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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口镜之邪佛(下)-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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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有些脱力地靠在墙边,捏着蟾皮的手微微发着抖,淡粉色的嘴唇也泛起苍白,他低声平静地说:“你还记得当年的邺水城么?为何明明寸草不生的粮田,忽而生出青草?”他轻声道,“是因为……我埋下了一段妙生佛骨……其余两段,一段抛于沧海之水,一段镶于龙脉之眼。”语气淡然,好似那深深的伤口并不是在他的血肉之上。 
庚炎所有的自制力终于全部消失,他猛地上前抓住沧海的双肩,让他直视自己的双眼,森冷地问:“你瞒了我什么,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已经三年,被划开的伤口不可能三年不愈,无法治愈的伤口只有一个可能…… 
沧海抓紧庚炎的手臂,似是也在极力忍受着背部传来的痛楚,那挂于手臂上的衣襟已无力将其拉上,只能任由一只清瘦的肩头赤衤果于空气中,微微有些发冷。
他看着庚炎几近暴怒的神情,回答:“当年去佛界为小目向丹禅子讨要菩提果的时候,我往华藏世界向佛祖请罪,本是想了断一切恩怨,却不想佛祖告知我邪魂生生不息,皆是因我身上种有母种,于是,将我关入诛佛笼,要以诛杀之力断我根基佛骨。那时仅仅只落了一道诛杀之力,我袖中的画卷为我挡去了几近一半的力量,可惜,最上面的那段佛骨实则已经受到诛连,只要轻轻用力,便能分离骨肉将其剥除……后来,阿难不忍诛我,擅自放走我。等回到混沌以后,因为身边人的接连殒命,我并没有注意到佛骨已断,是直到托生凡间,才记起了佛骨的事。”
沧海的声音很温和,就像在为孩提入眠前讲述故事:“可是,就算取出了最上面的佛骨,背脊上的两段佛骨,以我现在的凡人之力,若想将其取出根本无能为力。”他深吸了一口气,轻顿了一下,“直到你将这枚金针又送给了我……我虽知道,被此针所创的伤口药石无医……但在那种情况下,已然没有别的选择,所以……”
“所以你用金针划开骨肉,取出了最后两段佛骨。”庚炎的双手几乎快要捏碎男子的肩头,那吐出的话语近乎是咬牙切齿的。 
沧海痛得紧蹙起了眉,撇去一边的脸上,神情变得痛苦起来,他下意识抬起手推了一下庚炎,待捏着自己的手隐约松了一些,才回首继续看着庚炎,对他说:“我并不想骗你,但我知道,若你知晓了,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甚至更有可能再动用你的神力……庚炎,我不想再看到你内疚的模样,也不想看到你一错再错,你是仲古天尊,那些情绪你本不该有,而有些事,你也本不该做。”
庚炎略有些失控地阴鸷笑笑,他从未想过,在今天夜里,会知晓一件如此令自己无比震惊的事。
整整三年,沧海竟然瞒了他整整三年……
“你知不知道,金针所创之伤,连我自己都医治不了?”他紧紧盯着沧海无所畏惧的眼眸,笑得有些凄凉,“你是想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么……”
沧海心中一痛,窒息似的轻吸了一口气,他垂下头,低低说:“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我不想死……就算苟延残喘,我也想活下来……”
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 
“就算不自断佛骨,还有其他的办法抚平这个世界,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庚炎摇晃着沧海的肩,已然顾及不到那背部恐怖的伤口,他只想摇醒面前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对待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对待他…… 
沧海却忽而平静地问:“用白镜,还是你再次动用神力?”见到庚炎果然顿住了动作,沧海继续说,“用白镜,然后邪魂继续噬人魂魄,无人能挡;用你的神力,拆此补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总会有办法的……”庚炎的手有些颤抖,他微微垂下头,压抑非常地低吼,“根本不需要你这样做!” 
“若是真有办法,当初初入凡世,你何苦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来折磨自己,”沧海笑,“云螭碧环带来的动荡,明明白镜可以平息,你却不告诉我。那时我就知道,是我误了你……”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费尽心机,就是为了保住你!”
沧海摇头:“那你又可曾明白,你不能放弃这个世界。庚炎,你想想,想想当初我们看到的那一幕幕,成千上万的人死于瘟疫,山崩地裂,洪水,旱灾,还有无休止的战争,那一条条性命不是蝼蚁,是你应负的责任……我和这个世界,你总要舍弃一个……可相比而言,我并没有那么重要。” 
“舍弃……”庚炎轻轻低笑,望着跟前的人,像是在问自己,“若我真的能做到,当初又何苦逼你入世?”
沧海一愣:“你……在说什么?”
逼他入世,难道不是为了将他送给雪蟾精?
忽而,庚炎收起了所有的情绪,他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沧海,就好似整个夜晚瞬息宁静了下来。
能嗅到淡淡的梨香,能听到萤火精魅细细的低语。
他缓缓放开沧海,看向男子一直捏在手中的蟾皮,将其拿到自己手里,垂首沉默看了许久,才缓缓沉静地开口:“佛界将你囚在优罗钵界,只是为了终有一日你开窍时,能悟出阻止天地衰竭的办法。优昙钵华是你带入此间,他绽放之时,便是你开窍之日。所以,佛界才会如此紧张他。阿释拏迦说的不错,我舍不得你,就绝不会让你开窍,你越是迷茫,越是迷恋凡尘,越是舍不下这个世界,便离开窍越来越远。”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沧海突然有些紧张,也有些莫名的慌乱,他不解地追问,“那时候你不应该知道的?”
这些事,难道不是应该在迦陵频伽于无间渊边说出来时,他们才会知晓么?
可是,为什么听庚炎的口气,似乎并非如此?
难道……庚炎也瞒了他什么……
庚炎将一脸迷茫的沧海拥在怀里,垂头望着男子苍白的背,伸手仔细将蟾皮小心地覆回那一道几乎半臂长的伤口,将其紧密贴合住。
“两千多年前,你第一次随佛祖来到这个世界,被孔雀焚于真火之中,那时候,我曾远远的看到过。两次,两次都让我亲眼看到你死在我的面前,你是有多残忍,到现在都不肯放过我,还要让我再去体会一次?”他的声音,竟含着一丝无助的脆弱……
“……”沧海喉中一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紧紧靠在庚炎怀中,忽而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庚炎从头到尾,所做一切,想不到在你眼里都是一个错……难道真的要舍掉自己珍惜的,才是对的?”
他听到庚炎如此问自己,那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淡淡的喑哑,就好似,在受着残酷的极刑。
“庚炎……”沧海溺水一般地深吸一下,终是忍不住模糊了视线。
庚炎原本以为,这三年多的相守,什么都抵过去了,可是他现在才发现,他仍旧还是抵不过眼前人的离去。
“若早知道还是这个结局,我宁可那时就杀了你。”他淡淡笑着,将沧海的衣襟拉起,倏尔沉默地转身,拂袖朝着屋外走去,带着满身的孤寂,与沉重的哀伤。
“……别走……”
沧海回神,无措地追上前去,颤抖着紧紧搂住庚炎,他的脸颊贴在那宽厚的背上,有一抹清澈的水迹无声划落。 
他听到庚炎低沉的,满含荒凉的声音:“沧海,我们到底要怎样,才能够在一起?”
“……”沧海无言,只能回以他无声的小泣。
过了许久,男人终是没有离开,沧海背上的疼痛也归于平静,脸上的泪光隐隐淡去,他缓缓直起身子,走到男人面前,他看到庚炎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那天生上扬的唇角却没有一丝笑意。
忽而,沧海感到很心疼。
下一刻,他微微踮起脚尖,毫不犹豫地吻住了那张微白的嘴唇,伸出舌头去勾缠男人的舌,不太有技巧,却卖力而又深情。
片刻,终于得到炙热的回应,两人几乎失控的拥吻在了一起。
缠绵而又紧密,就好似骨血融合,这一生一世,都无法分离。 
许久,两人有些微喘地分开湿润的唇,彼此无声地凝视。
沧海埋进庚炎的肩颈,轻轻闭上微红的眼眸,平静却十分肯定地低语:“庚炎,我是爱你的……”所以,他从未想过伤害他……
这一夜,庚炎终于再次得到沧海,虽至始至终都紧紧拥抱在一起,结合却是沉重无比。
他与他十指紧扣,交缠的手指,紧贴的掌心,似乎比之身下那火热的地方更为紧密的贴合着。
沧海细碎的呻|吟,庚炎有力地进出,两人无声的配合着对方一切的动作,即使没有任何语言,只是沉重的喘息与低吟,可心中的那一点灵犀,似是从来没有如此透彻的相通过。
这一刻,沧海终于不再彷徨,他不再去思索庚炎到底舍不下的是哪一个他,也不再去怀疑庚炎曾经对他的所有举动,此刻,他只想和身上的男人在一起,紧紧拥抱,付出自己的所有,也去全心全意地感受男人的所有。
他忘情地呻|吟,主动去吻男人微湿的鬓角,然后将叹息吞入彼此的深吻之中,甚至挺动着身子去迎合男人的动作,不去想背后的伤是否会因为这激烈的动作裂开。
两人每一根手指的紧紧纠缠,用尽一身的气力,也不愿放开。
庚炎的火热与那狭窄的甬道,好似乳水交融般,带着相濡以沫的错觉。他每一次的深入就好似想将自己融进沧海的身体,每一次的抽离又好似想将沧海拉入自己的怀中。灼热的气息所落下的每一个吻,都是无声的印记,他将自己的心意印上去,也将自己的霸道展示出来,无声地宣示着,这个男人是他的,只有他能感受这一具苍白而又美丽的躯体。
他知道沧海很疼,不论是身下结合的地方,还是至始至终两人都不曾放开的手指,又或许是那背上被掩盖于蟾皮下的可怖伤口,都令沧海承受着巨大的痛处,让他也心疼无比。但是,当沧海用细小的动作回应着自己的疯狂时,庚炎从未有那么一刻清晰地了解到沧海的心意,所有怜惜都是多余的,这一刻,只有无所顾忌的结合,才是两人最想要的。
夜色在静静流失,梨香飘进屋里带着绝望的淫|靡气息,那盘旋在屋外的萤火精魅,就好似在无声地吟唱,来来回回四处游荡。
疯狂竭力的交缠,沉重炙热的喘息,轻软虚柔的呻|吟,还有那至始至终都不曾放开的手……
一瞬间,庚炎恍惚想,如果只是如此做,就能永远不会分开,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又被举报了么……都过了一天了,才站短我,让我修改……这文冷得都快成渣渣了……每章不过20左右的点击,这是想逼死我的节奏么……手下留情,或者请自重……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改了……


、第一百一十九回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是平淡的,即使经过那痛苦而又甜蜜的一夜,两个人的心情,却从未如此宁静而又贴近,就好似青色的石子,在清澈的溪水中搁浅露出,静静地接受阳光的冲洗。
沧海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真是惬意而又舒服。
“啊啊啊!又输了!再来!我就不信赢不了你!”
他听到不远处学童气急败坏的吼叫,循声望去,见院里一个棋桌前围了不少人,皆是来他这里学棋的孩子,方才发出牢骚的正是他最为得意的一个弟子,阮晓知。
那夜做了那种事,亏空易碎的身体始终有些吃不消,奈何棋庐里刚收了两个学童,沧海放心不下,庚炎又担心他勉强自己,竟真的来这棋庐替他教授棋艺,连医庐的事也不管了。
想到这里,沧海低笑,方才阮晓知怕是又输给了庚炎,所以才会气得大叫起来。
庚炎的棋艺原本就在沧海之上,若非他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气势太过吓人,棋庐让他照管应是最好的。
那晚之后,沧海第二天不想缺席棋庐的授课,挣扎着想起床,结果被庚炎镇压下来,并对他承诺,一定会替他好好管教这群小猴子。
这不,虽然沧海不知道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棋庐里的孩子对庚炎再也不是单纯的畏惧,都从心底多生出了一份尊敬之情,沧海回来时,小猴子们已经开始叫庚炎“先生”了。
当然,最调皮也最聪明的小猴子阮晓知,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被驯服,在小家伙察觉到庚炎的棋艺远胜于沧海的时候,几乎每日都缠着庚炎与他对弈。
最开始,不饶一子,阮晓知输得一塌糊涂,接着饶了两子、三子,依旧败得惨不忍睹,直到整整饶了五子,才勉强和庚炎持平,阮晓知倍受打击。
这几日来,只要庚炎在,棋庐里就时不时发出惨叫,几乎每日不断。
沧海一叹,连他都赢不了庚炎,又何况这个小家伙。
不过,在棋艺方面,阮晓知确是难得一见的小天才。
目光落到棋庐门口,沧海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徘徊在那里,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和尚,似乎想要进来,却欲前又止。
沧海看了看那边的棋桌,一群人全都沉浸在阮晓知和庚炎对弈的棋局里,无奈,他回头,缓缓起身,朝门口走去。
“大师,要进来观棋么?”
门口站的和尚不到而立,面目白净,清清瘦瘦的,看起来莫名的有一股青灯气息,见沧海上前询问,对沧海行了一礼。
一瞬间,沧海忽而有些感叹,这种佛门的气息,真是久违了。
“施主是这间棋庐的主人?”和尚问他。
沧海点头:“正是,不知大师有何事?”
和尚一双眼直盯着沧海,像是在打量他,沧海有些奇怪,正想再问,却不想和尚忽而道:“施主,你年纪轻轻,一双眼却能透彻万物,想来是不凡之人,不知可否告知贫僧施主的姓名?”
和尚的举止有些怪异,若是仅问姓名,郓都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他这个授棋先生,更何况他还和在世华佗庚炎住在一处。
想了想,沧海还是如实回道:“晚辈名叫沧海。”
那和尚闻言,在嘴里细细喃呢了片刻,又打量了一番沧海,忽而闭目念了一句佛号,抬眼对沧海道:“贫僧法号竺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沧海施主能否答应贫僧?”
沧海并不是很意外,问:“不知竺空大师要晚辈如何?”
“贫僧想……”竺空顿了一下,古井似的眼眸定定望着沧海,“收施主为徒。”
沧海一愣,半晌回不过神来。
“……大师,你说想收我为徒?”
竺空点头:“贫僧曾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蝴蝶在头顶盘旋,似是想带着贫僧去何处,贫僧便跟着蝴蝶一路走去,最后,见那只蝴蝶停在一个棋庐的牌匾上。贫僧醒来后,四处探访,直到今日见到施主的棋庐,那门上的匾额与梦中如出一辙,贫僧想,我与施主定是有一丝因缘的。所以,想收施主为徒。”
沧海听完,却是笑了,冥冥之中,他与佛门的纠葛竟还没有一个头么?
他对竺空说:“南柯一梦,枕入黄粱,就似一杯茶,再好的滋味,只会留在当时,过后是带不走的。梦是梦,眼前是眼前,竺空大师何必执着于那个梦境,甚至不惜云游四方只为沧海头顶的这块匾额。这个请求,恐怕沧海不能答应。”
竺空料到沧海有此一言,略微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他注视着沧海,也并不执着,只是对他道:“既然沧海施主此时不愿,贫僧便不再多言。只是,若今后有缘再见,望施主能偿贫僧与施主的这段缘。”
望着竺空那平静的神色,沧海忽而觉得,他与和尚似乎真的有一段师徒缘,也许以后,或者很久很久以后,两人会再见面。
见竺空似是要告辞,莫名的,沧海开口叫住他:“大师。”
竺空回过头来。
沧海望着他默了一下,道:“若是有缘再见,我定拜大师为师。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有何请求?”竺空问。
沧海轻笑:“请大师再赐我名字,沧海。”
竺空有些诧异,未想到沧海对他说的请求,如此微不足道,几乎没有多想,点头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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