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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壹)步步杀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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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公主坐下来的时候,突然重重一拍桌案,怒道:“这个秋长风,是什么来头,敢坏本公主的好事?”

杨士奇方坐下,又震得差点站起来,皱眉道:“公主殿下少安毋躁,徐都督已派人去查,想必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云梦公主霍然站起,在厅中走来走去,不停地张望道:“徐钦办事也是拖拉,怎么这久还没有消息?”

杨士奇只能苦笑,心道这个公主如此心急,实在让人有些吃不消。

此刻的云梦公主,未在庆寿寺,而是在杨士奇的府邸。

谁都没有料到,最后得姚广孝赏识的居然是不起眼的秋长风。秋长风凭认识火鹤花,看出那幅画是姚广孝所画,就被姚广孝留下。

云梦公主本对此行势在必得,却铩羽而归,难免郁闷得不得了。出了庆寿寺后,立即让徐钦调查秋长风的底细,同时带叶雨荷找杨士奇商量对策。

终于停下了脚步,云梦公主望向叶雨荷,带分期待道:“叶姐姐,你是捕头,最能猜了,你想那个和尚道士,究竟找那个死秋长风做什么事情呢?”

她爱屋及乌,恨屋自然也恨不得烧了那乌鸦。秋长风虽未得罪她,但她早把秋长风看作是敌人。叶雨荷并未胜出,她却没有半分责怪,只感觉姚广孝出的问题太刁钻,而秋长风的运气又太好了些。

叶雨荷安静地坐在角落处,目露沉思,不知想着什么,闻云梦公主询问,蹙眉道:“上师设立两关,考究人对机关和书画的识别能力,在我看来,上师要人做的事情,只怕和这两点有关。”

云梦公主眼前一亮,迭声道:“是呀是呀,可究竟要做什么事情呢?难道是盗墓吗?”

她倒是从正常思维去推测,感觉此事大有可能。又是机关,又要认识书画,这些事情都很神秘,难道说姚广孝让秋长风去古墓盗画?云梦公主越想越觉得可能,可想不通姚广孝眼下要什么有什么,为何要找人去盗墓,又有什么画这么神异,值得姚广孝兴师动众?

杨士奇暗自皱眉,虽认为云梦公主异想天开、不切实际,可也想不到姚广孝让人做什么。

叶雨荷有些错愕,终于摇摇头,却又道:“我不能确定。但这件事多半也很凶险,这点从上师的口气中能够推知。”她身为捕头,当然善于察言观色,回想姚广孝当初的表情,感觉周身泛寒。

不知为何,叶雨荷总觉得姚广孝让人做的事情,又险恶、还神秘、其中甚至还带着诡异、离奇的味道。当然,这不过是她的直觉,并无证据,因此她未对云梦公主提及。

云梦公主越想越感觉到心痒,更恨秋长风夺了她探寻秘密的权利,重重再拍桌案道:“可无论如何,若帮上师做成了事情,肯定让他赏识,再向他提要求,他也不能拒绝了。我们让上师帮助大哥,对父皇说说大哥的好,他也会帮。杨学士,你说是不是这样?”

杨士奇讷讷道:“多半是这样了。可眼下做事的是秋长风”

云梦公主不理杨士奇的提醒,目光闪烁,很得意道:“做事的是他,但我们就不能把这事先一步做成吗?”

杨士奇更是诧异,不知道什么事情都不明白,怎么就能将事情做成?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卫铁衣到了厅前。杨士奇顾不得公主,迎上去道:“卫千户,事情怎样了?”

卫铁衣神色如铁,立即道:“徐都督已查到秋长风的底细,特让在下向杨学士回禀。秋长风本是前礼部侍郎秋耿收养的一个孤儿,因此跟随秋姓。”

云梦公主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算盘,忍不住侧耳倾听。

杨士奇沉吟道:“秋耿十年前已经去世,家道中落,如今已无人在京城。”他身为内阁大学士,自然对朝廷之事颇为熟悉。

他知道秋耿是个清官,可却不知道,秋长风居然是秋耿的养子。

卫铁衣露出钦佩的神色道:“杨学士记得不差,秋耿虽死,但临终前却请求朝廷给秋长风一个事做。秋耿为人忠正,所求循朝廷福荫惯例,因此秋长风十年前被调入锦衣卫,当了个校尉。”

杨士奇皱眉道:“这事其实不符常理,秋耿也有子女,为何不为子女求官,反为秋长风讨得官职?难道说秋耿对捡来的孤儿,比对亲生子女还亲吗?”

他知道徐钦虽全力去查,多半也还查不到这些细节。果不其然,卫铁衣摇头道:“这个嘛,徐大人也不知道。”

杨士奇心思转动,问道:“秋长风是在这十年来,逐级升迁,到了千户一位吗?”

卫铁衣摇头,脸色古怪道:“他在三年前还是个校尉。”

杨士奇长眉一挑,满是惊诧道:“你是说他在这三年来,从校尉升迁到了千户的位置?”

卫铁衣只是慎重地点点头,也是满脸的惊奇之意,他当然知道杨士奇惊奇的是什么。

锦衣卫以指挥使最大,官职正三品,其下有同知、镇抚、千户等职。千户正五品,职位已经不低,更重要的是,锦衣卫是皇帝最信任的亲军,若出京查案,多是奉皇帝旨意,不要说同等五品大员,就算各地卫所的指挥使,官至从二品的各省布政使,都不敢轻易得罪锦衣卫。

而千户之下,有副千户、百户、试百户、总旗、小旗等职,小旗是从七品官。小旗之下,才是将军、力士、校尉等职。

这也就是说,一个锦衣卫中的校尉,最多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地位很低。可秋长风竟能在三年的时间内,从校尉跃升为官至五品的千户,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半晌后,杨士奇这才道:“这人究竟立了什么功劳,能升迁的如此之快呢?”他虽说对朝廷的升迁任免极为熟悉,但对锦衣卫这支,全不知情。因为锦衣卫内部的一切事物,只有皇帝和指挥使才能过问。

果不其然,卫铁衣也摇头道:“徐都督也不清楚,但他会去查查。”

杨士奇喃喃道:“锥立囊中,其锋自现。这人能用七年的时间隐忍,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本对秋长风并不在意,但经庆寿寺一事,调查秋长风的底细后,这才察觉,原来这个寻常锦衣卫千户,居然也很神秘。

叶雨荷本是沉默,闻言道:“纪纲得秋长风这爪牙,可说是如虎添翼。”她似乎对锦衣卫没什么好感,这才这么说,但她显然也觉得秋长风这人,远比表现的还要深不可测。

云梦公主没有听出叶雨荷的言下之意,却如得知音般,连连点头道:“是呀,秋长风为虎作伥,我总有一日要收拾他。”

杨士奇沉默半晌,等卫铁衣退下后,突然道:“公主,秋长风横空杀出,其实并非全是坏事。”

云梦公主秀眸困惑,诧异道:“看到那死人脸就讨厌,怎么会有好事呢?”

叶雨荷清冷的脸上突然带分异样,一旁道:“杨学士可是说一山不容二虎吗?”

杨士奇略带诧异,赞赏地望了叶雨荷一眼。他也只知道叶雨荷是浙江省十一府的头名捕头,和云梦公主很是投缘,不想此女秀外慧中,不但剑法高强,而且心思细腻,居然看出他的心意。

云梦公主却是想了片刻后才迟疑道:“杨大人是说,纪纲虽用秋长风,但不能容他?”

杨士奇点头道:“不错,纪纲为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虽能用人,但无容人之量。秋长风眼下锋芒已露,只怕很快就会引发纪纲的猜忌,锦衣卫内斗,对我们并非坏事。”说罢嘴角带分笑,意味深长道:“因此嘛公主其实也不必太反感秋长风。他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叶雨荷一旁道:“杨学士的意思是如果公主能够利用秋长风,甚至可牵制纪纲?”她本是冷漠,但一提及锦衣卫的事情,倒很有兴致。

杨士奇心中略带奇怪,可只以为叶雨荷和云梦公主交好,是为云梦着想,点头道:“不错。”

云梦公主终于明白过来,扁嘴道:“杨学士,你让我向那个死人脸示好?”

杨士奇沉默不语。

云梦公主见状冷笑道:“哼,让我向他示好,下辈子吧。我不但不会向他示好,还会让他后悔,后悔今天为何要抢我要的东西。等着瞧吧。”

她笑容突然变得得意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这时一道闪电划破云端,耀照了半边的天空。

有惊心雷响,动人心魄。

杨士奇暗自皱眉,不知道云梦公主为何这般得意,可他心中更是不安,隐约觉得暮色沉沉,雷电惊心,姚广孝今日的举止更让人惊心。只有叶雨荷坐在那里,神色不动,望着天空的闪电,目光中似乎也有光芒闪烁。

乌云散去,碧空如洗。晨风荡漾,有如柔软的歌声。

有小船顺水而下,伴着潺潺流水,好似天籁之乐。

桨儿荡水,船到桥头,一人跃上岸来,询问道:“船家,前面就是分水县了吧?”随着那人上岸的还有两人,一人神色精明,短髭如针,另外一人眼睛很大,略带憨厚。

那船家回道:“客官说得不错。前面就是分水,这紫溪到了分水而止,就算出了杭州府了。”

先前那人点点头,丢下块碎银,船家感谢离去。那人望着前方的县城道:“我们需要三匹马儿”

短髭那人眼珠转动,询问道:“秋兄,我们已经出了杭州府,究竟要去哪里,你如今可说了吧?”

秋兄笑笑道:“孟兄何必着急,到了不就知道了?我们弃船南下,需要马匹代步,指挥使一直说孟兄为人精干,这买马的事情,还要有劳孟兄,我和三思在此等候,还请孟兄早去早回!”

孟兄心中恚怒,暗自骂道,秋长风,你真的把我当作你的跟班不成?

下船的三人,正是锦衣卫秋长风、孟贤和姚三思。

原来秋长风被姚广孝留在庆寿寺五个时辰后,随即出塔向纪纲请命南下。秋长风南下,当然是奉姚广孝之命行事。

这件事究竟是什么,秋长风却不说出。

纪纲虽很想知道究竟,但见秋长风如此,也不询问。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当然知道什么事情可知道,什么时候装作糊涂最好。

纪纲让秋长风放手去做事情,又让秋长风挑选人手跟随行事。出乎意料的是,秋长风只选个姚三思,纪纲不解,又指派孟贤跟随,秋长风并未拒绝。

秋长风三人出了顺天府,一路过黄河、长江、太湖,眼下进入了浙江省,甚至过了杭州,可具体要去哪里,孟贤也不知道。

孟贤一改常态,对秋长风刻意奉承。可他奉承也好,针对也罢,秋长风始终是那不咸不淡的表情。孟贤多次打听,只盼能得知秋长风究竟要到哪里要做何事,可始终不得要领。

这一路来,孟贤如同下人般跑东跑西,早就憋了一肚子不痛快。

孟贤才待发作,突然又想起临走之时纪纲说过,“孟贤,我知道你能干,但总要表现出来才好。这次南下,你多多用心了。”

纪纲表面信任秋长风,但知孟贤和秋长风素来不和,因此派孟贤跟随秋长风,就是想让孟贤牵制秋长风。这种用意,孟贤当然明白。

孟贤想到这里,终于堆上笑脸道:“好的,秋兄稍候,我去去就回!”见秋长风波澜不惊的一张脸,心中暗恨,秋长风呀秋长风,我让你得意一会又如何,若是抓到你的把柄,我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望着孟贤向分水县跑去,秋长风找块草地坐下来,舒服地伸展双腿,习惯的从怀中取出马蔺叶,撕成碎条,又编织起来。

他平日冷静少言,神色亦是少有喜悲,只有在编织马蔺叶时,神色中才带分少有的专注。

姚三思好奇地望着秋长风,不解秋长风为何有此癖好。半晌才试探走过来坐下,搭讪道:“秋千户,你在编什么?”

秋长风头也不抬,可马蔺叶在他灵活的手指下,已略有形状。

姚三思只能看出,秋长风这次编的绝非蚱蜢,突然听秋长风反问,“你想说什么?”

姚三思略带惊奇,他的确不是来问秋长风编什么的,可秋长风头也不抬,又怎么知道他问的言不由衷?

“我想”姚三思搔搔头,喏喏道:“我想问你为何要带我南下呢?”

秋长风抬头,目光在姚三思脸上扫过,淡然问道:“你不想南下?那现在回去,其实也来得及。”

姚三思忙道:“怎么会呢,我不知道有多想离开顺天府。”咧嘴笑道:“当初千户说带我南下,我晚上笑得都睡不着了。”

秋长风反倒有些好奇,“为什么?”

姚三思犹豫下,又搔头道:“因为顺天府太乏味了。”有些不自然道:“秋千户,这次南下可算是个优差,属下不过和你一起几个月,真的不明白为何你会带上我呢?”

秋长风皱眉道:“优差?你觉得是优差?你为什么不想想这次南下,可能经历惊险无数,甚至会有生命之忧?”

姚三思反倒笑了起来,振奋道:“冒险吗?那更好呀。秋千户,你不知道我当锦衣卫,就是想冒险,我从小就喜欢冒险可是”苦恼道:“我姐姐不让,到现在为止,我连鸟窝都没有掏过一个呢。”

秋长风看了姚三思半晌,终于道:“那我保证,你如果想要冒险,这次绝对可以得偿所愿!”

本以为能吓住姚三思,不想姚三思脸上竟满是憧憬,连连点头道:“那好,那好!”

秋长风嘴角带分哂然,低下头来,继续编织手中的马蔺叶,姚三思终于想起一件事,问道:“秋千户,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马蔺叶变成了一个昆虫,略带薄薄的翅膀,却难以驰骋身躯、高飞远走。

本以为秋长风不会回答,不想秋长风望着那昆虫道:“我们的目的地就是处州府的青田县。”

姚三思搔头道:“青田县?去那里做什么呢?”

这时马蹄声响起,孟贤已骑着一匹马,马后又系着两匹马,奔驰而来。见姚三思挠头,问道:“三思,怎么了?”

姚三思憨憨一笑道:“孟千户,秋千户说我们要去青田,我正想去那里做什么呢?”

他倒是实话实说,孟贤一听,心中不满。不知道为何秋长风宁可对姚三思说出去处,却对他讳莫如深?

转念一想,孟贤又是冷笑,暗想到,秋长风怎么会对这傻子说出目的所在?秋长风故意这么说,多半是迷惑老子罢了,你真的以为老子会上当?

秋长风不理孟贤复杂的心思,早就起身,揣起了编织的那虫子,上马继续南下。姚三思慌忙跟随,只有孟贤望着秋长风的背影冷笑,并不急于跟随,反倒四下望望,突然拔刀在路边的一处树皮上划了几道,这才策马离去。

三人离开那里个把时辰后,突然有数匹快马奔来,在方才孟贤所留痕迹的树旁只是盘旋片刻,就再次扬鞭南下,去的正是秋长风等人要去的方向。

秋长风三人一天的功夫,快马急奔四百里,很快过金华,到了处州府的境内。

午后时分,三人到了处州府境内小连山左近。秋长风望着远方,喃喃道:“过了小连山,就是青田县了。”

孟贤听到,暗自冷笑,认定秋长风故布迷阵,青田县绝非目的所在。故意道:“秋兄,难道说你的目的地竟是青田吗?”

秋长风点头道:“是啊,你昨天没听三思提起吗?”孟贤一听,几乎气歪了鼻子。

秋长风虽没来过这里,可并不犹豫,只是认准南方,一路绕山过溪,看起来目的倒是明确。

近黄昏时,三人穿山而过,前方隐见炊烟升起,看起来已到青田县旁。

孟贤甚至都猜想秋长风可能在山中寻找秘密,不想又一次猜错,不由暗自咬牙,催马上前问,“秋兄,眼看要到了青田县,还不知上师让你究竟做什么事情呢?”

秋长风目光闪烁,才待开口,突然脸色微变。他身形一纵,竟离开马鞍到了路边的草丛处。他这一纵,真可谓夭矫灵动,倒把孟贤骇了一跳。

孟贤知道秋长风颇有头脑,可眼下看来,秋长风的武功,似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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