起眉,翻过身又睡。
秦冲好笑看着他,掖好被角,静静守护着他的美梦。
时间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间院外传来人声,有人禀道:“启禀四王子,叶府小公子求见。”
话声刚落,一个男子声音欢快叫道:“阿冲,是不是你,你在不在里面?”
秦冲微怔一下,起身出门,迎向那高壮挺拨的少年:“小风?叶霁风?”
少年哈哈大笑,一拳捶向他的胸口:“看样子在赵氏王国过得不坏啊,亏我那傻姐姐还成天惦记你,担心你,这些年没少在我面前哀怨念叨,哪有半分郡主的模样?!罢了,我家也不指望她什么,你既然回来,就勉为其难,早些娶她过门吧!”
“容容?”秦冲愕然。
“是啊,除了她还有谁,你们青梅竹马,两情敦厚,当年可是羡煞旁人啊……”
屋里,窗户半掩,早春的风徐徐吹进来,只觉尖锐如刀,遍体寒凉。
赵佑听得分明,闭着眼,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在心里不住冷笑。
好一个逢场作戏!
假的,全都是假的,真相,原来如此不堪……
心里已经痛过千次万次,痛到麻木,也不在乎多这么一回,管他是悲哀还是绝望……
秦冲,骗他至深,伤他至深,他不会饶恕他,永远都不会!
在驿舍住了几日,赵佑终于又被送上了马车,进入南越皇宫。
如他所说,宫里高大的殿堂并不多见,规模气势都不如赵氏王国,只不过亭台楼阁甚多,配上回廊通径,小桥流水,的确是奇美秀致,清淡如画。
南越皇帝秦远山并没有露面,泰氐兄弟九没有前来送迎,也是,他现在的身份不甚明朗,毕竟有赵氏王国太子的地位背景,是纳质为押,还是强行留人,南越皇室与朝堂上下想必还在为此头痛,下不了定论。
九日皇帝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韬光养晦
质子府设在皇宫北面,院门上方悬块牌匾“翠庭”,比起福临门来小了不少,摆设少而简单,屋舍也是半旧,院子里稀稀拉拉长着些树木,与其说来不及修缮整理,倒不如说是秦业有意为之。
推开窗,正南便是一太片碧绿的湖水,湖边多是水榭花台,凉亭石栏,虽然远远隔了好一段距离,却仍能感觉到那一份清爽,以及湿润的凉意。
赵佑懒懒趴在窗棂上,朝下俯视,院子里几名仆妇在打扫,内室里元儿在小床上,睡得正香。
进宫之日,元儿终于回到他身边。
元儿是由乳母抱来的,数日不见,倒是白胖了些,小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容,看样子秦业没对他做什么坏事,赵佑放心不少,朝那乳母深深一揖:“多谢你,照顾我弟弟。”
乳母见状一惊,赶紧过来搀扶:“殿下合不得,不必谢我……”话声微顿,叹息道:“真是要谢,殿下当感谢人家……”
人家,可是在说他么?
赵佑在心里冷笑,在欺骗与伤害之后,又给点甜头,他以为自己会感激,会妥协,会臣服?
不,他错了。
所有的灾难都是他带来的,所有的悲剧都是他一手一造成,不管他怎么做,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自己不会心软,绝对不会……
“呜呜……”
孩子嘤嘤的哭声在屋里响起,拉回他的思绪,是元儿醒了。
赵佑回到房间,在那小脸蛋上亲了又亲,使出浑身解数逗弄着他,终于令他破涕为笑,呵呵乐个不停。
看着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心如同漂浮在无边无际的苍茫中,茫然的感觉一点点加深,在这异域他乡,孤立无助之地,他要怎么做,才能带着元儿脱离险境,重返家园?
他与元儿住在翠庭,外有侍卫,内有仆从,衣食住都有人照顾侍候,唯独除了行,除了这一座院子里,他寸步难移。
他的身份,一直都没有对外公开,一半像是客人,一半像是囚犯,南越小心翼翼掩饰着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似乎是在静静等待着,等待着赵氏王国的态度,等待着由他带来的丰厚的国家利益。
秦冲不知在忙什么,自从自己进宫之后,一直没来探视过,或许他在等着自己的心思平静,等着自己来主动求饶,又或许是厌倦了自己的漠然相待,已经另觅静好归处。
他来与不来,都没有关系,那点残余的爱,已经被他亲手摧毁,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的自己,早已放下一切,只为自己和元儿的回归竭尽全力,做最后的努力。
但是,他似乎被困在了一个死胡同,有气无力,动弹不得。
午夜梦回,似乎总有一双微凉干燥的手掌,如视珍宝般捧起他的脸,轻柔摩挲,喃喃述说,那一双温柔深情的黑眸,总是一瞬不眨凝望着他,痛惜而又执着,夜半即来,天明则去。
这是现实生活中无法得见的情景,所以是梦,一定是在做梦。
他闭着眼,近乎偏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如今一日三餐,桌上都少不了一碗菜肉泥,一壶酒。
元儿已经快五个月大了,根据前世在书店兼职读来的育儿知识,他要求给元儿均衡营养,增加辅食,而那一壶酒,则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他的酒量,是当年在望江楼与罗晋比试时初步练就,又在赵氏王国皇宫酒窑里浸淫了好几年,几乎是做到收放自如,这些年鲜有喝醉的时候,就算面红耳赤,满口胡话,他心里可清醒得紧。
醉酒潦倒的模样,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尤其是秦业。
秦业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这一点赵佑看得很清楚,要想解除他的戒心,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事情,只有长时间不停的渗透,希望他能忽视自己,能淡忘自己。
赵佑想象着当初秦冲在赵氏王国皇宫的种种遭遇和应对措施,他掩强示弱,处处谨慎,确是个韬光养晦的高手,而自己本来就弱,又声名狼藉,更要在世人面前将这些表现得淋漓尽致。
能在陌生艰苦的环境中芶活偷生之人,并不都能得到别人的援手与救助,不想死,要想活,只能靠自己!
久而久之,他的酒量越来越好,酒瘾也越来越大。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做戏,还是真的借酒消愁,一醉方休?
他只知道自己在改变,那个明朗的,自信的,直爽的赵佑已经死了,刺下的是这个满腹恨意,心事深重,尖锐而又矛盾的自己。
砰的一声,瓷碗翻在地上,汤羹流淌,一地狼籍。
乳母的声音在惊叫:“五皇子,五皇子沉睡不醒!殿下……你给他喂了什么?!”
“我不知道,别吵我,把酒拿来,我还要喝……”赵佑摇摇晃晃端起酒柯,欲要送入口中,谁知手指颤抖,酒水打倒大半,晃眼见得面前的人影,不由怒从心生,将杯中残酒迎头泼过去:“吵什么吵,吵死人了!”
乳母被他泼了一脸,酒水从头顶滴滴答答往下淌,无比狼狈,可她顾不得去擦,抱起榻上的孩子,急匆匆奔出去。
“太医,快去叫太医……”
赵佑对着她的背影瞥了一眼,眸底有很多东西一闪而过,咬住唇,眼眶发红,终还是化为一句无声叹息……
那杯酒,已经将水与酒的比例控制得极好,下手轻重,他自有分寸,绝对不会让元儿有事。
对不起,元儿,对不起……
第二天,宫中都在传,说是住在翠庭的客人饮酒如痴,整天泡在酒坛里醉生梦死,稀里糊涂将自己不满半岁的弟弟也给灌了杯酒,那小婴孩醉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让宫里的太医救醒。
从那之后,他在侍卫仆从脸上看到最多的是鄙夷与不屑,就连那乳母见了他也是摇头叹息,颓废至此,可怜可悲!
又一场宿醉醒来,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满是悲悯同情的杏眸,眉眼十分眼熟。
赵佑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那人先开口轻唤:“殿下,好久不见。”
“原来是月公主,确实好久不见了。”赵佑接着额头,低头看到自己皱襟污秽的衣衫,嗅得满身酒味,不觉苦笑:“我不知公主驾到,仪容失态,实在失礼。”
秦月怔怔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歉疚与惭愧,半晌才道:“月儿昔日在赵氏王国皇宫深受殿下照拂,没想到现在……”
“没想到现在成了阶下囚?”赵佑接过她的话头,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自嘲一笑:“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月公主当初在福临门,可曾想过会有今日?”是了,当时她对着那假秦冲又哭又吼,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模样,演够了手足情深的戏份——
这秦家之人,个个都是演戏高手!
“我……”
秦月略有不安,低道:“你可是说我对那少年郎说的那番话?”
赵佑没作声,听得她轻叹道:“不错,我自己的亲哥哥,我自然是认得的,也知道那少年是假的,在去往赵氏王国的路上二哥就跟我讲清楚了,可是见了面四哥却不理我,我那些话,表面上是对那少年说,其实都是说给一旁的四哥听的……本来已经说好他找机会出宫,我和二哥就在路上等着,一同返回南越的,但是我们等了好些日子,都没有等来他,二哥气得不行,后来才知道,他跟你去了桃花、海南二岛……”
赵佑眯起眼,笑得没心没肺:“是哦,我带他去那海岛上玩。”
心底却在冷笑,怪不得,他跟自己请假,说是要回苏州老家拜祭亲人,却原来是与秦氏兄妹暗地约好,一同返回南越皇宫,想来福临门中有人冒名顶包,偌大的皇宫走失一个太监也不足为奇,正主已回南越,所有的人都还蒙在鼓里,真是莫大的讽刺!
至于他后来突然出现去往海岛的航船上,必然是权衡之下,有了更深的打算——
得一剑二岛者,可安天下。
为了在海岛之行中获得更大的利益,他放弃了回家的念头,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做那个卑微低贱的小太监……
秦冲,好生隐忍的性情,好生深沉的心机!
秦月又絮絮说了些安慰的话,最后站起身来:“我该走了,殿下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就叫人带话到长宁宫,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赵佑对她笑了笑,跌跌撞撞送到门口:“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是这里人地生疏,月公主如若不弃,偶尔过来跟我说说话就好。”
九日皇帝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一曲悲歌
秦月面上一红,忸怩道:“我这次都是满着二哥来的,下一回……”对上那少年皇子满是期翼的眸光,虽然衣冠不整,落魄颓废,但丝毫无损他俊美出尘的容貌,漂亮的眼眸迷离得像是天边闪烁不定的星子,忽然有丝无措,匆匆点头:“好吧,我寻得机会,尽量过来瞧你。”
秦月走后很久,赵佑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看得出来,这位月公主心地不坏,念及当初在赵氏王国皇宫的交情,对自己的遭遇抱有几分同情。
也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
为了活命,为了逃离,那些良知与善心,都见鬼去吧!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不错。”
门口紫衣闪现,邪魅的笑声打断他的思潮,赵佑抬起头,并不惊讶,只醉醺醺招呼:“嗨,业殿下,要不要一起喝一杯?”说着,撑起身去摸酒壶,却摸了个空:“呵呵,已经没了。”
这是他的地盘,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由不得自己做主。
秦业看着地上还没收拾的酒壶,食案上乱七八糟的饭菜,讥讽道:“果然是个纨绔皇子,不过一月时间,爪子就给磨没了。”
赵佑没有理他,自顾自抱着酒壶,一脸沮丧,喃喃念道:“怎么就没了呢,方才还有满满一壶的,怎么就没了呢……”
“就凭你这样,我就不明白,怎么就能让我四弟如此维护呢?”秦业靠近他,眼神冰冷,半是疑惑半是不解道:“那琅琊神剑,当真是你拔出来的?赵氏王国的真命天子,神剑选定的帝君,怎么可能是你呢?”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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