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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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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低了头,白发在火光下显得愈发惊心,不知嘀咕了句什么。
“三哥说什么?”媚姑没听清楚,笑着去问。
李破没应声,拉过女子来,腾一只粗糙的左手,用手指轻轻梳拢她有些蓬乱的头发,眼中却不由落下泪来。
“三哥你这是”
女子的话断在口中,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曾经熟悉的男人,倒了下去。
李破将女子慢慢放平,用衣袖擦擦眼睛,站起身来。
他惊愕地发现,面前有三个陌生人。
原来云舒看见他右手在身后攥着匕首,大叫一声“不好”便从藏身处跳了出来,往前奔去,青离天翔一时不察,拦他不住,只好也快步跟上,好在对方只剩一人,不似先前危险了。
“你们是谁!”李破退后大喝,手中两条钢制九连环铿锵作响。
“是这个。”天翔掏出六扇门牌子,扔给他看,道,“我们是追踪你们入墓,不意跟你们一样,被关在里头,不知如何出去。我们官家,不随便扯谎,更不杀人,你可以信得我们。”
李破反复看了那牌子,脸上呈现扭曲的神情,这本是平日最怕的东西,现在却成了一张信誉的金牌,的确,如果是捕头的话,虽然会拿他归案,至少不会在这里杀了他。
那边云舒察看媚姑情况,发现一刀入心,已经无力回天,不由怒道:“便有金山银山,你还不是吃一顿的米,睡七尺的地!?况且这些见还没见个影儿,你何苦就杀了她!?”
李破一怔,悲声道,“我并不是忌惮分利于她,实是她有谋害之心,为求自保,只好先下手为强”
云舒看看那仅剩个底儿的水袋,倒也突然明白这李破的担心——青离一开始不是推测关闭石门的人的条件么:知道墓穴另有出口,想独吞财宝却又无力独自找到财宝,所以想要困死或杀死众人在里面。现在媚姑死活不认毒杀侯五尺,可矮子死掉是事实,这样说来,她确实最有可能是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的那个人,在机关已经完全破解,李破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递上最后的毒水,完成她的计划。
人心,就是这样森寒么? 云舒想到这里,这墓穴的阴冷,似乎又重了几分。
“媚姑身上刚我看了,的确没有金钱草。”一边青离上来,打断他的思路。
“奥。”他有口无心地应着,余光瞟上青离手中拿起的地图。
这地图不是平摊起来一大张,而是第一页一张略图,后面每页精描一小部分,指点一个机关什么的,订成一个需要翻阅的书册,前面都是图画,后面似乎还有些文字章节。纸张很旧了,但还大多平整,唯独每页右下角处凹凸褶皱,使整本书平放时自然形成一角高翘的局面。
“那侯五尺可是中的金钱草之毒?”天翔接上话道。
“我没细查尸首,不过人若中金钱草毒,状况倒确如媚姑所述。”青离答道,目光却只管埋在书册上,边翻边嘀咕,“这什么恶心的习惯啊”
“李破,事已至此,不管怎样,先出去再说别的,我们还余一点食水,你跟我们走吧。”云舒对一旁愣着的李破道。
少白头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想些什么,但终于还是木讷地挪动脚步,跟了上来。
…
“这,这是?”
青离小小惊呼了一声,在潮湿阴冷崎岖难行的洞穴里爬了这么久,一时发现自己处在金碧辉煌的厅堂里,几乎有点睁不开眼睛。
这厅大约五六丈见方,除有一门进来,全无出口,厅中最前方摆着三件物事:一幅画轴、一把古剑与一副锦瑟,四角则各有一铜雀烛台,上面四根红烛有男子手腕粗细,此时已都被天翔点燃,映得满堂焰色。
厅堂天花板上,悬一块菱花宝镜,四周衍出许多汉画风格的云水纹来,四人一路劳顿藏掖,也有头脸脏的,也有衣衫破的,那份褴褛憔悴,映在镜里,不堪而又好笑。
最奇特的还是那四壁,用鎏金方瓦铺就,每片上浮雕出一个小篆(抱歉只会打简体,请自行想象)汉字,密密麻麻排下来,给本来没有窗户的空间平添几分压抑。
青离细看那些字,有的似有关联,有的却又似无关,例如“琵”、“琶”、“琴”、“瑟”连在一起的四个,旁边接的是“恨”、“怜”、“惘”、“怅”四个,下面又是“霜”、“雪”、“雨”、“露”四个,可若说是部首相近,又有“侠”、“ 义”,“争”、“斗”,“长”、“短”,“甘”、“苦”等因意义相连而在一起的字样,另外还有“一”、“二”、“三”“十”、“百”、“千”、“万”等数字,与“黑”、“白”、“金”、“银”、“朱”等形容颜色字样杂在其中。天翔云舒亦抬头遍观,不能识其中规律。
“这不是还没出路么?地图上怎么画的?”云舒有些焦急道。
“画到这里便没了。”青离恨不得能从图上抠出隐藏的几页来,可惜并没有,图画部分到此结束,后面是文字写的樊七巧的香艳野史,青离只看了开头跟一个叫什么金深然的落魄画家的描写,就觉得狗血淋头,也不知这种东西可信能有几分,放在这书册里又有何用。
“那些却是什么?”天翔突然指了前边放置的画轴等物道。
这一语点醒梦中人,画轴、宝剑、锦瑟三物原无关联,又齐刷刷摆在这厅中,是何用意?
青离于是上前展开那画轴,展到一半,面上已呈惊色,连道,“不可方物也!”
画中是个少女,手压金线,在绣一件嫁衣。少女荆钗布裙,蛾眉未扫,却目若秋水之波,鬓如雏鸦之色,仿佛出水芙蓉般清丽纯真,然而那纯真中又透出一丝幽怨,似乎随时准备抬起眸子,向观者诉说什么,却又欲语还休。
画下并无落款,只有三字“赠七巧”。
“这竟然是那个女魔头么?”云舒凑上来,赞叹了声,又道,“画师如此功力,竟不传名后世,五代之时,荣武贱文,可见一斑。”
“未见如此。你细看这嫁衣细羽处,线条实在有些粗了,这在晚唐工笔,本是大忌,此画令人一见倾心,全在‘传神’这点,画师笔力,并未必佳。”青离道。
云舒细看,倒也点头称是,笑道,“不过这女子画得真好,像有了魂儿能走下来一般。”
这厢说着,那厢天翔、李破也拿分别过古剑和锦瑟来看。
古剑出鞘,色如青蛇,寒光潋滟,纹饰七星,天翔取一发于其上,吹而立断,不由连声赞叹,随手舞了几下。
再看李破手中那锦瑟,桐木清漆,五十弦柱,瑟身镌刻龙螭,错以明珠,拨之,因年代久远,音已不正,却仍甚为清越。
“圣手翁,依你经验,这里是不是还有机关?这些应是破解的提示吧?”云舒转向李破道。
李破却未答言,双手捧着那瑟,不知何故泪如泉涌,继而却又凄厉地大笑起来。
“喂,喂,你没事吧?”
他有事,他疯了
(二十章 锦瑟 三 完)
双子 二十一章 半个千年的残怨(四)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唐'李商隐 《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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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不知昼夜的时光里,只有饥饿和干渴的召唤代表着时间的过去,然而,现在,它们已经不是按时光顾,而是盘恒不走了。
被剪开来的原本装水的鹿皮袋子摊在地上,如同也是两片喊渴的嘴唇,青离看着躺在一旁的李破,心想说不定这样被打晕过去还好些。
天翔发现了重要的事情:每面墙上的鎏金方瓦都空了一块,四周的瓦片就可以被上下左右在墙上推动,这似乎说明,如果把墙上字排列成什么特定结构,便能触发机关。但在一阵热火朝天的干劲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消沉——按偏旁,按意义,按读音,无论怎么折腾这些方块,也都什么没有发生。
圣手翁在疯癫之前,曾经在瑟上看到了什么?云舒也拿着这瑟反复看了一百遍了,百思不得其解。
“媚姑水在否?”青离好像想起来什么,用最节省口水的语言问道。
“毒。”回答同样节约。
“与我。”
云舒很有些疑惑地找到先前媚姑递给李破的,还剩两三口水的皮囊,递给青离。青离接过来,若有所思地拔下头上银钗,慢慢探下去。
这根本是死马当活马医,天翔和云舒心想,先前推论已经全部通顺,媚姑就是那个一开始就有全盘计划的人,刺秀才,关洞门,杀龙大,谋矮子,最后也自然是要害死李破才能独吞财宝,就是被少白头识破水中有毒,才反受其祸的吧。
所以他们只漫不经心地对这边瞄一眼,却惊见青离唇边盛开了一朵笑意。
银钗缓缓提上来,色如冰雪。
水中无毒?!
“媚姑是奉命刺秀才,跟风杀龙大,至于李破和侯五尺,她并没有一定要置于死地的意思。”青离将最后这点水分了,幽幽道。
“你说李破,还可能是她念旧情放一马,可侯五尺中毒,难道不是她?”云舒诧异。
“她身上并没带金钱草。”
“这个你说过了,可你又未查验矮子尸身,怎知不是她信口胡诌?”天翔道。
“直觉。”
天翔吐血。
“哥,我信她。如果最后一点水愿意让他先喝的人,不会骗他。”云舒这句话充满指代不清,好在青离都听得明白。
“好啊。”天翔笑道,“你们都乐意信那娘们,却说说矮子是怎么死的吧?”
“杀矮子的人,先前就已经死了。”
“我当你要说什么。”天翔大乐,“还不如说这一干人都是樊七巧做祟弄死的呢。”
“你细看这右下角是什么痕迹?”青离不直接答话,只把书册翻给他看。
“这,这倒像是”云舒不太好意思地插话道,“我小时好蘸着吐沫翻书,被娘打了十余次,才板过来了,这倒像是那个。”
“不错。”青离振声道,“毒就是下在书页上的,如果用湿手指翻阅再送入口中,自然会中毒身亡。那一开始就死掉的秀才,虽然利令智昏,与虎谋皮,但模模糊糊地担心自己会遭遇不测,大概见过侯五尺这个习惯,因此特意在书页上下毒,以为报复。这点虽然现在只是推理,出去后大约能找到证据。”
“因此矮子之死当真不关媚姑事?”
“应是不关。”青离叹道,“可惜李破并不信她。反因此以为她会谋害自己,就先下手为强了。”
云舒不禁也长叹一声,目光投向角落里昏睡的李破。
火光映在那张刚刚嚎啕过又大笑过的花脸上,丝丝白发垂下,呈现一种疲惫的安详。儿时的梦想,不就是带着世所罕见的宝藏,与她远走高飞么?改变太多的,是世事,还是你我?她的指尖分明就曾那么近,那么近,却始终够不到疏离的人心。
如果那个时候,信她一次,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多信她一次,该多好啊。
悔恨的哀哭,终于留不住曾经唾手可得的幸福,即使那是一个盗墓贼的幸福也好。
即使用后半生疯癫中追忆,总逃不过当时鲜血写就的惘然二字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云舒黯然神伤中,不由吐出声来。
“你说什么!!?”青离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锦瑟!李义山之锦瑟诗!”天翔也突然双眼放光地跳起,继而看着墙上,道“三面壁上,一共三首,第一首是《贫女》,第二《宝剑篇》,第三就是这《锦瑟》。早怎么没想到!”
…
新的灵感之下,三人精神重又抖擞。除了中间一首天翔稍有误差,是李太白的《侠客行》而非《宝剑篇》之外,这个路数基本是对的,当三首诗都被完整呈现在墙壁之上时,随着轰隆隆一声,送出一个让青离偏过头去,用肮脏的袖子挡住眼睛的光怪陆离世界。
打开的世界中,金灿旭日,银烂冰轮;繁星荧荧,明珠遍地;碧云扰扰,翡翠横陈;赤焰流霞,珊瑚与玛瑙争辉;清辉雪魄,月石共水晶一色。后梁之收藏,前蜀之经营,南汉之剽掠,共积一处,倚叠如山,至于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相形之下,人不甚惜。
三人站在这壮观事物的前方,完全呆掉。
半晌,青离说出一句流芳百世的话来:里边有个馒头多好啊
(二十一章 锦瑟 四)
双子 二十二章 半个千年的残怨(五)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唐'李商隐 《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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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离等人回过神来,端详这门内景象。这里又是一间房间了,可怜那五彩缤纷中,却独独缺了蓝色——平日里随意饱赏的天空的颜色,也就是说,他们依然没有出路。
云舒拼命咬着嘴唇,不肯说话,因为担心一开口会禁不住把濒临崩溃的情绪弥散开来。
然后他听见身后响起笑声。
天翔一手勾过青离肩膀,从后面抱着大笑道,“小美人,老天舍得你死我还舍不得呢,我说我们能好好儿出去,你跟不跟我赌?”
“笨蛋,难道我赌出不去不成!”青离掰了几次才把他的手拨下去,红着脸回头骂了一句。
云舒何尝不知道天翔也是在死撑假笑,但此时这无疑就是最有用的才能,经这么一闹,三人身上又都有了气焰。
“你看这墙上,怕是还有机关,前面那个我们都破了,这个也不愁破不了。”天翔道。
青离看时,果然淡色的砖墙三面之上,各龙飞凤舞地题着一首诗文,正是刚才他们在外面拼出来的三首。
一曰:
贫女
蓬门未识绮罗香, 拟托良媒益自伤。
谁爱风流高格调, 共怜时世俭梳妆。
敢将十指夸针巧, 不把双眉斗画长。
苦恨年年压金线, 为他人作嫁衣裳
二曰:
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 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 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 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三曰:
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青离用手去推,这些字不像刚才外面可以左右移动,却能够被向内推进,不过每按下一个,若不把全身力气都加在手上顶住,字块便会自己退回来,不知里面是弹簧还是什么机关。云舒天翔也在一旁帮忙试验,发现最多同时推入三块砖,便再也按不下去。
“是了,恐怕是取其中三个字作为密码。”青离擦擦汗,道。
“挨个来试不是办法。”云舒道,“我看还是与那三物有关。”
“我也是此意。观之,又合那物,这诗文里又都有,必是‘画’、‘剑’、‘瑟’三字无疑!”青离说着,已经找到“不把双眉斗画长”中“画”字,用力推了下去。
天翔云舒忙也寻着“脱剑膝前横”一个“剑”字与“锦瑟无端五十弦”一个“瑟”字,加以配合。
‘
须臾,俄顷,即而,片刻似乎有一只乌鸦默默飞过
‘
“原来不对么?”青离把手拿下来,陪笑着往角落里移动
她正尴尬话说得太满好丢脸,脚下突然绊上什么,低头一看,却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是一具骸骨,一具缠满金银的骸骨。
他们都不是没见过骸骨的人,但还是禁不住觉得眼前的景象十分诡异。
骷髅坐在那里,头微后仰,两个黑洞就那么空虚地死盯着上前方。头上金凤银钗,梳成一个百鸟朝凰髻,原来想必是一丝不乱,现今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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