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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口镜之邪佛(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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钵多罗脸色微变,片刻,摇了摇头道:“天尊不愿施予援手,但钵多罗却不能见死不救。”
“钵多罗,”庚炎出声叫住眼前的男子,第一次唤出男子的名字,“从始至终你都是为他人奔波,难道你就没有一丝的不满吗?”
庚炎是真的不太明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眼前的人却为了毫不相干的人伤神劳累,甚至乐此不疲。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傀儡,心甘情愿做着这一切与己无关的事。
若说仅是慈悲,庚炎不会相信。
本是七情六欲之花,良善何从?
那假面具,怕只是未惹尘埃而至。
否则……
又怎会苦困两千年之久。
“钵多罗孑然一身,何欲何求连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会有什么不满呢。”钵多罗望了望辽阔的天,伸出食指微微抬手接住在眼前游荡的蜉蝣精怪,过了好一会儿,才淡然地说,他顿了顿,看向眼前俊美无双的男人,“不过,如天尊所言,钵多罗确实是向往凡间的……不论如何掩饰,这都是不争的事实……之前自欺欺人,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愚不可及,笑煞人也……”
庚炎停住手,抬眼望进那双平静得好似一汪清潭的眸中,若有所思:“愚不可及,却也有可能大智若愚。”
钵多罗不置可否地笑笑:“天尊过奖了,”他转身望着高墙之外,“游素道长的事,我始终无法释怀,望天尊能宽恕我固执己见。”
“你想一个人去?即使没有我的帮助。”
钵多罗想了想,道:“我惹红尘,便由我自己身试炼狱。”
庚炎默了一下,片刻才道:“如你所愿。”
钵多罗轻轻抚开那些附着自己的蜉蝣精怪,对庚炎施了一礼,沉声道:“多谢天尊成全。”
庚炎捏着茶盏,挥了挥手,这头遮着风貌的男子便无声踏过一片荒芜,向着外面的世界走去。
忽而,庚炎出声叫住那即将远去的身影:“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钵多罗停住脚步,于荒草间回头看向他。
庚炎并未抬眼,俊美的容颜在这满院的荒芜里,显得愈发的摄人心魄:“在人间,你不必唤我天尊。”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如是说道。
钵多罗微微垂首,帽檐投下的阴影,便遮住了那双极为清澈的眼眸:“钵多罗记住了。”他淡淡地回道。
庭院恢复一片宁静,直到钵多罗离开了小片刻,庚炎才缓缓抬起那一对灿若星汉的眼眸。
他若有所思了一阵,手掌忽而微微一动,那原本还温着茶水的小炉,转眼间便被一股大力掷了出去,直直飞进屋中,随着碎裂的声音响起,只听到一阵细小的尖叫声,一个白乎乎的东西瞬间从屋中蹿了出来。
“吱吱!吱吱!”这细小的尖叫声里,满是怨气怒火。
“人就快走远了。”庚炎笑看着那毛茸茸的小家伙竖着一身毛,龇牙咧嘴地盯着自己,那一身雪白的绒毛湿漉漉的,还泛着热气,看起来有些狼狈。
想来,那炉子没烧着他,却是被茶水烫着了。
小灵狐一听他的话,黑溜溜的眼睛环视了周围一圈,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立马跳起来越过围墙,消失在了庭院之中。
庚炎饮下一口茶,望着天际,低沉地喃呢:“我惹红尘……”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在记忆伏笔
、第十三回
游素解开衣衫,露出缠裹着绷带的肩头。
拉开布条,惨白的皮肤上逐渐露出一大片紫黑,解开完之后,便能清楚的看到一个位于紫黑中央的血窟窿,早已是血肉模糊,脓疮溃烂,甚至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恶臭。
他沉静地看了一会儿,片刻从身上翻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两颗乌红的药丸子,服下一颗,将另一颗碾碎之后,仔细铺在了伤口之上,而后拿起干净的布条,几乎单手一圈一圈吃力地将溃烂得严重的肩头小心缠上。
仅是一夜,伤势便严重到如此地步,那妖物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强大……
只是,这伤似乎与岳长乐的有些出入,怕是并非单单心头之血可以驱除得了的。
想到这里,游素的眼神黯了黯。
此行本是前往须弥山善见城,却不想途经挲迦耶城,竟会遇到这般凶险的事。
若是命丧于此……
想到这里,游素眉头蹙起,低声咳嗽了好几下,他轻拍了拍胸口,才慢慢缓过来。
不行的,他是不能死的……族人的性命都握在他一个人的手上,他不能这么轻易去了性命,就算要死,也一定要死在须弥山下……
可是……这伤……不知仅剩的九转还魂丹,还能支持多久……
“啪啪啪——!”门口忽而传来巨大的敲门声,“游素,你躲在屋子里干什么呢!时辰都快到了,再不出来,本少爷踹翻你的狗窝!!”那声音本是低沉好听的,只是音量有些过头太过震耳,字里行间又充满了霸道与怒气,如此听起来便不是那么动听入耳,真真可惜了那好听的音色。
而这声音的主人也并非他人,正是这相府的小爵爷,纨绔子弟岳长乐。
游素拉好衣衫,起身走到门前,面无表情地拉开房门,岳长乐似是一直在不停敲打门扉,举起的手掌差点直直拍到了游素额上。
“作死呢!半天不出来,还要爷请是不是!?”岳长乐被突然出现的游素吓了一跳,回神就对游素一顿臭骂。
“小爵爷,还有一个时辰祭祀才会开始,你此时来找贫道,贫道也定不会提前主持。”游素仰头淡淡地望着岳长乐,不卑不亢。
岳长乐被他这话一噎,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他死要面子抬起手来,一把将游素拖出门槛,扯着游素作势就想往前走:“我才不管什么时不时辰!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来,跟我去看看祭祀的东西有无纰漏!”
本是想来硬的将人带过去,结果拉了半天,这神棍竟整个身子都靠到了自己怀里,低头正想发怒,却忽而发现游素一脸惨白,额角都渗出汗来了,跟个快死的人似的。他第一次见游素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当场便吓到把所有脏话都咽了回去。
“喂……!你……你怎么了!?”岳长乐小心地推开游素一些,忐忑不安地问,心想难道是自己下手太重了?
游素不动声色地隔开两人的距离,惨白着一张脸,低声略有些断断续续地说:“没……没事……”说完,便移动脚步,走到了岳长乐前方,显然是随了岳长乐的意,往祭祀的地方走去。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游素,岳长乐莫名的有些心虚。
他追上游素,低头小心翼翼地看了游素半晌,见他一脸从容,似乎自己刚才的无礼都是虚幻一场,心头不由觉得不舒服起来。
岳长乐其实一直都不明白,这个神棍自从来到相府之后,他就一直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甚至处处刁难,连自己的小厮都对他百般折辱,怎么就从来不见他生气发火呢?
他想不通,到现在都想不通!
到底是神棍贪财恋势不愿得罪他,还是这人真的是世外高人,就这么一副清高的样子?
岳长乐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可是,此时看着游素虽一脸沉默的样子,但那额上的冷汗却没有消停的势头,岳长乐心虚之间,竟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丝愧疚。
“你……你没事吧……”他有些犹豫地小声问道,相比之前的大嚷大叫,温润了许多,甚至藏了一丝胆怯。
游素并不看他,连一点表情也没有,他道:“无碍,小爵爷放心,贫道一定会竭尽所能办好这场祭祀。”
一听这话,岳长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敢情自己好心好意关心他,在他眼里就成了担心祭祀能不能顺利完成了?简直不识抬举!
正待发火,眼睛却忽而瞟见游素很轻微地捂了捂肩头,虽然几乎很容易被忽略,但他眼尖,当下便瞧出了不妥。
心底咯噔一下,岳长乐恍惚记起来,昨天夜里,那个丑陋不堪的妖怪吐出舌头,似乎伤的便是游素的右肩。
眼神闪了闪,难道……
“你……你的伤……”沉默小片刻,岳长乐放低声音支支吾吾地说,“我见昨晚那个丑八怪伤了你……你……还好吧?”
游素定住脚步,转头看向岳长乐的眼眸里有一丝小小的诧异,似乎第一次听到岳长乐说这种关怀别人的话。
岳长乐脸色一变,被游素看得一阵不自在,这眼神怎么看怎么刺眼得紧。
他忙接着说:“我……我是怕你还没治好我就被丑八怪弄死了……到时,我找谁救我的命去?”
游素收回目光,淡笑着轻摇了摇头,好似在嘲笑自己怎么会觉得岳长乐是在关心他,这纨绔一身劣性,怎么可能一朝就突然消失了?
“小爵爷过忧了,贫道答应过相爷会治好小爵爷,就一定会做到,”末了,加了一句话,“就算死,贫道也是死在小爵爷之后。”
岳长乐见游素这一阵动作,很明白地看出了游素心中所想,脸立马拉了下来。
他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岳长乐是人人口中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对!可是,怎么从游素神情里嘴里表达出来的那种认定自己是个纨绔的意思,怎么看都有点刺眼,怎么听也都觉得有点刺耳?
当即,岳长乐便黑着脸拔高声音威胁道:“这样最好!要是治不好我的伤你就敢死了,本少爷定要将你鞭尸七天七夜,然后剁成肉块喂狗!”
面对如此恶毒的恐吓,游素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回道:“小爵爷放心。”
话说到如此份上,岳长乐虽还是觉得胸中憋闷得紧,却找不到其他话来,总觉得心底有股气,咽也咽不下,上来上不来。
两人便如此诡异的沉默一路,向着祭祀的地方而去。
钵多罗一直跟在两人不远处,他模糊听到游素和岳长乐说起了什么祭祀,心底微微有些疑惑。
、第十四回
游素与岳长乐坐车来到郊外的一片绿洲上,此地很是神奇,被沙漠团团包围在内,却在浅溪正中长了一棵参天大树,生机盎然,一望而去,很是震惊。
而那大树枝上,挂了很多鲜艳或是褪去色彩的绸带,应是人们的祈愿。
这地方便是挲迦耶城的天坛,凡是有祭天的活动,都是在此地完成。
挲迦耶城属于佛国属地,再往西去,便是佛界的须弥山,不仅离优罗钵界很近,离佛界也是较近的。
游素此次设坛祭祀的,便是八部众之一的大蟒神——摩呼罗迦。
两人下车,缓缓往天坛走去,那里早已站满了侍卫和忙忙碌碌的下人,在一旁指挥人群的是一身简装的相爷岳古楼,容貌和岳长乐极尽相似,只是比岳长乐更为苍老和温和一些,很有一股儒士之风,他身后站着跟了他三十多年的老管家李福,仅看相貌,也是个精明的人。
岳古楼刚抬头,便见游素和岳长乐从前方的马车上下来,他立刻便迎了上去,李福跟在身后。
“道长,祭坛还在准备之中,您来得有些早了,不知休息了一夜,肩上的伤可有大碍?”岳谷楼恭敬地对着游素拜了拜,有些担心地问道。
昨天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全府的人除了游素和岳长乐,却都毫无察觉,若非岳长乐尖叫的那一声,怕是众人还困在雪蟾精制造的梦魇之中。
“已无大碍了,贫道前来是想看看祭坛准备得如何了。”游素回礼,淡淡地说道。
“再过半个时辰就完成了,道长放心,”岳古楼顿了顿,“不知除了祭坛,还要做些什么?”
游素望了眼整个祭祀的场地,说是祭坛其实很简单,这片浅溪的岸边有一块光滑的圆石,祭祀用的东西便是摆在上面,猪、牛、羊头等一一不少。
“带小爵爷去沐浴吧,贫道先四处看看。”游素回道。
“那好,弟子也正好陪着道长一同检视一下,”岳古楼望了眼跟在游素身边的岳长乐,见他一脸傲慢地斜眼盯着游素,显得极为不敬,便冷哼一了声:“李福,找人带少爷去沐浴净身。”
“是,”李福点头,回身对着正在忙碌的家丁叫道,“李甲,你过来。”
远处一个清俊的小厮抬起头望向这边,“唉”了一声,立刻小跑了过来:“李总管,有什么事要吩咐小人做的?”
仔细一看,这人正是当日帮着游素施药济民的家丁。
李福指了指岳长乐,说:“带少爷去沐浴更衣。”
李甲点点头:“知道了!”
哪知他刚走到岳长乐身前,就被岳长乐一脚踢翻在地,似乎是有点没反应过来,李甲只是闷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捂了捂被踢的肚子。
“我才不要他服侍我!张随呢!?张随死哪儿去了!”岳长乐叫嚣道。
“胡闹!”岳古楼脸色一变,指着岳长乐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逆子,就知道成天跟着张随胡作非为,今天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欺凌弱小!你……你是不是皮痒了?想要家法伺候!”
岳长乐见自家父亲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怒骂自己,旁边还有个外人,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他冷冷一笑道:“家法伺候?好啊,反正又不是没挨过打。”
李福扶起李甲,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父子,暗自叹息一声:“少爷,今天是来为您祈福的,您若心里有火,回去再说。张随自己欠了赌债,早上债主找上门来,小人已经拿钱打发了去,并将张随赶了出去,此人不学无术,少爷也莫心存留恋。”
岳长乐脸色一变,猛地看向李福:“好啊!我说怎么一大早的就不见张随?竟是被你赶出去了!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少爷!张随是我的人,是你能随便赶的吗!”
李福沉稳地跪下,一旁的李甲见状,也立马跪了下来,李福略微刻板的声音平淡地说:“少爷若是怪奴才,奴才回宅后立刻去领家法,还请少爷现在以大局为重,随李甲前去沐浴更衣。”
岳长乐不依,又是一脚将李甲踢翻在了地上,大声嚷道:“我就是不要跟他去!就是不跟他去!你想怎样?!”凡是跟那个神棍有勾结的,他岳长乐就不想亲近!
“混账东西!”只听到一个清脆的耳光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岳长乐捂着半张脸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相爷岳谷楼,脸色青白交加。
“爹……你……你打我?”岳长乐咬着牙说,双目泛着红光,原本俊朗的容颜看起来有些狰狞。
“你,你再敢给我闹事!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岳古楼喘息着说,似是被气得不轻。
“父子之情?”岳长乐忽而苦笑一下,揉了揉嘴角道,“您当我是您儿子么?我们之间有这狗屁东西么?”
岳古楼脸色一白,俯身一下捂住胸口,抬手指着岳长乐,“你”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相爷。”游素扶住身边摇摇欲坠的人。
李福见势头不对,也立马起身扶住岳古楼,转头对岳长乐说,“少爷,您少说一句吧。若是您不想李甲服侍,奴才找其他人。”
岳长乐望着气息不顺的岳古楼,眼神深沉难测,片刻,甩袖哼了一声,朝着不远处相府的一处房产去了,那宅子不大不小,正是为了祭祀之时所用。
李福随便叫了一个家丁跟上岳长乐,嘱咐他小心伺候,又叫李甲继续做事,便同游素扶着岳古楼坐到一边的马车上。
半晌之后,岳古楼平定下情绪,略有些落寞地对游素道:“道长,让您见笑了。”
游素默了一下,这本是别人的家事,他不好多言,于是摇了摇头将话题转移了开去。
“相爷,等会儿祭祀的时候,不需要太多人在场,留十几人便可。”
这时,正好有家丁前来禀告安排妥当了。
岳古楼点点头挥退家丁,对游素道:“这个好说,除了我和道长,还有李福和那个逆子之外,再留几个家丁和侍卫便可,”说着,又对李福道,“你去吩咐下吧。”
“是,老爷。”
李福走后,岳古楼抬眼看向游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游素见他有话要说,却又似乎有什么顾虑,他问:“相爷是否有话要对贫道说?”
岳古楼想了想,终于开口道:“弟子有一事不明。”
游素点头,示意他说出来。
“为何今日要祭拜的是摩呼罗迦?而非尊者佛陀?”
“因为……”游素若有所思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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