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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差 作者:陆离流离-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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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由敲开徒千墨房间的门,双手捧着跳棋盒子,“老师,我准备好了。”
不带姓氏的称呼让徒千墨非常满意,他甚至亲自帮陆由展开了刚才已经收起来的小地毯,陆由低下头摆好自己的姿势,等徒千墨将玻璃球放好就闭上眼睛,心中努力想着刘颉对他说那句话的原因。又回忆自己昨晚表演的细节,只是陆甲的伤势,关于家的一切还会时不时地涌上脑际,他不去回避,但也不刻意想,竟然好像也没那么难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保持着固定僵持的姿势,坦白说还是很难的,陆由再掉了一次玻璃球后,越发谨慎小心,倒也真的撑了下来,
不断滴落的汗水将他额头正对着的天蓝色地毯晕的颜色更加深沉,徒千墨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话。毕竟,这个圈子,流汗是太过平常的事。他这一次没有伸手去扶陆由,只是在他强撑着起来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还赶得及去你哥哥那?”
“哥哥说,要我四点钟到。从这边赶过去,车顺的话大概不到半小时。时间是来得及的,就是,可能要耽误学习了。”陆由声音压的很低。
徒千墨看了看表,“我不问你你就不打算说了?”
“没!”陆由一惊,“陆由本来就要向老师请示的。”
徒千墨瞟了他一眼,“我会叫司机送你过去,看过了哥哥,顺便去卡狄把该带的东西都带来。”
“是。陆由知道了。”陆由连忙答应。既然还要回宿舍收拾东西,他也不敢拒绝徒千墨的安排。
徒千墨也不再说什么,陆由走出了门,却见到了徒千墨特地请的钟点工吴嫂,大概是刚进门,手上还提着菜,刘颉正在吩咐做饭的事,看到陆由先向他介绍了吴嫂,而后道,“这是老师新收的小弟子陆由。这一阵子都会在家里。”若是普通人,肯定还会多说一句麻烦您照顾了什么的,可刘颉天性不惯这些,说了该说的也就是了。
陆由听他将自己称作老师新收的小弟子,不知为什么就有些惶恐,连忙鞠了一躬道,“吴嫂您好。我这段时间暂时住在这里,恐怕要麻烦您了。”
吴嫂倒是个爽利人,“不麻烦。一个人两个人都是做。昨儿我就听说了,只是没见着人。孩子长得真招人疼,中午想吃什么?”
陆由哪敢自己点菜,只能说随吴嫂方便,吴嫂倒是知道徒千墨管他们都极严的,也不多说话了,倒是刘颉对陆由道,“想吃什么就说吧。老师早晨就吩咐了,中午照着你的口味做。”
陆由倒真有些受宠若惊,连道不敢,半天终于说了句油麦菜挺好的。刘颉和吴嫂都觉得他懂事,两把碧油油的油麦菜还在吴嫂手里提的袋子里躺着呢。刘颉当然觉得陆由太委屈自己了,但如今也不好再强他说别的,吴嫂也不含糊,立刻做去了。
陆由直等吴嫂进了厨房才想起早晨徒千墨说过的,除了要加罚八十下藤条,还有每天饭前都再加十分钟规矩,于是又只得回去了。
徒千墨看他重新进来,心道,这孩子记性倒还不错,又罚了十分钟。陆由再一次摆毯子脱裤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呢。又不是喷泉,还要在特定时段展示一番。

吴嫂的手艺不错,哪怕不是真的自己最喜欢的菜,陆由也吃得很舒服。他知道徒千墨也是会享受的人,在徒家住,倒是真比地下室要强多了。房间不用和别人挤,空调也永远是最适宜的温度,吃穿用度都还不错,除了随时挨打受罚之外,好像真没有什么不好的了。但是却不知为什么,他还是那么想家,想他和陆甲的家。想那个,不欢迎他的陆家。
只是,陆甲如今已经没有家了。唯一仅有的,是一张打在二条卧室里的地铺,就连铺盖都不全是他的,再就是,陆由送的,斯诺克球杆。
二条在厕所里绞了一条毛巾里的水,而后扔给陆甲,陆甲顺手接了抹脸。
二条道,“我老爹跑车去了,我妈估计没空回来,你先凑合住。”
“嗯。”陆甲点了下头,“四点多那会,我弟就来了,你别跟他提房子的事。”
“干他爹!”二条顺口接了一句。
“干你妈爹!”陆甲甩回去。
“那么大嚼头汆啊!你跟他又不是一个爹!干就干!”二条说话不是很干净,这也是他们那一群人的风格。
陆甲半晌没言语,二条将手搭在他脖子上横过他脖颈,“当我说错了!干!”
陆甲打掉他手,“没事!”
“我去我姥那把钢丝床搬过来。他四点来,现在还早,你过来搭把手,让你睡一条床上能干了你啊!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二条抱怨着,那钢丝床还是风传地震时候姥爷从厂里抬来的,多少年了,不知还能不能睡。
“怕我干了你!”陆甲脾气显然不是很好。
“怕你!”二条重新收拾了毛巾,再去淘一遍,“水快好了,你洗一把,去去他妈的晦气。哎,我听说,杏海那地,撒尿都有人拿热水袋给你捂着肾,真的假的?”
“翰海!”陆甲对这个不长脑子的兄弟实在没辙,翰海是N市很著名的一间娱乐场所,听说,是风坛的产业。
“操!”骂了一句,二条又拉了几件自己衣服扔在床上,满是嫌弃的看了一眼陆甲放在床头的斯诺克球杆盒,“你他妈的连衣服都不带带这玩意干啊!”
陆甲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二条骂道,“你就是烧得慌!回头你家那小杂种来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陆甲脸色太难看。
“屎壳郎嫌粪池子碍眼!你骂得我骂不得!”说了这一句看陆甲真要火的样子,又道,“得了,水好了!”
陆甲不说一句话,顺手脱了自己衣服,只留一条平角裤进去,二条随便一踹,踢合了厕所门,又将整理好的衣服装进塑料袋里缠在厕所门的把手上,顺便敲了一把,里面已经有水声了,陆甲吼了一声,“知道了!”

尽管陆甲一直拒绝,二条还是一个人去他姥姥家把那张钢丝床拉回来了,铺得不算厚,但对他们这样的男孩而言,已经足够了。
陆甲掐灭了烟,二条重递了一根过去,他却没有点上,然后,陆由的电话来了,意料中的,陆甲没有让他进门,只是让他等在二条他们家院子口。
陆由的脸上,依然带着指痕。哪怕他很努力的涂了厚厚的乳液希望可以快些消肿,但依然也只是看起来不那么恐怖而已。
陆甲不是吴嫂,他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弟弟脸上是重重叠叠的巴掌印子,走路都强稳着身子的时候还说孩子看上去挺招人疼的,可是,他又不允许自己去说什么关心的话,仿佛这样便对不起死去的爸爸,对不起自己一样,“看来,这枕边的猫也不好当啊,卖屁股有风险,入行需谨慎。”陆甲狠狠咂了一口烟,烟圈并不漂亮,那不是他们的专利。
哥哥的表情还是那样冷淡,说出的话还是那么凶狠,可是,好像他的伤并没有很严重的样子,陆由有些放心了,他垂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过得不好。即使几天前才见过,但是,现在,更不好。
陆甲狠狠攥住了手,烟头上那一点火星子就在他手上灭了。那是太平常的事,陆由不会注意到。就像,他这么肆无忌惮的注视着陆由,也只会让陆由觉得,是不遗余力的鄙视罢了,这也是太平常的事,谁也不会怀疑。陆甲的目光还是没有收敛,陆由低着头,永远是那样连委屈和抗辩都不会的样子,他似乎习惯了自己这样看他,因此,陆甲也不怕陆由会突然抬起头。
他过得不好,陆甲对自己说,那些隐藏起来的情绪,他能感觉到。他知道,陆由不是刚进卡狄时候那种被人排挤算计的不好,而是,真的不好,甚至不因为他的伤,他是他的哥哥,他看得出,“金主看不上了就换一家呗,上赶着让人抽,真贱!“
哪怕被骂过那么多难听的话,可是这个贱字,陆由还是受不了的,他的长睫毛一下就颤了,眼上那粒泪痣让整个人都有一种惹人怜惜的风情,陆甲不知为什么,一下就暴躁了,“卖上瘾了是不是,连自己哥哥都勾搭!”
“我没有!”陆由是真的委屈了。
陆甲扫了他一眼,“你看过了,我没缺胳膊少腿的,滚回去吧。你就是再摆出这种样子来,我也对兔子没兴趣。”
“我不是兔子。”陆由声音低低的。
“你是兔儿爷!”二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走吧。”他将手搭在了陆甲肩膀上,用混混最寻常的 勾肩搭背的姿势捞走了陆甲,陆甲像是还想再和陆由说句什么,却终于没有回头。
他是有点难受的。
这个城市,他肯定不会再呆下去了。现在抓紧再凑几个局,弄一点钱,等二条的爸爸跑车回来,二条的妈妈也该从另一个男人家里搬出来了,那时候,他就算不走,也该走了。
他其实不想,走之前最后看一眼陆由,留给他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54、五十四、再次试戏 。。。 
 
 
何北是徒千墨的司机,他不是河北人,是河南人。陆由不是多话的人,坐在他的车上,只会说麻烦何北哥了或者谢谢,那种活泼的为什么是河南人却要叫何北的蠢问题他是问不出来的。
何北是个话很少的男人,陆由记得他,纯粹是因为那一次的赵濮阳歧视河南人风波。赵濮阳因为叫濮阳的原因总是被人误会是河南人,当时的他年纪小,也没有经验,完全不懂得娱记阴险的文字陷阱,被纠缠了很多次终于冲口而出“我真的不是河南人”,无数疯狂的媒体打鸡血似的断章取义截图加表情配潜台词,几乎将他逼到了人人喊打的境地。甚至还有一群河南籍的粉丝冲出来截赵濮阳的车,曾经迷他迷的多疯狂,现在就砸他砸的多愤怒,那时就是这个叫何北的汉子站出来,用最纯正的河南话说,“濮阳从来没有看不起河南人。”
当时闹得很厉害,赵濮阳根本没办法解释,出来道歉就是坐实了罪名,一直放任又影响很坏,这件事实在炒了好一阵子,后来还被卡狄的老师当作反面教材讲给每一个人听,要他们日后出道的时候一定记住谨言慎行,陆由也因此得以记住这个一直在幕后的男人,而且,对他的印象很不错。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坐他的车的。
徒总监的座驾认识的人太多了,是以,陆由这次的回去收拾东西轰动真的不小。整理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背包再重新出来的时候,一路遇到的练习生望着他的眼神不是羡慕嫉妒恨就是谄媚逢迎忍,好在,拜高踩低也是常事了,陆由暂时还能适应的来。回到徒家的时候,徒千墨居然没逼着他立刻背书还债什么的,而是吩咐他去洗手然后叫师兄一起吃东西。
吴嫂的态度很热情,“陆由回来了啊,小徒老师就等着你才让做呢。”
“哦,谢谢吴嫂。”陆由不知该说什么,看看表,现在六点过八分,不知真是徒千墨特别的恩典还是一句客套的示好罢了,也帮着她端菜什么的。
“不用。忙你的吧。”吴嫂很明白徒千墨开工资给她是做什么的。
但陆由初来乍到,辈分最小,他哪敢坐那等着,因此即使真的没什么可干,也要理一理已经摆得很整齐的筷子。吴嫂是个利落人,做了饭就又走了,陆由吃着还算可口的木耳,看着桌上的三个碟子一个汤盆三个饭碗三个汤碗,不知为什么就开始难过。
徒千墨看出他情绪不对,却也没有多问什么,他自己,南,曈曚,阿颉,除了濮阳,甚至包括慕禅慕斯,大家都是没有家的人。娱乐圈里,总是很难有完整的家庭,父母双全的幸福孩子,谁愿意来趟这趟浑水受这种罪呢。不过,这只是他的看法,至少卡狄地下室的几百练习生就不会这样想。美满家庭这样的奢侈品,在太多人眼里,太寻常了,寻常到,总以为可以不用去珍惜。
一顿饭吃完的时候,陆由甚至觉得,他的难过或者是因为要洗为数不少的碗。徒千墨没有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董规矩,但是他不说话,刘颉和陆由自然也不会去闲聊,只有收拾碗筷的时候,刘颉过来嘱咐了一句,“记得晚上八点还要试戏。”
“是。谢谢三师兄。”然后,陆由就拧开了水龙头,专心致志他的工作,而且,没有忘了提醒自己,准备好明早的食材,他是没办法再等着师兄伺候他的。
回到房间,还是收拾,把从宿舍带来的牙具面霜摆在盥洗室里。尽管,徒千墨替他准备的很不错,要比他自己用的那个什么果香杏仁蜜好至少两百倍,但是,他还是更习惯用自己的东西。他烧了开水重新烫了烫自己两天没用的牙刷,虽然很多人说这样是没有消毒作用的,但是,他想,求一个心理安慰吧。刘颉是很细心的人,早已经替他腾出了洗脸台上的一个架子,陆由将东西都摆好,再看这个房间,好像也没有太陌生了。然后,就是收衣服,衣服他带来的不多,都整齐的挂在衣柜里,再有,是他不知该不该拿出来的,一家三口的七寸照片,放在一个有点老土的相框子里。一家三口,爸爸,哥哥,和还青涩的他的少年。想了一会,还是觉得不拿出来,于是重新用旧报纸包起来放进了书桌最左边的柜子里。
做完这些的时候,已经七点了。
陆由重新看了一遍《故知》的剧本,又自己去盥洗室照着镜子对了两遍戏,自从昨天搬去了老师那里,三师兄就不太回这间房了,不知是老师有这样的吩咐还是觉得和自己共用浴室洗手间不方便,不过也好,是不是这样,也算有自己的空间了。想到这,陆由又骂自己不用心,难怪徒老师会特地强调专注了。
如此又走了两遍,还不知道忙活什么,就到了七点五十。陆由仔细检查了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确定没有任何会让徒千墨不高兴的地方,便又重新回忆了一遍他要演的内容,这时,竟是听到刘颉敲门的声音,“三师兄。”陆由打开了门。
刘颉略略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老师说,过去的时候带上家法,他会亲自督责你试戏。”
“是。”

“老师好,师兄好。”再次来到影音室的时候,陆由还是这么没创意的两句话作为开始。
徒千墨将交叠搭着的腿收了收,懒懒道,“老师和师兄是很好,每次在这等你都是应该的。”
“我——”陆由一慌,“陆由错了,陆由下次一定早到。”
徒千墨抬腕看了看表,“慌什么呢,才八点,你又没有迟到。”
“是。”陆由已经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嘲弄自己了。
徒千墨只是略抬了抬头,食指轻轻扣了扣桌面,“藤条放这,开始吧。”
“是。”陆由乖乖将藤条放在桌上,退到影音室中间的空地上去。等侍立徒千墨身边的刘颉点头示意,便开始了他今天的第一场戏。
“我回来啦!”
陆由的台词很漂亮,他的声音很清晰,情绪很饱满,一点也不做作,用一个最俗套的比喻,便是每一个字都是律动的音符,像是完全能跳进人的心里去。
他整个人的动作也很流畅,这一次,比起第一次试戏,他处理的更细致些,甚至在最初开始的时候,还带上了骑脚踏车的动作,这样的开端给了徒千墨一个缓冲的进入剧情的机会,而后,是一连贯的表演。
首先,是加快车速,他做得很到位,然后,加了一个在自行车上站起来撑的动作,而后,是跃下,扑倒,一气呵成。
最完美的是他在这一系列动作中的面部表情,起先是欢欣雀跃的,骑车骑地很快,整个人都被这种情绪感染着,脸上表情带了些急切分享好消息的喜悦,再次加速时也不再那么苍白了,而后,表情是兴奋而又骄傲的,在扑到地上和好友打滚时,又是那种动人的孩子气。最后,站起来,才扶起了倒在一边的虚拟自行车。
陆由的表达非常传神,控制力也很强,绝对经得起一帧一帧的播放。
演完了这一场,他站直身子,对徒千墨鞠了个躬,“因为考虑到当时的那种情境,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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