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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第3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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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犹不自知,还惯用“道”砸人——胡寅等人一听她言“道”字,浑身都警觉了。

不过,他们自负儒家重礼不重战,这回不会让卫希颜诡辩过去。

“可是生老病死?”礼部参政陈子卿问道。

卫希颜道:“生死之道,乃天地大道,众生皆无可避,但非是华夷之辨的关节。”她的意思意明确,这个众生共同遵循的道就是区分华夷的道。

胡寅、朱松、张九成、曾几等人狐疑地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都凝重起来了,这话听起来狂妄,竟是要定义华夷之辨了,但是他们与卫希颜同朝为臣十几年,深知她一向言不出则已,一出必求中的,没有把握,不会将话说满。

“那是何道?”陈子卿继续做着问话的角色。

卫希颜目光掠视众臣一圈,沉缓肃重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大殿一下寂然。

君臣都在细细咀嚼着这八个字。

文字似浅近,意思也不难理解,可却让人无端生出一种沉重的感觉。

也或许是,卫希颜肃然的表情、凝重的语调让他们有这种感觉。

殿内沉寂。众臣都在认真思考,也有人在思索寻找其中错处。

“天择——何为天?”胡寅遽然质问,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如果卫希颜的这个“天”站不住脚,这八个字就不攻自破。

卫希颜当然没有指望这八个字一出,君臣咸皆拜服,怀疑、挑刺是必然的。她道:“天择之天,自然也。”

“何为竞?”胡寅又质问。

“竞,竞争。严酷地讲,竞,挣命也!——为生存而竞,为更好的生存而竞。”

一些朝臣心中恍然,挣扎性命,适者生存,难怪会感觉沉重。

胡寅一时失语,没想到卫希颜会有这个回答。

“自然,只有这么一个自然。”卫希颜沉缓的语调道,“亿万生物竞生存,若不能适应环境,那就只有淘汰,死亡。”

“自然界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无处不在。农夫的田里,不除去杂草,就会夺去稻麦生存的养分。森林的树,只有扎根深的,长得高的,才能争得更多的水分和阳光,长成百年大树,而争不过的,就只能成为大树下低矮的灌丛,或依附大树而生的树藤,更多的,是枯萎死去。狮群的王者,永远是最强健的那一只,一旦老去,就会被它变得强健的子女夺去王位驱逐出领地,死在寻找新领地的路上。被狼群追逐的鹿,只有跑得快的才能活下去,跑不快的就只能狼口的肉。”

“芸芸众生,无论人、动物,还是植物,无不在挣命。”

卫希颜道:“而今天下,有多少蛮部在为生存而挣扎?有多少夷狄之国能像中国,讲慈幼、养老、振穷、恤贫、宽疾、广兴教育?”

大宋有慈幼局,收养孤弃婴、流浪儿;有福田院,收养鳏寡孤独的老人;有居养院,收养残疾人和生活无着落的难民饥民贫困者;有安济坊,收治无钱治病者;有官学私学共济学堂,有义务教育法,广兴教育,不分贫富。

这些,当今世界的还有哪个国家做得到?——除了同为华夏的大周。

赵昚面色端然,心潮却已起伏,故谓华夏,故谓圣治!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此自然之道,飞禽走兽虫豸无不遵从。而夷狄之所以类禽兽,就是他们遵行的是自然之道。父子聚麀只是其中之一,因为视女人为繁衍族群的资源,父死子继,是理所应当的事。但这违背了人道伦理。而夷狄不讲人之道——”卫希颜扫视众臣,道,“此乃华夷之分。”

“我华夏中国,行的是圣人之道。虽然也要遵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但是,这个竞,是有道德的竞,是有人性的竞。故以人之道凌驾于自然之道。”卫希颜没有说大宋也存在弱肉强食——在民间不胜枚举,豪强世家兼并土地,不是弱肉强食是什么?即使朝廷整治,也有很多顾不到的地方。但她此刻主要目的是谈圣人之道。“圣人之道,仁以爱人,幼及幼,老及老,贫有食,居有屋——此非士大夫之责?”她的诘问终于露出了锋利的矛头。

中的!

陈子卿等主战朝臣暗喝一声彩。

儒家以“仁”为核心,而“仁”的最高理想就是——让四夷同沐德化,接受儒家的思想,治平天下。

这不是士大夫的责任吗?!

而夷狄之无礼,即不行人之道,类如禽兽,难道不该讨伐吗?!

卫希颜突然抛出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论让反战派朝臣一时怔住了,思维乱了一下,而卫希颜丝毫不给他们组织言语的机会,后面的诘问随即而至。

“士大夫之责,是让天下万民皆沐德化,饥有食,冻有衣,居有屋,老有养……而最基本的,就是要给万民做‘人’的权利,不是可以随意打杀役使的牲畜!——那些在夷狄之国被践踏生命的奴隶,可有为‘人’的权利?——他们每天都在挣命。诸位夫子门生,可曾听见他们无望时的呐喊?”

大宋已经废奴,尽管私底下还有人蓄奴,但是,无论是从律法还是道德上,都不允许奴隶的存在——役人性命,不仁也。

中的!

主战派朝臣又是一声暗中喝彩。

夷狄无礼,役人如牲畜,难道不该讨伐之?!

“子曰,有教无类。天下民众,不分贵贱贫富,皆有平等教育之权利,皆有懂得礼仪之权利,此乃孔子毕生追求目标之一。然,在夷狄之国,受教育只是贵族的权利,平民没钱也没权利识字读书,奴隶识字读书甚至是要被杀头。正所谓,不知文则不知礼,不知礼则不明道德。——让天下万民知礼仪,明道德,难道这不是士大夫的责任?”

这时,胡寅已经反应过来,道:“夷狄无礼,当以礼教之。夷狄无德,当以德化之。”

张九成跟着强调,“让四方同沐德化,当以礼‘教’之。《春秋》虽涉征战,但夫子更重礼法。而今中国强大,更当以礼法化夷狄。以德服人,非为武力压人,此为夫子之义。经年累月,潜移默化,便能教化向礼。”

“孔子重礼不重战?”卫希颜再次语出惊人,“非也!此为谬解。”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子蒸其母:匈奴风俗,儿子在父亲死后,可以娶后母为妻。

、适者生存

孔子重战?

殿内寂了一寂。

君臣都怀疑耳朵出了错。

无数质疑的目光看向大殿前方那袭绛紫服色。

张九成便要出口驳斥;却被曾几一道眼神止住:且听她如何说。

“诸位同僚通达儒经;论经义精深非某及也。”卫希颜出口就自贬一句。

这句话听过来也很正常;她出身道门,道家未经都精通儒家,正如儒家不一定精通道家——当然,绝大多数宋儒都是通读老庄二经的。

一些朝官听了卫希颜这句话后眼神就变得有些古怪:这话听着耳熟啊。

便听卫希颜清越的声音道:“某研习兵法;倒是有些心得。学兵法,最紧要的是理论联系实际。既不能脱离当时兵家所处的天下大局、国家情势、战争环境;也不能脱离学兵法者所处的天下时局、国家背景、战争环境。只见经是经;理论脱离实际;是打不好仗的。不是兵家的书写得不好;而是学者没有领会兵家著书的真义。——学习儒家经义,想来也是如此。”

以今儒释儒,本就是历代儒家的做法,宋儒亦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出现这么多学派。

但也不能就此认同卫希颜了,谁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设陷阱呢?胡寅便道:“夫子之学博大精深,后儒多有谬解,故习夫子之学,须追本溯源,方能得夫子真义,更不可妄以时势,谬解夫子,篡改其学。”

“然也,正是要追本溯源。”卫希颜点头道。

“孔子生于春秋乱世,周王室倾颓,诸侯并起,争战频繁。孔子出生的诸侯国是鲁国。鲁国弱小,只有尊崇周室,才能平安,因此孔子不喜战争,多说礼,要‘尊王’。而自周室东迁后,诸侯之民困于残暴刑杀历二百余年,故孔子多说仁,多说礼仪,多说去杀,不用刑罚战争。无论周王室还是鲁国,都没法用武力使天下诸侯臣服,故而,孔子多言说教,少言征战。

“但是,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其思也全乎,如易之阴阳,不可只重一面。孔子也知道,仁单靠说教是没用的,于是又写威,又写讨,又写攘,只是着墨不多。盖因孔子所在鲁国势弱之故,而其学说也未为诸侯强国接纳。若孔子有管仲之遇,相齐桓公,或春秋已仁战统矣。学儒若只知经义,而不明圣人立儒之思想,难道就是读懂孔子的真义了?”

“谬论!这是谬解夫子!”张九成斥道。

卫希颜一哂,道:“儒家治学,是要齐家、治国、平天下。家怎么齐?只靠仁,靠说教行不行?要不要立家法?要不要有惩罚?国怎么治?只靠文治行不行?要不要武治?天下怎么平?只靠说教行不行?”

她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适,适应也。生存环境不会一成不变,天下也不会一成不变。唯有适应者,才能生存,为人,则为人上之人,为国,则强于诸国。春秋鲁国弱小,故孔子多说礼。如今,大宋强盛,国家太平,非为春秋之鲁国,有实力在天下推行仁治。儒家何以讲中庸?因执两端皆非道,只讲仁不讲战,就是执了左端,只讲战不讲仁,就是执了右端,皆非孔子立儒之真义。”

孔子不迂腐,当真靠讲礼法道德,就能讲出一个天下大同?只因鲁国弱小,天下战乱,故孔子对兵家反感,重礼而少谈兵道。

卫希颜道:“《论语》云,孔子批评管仲,‘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因为管仲有僭越为臣之礼的行为,故孔子批评他不知礼。

“但,孔子又赞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今受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孔子说,管仲辅助齐桓公做诸侯霸主,尊王攘夷,一匡天下,百姓至今受惠。要是没有管仲,我们都会披散头发,左开衣襟,成为野蛮人了。

“孔子又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管仲辅佐齐桓公富国强兵,诸侯会盟,不战而成霸主,这是仁!

而事实上,齐国在九合诸侯前,是经历了许多次战争,才能会盟不战而成霸主。孔子说的“不以兵车”,其实暗含了征战在内:先有战,才有“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

“孔子批评管仲不知礼,但是,从仁出发,又高度赞扬管仲。可见,孔子的‘复礼’,其根本,是为恢复天下秩序——通过理顺天下秩序,使万民受益,这才是‘天下之仁’。故仁在礼之上,礼要服从于仁。显然,孔子是以政治事功作为评价政治家的根本准则,因为春秋为乱世,通过政治家的纵横捭阖,能使百姓生活在一种稳定的治世秩序内,这就是仁。”

卫希颜道:“由此可见,孔子是以仁为本,仁为内圣;如义,如礼,如义战,都是外王。”

内圣外王最早是庄子评儒家,后为儒家继承。意谓内有圣人之德,外施王者之政。其中,内圣是体,外王是用。

“兵家,以戈止戈,就是从儒家的平天下、内圣外王中的‘外王’延展而出。然兵家片面强调兵戈,不以仁为体,以义、礼为节,故失了中之道。”

孔子言“春秋无义战”,批评的是不义之战,而不是一杆子打翻战争。否则,何以有周武伐商纣?

卫希颜先说明,孔子不是不言战,而是因周王室和鲁国弱小,故多用礼、用说教推行仁。然后又以孔子论管仲来阐明孔子并不反对王霸之道,只要对天下之仁有利,而战争也是外王之道,只要以仁为本,以义为节,就符合儒家的中之道了。

其实卫希颜也是在偷换概念,孔子主张义战并不等于重战,还是以礼为重。不过卫希颜的主要目的是说“义战”,将其归为外王之道。

主战派的朝臣们都捋须微笑。

中立派的朝臣心忖:卫国师就算不是精通儒学,也是下力研习过的,或者是背后有人指点?

毕竟,这位的身后有位真正的儒家——尽管儒林中有很多人对一个女子有如此高的儒学水平持怀疑和贬斥态度,但在名可秀为主传注的《论语集注》正式成为官学教本和科考标准后,便无人可以再置疑她在儒学上的地位。

胡寅等人自然也想到卫希颜的论辩必有名可秀的指点,尽管他们可以举出很多经义和例证来反驳夫子是重礼不重战,但是,“义战”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孔子在任鲁国司寇时,鲁国三位大夫僭越为臣之礼,孔子主张兴兵讨伐,即使陷鲁国于内战,也不惜以战维护礼。他们毫不怀疑卫希颜会拿此说事——既然夷狄无礼如禽兽,兴兵讨伐就是维护礼。胡寅等人思考着不能让卫希颜牵着话头走,必须掌握论辩的主动权。

但卫希颜为这场论辩可以说比他们准备得更充分。早在建炎年间出兵柴历亭时,她就知道,对外扩张之路必会遭到儒家的反对和攻击,她必须找到理论支持。但是,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进化论是说不通的,这是弱肉强食之道,不合儒家的人道思想。但名可秀对儒家仁义礼和中庸的诠释让她豁然开朗——原来儒学是这样的。趁对手还在思索,她已接着说下去。

“对蛮夷,为何要言战?因为蛮夷畏威而不怀德。何也?盖因威者,决其生死,不得不惧,不得不从。这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众生各自挣命,弱肉强食——强制弱,弱从强。恰如狼群,最强最凶狠的那只狼为狼王,狼王之下,其余弱者无不听命。

“中国怀柔以远的德治,则会被认为是软弱可欺。因为在自然之中,只有弱者,才会期待与其他种群和平共处。譬如麋鹿会希望与虎豹和平共处,但虎豹绝不会视麋鹿为可以对话的强者——它们只是食物而已。而蛮夷心如禽兽,则视中国亦如禽兽。面对弱者,他们唯一会做的,就是欺上门来,打杀抢占,而且不会有半点愧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弱者就应该被强者吃。

“如大宋,以前送辽、夏、金岁币,想用钱买和平,但买来和平了吗?实际是饲虎之肉,盼它吃饱了就不吃人——丛林虎狼之心,绝不会因为饲肉而消,只会因为你软弱而更加凶狠。即使有一时的和平,那也是将大宋当成备用粮,饿了就来咬一口,打饥荒了就来抢一番。除非这只虎自己虚弱了,比如辽国因上层奢侈腐化而弱,于是被丛林女真狼扑倒啃食,跟着扑向了更肥的大宋羊。不管他们是将大宋当成打饥荒时的备用粮,还是想彻底将大宋变成他们的领地,都证明了他们丛林虎狼的本性——不可能与非同一种群的中国和平共处。这就是蛮夷的法则。”

卫希颜的譬喻生动,赵昚听得入神,身子不由微微前倾。虽然这譬喻让人听得为汴宋朝廷汗颜,但露骨地道明了以前大宋与辽金夏的关系,让人深刻明白其中的道理。赵昚却觉得,他更喜欢听到这样露骨的譬喻批评,而不是空谈仁礼说不到点子上。

便听卫希颜道:“蛮夷只讲自然之道,不讲人之道。占据更多的财富,掠夺更多的资源,这是自然之道下的本能。只有占据更多,才能生存;只有占据更多,才能生存得更好。蛮夷多半地处苦寒或不宜农耕之地,境况恶劣,一旦发生天灾,就要面临生存之危机。而中国地处中原,利于农耕,物产丰富,成为蛮夷争抢的挣命之地。此乃中国与蛮夷不可调和之矛盾。一旦中国势弱,必成蛮夷口中食。强如大唐,以武力震慑四夷咸服,然一旦国弱,则四夷虎狼之性复起。只有彻底的征服,将夷地归入中国,实行中央统治而非羁縻,兴办教育,导以礼义,渐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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