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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峥嵘(八阿哥重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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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是怕地方不够啊……胤禩真是哑巴吃黄连,只好尴尬的笑了两声,“是弟弟睡姿不雅,怕饶了四哥好眠。”
“是么?”胤禛饶有兴味的扫了胤禩两眼,满不在乎的说道:“那便让四哥见识见识,我稳重自持的八弟,蹬了被子该是何种样子。”说罢便命人服侍自己更衣。
胤禩见状已知无计可施,只得像砧板上的肉一般,任人宰割。
待到二人并排躺下时,胤禩仍觉得这事情离谱的够呛。
自己与上一世的宿仇处了如斯和睦,兄友弟恭也就罢了;共进晚膳,秉烛手谈他也认了,谁让这一世自己已经决定要拱手相让,甘做人臣呢?可是……
胤禩这头还在胡思乱想难以自解开怀,胤禛却低声开了口。
“今晚让你留下,你其实是不愿意的吧?”
胤禩闻言一怔,不由看了眼胤禛,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四哥何出此言呢,弟弟岂会不愿,只不过是怕四哥瞧见我出丑罢了。”你是日后的九五之尊,今日这样待我,我也算荣宠异常合该高兴才是的。
胤禛侧过身来看着胤禩,小小的脸上挂着略带羞涩的微笑,眸子里闪烁的满是信赖,胤禛不由暗忖自己多心,为胤禩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四哥多心了,睡吧。”说完握了握胤禩的手,合眼睡去。
胤禩不由暗暗呼出一口气,心想胤禛此时不过一个半大的阿哥,便已如此多疑,自己便是再怎么小心谨慎,却也还是要留心莫要被他看出破绽才好。
如此,一夜无梦。
胤禩与胤禛的关系自此便更为亲近,白日里下了书房胤禛也能耐下性子陪着几个小的胡闹一阵,也时常陪同胤禩去给良贵人请安。到了晚上便顺理成章的将胤禩邀去用膳,二人常常夜话诗书,或者便是胤禛指导胤禩的棋艺。久而久之,宫中都知道了四阿哥与八阿哥交好之事,话传到康熙耳中,因为二人此时年岁都不大,且都得宠,过从甚密这样的帽子万岁爷自然是不会扣的,闻言也只是一笑带过。
“兄弟之间感情处的好,是他们的缘分也是福分啊。”
一转眼便到了胤禟的生辰,胤禩一早便央胤禛在他那儿备好了席,只说由他做东给弟弟过个生日,胤禛素来稳重,又是年长的阿哥,由他出面,康熙也不会阻拦什么。
这日胤禩早早便来到胤禛的寝宫,见他正坐在书案前不知写些什么,笑嘻嘻凑上前道:“给四哥贺喜了。”
胤禛一见是他,面色顿时柔和了些,反问道:“何来的喜事?”
“皇阿玛已经下令给靳辅复职,调任黄河督河,四哥当时保荐的他,现如今心事达成,可不是喜事一桩么?”
胤禛闻言,点头道:“这是不假,不过可惜了陈潢,当时从天牢接到放还归家的旨意,竟大喜大悲下撒手而去,实在可惜了。”
那个陈潢,虽然比上一世多活了数年,可最终却还是免不了这命中的定数。胤禩突然想到靳辅,即使眼下重得圣心,可也命不久矣,想到这儿,难免想到自己,不知自己会否和陈潢一般,侥幸逃开纷争诸事,可到最后却还是难逃此劫,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胤禛见他脸上笑容隐去,带了几分怅然,只道他是为了陈潢之死伤春悲秋,遂开口宽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老八你心肠慈善,不过也不必为了这事而伤怀挂心。”
心肠慈善?听到这话从胤禛口中说出,胤禩不由觉得万分好笑,方才的低落也因此而褪去了七八分,想到了今日前来的另一事,忙笑道:“四哥,我可是差点忘了正事,今日小九生辰,你虽做了东道,可是这寿礼却万万免不得,你给小九备了什么好东西?先拿出来让弟弟开开眼界吧。”说罢做出一副求之不得的表情,胤禛看了便觉得好气又好笑。
于是从八斗橱上取下两个盒子,一碧一红,大小不一。
胤禩笑道:“四哥果然好手笔,送礼成双。”
胤禛瞟了他一眼,将碧色的盒子放在桌上,只将红色的打开,只见里面是个金镶玉嵌的观音坐莲,玉色翠绿饱满,入手温润,菩萨被雕刻的栩栩如生,一眼望去便知非同俗物。
胤禩心想,四哥好大的手笔,口中赞道:“果然是好东西,四哥的眼光确是好的。”
胤禛闻言自是高兴的,反问道:“你又备下了什么?”
“上回元宵得了惠额娘赏的六字明咒白玉佩,是佛前开了光的,这次便借花献佛了。”胤禩说罢,用眼挑了挑桌上那个碧色盒子,“四哥可还少给我看了一个,莫不是弟弟看不得?需留到寿宴上才能一睹?”
胤禛是极少笑的,听他说完却架不住笑了两声,伸手取过那碧色的盒子,塞给胤禩道:“你自个儿打开看吧。”
胤禩依言打开了,只见里头除了一张轻飘飘的纸外,别无他物。
胤禩大惑,“这是什么?”问话间取出了薄纸,发现是一张药方。
上面记了几味滋补的药材和用法,胤禩不解,难不成胤禟小小年纪就要补肾滋养了不成?就算是如此,胤禛也不可能干出这等尴尬又细心的事来。
胤禛知他疑惑,接过药方,对胤禩认真说道:“那晚与你抵足而眠时,便觉得你手心发凉,脸色也不那么好看,想必是那次草原坠马落下的病根,我差人到民间寻访了一位极有名的大夫,让他开了张方子,你回去让高明每日照着煎了,就算不能除病,也是有益无害的。”
胤禩断断没有想到,这药方竟是胤禛为他寻来的,一时间心口五味陈杂,不知该做何言。
虽然不知和那次坠马有无关系,可是胤禩却常常一见到胤禛的脸,便想起上一世那高高在上,怒斥令自己改名阿其那的雍正皇帝,被圈禁至死的痛苦和废除玉牒的羞辱,无论他多再怎么逃避,在看到胤禛的时候,还是会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来。
时常的脸色难看和手心冰凉……四哥,你又以为是因为谁?
可现如今,他对自己如此上心,俨然一位慈兄,对自己爱护有加,却让他胤禩该如何自处?
“四哥……”胤禩略带苦涩的开口,不知该做何言。
“你我兄弟,不必多言。”
胤禩的后话顿时被噎了回去。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一世,不是仇敌,只是兄弟。
胤禩将那张药方贴身收好,笑着对胤禛作了个揖:“四哥如此为弟弟挂心,可让弟弟如何报答呢?只可惜你我同为男儿又是兄弟,不然我便以身相许来谢四哥了。”
胤禛不理会他的戏谑,薄斥了一句:“胡闹。”自顾自走回案前继续着笔写着方才未完的字。只是心情,却莫名变得轻松畅快了许多。
待到晚上寿宴正开,胤祥早在院内等候,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胤禟和胤誐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
若是平时,他们这般胡闹,胤禛必定是要训斥的了,只是今日不知是沾了寿宴的福还是别的什么,他们这位四哥竟破天荒的没有数落,更甚的是,还唤来侍从为几个小的也斟满了酒,隐约透露出并不拘束他们的意思。
胤禟简直欢喜到了家,他平日总是不喜欢这位刻板严肃的四哥,可今日他却觉得,四哥也并非那么古怪的人。
只是有一点点古怪吧……
可是次日,当胤禟胤誐下了书房,如昨日一般对胤禛嬉笑玩闹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迎来了一顿狠狠的苛责。
四哥果然是非常古怪的人!
六 风雪相和岁欲阑
胤禩近来的日子过得闲适舒坦,每日下了学便去请安,余下的时间要么练练字,或者便读读书,除了胤禟胤誐时常上门外,余下的便是胤禛来的最勤快。
胤禩对彼此关系的改善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心头还是觉得踏实的,如此的交好,自己这辈子总该能够子孙环绕,得以善终了吧。
他这种小老头般的想法使他越发满意现在的状态,直到有一日朝堂上生起的一桩事端。
起初本是小事,大清每年在奉先殿的祭祖大典,礼部打点诸多事宜,年年如此。只是今年礼部尚书沙穆哈不知怎的突然提议将胤礽的拜褥一同放在大殿之内,康熙闻言不悦,令他仍将太子拜褥放在偏殿。可这沙穆哈也偏偏是个死脑筋,唯恐得罪了索额图及胤礽,便恳请康熙将他二人对话记档,康熙勃然大怒,一气之下罢了沙穆哈的官。
胤禛与他素来交好,又是众人认定的“太子党”,这次事件分明是康熙斥责了太子的颜面,胤禩虽然知道太子终究难成大器,但眼下却还是无人能分得康熙对太子的恩宠,听罢之后,想了想便去了胤禛那里。
刚一进院子便看到苏培盛站在屋外,胤禩好奇,上前问道:“苏公公怎么在这儿站着,四哥可在屋里么?”
苏培盛见来人是胤禩,陪笑道:“四爷说气闷心烦的慌,不愿瞧着奴才在跟前,八爷来的正好,赶紧劝劝四爷才是,别气坏了身子。”
胤禩素来知道他这位四哥脾气是不好的,只是不知是否为了拜褥之事发火,宽慰了苏培盛两句便撩开帘子走了进去,果然瞧见胤禛一脸冰霜的坐在圈椅内,茶盏撂在一旁,盖子摔在地上,可见是发了不小的火。
胤禛见来人是他,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问道:“今日怎么得了空过来,字可练好了么?”
胤禩笑眯眯的走到胤禛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点头道:“有四哥日日督促着,弟弟岂敢懈怠?天气燥热,四哥的脸色瞧着也不太好,一会儿吩咐下头炖上一盅冰糖燕窝煲,解解火气。”
胤禛瞅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数九隆冬的,你也说得出燥热二字?只怕是你嘴馋,又把主意打到我小厨房上。”
胤禩轻笑:“还是四哥明察秋毫。四哥素来不是严苛之人,却不知道苏公公犯了什么过错,惹得四哥发了这么大的火?”
胤禛看了眼他,见他一脸笑意,语气不自觉的放轻了些:“你今日巴巴的过来找我,有什么话便说,不用拐弯抹角。”
胤禩笑笑应了:“皇阿玛今日发了好大的脾气,不知四哥有何看法?”
“太子党的权势之喧赫,现在已隐约透露出与皇阿玛分庭抗礼之势,沙穆哈其实也没什么大错,不过是为自己留条后路,只不过皇阿玛顾忌索额图与明珠两党的势力,想要加以遏制,这次他只是罢了沙穆哈的官,并未殃及太子太多,可见皇阿玛心中对太子还是容忍偏多的。”胤禛说完之后,瞥了胤禩一眼,问道:“你难道以为我会去落井下石么?你四哥还没有愚笨到这个地步。”
胤禩笑着摇头:“这个自然是不用我担心的,只是想确认下四哥你的想法,听你如此一说,弟弟也便放心了。”说罢话锋一转,“四哥既然对此事全不在意,那又为何发了这样大的脾气?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胤禛盯着胤禩白净如玉的脸庞片刻,过了年胤禩便已是十二岁的少年,似乎也比之前又拔高了一些,姿容倒是越发显的出挑了,良贵人的轮廓也慢慢显现了出来,说话间不经意看到了胤禩喉结的上下起落,胤禛竟觉得有些口干,顿觉尴尬,咳嗽两声看向窗外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刚进宫去见了额娘。”
胤禩顿时了然:“可是与德妃娘娘又生不快了?”
胤禛皱眉,负手在屋里走了两圈,沉声道:“并不是,只是额娘提了提皇阿玛就打算给我指婚的事。”
胤禩这才明白过来,想想他这位四哥,上辈子的时候早在康熙三十年就已经大婚开府,这一世不知为何已经靠后许久了,现在胤禛已经十五,皇阿玛要给他指婚,也是情理之中。
看着胤禛扳起的面孔,胤禩忍不住打趣道:“这事儿四哥气个什么?莫不是怕皇阿玛指个河东狮给你?四哥你风流俊朗,想来就算是个刁蛮格格,撞到四哥只怕也会金刚钻化绕指柔了。”
胤禛闻言一阵气闷,冷哼一声:“你倒是盼着我给你添个四嫂。”
胤禩见他恼了,只当是胤禛脸皮薄,经不起逗,便赔笑脸道:“瞧四哥这话说的,弟弟只盼着四哥好罢了,可有说是哪家的格格?”若是不出意外,便是那位乌拉那拉氏吧,内大臣费扬古的掌上明珠。
胤禛闻言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点了点头道:“皇阿玛属意费扬古家的二女儿,说是性子温和,与世无争的。”
“那便好了,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只求四哥别有了四嫂便将弟弟拒之门外才好。”
胤禛见他牵着自己袖子语气中带着亲昵,心情便也大为转好,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少来编排四哥,四哥对你还不够好么?我那儿你愿意来便来,谁又敢将你拒之门外?”
胤禩也笑道:“四哥总是明白我的。”
好容易哄得胤禛心情转阴为晴,胤禩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四哥,怎么平日总也不见十四?他年纪与十三差不多,却不见他们常在一处玩笑。”
自他醒过来后,宫里的人们见了多半,嫔妃们为了避嫌,平时几乎是见不着的,只是阿哥们平时都在一块儿读书,除了太子以外无一例外,只是他在这儿将近大半年的时间了,却一直也没见过十四阿哥胤祯。
胤禛的脸色刚刚好起来,闻言又沉了下去:“怎么?很想见他不成?”
胤禩暗暗叫苦,这位冷面王爷可真是名不虚传,变脸如翻书一般,只不过因为好奇随口问上一句十四的事,他就立刻换上一副薄责的脸色。胤禩见状干笑了两声,连忙道:“只不过是好奇罢了,自草原回来之后还从未与他打过照面,这才问四哥的。”
胤禩哼了一声,斜睨着胤禩没好气道:“你这从马上摔了一下可真是摔傻了不成?咱们去科尔沁之前他便患了热症,此后身体一直荏弱,时好时坏,额娘便一直将他放在宫内不许外出,你平素又不去我额娘那儿,自然是见不着的了。”
胤禩这才明白,听到胤禛说他平日不去德妃那儿时,胤禩不由有些羞愧,这一世因自己与胤禛交好的关系,胤禛时常陪同自己去给良贵人请安。反观自己这边,胤禩因着上一世对这位孝恭仁皇后乌雅氏实在无甚好感,她身份高贵,在胤祯与自己交好之时也并不十分喜爱自己,胤禩上一世虽视胤禛为死敌,却也觉得他这位生母比他还要冷心薄情些,便也不愿与德妃走的太近。
然而现在,他与胤禛关系亲厚,自然知道胤禛心中实则是十分渴望与这位生母好好相处的,胤禩想想自己并未从中调和解围过,便不免觉得有些对胤禛不住,想着日后无论如何也要找个契机帮忙调和下这母子二人的关系。
胤禛倒是未曾多想,他只想着德妃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半冷不热的,若是她因胤禩的出身寒微而冷眼看他的话,那还不如不见,胤禩的出身不高,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护着他,绝不能让他因这点诟病受人眼色。
胤禩想着两人说了这会子话,时辰不早,便想起身告辞了,岂料刚要出门,便看见吕联荣打了伞候在外头,向他报道:“爷,下雪了。看这意思下的可是不小。”
胤禩向外头扫了一眼,确实不小,方才还是放晴的天气突然间便大雪纷飞起来,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他与胤禛方才在屋内,竟没有察觉。
胤禛见状便不肯让他走了:“既是如此,便在我这儿歇下吧,晚上我让人备好火锅,我这儿还有些兔肉,热热的吃一顿,暖暖身子也好。”
胤禩有些动摇,但始终顾忌着晚上二人又要同床而眠,自己又需提心吊胆的过上一宿。
胤禛见他不语,口气越加柔和:“前些日子读到一本《山家清供》,里头有道美食名曰“披霞供”,便是涮的兔肉,名字取当时“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的美景,今日外头白雪皑皑,你我趁着日落晚霞附庸风雅一回,岂不美妙?”
胤禩终于被他说动了心,笑着解下了狐裘披风递给吕联荣,对胤禛道:“难得四哥好兴致,弟弟岂有不陪的道理?如此良辰美景就更是不可辜负了。”
七 棹歌惊起野鸳鸯
屋外日头半斜,红霞映在窗子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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