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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境奇谭(出书版) 作者:清尊-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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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主宅算,这洞穴还只是一个前厅,到主墓室不知要闯多少关。很多年前,琉御王和祈王到处冒险,闯过多少危险地带,这小小的墓室,他还不放在眼里。
也不知他触动了哪里的机关,前方的石壁开了道门露出了通道。晓光看他的眼神略显崇拜,翼狱王自大地笑,问,「有没有奖励?」
晓光推他一把,翻了记白眼,使唤他,「带路。」
琉御王挑挑眉,拉过他的手,往通道走去。也只有祈王,才敢对翼狱王这样说话。


第二十九章
鸣响逸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何时去关注一个男人。
他是鸣响国的三皇子,母亲乃一国之后,他是嫡子,必将继承正统。父亲年迈,已经许久未理朝政,他成年后便执政,拥有兵权,可以说是集所有宠爱于一身,更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鸣响国在大陆的西南方,与琉御国隔了数个小国,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他与那名焰发男子,应是无法交集。然而,好战的翼狱王,让战争席卷了整片大陆,多少小国被吞并,大国隔火观望。鸣响国却是不大不小的国家,无法避免的,他们被战火扫到了。
第一次迎战那个男人时,只感到一团热气扑面而来。阳光的照耀下,那长发丝的红发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瞬间摄取人的灵魂。
数万人的战场是,他与男人打了数百个回合,翼狱王不愧是翼狱王,越战越气盛,最后他招架不住,受了重伤,被部下救回,丢失了两座城池。
他气得吐了数次血,恨不得将那焰发男子千刀万剐。从那以后,他处处与男人针锋相对,派出无数间谍,探取敌情。
版图扩大了一半的琉御国,连年征战,政权自然不稳,那些被吞并的小国,灭了皇朝却灭不了民心,亡国之民打着复国的旗号,进行起义。
一个只会打仗的皇帝,是否有能力治理朝政?他冷冷地观望着,期盼着能看到那个男人忙得焦头烂额,可惜,他是算了。
被人们尊称为祈王的青年,拥有不凡的头脑和手腕,他与翼狱王并驾齐驱,共同处于最巅峰,俯瞰这个世界,那是怎样的不可一世。
当他秘密去寻找绯月家族,与族长绯月珑焕一番利益合作后,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总是去关注一个男人,为何会觉得站在男人身边的青年碍眼了。
他——爱上了翼狱王。
多么可笑,却让他无法否认。
绯月珑焕要祈王,他要翼狱王,他们的计划不谋而合,合作得天衣无缝。绯月珑焕从身上取了一样东西,向祈王施了一个咒言。
还童咒——精明的祈王中了咒言后,身体缩水成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而随着时间的增长,还童咒会引发失忆咒,祈王会慢慢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身边的所有人,忘了一切,成为一张白纸。而这样的祈王,翼狱王依然会喜欢吗?
他等着看好戏,在战场上,翼狱王狠心刺伤他,他无动于衷,毫无痛觉。至少,他与他,拥有过如此近的距离,尽管伤他的男人,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有什么伤,比得上求而不得的心痛呢?
你伤我,我便更伤你!你欲杀我,我便让你失去最爱的人。
翼狱王不在乎爱人变成什么样,疼爱如昔,不曾嫌弃过失忆的祈王。而绯月珑焕呢,同样是个被情所困的痴情人,不是原来的人,便不要。他爱自己逝去的弟弟,无法接受弟弟的转生,千方百计的使用咒言,唤回原来的弟弟。然而,逆天之术,只会让陷于魔境。
咒言师,说好听点是通神明的,说难听些,不过是神鬼在人间的器皿。一旦使用力量过度,即会被鬼神吞噬,最后不过是行尸走肉。
再一次见到绯月珑焕,他便看见了那等待着吃食血肉之躯的恶神。黑黑的一团死气,紧紧地围绕着脸色苍白,瘦的只剩皮包骨的男人。
他问,「鸣响逸,你不甘心吧?」
不甘心吗?
是真的不甘心!
得不到,便毁之。令他痛苦的,便使痛苦之源消失。这一次他不会对那个男人手下留情了。
高高的祭坛藏在深海的古墓中。義凤一族的祖先在岛下建了一座巨墓,历代族长仙逝后,便可移进古墓。送葬之时,都要举行一场祭祀,而这座高耸的祭坛,供奉着一个无名的神灵,義凤一族所不知道的是,这神灵正是绯月家族所侍奉的——暗月神。
绯月珑焕站在祭坛前,负手而立,抬头凝望高大的神像。
绯月家族所侍奉的暗月神像被翼狱王所毁,而義凤家族的神像依然保存完好。这是唯一一座暗月神在人间能通灵的神像了。他选择来義凤家族,便是为了神像而来。
风险他的身、心、交与暗月神,为完成最后的夙愿。
晓光,他的弟弟,一定会归来。
布下陷阱,不成功便成仁。在最后的时间里,他想——逆转时空!
祭坛的前方,有一片小空地,连接空地的是一条狭长悬空的岩石窄道,窄道下面,是万丈深渊。
时间在静静地流逝,深渊里流窜的气流,仿佛在为人们颂唱最后的悲歌,发出呜呜的凄凉之声。
「呼哧,呼哧——」
沉重的呼吸声,从远而近,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略显狼狈的身影。如火焰般的红发依然鲜艳如昔,眉宇间尽是霸气,执剑的手有鲜血汨汨流下,滴在脚下的岩石地上。
一步,一步,他走得很慢,只身一人,走过的地方像被照亮了般,驱逐了黑暗。
当看到只有他一人出现时,绯月珑焕紧了紧交握的双手,嘴唇紧抿,泛起冰冷笑容。
琉御真焱刚一踏上悬空的岩道,从深渊下反袭来一股强劲的风,吹得人身体摇晃,他沉下气,稳住了双脚,抬头望向对面的两人,露出残忍的笑容。
如果不是他动用了契的力量,解除了绯月珑焕施下的咒言,到现在还想不起来他的契约伴侣,自己居然把晓光丢了几十年。那个该死的男人是罪魁祸首,如果今日不将他灭了,只怕后患无穷。至于鸣响逸,哼,一个愚蠢的家伙,他自己要送死,何不成全了他。
走到岩道的中间,突然袭来数人,前后左右都有人袭击,琉御真焱不慌不忙的跳起,握紧手中的剑,冷冷地嘲弄,「找死!」
敢偷袭翼狱王,胆子不小,这片大陆上,所有偷袭翼狱王的人中,除了晓光,还真没有人能活下来。
剑破空划过,带出数道血痕,人的身体像从体内爆炸了般,四分五裂。琉御王拥有控风的异能,万丈深渊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惧,四名偷袭者,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便被他分尸了,血肉留恋的在空中停滞了半晌,全都被深渊吞噬了。
重新站在岩道上,翼狱王轻轻拭着剑上的血,墨色的眸子里藏着残酷的冷意。
「你们也就这点小伎俩了。」
鸣响逸缓缓地走到岩道口,深深地望着那个焰发男子畅通无阻的信步而来。他按住躁动不已的胸口,咬紧牙关。
强大,俊美,霸气,残忍,如烈日般耀眼炫目,蛊惑着人想狠狠地摧毁他的冲动。
按在胸口的手掌不自觉地用力成爪,他微喘着气,当男人站到他三尺之距时,被强大的气势压迫得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鸣响逸,若要活命,还是乖乖的回去做你的皇子吧。」琉御真焱噙着讽刺的笑,上下打量银发男子。
切,这样弱的人,竟然妄想成为他的对手?
鸣响逸阴冷地瞪他,倨傲地抬高下巴,不甘示弱,「琉御真焱,你以为此次你能活着出去?」
琉御真焱挽了个剑花,上前跨了一步,低头看脚下,岩石地面闪动着阵法图腾,他若再踏一步,便要陷于阵法了。
掠过鸣响逸,望向祭坛前的绯月珑焕,琉御真焱冷冷一笑,说,「绯月珑焕,穷途末路,物极必反,你便是逆天再多次,都无法改变人的感情。」
「晓光呢?」对琉御真焱的话充耳不闻,绯月珑焕望向岩道的尽头。
琉御真焱狂妄地大笑,「对付你们,我一个人足矣。」
他和晓光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陷阱都有惊无险,甚至杀了十几个半路埋伏的暗杀者,走到最后一个墓室时,他把晓光留下了。当然,晓光不会乖乖听话,他用了些手段,把他藏在安全的地方。接下来的路,由他一个人走就行了。他再也不想像上次一样,被绯月珑焕施了咒,弄丢了晓光。
绯月珑焕敛眉,无声地笑了笑,笑得冰冷,「为什么?失去你们共同记忆的晓光,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放弃?」
一个人丢失了与自己共同的美好时光,那有何意义?不是那个让自己悸动的人,就无法接受。他知道弟弟「晓光」转世了,改了容貌,失了前世的记忆,完全有别于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教他如何接受?
当鸣响逸来找他合作的时候,他欣然答应了。他只是想看看,不再是原来的晓光,翼狱王能否痴情如一。
然而,结果似乎出人意料。他不懂,翼狱王为何不曾改变对晓光的感情。
「像你这样愚蠢的人,懂什么叫感情?」琉御真焱眯眼讽刺,道,「我与晓光是契约伴侣,结契的那一刻,我们的灵魂便融合在一起了。不管他怎么改变,只要他的灵魂没有变过,都是我的晓光。他失忆一次,我便让他再爱上我一次,不管多少次,只要他是晓光,我对他的爱始终不变。」
是吗?不管晓光变成什么样子,他都爱他?转世后的晓光,再也不会轻轻的叫他一声「哥哥」。从前的晓光在面对陌生人时,总是低着头,腼腆地躲在他的身后。高兴的时候,笑起来很可爱,伤心的时候,眼泪像珍珠般簌簌而下,牵动他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
转世后的晓光与前世截然不同,浑身上下充满了傲气,举止鲁莽,行为大胆,眼睛里时时闪烁着算计,性格叛逆。
那样的少年,怎么可能是自己那听话的弟弟呢?
少年的黑眸,望向他时,不再含情脉脉。含蓄的情怀,乖巧的性子,一去不复返。他已经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弟弟了。
终于有一次,在少年再次逃离他时,他对少年施了一个咒。身怀阴阳,一个月中,少年半月女身,半月男身。被施了阴阳咒的他,还敢逃吗?不怕世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不怕被人叫成怪物吗?
却不想,那少年用嘲弄的眼神瞅他,对他不屑一顾,趁他不备之时,毅然逃离。
他没有预料到,这世间,居然真的有人对少年的阴阳体不在乎。少年甚至冒着永远无法变回男身的危险,为那个大陆上最强大的男人,生下一子。
瞬间,无限的妒忌几乎将他吞噬。他发誓,永远都不会让他们如愿的天长地久。
他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奉献给了暗月神,只为了斩断那两人的契约感情,唤回属于自己的晓光。
然而,为何连神都无法阻断他们的感情呢?一次又一次,晓光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即使遗忘了过往,他们依然爱得深沉。
不过,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在他离开这个尘世之前,他必将要带走他的光。
「琉御真焱,你以为,保护晓光,他就能安全了?」鸣响逸优雅的抽出腰间的剑,慢慢地举起,剑刃对着琉御王。
琉御真焱拧了下眉,「本王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鸣响逸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后退着飘到绯月珑焕的身边,道,「自负如你,定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欲除我二人,你敢进入生死阵吗?」
生死阵,但凡进入生死阵,只有毁了阵眼,方能活着出去。绯月珑焕布了这个阵,那便是真的想要琉御真焱的命
「本王岂会怕了?」为杜绝后患,他不能留这两人的命。
琉御真焱慢悠悠地提起脚,往生死阵里踏去。
「等一等——混蛋!」
后方突然传来聿晓光的怒吼声。
琉御真焱惊讶地回头,只见岩道的尽头,出现了那个本该昏睡的青年。他的身上血迹斑斑,衣发凌乱,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抬头冲他喊,「你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敢把我一个人留下,混蛋!混蛋加三级!」
琉御真焱收回脚,转身望向晓光,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晓光不会乖乖的等在原地。从前就是这样,他总是爱跟在他身边,遇到危险,不但不退却,还喜欢兴奋的向前冲。
「光……」绯月珑焕贪婪地望向慢慢接近他们的青年。青年的眼睛,专注地望着那个大陆上唯一的焰发男子,而自己用尽一切心机,依然唤不回他前世的灵魂。
绯月珑焕心中是慢慢的悲伤,从前有乖巧的弟弟安抚,而今,再也没有人让他倾诉。
聿晓光擦了擦额际的汗水,小心翼翼地走在岩道上,双目坚定,一步一步接近琉御真焱。
男人伸出手,一把握住晓光伸来的手,拉他入怀,抱拥。
「你啊,真不让人省心。」琉御真焱单手搂住他,额头贴着他的,难得温柔地问,「怕不怕?」
「怕什么?死吗?」晓光靠在他胸膛上,手搭在他的肩上,轻笑,「说真的,琉御真焱,我很感动你能接纳没有以前记忆的我。不管是一以前,还是现在,都愿与你——生死相随。」
聿晓光想起刚刚在墓室里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空的石棺里,着实吓了一跳。棺盖并没有盖实,留了条缝,他用力地推开,从石棺里爬出,四处寻找不到那个说要带他一起走的焰发男子。
当下,他怒了。
该死的混蛋,居然敢丢下他一个人去冒险,有这样赖皮的人吗?不假思索,他循着道,一路追过去,半路 遇到了不少的尸体,全是血肉模糊的。机关陷阱,更是被破坏得乱七八糟。按理说,路上少了障碍,他一路上是畅通无阻,可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数个人,挡了他的道。于是,他仗着之前琉御王教他的武功,一个个的打伤了。那些人似乎并不要他的命,没有下狠手,他才占了便宜,只是走出墓室,出了通道后,已经浑身狼狈了,差点累趴下了。如果不是最后的一直支撑着他,早就在半路放弃了。
还好,他赶上了。
怎么可以让他一个人去逞英雄?
透过琉御真焱的肩膀,看到了银发俊逸却浑身散发着阴沉气息的男子,脑中似乎闪过什么,晓光疑惑地打量他,对方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眼睛里藏了太多的东西。聿晓光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他不明白自己为何高兴,但看到这银发男子满脸的妒恨,他便莫名的开心。
无视银发男子锐利如刀的视线,晓光瞟向一旁的黑发男子。
绯月珑焕——
他瘦了好多,像失去了活人的生气,深陷的眼眶蕴含了千言万语,却凄凄惨惨在深埋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
義凤恪拉了拉衣襟,迎风站在悬崖上,海浪汹涌地拍打着岩石,激起浪千层,他叹息,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若隐若现的小岛上。
琉御王和祈王陷于阵法已有一日了,如今毫无动静,不知能否安全出来。虽然讨厌琉御王,但对于祈王,那个不曾亲近过的父亲,他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哪个孩子不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呢?即使他已经成年许久了,但对于亲身父亲,依然会遐想。母亲仍在昏迷,还未清醒,当初绯月珑焕曾说过,除非琉御王死,咒言方能破解。
呵,琉御王死了的话,祈王岂会独活?
他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母亲若是醒了,会不会怪罪于他?于情于理,他都希望翼狱王能如传言中那般,所向披靡,与祈王一起,平平安安地归来。
杀死施咒者,也能破除咒言,不是吗?
「少主,有船接近義凤海域。」后方跑来一下属,气喘吁吁地禀报。
「船?」義凤恪一愣,继而想到,可能是翼狱王的近侍卫们。
「少主,是否阻拦?」下属小心翼翼地问。
義凤恪高深莫测的一笑,摇头,「不必阻拦,让他们上岛。」
「若是让他们上岛,恐怕对我们不利。」下属顾虑。
義凤恪转身,离开悬崖,边走边笑道,「若是阻拦了,倒是显得我们小气了,再者,翼狱王近侍卫并不好对付,惹急了他们,只怕会直接派军队攻了我们。能拖一时,是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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