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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 作者:君子在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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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风声格外大,夜漏的滴答声也格外长,烛火越燃越短,有几支已经熄灭了,周围愈发幽暗,公子寒抱着膝盖低头不语,龙渊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两人都仿佛成了石像。期间守门的宫人醒了,急匆匆的进来请罪,见这两人举止奇异,一句话不敢说,又垂着头无声退了出去。
呆坐了不知多久,公子寒终于抬起头,摆摆手道:“走吧,我还要准备上路。”
龙渊依旧默不作声,静静的望着对面的少年。
公子寒的容貌称不上美,但温驯的神态和少年老成的儒雅与谦和却很讨人喜欢,如今这可爱之处正逐渐消逝,疾病让他形容枯槁,蜡黄的脸色透出一种常年卧病在床才有的,逐渐熬干生命似的死气,仿佛一竿进入寒冬中的竹,无能为力的等待死亡的来临。
见龙渊一个劲盯着自己,公子寒抬手摸了摸瘦得陷下去的两腮,苦笑道:“难看的很吧?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御医都说无碍,可就是一天比一天瘦,头发也掉的厉害,一个月不到就成了这副样子。”
他得的确实不是病,只是同当初的老皇帝一样阳寿将尽,逐渐油尽灯枯,公子寒年纪尚轻,比起古稀之人原本就衰颓的身体,他所感受的变化自然更加明显。
龙渊依旧盯着他,眼里却有了星点水光,摇头道:“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公子寒的后脑勺倚着屏风上面的冰冷雕花,仰头盯着房顶那一重重随风飘摆的璎珞发呆,闻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道:“你也知道要说好听的来安慰将死之人。”
说罢换了个方向蜷起身子,额头抵着屏风边缘,婴孩般抱紧着自己,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怠:“你肯陪我到现在,我已经十分感激,别犹豫了,按照我刚刚交代的,收拾东西逃命去吧。”
他曾无数次想象今夜的场景,想象龙渊知道这一切时的反应,可能感激,可能轻蔑,可能无动于衷,他甚至偷偷幻想也许龙渊会后悔,若有人甘愿为恋人付出生命,却在他倾心时选择独自离开,不失为最恶毒的报复。但无论如何,公子寒相信他会登上南行的马车,因为他永远冷静而明智,因为他是龙渊。
然而事态发展却让公子寒摸不着头脑,龙渊在经历了长久的沉默后忽然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公子寒面前,右手紧紧攥着佩剑的流苏,居高临下审视着他。
幽暗的烛火将他的脸映成了一尊诡异而冰冷的青铜像,棱角处的阴影隐藏着秘密。
那一瞬间公子寒甚至认为他要亲手了结自己,下意识的闭紧了双眼,心道死在他手中也未尝不可。谁知等了半天没有反应,睁眼看时,只见龙渊神色古怪,正近距离逼视自己,一双凤目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急切。
“蠢物,我怎么偏偏遇见了你这蠢物!”
“你想以一死换我性命,我的生死,也是你能决定的?”龙渊看了一会儿,忽然用一根手指抬起公子寒的下巴,恶狠狠道:“你现在该叫我什么?”
公子寒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低头躲避他的视线,讷讷道:“皇兄……”
话音未落,龙渊已经制住了他的肩膀,沿着那薄如树叶的肩头滑到肋下,握住他的腰,揉面团似的用力上下揉搓。肋骨部位本是最受不得力的地方,公子寒又痒又难受,龙渊却变本加厉的掐拧他的腰肉,这样仍不够,折腾了一会儿,干脆用细长的手指使劲戳他肋骨。
“一天说的全是胡言乱语,我没教过你规矩么,你的天下我不管,你的人却是归了我的,说不认我就不认我,你哪来这么大胆子?”龙渊一把拧住公子寒的胳膊不让他往后退,凶巴巴的威胁,“自己说,该不该受罚,再敢给我躲,躲到哪里去?嗯?”
“朕现在还是皇帝!给朕退下!”公子寒的表情堪称呲牙咧嘴,一边呼痛一边竭力想摆脱他,奈何力气实在有限,连滚带爬的逃出来,还没跑几步又被龙渊从身后一把抱住,用力在后臀拍了一把。
公子寒吃了这一记打,倒突然不动了,仰头站在原地,红着眼圈道:“连你也要辱我。”
龙渊停下动作,安抚似的往他的侧腰拍了拍,下巴贴着他的颈窝,鼻尖在他脸颊轻轻的蹭,语气柔和了起来:“真疼了?”
公子寒白了他一眼,委屈地点了点头。
龙渊扳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身面对自己,四目相对良久,公子寒以为他终于肯服软,却不想龙渊摸小猫似的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道:“疼就好,你为我疼,我就高兴。”
说罢根本不管对方的愤怒,拎着他的胳膊绕上自己的后颈,低头便吻了上去,先是含住他的嘴唇反复吸吮,一直将那毫无血色的唇瓣吸出柔嫩的粉红,这才撬开齿关,交缠一会儿,又换到耳边,故意用舌头往里戳刺,做出淫靡水声,一直舔磨到公子寒全身发抖,无法自制的抓着龙渊的胳膊,这才停下动作,蛊惑般的在他耳畔低声道:“寒儿,我喜欢你。”
“从前对你的不好都不算数,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是喜欢了,你摸这里。”龙渊拉着公子寒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这里说,我喜欢你。”
仿佛一道惊雷在公子寒耳畔炸响,他再听不见别的声音,只有掌心感受到的心跳和稀薄的体温,虽然隔着重重锦衣,虽然他们过去曾无数次赤身而眠,但却从未有一次,赶得上现在这般清晰。
公子寒怔怔的望着他,眼中忽然滚下两行清泪,猛然抽回手,铮的一声拔出鱼肠宝剑,后退了两步,剑尖颤巍巍的指着龙渊,颤声道:“现在说这些,是想随我为这江山殉葬吗?”
束发的长簪在方才的争斗中早已不知所踪,一头及腰黑发散落下来,随着他踉跄的脚步簌簌抖动,瘦骨嶙峋的身形,宽大的衣袍和灼热的眼神,让他此时的样子显得疯癫而骇人。
龙渊的眼底闪过一道冷光,两指夹住剑尖,盯着公子寒的眼睛:“既然娶不成皇后,干脆嫁了我吧。”
话音刚落,剑尖往前又进一寸,龙渊的指间开始有鲜血蜿蜒而下,滴滴答答落在大殿的青砖上。
“嫁我。”
公子寒没有回答,剑尖猛烈颤抖,哧啦一声,径直挑破了龙渊的衣衫,在白皙的胸肌上刻出一条深深的血痕。
龙渊低头扫了一眼逐渐氲开的血迹,摇了摇头,叹道:“自从做了皇帝,你是一天比一天凶了,以后真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罢了,总是我亏欠了你,你若实在不愿意,我就给你做皇后吧。”
“当啷。”
明晃晃的长剑应声落地。
已是夜深人静,天边一勾模糊的月亮,将整座皇宫映照的更为寂寥。
承天殿内灯火通明,宫人们手捧托盘进进出出,张罗着往庭院悬挂起一盏盏鲜红的八角琉璃风灯,他们是公子寒最后的追随者,各自将鸩毒揣在袖中,满脸带着泪的欣喜,赶赴生命中最后的典礼,二月初四,天子大婚。
一切都来不及准备,却又似乎早已准备好,殿内白日的狼藉已经清理干净,果盘,祭品都在庭院中摆放整齐,夜晚的微风吹动一重重大红璎珞,案上一对龙凤花烛,摇曳的火光映着两个人的脸。
公子寒与龙渊并肩跪坐,面朝南方深深跪拜。
一拜天下万民,愿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得享万世太平;二拜祖先宗室,愿我宗亲族人延绵不绝,福泽永世传承;三拜结发郎君,愿从此患难与共,不离不弃。
月亮已经西斜,东方天宇呈现森冷的蟹壳青,借着黎明的微光,一小队人盛装打扮,从承天殿逶迤而出,每人手中挑一盏红布灯笼,如鱼群般安静的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每一间宫殿穿行。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一切悄无声息,而又竟然有序,盛装的少年天子走在仪仗的最前方,与他的爱人十指交扣,缓缓走过两人一同长大的地方,一起游玩过的湖,一起苦读过的书房,一起赏花听戏的庭院,给还在酣睡的爱马添一捧高粱,两人曾居住了六年的鸾音阁依旧一尘不染,风一吹,房檐下的铃铛叮叮咚咚的响。
最终登上皇城正南方的武安门,半年多以前,公子寒就站在这里,在一个雷雨交加的不祥天气里,接受文武百官和天下万民的朝贺,登上天子之位。
高处风大,初春的猎猎寒风让公子寒禁不住发抖,身后有人熨帖的把他揽进怀里,用宽大的袍服袖管挡住冷风,手心捂着他的脸颊。公子寒抬头朝龙渊笑笑,自然而然的把脸埋在他胸口,待全身都捂的暖了,便转头指着远处对龙渊道:“你看,王承的大军已经到了。”
“明日午时,朕便要在这里下诏退位。”公子寒摇摇头,“王承要拥立三弟为新皇,这两人都生性暴虐,眼里不容他人,一旦三弟登基,过不了几年王承必起兵夺权,恐怕江山又要陷于战乱,可惜了天下百姓,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又没了。”
“我记得三弟小时候总要与你比剑,可惜从未赢过,怕是早恨透了你。”
公子寒说话时仍面带笑容,眼中却泛起水光。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远处眺望,透过清晨的淡蓝曦光和越来越浓重的雾气,果然有旌旗重叠如海,如成千上万蛰伏的野兽将皇城重重包围,竟无一丝逃出生天的可能。
见龙渊眉头紧锁,仿佛在根据旌旗与战车计算兵士的数量,公子寒便摇了摇头,道:“这里有五万军马,城外还有大约十万援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我手里至多只有三千护卫,毫无胜算。”
“龙渊,你怕不怕死?”
龙渊没有回答,沉默良久,突然转头对公子寒道:“你想要什么?”
公子寒被这个问题逗笑了,等了一会,见龙渊神情严肃,丝毫没有玩笑的意图,便跟着收敛了笑容,道:“朕要什么?朕要祖宗基业在我手中传承,朕要天下万民得享太平盛世,朕要同卿两情相悦,白头偕老,世世不离不弃。”
他忽然露出嘲讽之色,对龙渊道:“如此说来,朕的一生,可真是个笑话。”
龙渊用手心包覆公子寒被风吹的冰凉的脸颊,像把玩一块玉石,拇指指腹在他的唇边轻轻揉蹭,公子寒也不躲,抬头与他对视,两人目光交缠许久,像舍不得分开似的,半晌龙渊才移开视线,低头吻了吻他嘴唇,道:“傻子,我都给你。”
说罢从袖中找出准备好的出城令牌挂在腰间,吩咐公子寒道:“让你的三千护卫把守皇宫各门,明日巳时前绝不要放进一兵一卒,等我回来。”
说完转身就走,公子寒听得一头雾水,对着他的背影喊道;“那王承怎么办?”
龙渊的眼底忽然泛起寒意,拔出束发的玉簪,喀吧一声折作两截,往地上一掷,冷冷道:“杀之。”
半个时辰过后,侍卫来报,龙渊单人单骑,腰带长剑,从文贞门出宫往东纵马而去。
跟随公子寒的小宫女听到这个消息,怯生生地上前问道:“陛下,您说,公子、公子他……还会回来吗?”
公子寒将一条厚实的狐皮斗篷披在身上,正要下楼,闻言顿了顿道:“回来就是送死,只有疯子才会回来,你说他疯么?”
小宫女摇摇头,捧着灯笼退到一旁,公子寒带领其余人快步走下台阶,边走边对身边的侍卫道:“传朕口谕,宫内所有留下的侍卫,宫女,太监,凡是能动弹的,全部分发兵器,从现在开始关闭所有宫门,同朕一起全力抗敌!宁愿以身殉国,绝不受人奴役!”
说完忍不住挑起嘴角,自言自语道:“亡国之君的皇后都敢做,他不疯谁疯!”
第十七章
出了长安城往东走大约五里地,有一大片稀稀拉拉的酸枣林,传闻前朝战乱时曾在此地坑杀过数十万战败兵士,从此以后,每逢阴雨雷暴天气的夜晚,林中常有兵戈相碰,两军厮杀之声,百姓都说是厉鬼作祟,不敢耕种采摘,更不敢来祭拜,这里就逐渐荒废了。
此地杂草丛生,随处可见歪斜的石碑和凸起的坟包,有些已经被雨水冲塌,露出一角腐烂的棺材板,白骨散落在外,无人收取。
龙渊松松挽着缰绳,跨马穿过越来越浓厚的雾霭,向密林深处走去,奇异的是,他走的并不是直线,有时前面明明是一片平坦草地,他偏要绕一个圈子转过去。他胯下的马也有趣,自从进了林子,四蹄便一直筛糠似的颤抖,时不时忽然受惊,抬起前蹄长嘶一声,怎么催也不走了,龙渊皱紧眉头,默念一声:“破!”那马又听话的向前迈开蹄子。
不知兜了多少圈子,浓雾深处隐约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盏盏浮在半空的绿灯笼,再往前走,一间四面蒿草丛生的小院从雾霭中逐渐显现,两扇挂满蛛网的歪斜木门,竟然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
绿纸灯笼被风吹得晃动起来,抬头一看,淋淋漓漓的墨汁书写的,正是“地府”两个大字。
这里自然不是真正的鬼界,要论起来,大约可称为阴阳两界交接处,黑白无常每每押送游魂,一定会先在此庙歇脚,若有阳寿未尽被错拘进地府的鬼魂还阳,也要从这里返回人间,当然,若从里往外走,灯笼写的便会是“阳间”二字。
龙渊把马拴在门口,朝里面喊道:“还不出来迎客?”
话音刚落,两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嘭的一声向外打开,只见庙中铺满柴草,遍布灰尘蛛网,龙渊等了一会儿,并不见主人出门,帷帐后却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像是有人在此低声争执。
一个低沉声音道:“我只是小小鬼使,管不了你们天界的私事,帝君怎样吩咐,我就怎样办。”
另一个老迈的声音极其耳熟,急的音调都拔高了:“他这是要犯下逆天大罪,你若不阻止,他那万年仙籍从此要毁于一旦,司掌紫微星的星君,可就要换人了呀!”
又道:“世人都道神仙必能随心所欲,哪知众仙之上自有天道,当日天界太子私自回溯时光,只不过取了一盏荷花灯,就被罚封印一半仙骨,在人间思过百年。帝君要你做的却是逆转国运,甚至重写百万人命数的大错!该如何处罚,你自己掂量!”
龙渊听得想笑,迈进门槛,使劲往门扇扣了两下,道:“既然算出前因后果,自然知道我心意已决,何必故意再说一遍?你这老仙儿甚是聒噪!”
话音刚落,幽暗的破庙里忽然亮起一排排白蜡烛,帷帐微微一晃,两名人影便在庙中显了形。一名身材高大,身着黑袍,手持朱笔,一张黑脸膛从威严中透出一股刚正不阿的凶像,另一名紫衣飘摆,白须白眉,不是别人,正是那时常来宫中探望帝君的老仙儿。
龙渊对两位仙人颔首,判官急忙作揖还礼,老仙儿却一甩拂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不想拂尘一动掀起香案灰尘,呛得他打了个大喷嚏,看着龙渊时便有些不忿,气呼呼道:“若不是看在过去饮酒对弈的交情上,我才懒得在三界跑来跑去算来算去,提醒你这,提醒你那,还要被数落聒噪,真是狗咬吕洞宾。”
说完又哼哼了两声,两手往袖子里一抄,假装去看房梁上的老鼠。
龙渊见他这老顽童有趣,眼疾手快的往他的白胡子扯了一把,连拽下几根胡须,放进袖子里,笑道:“谁要你多管闲事?擅自收走我家那憨儿的阳寿,我还没找你算账,这几条好参就算你赔他的。”
老仙疼的直哎呦,捂着腮帮子使劲翻白眼。
相比老仙儿的顽皮,那铁塔似的黑衣人自从龙渊进门就一直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仿佛自知没有资格插话,样子却十分骇人,若朝他仔细看,隐约能看出两个影子,正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后黑黢黢的背景里,一名穿白,一名穿黑,都手持镣铐,头戴高帽,赤红的舌头吐出一尺来长。
龙渊冲两名鬼使也点了点头,和善道:“无常受累。”
“我此番所为何事,诸位应该已经知道了……”龙渊忽然收敛了笑容,一甩袖子,厉声道:“判官听命!”
“请帝君吩咐。”黑衣人急忙后退一步,一撩衣袍,恭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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