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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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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你说过,十年前那案子,玉官身上财物被搜刮一空,连手上玉戒指都被摘走了,是么?”
青离一边扶着洞壁的青苔前进,一边问道,声音在幽暗中折返着。
“嗯。”云舒答应着,腾出一只手来点亮火折子,带着些微的光明。
“可今日看见,玉官身上有许多珠宝,既然这两幕如此相似,为何这点却是不同?”
“这”
云舒答不上来,而青离也并未指望他能回答,继续问道,“今日你注意玉官的鞋没?”
“鞋底花纹清晰,是新的。与十年前不一样。”云舒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让她一点一点挤了。
“这说明,十年前的案子,是玉官自己跑到槐树下去,而今天的案子,是有人为了让它像十年前的样子,故意安排的——你觉得这样解释通不通?”青离道。
“难道是霜官!?”云舒惊愕出声,这个联想并不难,因为霜官不但出现得有些奇怪,而且又知道十年前的事情。
“你觉得”, 青离直接问道,“十年前,若是霜官杀了玉官可不可能?”
“不太可能。”云舒很快摇头。
“为何?关于玉官的事大部分都是霜官说的,若是她想隐瞒一些事情,也轻而易举。”
“可动机呢?”
“说不定是为了皮南。”青离道,“那样俊美的男子,也许霜官一眼之下,也有情思,于是妒恨玉官,起了杀意,而对那男子来说,可能厌倦了玉官,或是霜官有许多财帛许他,便也当了帮凶。”
“可如今为何又要杀了他?”
青离笑起来,“大约是当初贪恋皮囊,如今却发现百无一用,甚至要倒贴养着,想甩了累赘吧。”
云舒沉吟一下,道,“你不知道,霜官不是那样人,那女子,烈性聪明,甚至不在你之下,我看她不会作此蠢事。”
“我亦知你们有些情分,可别把这个带进案子里来。”青离道。她本想借机挤兑一下云舒,可转瞬想到,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一层无形的隔阂,于是只是正色说道。
云舒于是无话,半晌,说,“十年太久,我也记不清了。可如今这事,你也见了,霜官昨夜在我们那里,如何有作案时间?”
“霜官未必要自己前来,说不定是叫其他人动得手。”
“以今日情形看,若有这个人,便是牛大。”云舒想了想,道,“可李巡捕说打死也不相信这人有故意杀人的胆量,而且你也看到了,这人慌张笨拙,不足成事,若你是霜官,会找这样的人动手么?”
“这个一时找不到其他阿嚏!”青离觉得云舒说得有些道理,嘴上犹絮絮争辩,却不知怎的打了一个寒战,好像着凉了。
云舒使火四下照照,发现已经来到洞的最深处,悠悠一泓寒泉喷涌,触之刺骨,水岸交界处,希希渣渣浮着冰块,洞底不少地方则结了重冰。四面的阴寒之气好像积了千百年,幽幽往人肌体里渗。洞穴都是这个样子,外面的春去秋来似乎与它们全无关系。
“这里是冷。”说着,他解下外套来给青离。
青离不接。
“穿上吧。”
“我又不比你缺胳膊少腿。”青离淡淡道,心里的东西却不是那么平淡。她不能让他惯坏了,今后不知还有多少荆棘是要一个人走的,她也没理由再接受他的温暖,因为根本无法回报。
“穿上吧。若冻着了,我,我”云舒语气里简直带点哀恳了,接着说道,“我不知如何跟哥哥交代”
青离眼睛骤然张大,愣愣地看着他。而他没有看她的眼睛。
好,好得很那,多么体贴而知礼的小叔子啊
到这份上,她还能说什么,老老实实拿来穿上。
这几句话间心中的感觉虽然繁复,时间上毕竟是短短一瞬,很快,二人的注意转到地上的一处痕迹上:冰面似乎有融化和破碎的迹象,好像被火烤过而又将什么东西硬扯下来,细看,里面有一小片撕碎的红色衣料,另外,冰面还留下一个一尺半不止的大脚印!
“牛大!断乎是牛大了!”云舒看那脚印,惊喜起来,“牛大来过这里。”
他后边,青离则突然叫得比他还大声:我知道玉官为何跟十年前一样了!
“为”云舒两个字没问完,心下也明白了。
他见过被大雪埋住的野物,冻得硬邦邦的,但几年都不会腐烂,而现在,显然玉官的情形就是这样。
有人在她下葬后不久,将她偷偷挖了出来并带到这里——这人应当是喜欢她,才会想永远保持她的音容笑貌的吧!
那么,这个人应该是皮南了,也许是他痛悔自己那天的疏忽,特地为她穿上新嫁娘的衣服,戴上珠玉翡翠,表示愿意与她共结连理。而这样说,青离的推理就很可能成立,霜官与他早就有情,却发现他还念着玉官,一气之下起了杀机?
那霜官果真操纵了牛大?用钱财,还是用?
云舒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从来没有哪一次,他是这么希望青离的推理是错的,他觉得心里很干净的某一块地方,特别痛地破碎起来。
(六十六章 画皮 七)
画皮 六十八章 画皮恶鬼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俗语,见于《三国演义》
…
从山上下来后,依着云舒的猜想,二人去调查霜官平日的情况,结果让云舒猜想破灭,心里却有些说不出地快活起来。
霜官独居在三绝楼后的一条小巷子里,街坊作证,是很正派的一个姑娘,让人说不出什么闲话来,唯有案发那日前一次隔壁老王太太像捡到宝了,看到一个男人进去她家,正到处传,有个眼尖的大婶看出,那可不就是霜官本人!穿了件男装而已,结果大伙倒笑老王太太眼花。
至于钱财,她现在不过唱个书童,养活自己都勉强,哪里有什么闲钱。
所以,一不靠身体,二不靠钱财,她拿什么操纵牛大?
这样说来,牛大会出现在那冰洞,应该只是巧合,跟霜官没关系。
云舒这样想着,大大松了口气。
那么牛大为什么会去呢?
云舒绕着圈反复走着,不知情的人一定被他转得眼晕,在他觉得眼前就要有一盏明灯突然亮起时,青离的声音响了:
“可能是为了那些珠宝。”
“对!”云舒一拍手,仿佛豁然开朗,“他困穷成那样,听童子讲说洞里有个珠光宝气的新娘子,许是就动了心了,于是半夜来偷!可是洞里太冷,首饰都冻在身上,他没办法,只得用火烤化了底座,连人一起扛走,准备回家慢慢把首饰拿下来,结果半路上没想到就遇到皮南,因为什么事情厮打起来,不想就把人给砸死了。”
“可到底是因为什么打起来,这得看皮南的身份来历,也不知天翔那边查得怎样。”他沉吟一下,又道。
话音刚落,外头一阵笑声传进来,“我查出好些事呢!”
来人正是天翔,他打起帘子进来,大马金刀地坐下,道,“你们谁还记得我们荒宅里的房间数目?”
青离知道他好卖关子的语言风格,便细想了想,答道:“一楼是12间,我跟云舒数着的,三楼记得你也是说12间”
她突然停住了,因为想起云舒当时一句原话:二楼昨日你六间我五间,也都查过。
“五加六二楼是11间房?”她迟疑地问。
天翔大笑起来:“二楼也是12间,不过有一间外面是看不到的,要通过一个特别去处才能到。”
“难道?是我们去‘子不语’的地道?”云舒也一下站起来,表情惊愕。
“不错,我们听那第三绝之处,原来正是城外的荒宅二楼的一间暗室!不知几百年前,就用地道相通了。”天翔斩钉截铁地答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青离念了几遍,突然想到:“那当时抓我的手,是荒宅里监禁的女子的?!”
“正是。”天翔道,“比对了你那裙子上的血印与荒宅里最新一个死者的手,颇为符合。”
“也就是说,那天她还活着,听到上头有人说话,拼命踩着床扒着梁去掀天花板的青砖,想要呼救,可怜不能发声,上头又是那个情状,一线生机,又被生生熄灭了。”云舒低头道,“看来是第二天她便被杀了,怪我们没早些发现啊。”
三人一同沉默了一会,为死者哀悼。
半晌,还是青离重新开口:“这样说来,皮南十有八九是十三具女尸案的凶犯了。”
说着,她把第二天皮南与她的对话给天翔云舒讲了一遍。
“他怕你起疑,故意揭穿子不语的诡异之处,顺便将血手之事也说成三绝楼的安排,加以掩饰,果然阴险!”云舒抽口冷气道,“然后他还要与你同行,多亏你没答应!”
青离不语,心下也有些后怕,她当时谈不上动心,但至少对皮南有些好感——他看上去实在太完美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如果带他一起走了,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还真被算计了。
但她也笑起来,那时她还想过,女娲造人,何以对此人青眼有加,做的这样完美无缺,现在却知道上天的公平,既然给了神仙般的皮囊,便配了禽兽样的肚肠。
“可说了半天,皮南此人到底是谁?”云舒问。
“看这个。”天翔拿出两张地契,抖一抖,呈在二人面前。
“三绝楼的老板?!”云舒仔细一看,惊道。
“同时还是这荒宅的主人。”天翔道,“在三绝楼,平日他不露面,因此甚少有人知道。另外他放出谣言,将这荒宅传得没人敢近,他却在里面幽会女子,待厌倦了,便就地杀死掩埋。虽然因为人都死了,没办法进一步查,但以现有的证据看,只有这样能解释得通。”
青离叹息,情迷中的女子,敢近常人所不敢近的鬼宅,却不想那里真有一只画皮恶鬼啊。
“你们那边怎样?”天翔又道。
云舒这才想起来,天翔还不知道他和青离探得的情况,遂详细讲了出来。
双方的消息一碰,讨论一番,大概得出如下一个脉络:
这里面涉及到三个案子,都跟皮南有关,一个是十年前玉官的死,一个是长安城多名女子失踪,最后就是槐树下皮南的被杀。
关于第一个案子,早已结案,也没有什么新证据。暂从的是当初的说法,玉官死于夜行劫匪,皮南作为她的相好,本欲与她私奔,那夜却不知为何没有去,或者去了发现人已经死了,于是没有露面。
第二个案子根据天翔的查证,凶犯似乎只能是同时据有地道两端建筑的皮南,对荒宅和地道的搜查还在继续,如果能找到皮南所住的地方,大概可以得到确凿证据,即使找不到,青离也相信不会再有女子失踪了。
至于第三个案子,最为怪异,按照推理,可以说通的是牛大穷困,闻财起意——按李巡捕说的,他又不十分敬畏鬼神——半夜到冰洞里去偷玉官身上首饰,因为冻住,连人一起搬下来,扛往家跑,结果在槐树下遇见皮南,为了灭口,顺手捡起什么木棒大石,将其砸死。
不过,这仅仅是推理,从证据上说,一块被撕坏的衣料和一个脚印能证明的只是他到过冰洞,并且抬了玉官出来这一项盗墓毁尸的罪名,如果找不到凶器,说人家杀人便完全是空口无凭,肯定不能服众。
于是天翔命本地官差加紧搜查,早日找到推论里还缺少的证据,以便结案。但青离很清楚地感觉,这分析中还有什么漏掉,或是不够合情理的地方,可她又说不出来。
…
…
五日后,此案了结。
加紧搜查的结果,衙役在三绝楼通往荒宅的地道中发现了另一个暗室,里面有足够证明皮南是女子失踪案凶犯的证据,这也让青离明白了为何走这地道时灯笼一定要黑掉。
顺便说一下灯笼挨个灭掉的原因:里面放了差距极薄的蜡烛,小二根据时辰,控制步点,看起来就像随着他走去而一个个熄灭了。
但杀死皮南的木棒或大石无论如何找不到,青离回想,当被她见到时,牛大已经没有拿着凶器,何况,如果凶器真是木棒巨石,肯定是顺手取来顺手丢弃的,难道抱着跑不成?可在现场,以及现场之外的几条街,都快翻过来了,完全没有发现那样的东西。
所以对牛大的判决是按盗墓毁尸的罪名来的,打了一顿板子,发配辽东。
至于皮南的死因,成了悬案。
但当知道他是女子失踪案的凶犯后,似乎百姓只关心他的死,而不在乎他的死因了。很快城里的说书的多了一段开场: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且看那祸害良家闺女的凶徒,在一个大雨夜被上天派下金甲神人,活活击死
‘
“喂,云舒,我们刚到那天,说到你为玉官的死哭得不成人样,问你可是心中喜欢她,你又说不是,那是为什么哭?”青离立在三绝楼上,眼睛瞟着楼下的戏台子,那上却已经没有了动人的故事,地下官差蚂蚁一般忙碌,在贴封条。
“这个小时候的想法罢了。”云舒笑道。
“说吧。”
“那时,我听了霜官玉官好些戏。”云舒于是说道,“她唱牵牛,她便唱织女;她唱许仙,她便唱白蛇;她唱张生,她便唱莺莺;她唱梁山伯,她便唱祝英台”
“所以当时,我觉得,那就是生生世世。”
“可后来玉官死了,还查出早与其他男子有染。”
“我就不信,我说那她们的生生世世,都怎样了。”
“大人就说我是傻瓜,那不过是戏文上故事,都是假的呀。下了台子,她们都是女子,自然会各寻男子配合。”
“我当时好像有点明白,可心里还是难受。那样的每一个故事都至死不渝,却原来她是喜欢别人的么?她为什么还要喜欢别人?”
“现在,我也说不清楚了,反正当时就是特别难受,好像心里什么东西被揉碎了一样。”
云舒说不清楚,青离却听得明白。
感觉的事,本来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她仿佛看到那空荡的戏台上又满了人,从古到今的戏子们,咿咿呀呀,舞动水袖,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
她也突然想到了要去一个地方,那里有真相背后的真相。
(六十八章 画皮 八)
画皮 六十九章 真相大白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俗语,见于《三国演义》
…
为了保全证据,皮南与玉官的尸首都被官府特别保存起来,敛放在一间单独辟出来的大屋中,用几块大冰镇着,不使腐烂。
前些日子,这里还重兵把守,这时即已结案,看守也不知溜到哪里喝酒去了。
随着悠长的“吱呀——”一声,清白的月光立刻争先恐后地从门缝涌入,无孔不入地流淌了一地,将被冰块簇拥的、穿着大红嫁衣的、满脸甜蜜的小女子,映得如三尺寒泉浸明玉。
乘着月光的,是青离细碎的步伐,“霜官,出来吧,我看着你进来的。”她轻声语道。
良久,冰块后传出踏碎冰凌的一些声音,然后一把银亮的宝剑,之后出现了一张美丽的面庞。非常坚定的那种美,月光映在高挺的鼻梁上,流散成细腻的白霜。
“你是跟天翔云舒在一起的女子?”霜官细辨青离,眉头轻蹙,说道。
“可你放心,他们现在一个都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来的。”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霜官浅笑。
“是啊,就算我看穿你诡计,一样都没证据,有什么可不放心的。”青离亦笑。
说出这话,青离倒惊奇于霜官没有任何惊愕的神色,只淡淡道,“那就坐吧,今儿不用五钱银子,倒能听场子不语。”
她还有心思开这玩笑,青离默契地嘴角上勾,席地坐了下来,作出鬼母那般的神气开讲,可惜手中没有水烟。
“今儿我们这个故事,叫做画皮。”
“话说本朝景泰年间,有一个永昌侯,为逢年过节热闹,家里养过一个戏班,都是女孩子,打小专门请师傅带出来,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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