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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曜权臣 by 林千寻[完结+番外]-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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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舟的呀。”万木虽不及韶宁和那般鉴赏功力,却也知道这画是幅佳作,当即将伶舟供了出来,脸上那得意的神色,仿佛这画也有一半他的功劳。
韶宁和讶异地转头看向伶舟:“这真是你画的?”
“这还有假的?”伶舟耸了耸肩,“我画画的时候,万木可都在一旁看着的,他可以作证。”
韶宁和不由又多看了伶舟两眼,他原本只知伶舟喜爱看书,略懂一些人情世故、官场道理,不想他在作画方面竟也有如此高的造诣,这简直让他对伶舟刮目相看了。
然而再思及伶舟之前坎坷的命运,以及身为伶人的尴尬身份,他又是深深叹惋——多好的一块璞玉,竟险些被命运所埋没!
万木见韶宁和盯着伶舟陷入沉思,以为他还在生气,忙解释道:“少爷,这事儿我们也不是故意瞒着您,但是……当初我们刚到繁京,身上银两实在不多,还要给伶舟找大夫开方子,这都得花销啊。伶舟觉得在我们这儿白吃白住的没法安心,才偷偷找我商量,靠卖画赚些银子来贴补家用。我们私下商量着,这事儿若是被您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我们才……”
韶宁和静静听着,微微眯起了双眼。因为家里管账的人是万木,韶宁和虽然知道生活费不太够,但也没有想到当时他们已经快到入不敷出的地步了,而这一切,他竟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问伶舟:“这么说来,你从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画画了?”
伶舟晃了晃自己的右手:“差不多是在我的右手拆了绷带之后吧,那时候虽然还不能提重物,但握个笔还是可以的。”
韶宁和又转头看万木:“现在家里总不至于如此拮据了吧?”
“呃,现在是还好啦……”万木挠了挠头,“不过既然有银子赚,不赚白不赚嘛……”
“那这画就不卖了。”韶宁和说着,将画轴重新卷了起来。
“啊?为什么啊?”万木大感可惜。
“这幅画我收了。”韶宁和说着,还不忘对伶舟补充了一句:“以后画了画也不准再随便拿出去卖了,都得给我留着。”
啊喂,凭什么啊?伶舟瞪着韶宁和,虽然嘴上不敢违逆,心中却没少腹诽。
想他以前还在丞相之位的时候,鲜少有画作流入别人之手。那时候朝中许多大臣慕名而来,也往往是千金难求一画,现在倒好,他的画居然就这么被这家伙私藏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啊!
第十四章
却说鸣鹤回到丞相府之后,脑中一直想着伶舟对他说的那番话。
理智告诉他,伶舟所言太过荒谬,绝对不可信;但在情感上,他又忍不住想,万一伶舟说的是真的呢,万一他真的来自两年之后,预见了丞相大人的死期呢?
两个念头在鸣鹤脑中互相较量,谁也占不了上风,同样谁也无法被抹去。最后他只能将赌注押在了伶舟最后告知他的那则预言上,他倒想看看,闻相是否真如他所预言的那样,会在三日之后前往临水阁。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到了第三天,闻守绎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饭之后,打算去上朝。
鸣鹤随行左右,在闻守绎即将入轿时,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您最近……是否有远行的计划?若有,请事先告知,属下好早做准备。”
闻守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反问:“远行?去哪里?”
“呃,没什么,是属下多虑了。”鸣鹤说着,躬身退开。
起轿之后,鸣鹤望着轿子的背影默默腹诽:“那个伶舟,果然是个靠不住的家伙,等过了今日,看我怎么收拾他!”
鸣鹤虽是影卫,需在闻守绎身边形影不离地跟随保护,但也只限于在皇宫之外,当轿子在宫门口停下之后,鸣鹤只能和轿夫一样,止步于此,目送闻守绎徒步走入宫内。
下朝之后,待其他官员都散尽了,鸣鹤才看见闻守绎心事重重缓步走出来,又一言不发地上了轿。
轿子行至往来行人较少的路段时,闻守绎突然命令道:“停轿。”
轿夫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但也不敢多问,于是默默放下了轿子。
跟在后方的鸣鹤见情况有异,忙赶到轿子跟前,掀起轿帘问道:“大人,怎么了?”
闻守绎缓缓从轿中走了出来,对轿夫们挥了挥手道:“你们先抬着轿子回府吧。记住,未入府内不得停轿,也不得告知他人我不在轿内,知道么?”
“是。”轿夫们应诺之后,起轿继续向前走去。
鸣鹤看得越发奇怪,但闻守绎不说话,他也不好追问。
只见闻守绎低头沉思半晌,才对鸣鹤道:“帮我雇一辆马车,一天之内往返临水阁,切记掩人耳目。”
“啊?”鸣鹤不可思议地怔在原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还愣着做什么?”闻守绎不耐地皱了皱眉,“时间紧迫,还不快去?”
“呃,是,是。”鸣鹤只得强压下内心错愕,忙不迭地办事去了。
一直到他雇来了马车,驾车载着闻守绎往临水阁的方向快速驶去时,他心里还在琢磨着,看闻相的样子,似乎是临时起意要去临水阁,而非事先计划好的。
对于这样的突发性事件,伶舟是如何预见到的?难不成……他真是来自两年后的人?
临水阁藏于繁京郊外一处山谷之中,看似隐于山野,又与朝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鸣鹤跟着闻守绎来到临水阁大门外,却在即将步入阁内时,被闻守绎拦住了。
“在马车上等我。”闻守绎低声吩咐道。
“可是……”鸣鹤有些为难。这临水阁十分神秘,据说从里面出来的女子,个个貌美如花,并且武功高强,还精通各类技艺,绝非普通大家闺秀能比。让闻守绎独自一人进入临水阁,他不太放心。
“无妨,”闻守绎摆了摆手,“此地主人与我相熟,不会加害于我。”
鸣鹤点了点头,驾着马车往附近的隐蔽之处走去。
闻守绎整了整衣冠,然后气定神闲地踏入阁楼之内,很快便听一阵清脆笑声传入耳中,随即,一名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自二楼围栏上飞身而下,瞬间出现在闻守绎面前。
“哟,这不是闻大人吗,什么风把事务繁忙的丞相大人给吹来了?”
闻守绎眼见少女就要往自己身上靠,于是不动声色往一旁闪了闪,笑道:“蔻蔻,你这话,听着怨气颇重啊。”
蔻蔻扑了个空,脸上便露出不满的神色:“亏我还日日夜夜挂念着闻大人,闻大人恐怕连我蔻蔻这个名字也未曾想起过吧?”
闻守绎却并不接她的话,只是问道:“胭脂在么?”
“哼,每次来都只找胭脂姐姐,丞相大人真是偏心。”
闻守绎笑着勾了一下她的下巴尖:“若哪天我真是来找你的,你就该哭了。”
蔻蔻不明所以:“为什么呀?”
“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蔻蔻巴着闻守绎还欲纠缠追问,此时一名三十多岁的美貌少妇已缓缓步下楼来,沉声呵斥:“蔻蔻,不得无礼。”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仪。
蔻蔻转头见是自家主子胭脂,于是不敢再造次,吐了吐舌头,乖乖退到一边去了。
胭脂走下楼来,不疾不徐地朝闻守绎福了福身,面带微笑地道:“闻大人,这边请。”
闻守绎与胭脂相继进入包厢,蔻蔻十分机灵地带着两个侍女进来奉茶。
胭脂察觉到闻守绎此番前来,虽如往常一般笑容可掬、从容不迫,但眉间一丝淡淡的忧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去。
她是个聪慧识体的女子,当即便对众人拂袖道:“你们先退下吧。”
蔻蔻挥手赶走了两名侍女,自己却厚着脸皮留在房里不走。
胭脂皱了皱眉,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也出去。蔻蔻不高兴地噘起嘴巴,依依不舍地看了闻守绎一眼,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
胭脂亲自为闻守绎斟茶,笑道:“蔻蔻还是孩子脾气,有时候难免任性,还望闻大人见谅。”
闻守绎笑道:“无妨,想我一个三十出头的老男人,还能让如花似玉的蔻蔻姑娘如此惦念,那是我的荣幸才是。”
胭脂略有深意地笑:“闻大人若真觉得荣幸,就不会让蔻蔻单恋这么久了。”
闻守绎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胭脂姑娘误会了,我是自觉配不上蔻蔻啊。”
“此话可真是折杀了蔻蔻。”胭脂掩嘴而笑,然后轻巧将此话揭过,问道:“闻大人此番前来,不知是为何事?”
闻守绎眼中笑意敛去,眉心一沉,低声道:“实不相瞒,闻某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胭脂也神色郑重了起来,倾身道:“愿闻其详。”
“今日早朝,我听说太后打算把殷峰的孙女殷红素指给皇上做皇后。”闻守绎顿了顿,道,“若此事成真,对我可是大大不利。”
胭脂沉吟道:“殷峰此人,虽一直占据着太尉的位置,但听闻近些年一直身体不佳,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却是英年早逝。再过几年,殷峰也该退了,即便让他的孙女做了皇后,谅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闻大人为何对他如此忌惮?”
“殷峰此人虽已老朽,但看他能在太尉的位置上稳坐几十年,便已经很不简单。”闻守绎道,“十年前的殷峰,尚带有几分锐气,否则也不会联合御史大夫韶甘柏打压当时的丞相姜如海。后来的“除宦之乱”中,先帝虽然选择了保他,而放弃了韶甘柏,但也算是对殷峰敲了一记警钟。
“自那以后,殷峰在朝中十分沉寂,时常称病不理朝事——别人也许会觉得,殷峰是真的老了,不中用了,但我却不这么认为,我反而觉得,这是因为他懂得隐忍了,而一个人一旦学会了隐忍,他后继的爆发力,就不得不让人提防了。”
胭脂想了想,问道:“闻大人是担心……十年前三公失衡的局面会再度重演?”
“也许……在太后看来,这样的局面已经出现了。”闻守绎苦笑了一下,“太后认为我在朝中一人独大,恐威胁到皇上的权威,所以才打算扶植殷峰,借助殷峰之手,打压住我在朝中的势力。如若殷峰真藏了什么后招,后果不堪设想。”
胭脂缓缓点头:“那么,胭脂若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闻大人但说无妨。”
闻守绎沉吟片刻,低声道:“胭脂,我想跟你借一个人,一个……可以和殷红素一样,送入后宫的女人。”
第十五章
“送入后宫?”胭脂眉心微蹙,“据我所知,每个送入后宫的女子,必先经过身份审查。闻大人您也知道,我临水阁的姑娘虽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但在出身上……总归是低微了些,要送入后宫,恐怕不像送给那些达官贵人们做小妾那么容易,须得在身份上动些手脚。”
闻守绎摆手道:“出身问题我自会解决,你不必烦忧,你只需帮我物色合适人选便可。”
胭脂见他如此胸有成竹,心下思忖了片刻,道:“蔻蔻怎么样?她是我们临水阁模样最俊俏的姑娘了,不但性格活泼讨喜,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况且她的年纪又与当今圣上相仿,要想博得宠幸,应当不是难事。”
闻守绎却摩挲着下巴,沉思道:“我觉得……蔻蔻并非上佳人选,她的性格过于直率,恐怕入了后宫,容易得罪人。”
胭脂看了他一眼,笑道:“闻大人毕竟还是舍不得蔻蔻啊。”
“无关舍不舍得,”闻守绎笑了笑,“蔻蔻心系于我,我又怎会不知,但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她是最不适合入宫的人选,因为照着她的性子,必定无法全心全意伺候皇上,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还会因此招致祸患,届时计划失败事小,连累大家一损俱损,才是我最大的顾虑。”
胭脂眸间一黯,言语透出一丝怨怼:“大人真是凉薄啊,若是让蔻蔻知晓,还不知如何伤心呢。”
闻守绎不以为忤,嘴角挂着淡淡自嘲的笑容:“我能坐上今日的位置,不正是因了骨血中这一份凉薄的天性么?”
胭脂笑了笑,非常明智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口问道:“那么,闻大人究竟想物色什么样的女子呢?”
闻守绎想了想,缓缓道:“知书达理,进退有度,甘于蛰伏,又能揣摩圣心的玲珑剔透人。”
“如此说来……”胭脂顿了顿,“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何人?”
“陆云絮。”胭脂说着,解释道,“这云絮也算是个命运坎坷的姑娘了,她祖上原本是繁京最大的皇商,家财万贯,无人能及,陆云絮作为陆家嫡出的大小姐,原本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贵命,不想在她年少时期,家族遭逢巨变,先帝因陆家进贡的物品中存有瑕疵而龙颜大怒,直接削了陆家的商号,陆云絮祖父一病不起,就此归西。
“而后她的父亲陆家珍打算东山再起,开了商铺做些小本生意,不想几年前遇上大司农之子闹事,欲强抢云絮做妾,云絮父母心疼女儿年纪尚小,死活不肯答应,一纸诉状递上了衙门,非但没能将大司农之子治罪,反而触怒了大司农,最终夫妻二人双双冤死狱中,陆云絮则被贱卖青楼。云絮心有不甘,逃出青楼投奔我临水阁,欲伺机报仇。”
闻守绎静静听着,指尖在桌面轻叩,似在思索。片刻之后,他道:“一个人,只要怀着仇恨,便能心韧意坚,锲而不舍。听你如此说来,这陆云絮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你带她来见我罢。”
胭脂却露出几分担忧:“只是……云絮这孩子思虑周全,颇有自己的想法,入了后宫便是一辈子的事情,我怕她不会答应。”
“无妨,”闻守绎笑了笑:“你只需问她,想不想为冤死的父母报仇,让仇人永世不得翻身。如果她真是有头脑又有胆魄的姑娘,应当不会轻易错失良机。”
几日之后,廷尉顾子修宣称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顾子怡,在家中摆筵庆贺。
次月的后宫秀女大选,顾子修自然而然地将正逢适婚年纪的顾子怡送入了后宫,初步完成了闻守绎的瞒天过海之计。
此是后话。
却说这天晚上,韶宁和去赴同僚筵席,到了亥时才姗姗归来。但这一次与他一同归来的,还有烂醉如泥的李往昔。
看着万木为了伺候两人忙前忙后地奔波,伶舟倚在一旁淡淡道:“这一来一往的,算是两清了吧?”
韶宁和虽然喝了不少,但是这一次他神智尚且清楚,听伶舟如此说,便知他是在调侃上次李往昔扛着他回来的事情,也知道伶舟不喜他与李往昔交往过深,于是解释道:“今晚他似乎心情不好,又一直缠着我喝酒,我见他醉了,也不好放着他不管……”
伶舟摆了摆手:“少爷与谁交往,我是无权置喙的,我只希望今后此人若遇了什么麻烦,少爷尚能明哲保身。”
韶宁和闻言一怔,朝伶舟望了过来,眼中毫不掩饰探究之意:“伶舟,你似乎一意笃定李往昔不得善终,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直觉罢了,我的直觉向来很准。”伶舟耸了耸肩。
韶宁和当他是在说笑,也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此时万木提了烧开的热水过来,看了看韶宁和,又看了看李往昔,为难着不知该先伺候自家主子,还是先伺候客人。
伶舟叹了口气,对万木道:“李往昔就交给我吧,少爷今晚也喝了不少酒,你去泡些蜂蜜茶,先伺候少爷睡下吧。”
万木一听,便干干脆脆将毛巾递给了伶舟,扶着韶宁和回房去。
韶宁和似乎不太放心伶舟,回头想说什么,伶舟不耐地朝他挥手:“照顾一个喝醉了酒的人罢了,连这点事也担心我做不好么?”
韶宁和笑了笑,便回屋去了。
待韶宁和与万木离去之后,伶舟将视线落回到李往昔身上,眼中透出一丝冰冷。他一边用热毛巾替李往昔擦脸,一边发泄似地暗暗下了重力。
不知为何,他非常不喜欢这个人,尤其不喜欢看见他每日来纠缠韶宁和。
其实韶宁和说得没错,若论投机取巧,恐怕没人能玩得过闻守绎。如此看来,这李往昔虽然功力不如闻守绎,但至少两者也算是同一类人。
都说同类相吸,但伶舟每每看见李往昔,却只觉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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