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几年长-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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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先生请起。若认真说来，族长身中散灵咒，我与炎儿也脱不开干系。令族长受了许多年苦，我们才是心中过意不去。”
御天行上前一步说道，同时也伸手将御紫炎揽回怀中。
“嗯？天行此话从何讲起？”
清寒听御天行这么一说，有些不解的抬起头来，旋即又想到一种可能，眼中放光说道，“莫非是紫炎与天行已忆起前世之事？”
想到此种可能，清寒不由自主站立起身，御紫炎立刻趁此时机示意余下一众雪狐同样起身。
“——”
下一刻，还不等御天行回话，后面一直静默不语的傲云站出一步说道，“散灵咒是我所下，为了不令浮世轮落入他人之手，却不想误伤了雪狐族长。”
听到冷傲的声音似曾相识，清寒疑惑的越过天、炎二人肩头往后看去，却赫然见到一俊秀男子，一眼瞧见男子额际一朵淡蓝祥云，他如何还会不识对方身份，却依然掩饰不住意外与惊奇道，“雪豹族长？！你为何会再次出？”
“怎么？你们早已认识？”
御紫炎见初时云淡风轻的清寒见到傲云竟会露出如此惊讶模样，看来确实不知傲云身在凝吟峰顶，幻瑛居所。因为凌霜身中散灵咒后，他们才不知要到峰顶寻找傲云相助，而白白受了十六年辛苦折磨。
进而忆起方才清寒称傲云为“雪豹族长”，御紫炎这才知道，眼前额际淡蓝云纹的男子竟是地位尊崇的一族之长。
紫眸目光微移，落在身边御天行脸上——他的爱人，前世的魅力还真是大，竟能令堂堂一族之长心甘为了守候他的归来而舍弃部族甘愿蛰伏于空无一人的山巅，一等便是数千年……
“若是为了守候炎儿归来，便是亿万年，我也会一直等在那里。”
御天行在御紫炎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声音虽不大，却没有半点玩笑意味，满是坚定与果决。
御紫炎听了心中一震，转而立即说道，“我怎会独自留天在此亿万年？天说这话是故意要让我心痛难过么？！”
虽然爱人的回答正是自己想要的，但见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的人儿露出这般受伤模样，仿佛被独自留守空山亿万年的不是说出这话的自己，反而是对方。
那般仅凭假设之事便有如刀割的反应，令御天行心中又是疼惜又是满足，又感到欢喜又感到有些懊悔。
心情复杂之下，却也不敢耽搁半分，连忙出言劝慰爱人道，“炎儿莫要激动，我只是以此假设说明我对炎儿的心意决不输于世上任何人。我们不会再分离。什么天人永隔，什么阴阳相错，我定不会令这些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
“你自己说过的话可要记得。这种假设日后莫要再说。若再提起，即便只是玩笑之语，我也定会恼了的。亿万年的分离，我承担不起，也不准你独自承担。”
御紫炎仰起头，一对紫瞳中依旧残留着些许痛楚酸涩之意。
便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方才听了天那一席话反应会如此激烈。仿佛那句假设的话根本就是真的。他与天，当真便是分离了亿万年。有如生锈的钝刀一下一下割扯心头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感觉，几乎令他窒息。
莫非，这种钝痛之感，正是来自于灵魂深处，幻瑛的感触？
与将暝死别，分别堕入轮回往生，几千年不得相见。
【乾坤灭，混元分，往生鉴，寄相逢。】
由浮世轮中得来的玉简，其中包含的这一句密语，只有他与天方能看到的密语，其中之意，御紫炎觉得似乎稍稍有些领会了……
正要陷入飘忽思绪，御紫炎却被傲云冷傲的声音换回了神智。
“我早已让出族长之位。”
傲云似乎并无意愿仔细解释其中前因后果，只出于对清寒这个雪狐族大长老的尊重淡淡解释了一句。
“让位？那千雪山山主之位也——”
只可惜，傲云的解释并未成功令清寒平静下来，反而更加露出意外之色。
“我本意也想让出，但小子们无论如何也不肯。如今也只是个挂个虚名而已。”
傲云看了一眼清寒，再次淡淡回了一句。
听了傲云的话，清寒才露出一个“本该如此”的笑容，悠悠说道，“千雪山中最是以实力为尊。族长八劫散妖之身，无人能出其右，山主之位舍阁下其谁？”
“——”
话音刚毕，清寒一眼看见御紫炎满脸迷茫模样，遂自觉地代替并不多话的傲云解释道，“雪豹族长出身距凝吟峰不远的千雪山中。千雪山不同凝吟峰，各种凶猛妖修应有尽有。身具剧毒者、天性残暴者不乏其数。
因此，比起凝吟峰中祥和，千雪山上千百年来争斗不断、弱肉强食之残酷并非凝吟峰中妖修能比。但，为了维持山上一定秩序，千雪山每五百年都会凭实力高低选出一位山主。
山主之责，在于管束山中众妖，以免他们争斗过激，引起混战，甚至导致山崩地裂、群妖皆灭的恶果。而雪豹族长，便是已连任五次，也就是两千五百年的千雪山山主。
因天性使然，雪豹族长并不因实力高于众妖而欺凌弱小，甚至还会对凶猛妖修加以管束，令他们不敢肆意而为。因此，千雪山上一些实力较弱的部族尤其对山主尊崇有加。至于那些凶猛妖修，对于山主，有些敬之畏之，有些则惧之恨之。
饶是如此，千多年来，雪豹族长依然是千雪山山主。
而此世因为灵气耗尽，众多修真者离去之后漫长岁月中，许多零散妖修止步不前、萎靡不振的当下，千雪山虽然不似凝吟峰一般凝聚着浓郁灵气，也依然在山主的治理下凌驾于其他许多妖修聚落之上。”
第二七四章　千雪山主（二）
“原来如此。”
听了清寒的介绍，御紫炎了然点头，不经意间抬眼正与傲云目光相对。
自然而然露出一个浅浅笑意，御紫炎却见傲云看到自己笑容的一瞬间表情有些怪异。
无辜的对着傲云眨眨眼，这位看似冷傲的雪豹族长，不知为何，每次看他时的神情总是如此复杂难辨。说是敌意，又好像并不尽然。但说是友好，似乎也不是。
待御紫炎还想再细细研究一会时却感到霸在自己腰间的手微微用力。
回眸一笑，御紫炎很快便放弃了继续探究傲云心理的打算——他的天，气量可是很小的呢。
不过……呵呵，方才他自己似乎也小心眼了一回。也因此更加明白了，对于自己所爱，无论是一颦一笑、喜怒哀乐，确是容不得半分被人分了去的。
这么一来，他和天也算是扯平了一回罢？
得知爱人心中所想，御天行挑眉看向御紫炎，心中说道，“‘扯平’？便是这一回扯平了，炎儿平日里分去了多少温柔关怀给旁人，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些，我又该如何讨回公平呢？”
“呵呵。”
御紫炎抿唇低笑，耳根微红呢喃一句，“天想要如何讨回，随你便是了。”
说罢，再不去看某人眼中深沉颜色，转回头，御紫炎问起方才被清寒突如其来一拜打断的问题，“一先生还不曾告诉紫炎，族长身子是否好些了？还有曼珠、沙华现在何处？”
对于爱人惯用的小伎俩，御天行自是不与计较，不过，心中可是将这人儿应允之事牢牢记在了心中。眸中带笑，心中暗道，来日方长，炎儿这性子，只怕还的总不如欠下的多啊，他可得一笔一笔全部记下，然后再一桩一桩的慢慢讨回才行呢。
得知御天行心中打算，御紫炎突然有些后悔——方才他一时冲动答应的事，是否忘记考虑后果了？
不过，未曾给他任何反悔机会，御天行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炎儿自己应承下的事，是断不会出尔反尔的，是么？”
“呃——”
面对御天行的质问，御紫炎无言以对。认命的微微点了点头，算作答复。
感受到御天行心底传达而来的欢喜之情，御紫炎微红着的脸上也漾着笑意——罢了，反正他的天，无论何时，都定会顾着他、怜着他的。如此，还有什么好后悔的呢？呵呵。
自我安慰了一番，二人片刻间的对话告一段落，便听到清寒低呼声，“啊，瞧我！只顾着激动，竟将正事给忘记了！”
经御紫炎提醒，清寒此时方才恍然大悟，略带几分懊恼与不好意思的说道，“族长他散灵咒已解，体内因为长期服食天香雪凝丸而积下的苓珑草毒性也在曼珠、沙华两位花精前辈的帮助下清除了七、八成，如今正在族内静养。原本收到紫炎的消息，他也想要亲自来迎接你们，但我担心他身子太弱，行走不便，将他留在了族内。
至于曼珠与沙华两位前辈——呵呵，紫炎回到族中一瞧便知。”
见清寒最后竟是卖了一个关子，不过看他满面春风模样，想来曼珠、沙华应是没有什么大碍，放心之余，不由得挑眉笑着反问道，“哦？莫非除了族长解除了咒术、驱除了余毒之外，还发生了什么好事情，竟令一先生如此开怀？”
“哥哥，哥哥！小凝跟你说！曼珠跟沙华啊，他们变成了——唔——”
沉默了许久的小狐听到一长老与炎哥哥提起那两只神奇的花精，再也按耐不住小孩子心性，一时之间也忘记了令他畏惧的天叔叔，不由得又吵嚷起来。但是还不等他说完，一只白色毛茸的大爪子就捂住了他的嘴巴，不，是将他整个按在了身下。
小凝话刚说到一半被人拦住，自然不肯罢休，雪白的团子挣扎扭动着，想要挣脱压在他身上的巨大白狐。而用这种简单直接的法子阻拦小凝拆台泄露清寒想要保密之事的，除了对师父尊敬有加的白石，还会有谁？
小狐看清了压在他身上的大白狐是白石，愈发大了胆子，奋力挣扎起来，甚至四爪齐动，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只可惜，与那已经修炼了上千年的白石比起来，他实在是全无还手之力。依然被白石压得纹丝不动。本来想要攻击白石的爪子也好像是在玩耍一般，抑或，是在舞蹈？
无论是哪般，总之在旁人看来，眼前所见只是一个大团子压着个小团子，两簇雪白团子与周围的皑皑白雪化作一片，实在分不出殊是彼孰是此。
看到这一幕，御紫炎眼中不禁蕴满了笑意。虽然之前也早已知道，但如今看到小凝面对白石如此肆无忌惮，白石对小凝也全是纵容宠溺，想来，也知道这没爹没娘的小家伙过去在雪狐族中确实并未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甚至可以说，是被众人捧在手心中长大的。
否则，以妖修对强者与生俱来的畏惧本能，小凝如何敢对比自己修为高出不少的白石如此放肆？
正笑看着小凝与白石在雪地中“嬉戏”，御紫炎心念忽动，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事，遂对清寒说道，“一先生，紫炎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先生应允。”
“紫炎有何要求只管直说，我定竭尽所能。”
同样眉眼含笑看着小凝与白石的清寒收回目光点头说道。
御紫炎闻言稍稍侧身指向傲云，“之前紫炎曾邀请雪豹族长来族中小聚，不知一先生可否应允？”
“原来是这件事。”
听到御紫炎有此一说，清寒唇边笑意更深，毫不犹豫点头应道，“便是紫炎不说，雪豹族长这般的贵客临门，雪一也会相邀。难得见到千雪山主来访，我们雪狐一族焉有不欢迎之理？”
“呵呵，一先生这么一说，倒让紫炎对于千雪山有了兴趣呢。”
御紫炎见雪一一再提起“千雪山主”这一名号，不禁也勾起了几分好奇心。
“若是炎儿想去，待会我们离开了凝吟峰后去那里瞧瞧便是。”
御天行在一旁出生提议道。对于爱人的愿望，他一向积极响应。
“真的吗？天愿意去瞧瞧？”
御紫炎听到御天行的提议，欢喜的回头问道。
“只要是炎儿所想，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我自然都要一起的。”
御天行温柔的声音不假思索的说着令御紫炎眼角泛红的言语。
得了御天行的应允，御紫炎还不忘将目光投向傲云以征求他这位山主的同意。
而对于御天行，也就是将暝大人转世之人提出的要求，傲云自然不会反对。更何况……他如今对于幻瑛的转世，也有一点点好奇，只是一点点——
看到傲云同样点头应允，御紫炎唇角弯成一道美丽的弧度，“既是如此，我们这便回到雪狐族中。对玄冰火莲盛开的奇景，我可是期待非常呢。”
“呵呵，保准不会令紫炎失望的。”
清寒同样心情舒畅非常，笑呵呵的回了一句，便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准备离去。
谁知，就在此时，几道黑影蓦地闪出。毫无征兆，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场皆是修行之人，即便修为高低不一，但是随着黑影而来如此清晰浓郁的阴森杀气他们又怎会感觉不到？
立时摆出迎敌的架势，御紫炎与御天行虽然仅是刚刚结成元婴，但也临阵以待。而小凝则是被白石护在了身后。
待众人看清来者，很快发现，数十道黑影正将雪豹族长、那位额际生着淡蓝云纹的俊逸男子团团围在正中。
而御紫炎此时也发现，里三层外三层数十名容貌邪狞者围在傲云周围，身上所散发出的腐朽死气，与之前在密室中遇到过的胡兀鹫如出一辙。
果然，下一刻，黑衣人其中之一开口说道，“千雪山主，今日我等要为鹫主报仇，誓将你碎尸万段！”
被黑衣人包围着，傲云没有露出半点惊慌之色，只冷哼一声，“哼，就凭你们？”
傲云居高临下的态度满是不屑与蔑视。他的反应显然更加激怒了前来寻仇的黑衣人。
扔记得傲云身中剧毒、修为受限，御紫炎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之前傲云在浮世轮幻境中击败胡兀鹫，不知是否将胡兀鹫的妖婴一并销毁。若是没有，那胡兀鹫依旧可以保持灵魂不灭。
不过，想来这胡兀鹫定是睚眦必报之徒，如今无论傲云是否为那一个胡兀鹫留了活路，眼前数十名凶悍妖修，也断不会放过傲云。
看了一眼御天行，流进黑眸中满是警示与告诫之意。
知道爱人是怕自己一时冲动，不顾自己安危上前相助。不过，这可是御天行多虑了。
御紫炎此时冷静非常，自然知道凭自己元婴初期修为，贸然上前相助，只能成为无谓的牺牲品——因为来者中，没有一个是御紫炎能够看出修为的，也就是说，他们的修为，无一例外都是远远高于自己的。
递给御天行一个安心眼神，御紫炎表示自己绝不会轻举妄动——除非包围圈中的是天，否则即便被围之人与他们有些渊源，也决不至于令他失去理智。
第二七五章　千雪山主（三）
就在天、炎二人对话之际，包围着傲云的五名黑衣人已摆开阵势，肆意杀气再次攀升。
清寒见状上前一步，扬声说道，“山主可需我等相助？”
御紫炎听此一问，心中暗道，以傲云冷傲性子，怕是不会开口求助的吧？
正想着，果听傲云淡淡说道，“多谢，不必。”
见傲云一口回绝了自己的提问，清寒长老并未露出被拒绝好意的不快，仿佛这般回答是稀松平常。
而傲云视线状似无意扫过御天行与御紫炎站立之处，见二人并无任何动静，目光在下一刻便毫不迟疑地离去。
白色衣袍在寒风中轻舞飞扬，原本已经停了的雪再次纷纷洒洒落下。
大片柳絮般的雪花几乎遮蔽了人们视线。
头顶遮天盖日的乌云令人感到有些压抑。
片刻的寂静，渐渐暗沉下去的光线，似乎在向所有人暗示着什么。
御紫炎微微蹙起眉头，方才傲云的那一瞥——冷寂太过，让他……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一对五的僵持之中，傲云回应清寒问话的言语显然激怒了五名黑衣人。原本就已泛着血光的眼眸中愈发绽出凶残杀意，与之前所见胡兀鹫一般无二的盈绿眼眸在纯白的冰雪世界中显得愈发诡异。
“千雪山主，欺人太甚！”
仍是先前发话之人再次喊了一句，而后扬手一挥，“绝杀阵，开！”
黑衣人话音刚毕，只见一团雾气突然出现，大片透着猩红血气的不详黑雾平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