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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转纱窗晓-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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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转纱窗晓 正文 第90章 不辞冰雪为卿热
章节字数:6942 更新时间:07…10…08 12:14
我回头最后望一眼紫禁城。皑皑白雪未能令它洁白无染,却衬得它阴森森若有万千怨气直冲云霄,这里记载着多少悲欢离合,生死离别,无人知晓。物换星移,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不曾改变的尚有孜孜不倦的权力渴望,灭绝性灵的争斗不休。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它的可怕,却始终未能阻止自己沉沦。一而再,兜兜转转,回到原点。命运也是从一开始就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姿态呈现于我面前,它告诉我,它的游戏规则就是让我选择。然而,在我选择之前,它已然将我置于身不由己的漩涡当中,我所能选择的余地如此狭窄,以至于,我常常只会说不得不,常常只会在无奈中择取稍稍不那么无奈的决定。然后,爱欲千重,身心百炼,成就无悔心如铁。
它给我看的颜色,浓墨重彩,却只得黑色一种。
我二十四周岁,更名为关采薇。又一个原点,当我只是一名兴致勃勃游客之时,我就是如此,24岁,杂志社编辑,胸有点墨却无大志。性情亦一如从前,向往阳光,渴望吞吐之间尽是阳光的味道。唯一不同的是,恋爱白痴终成待嫁女子,良人已定。
我摇摇头,翻身上马,回娘家。没有左手鸡,右手鸭,没有大红花,没有胖娃娃,唯有零零星星几点雪花。
敲门良久,方有人应门。锁吉凝视半晌,满脸不可置信惊呼:“小姐,你怎的回来了?”我微笑:“还不迎我进去?屋里慢慢说。”
入屋坐定,师傅王公公、兰叶闻讯赶来,我说:“明日我便要嫁给十三阿哥,今日皇上特准我回家与你们相聚。”声音淡定,仿佛在说另一个人而不是自己。
片刻前尚是惊喜难定的众人须臾间沉默寂然,个个忧心难掩。兰叶最先沉不住气:“小姐,你是糊涂了么?此处也没有外人,容奴婢大胆说一句。十三阿哥失势受囚,你怎的明知是火坑还往里跳呢?”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历史大事我还是记得分明的,十三日后前途广阔,成就非凡,并非火坑。然而我只能说:“我与十三爷之事你们必是知道的,可有听过一句话叫:旧情难忘?我便是如此。”旧情难忘,我的确如此。
王公公叹道:“即便如此,你就不为自己个儿打算么?常言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明知前途未卜,怎能任由心性置家人于不顾,生生往坑里跳?”
我但笑不语,他们有许多不知道的事,我多言无益。
锁吉幽幽道:“小姐就是这个脾气,打小便如此,心意既定,十头牛也拉不回头。”
说来也奇,此采薇与彼采薇颇有渊源。除去生活文化背景造就的人生观不同,性情秉性倒是如出一辙。为八阿哥撞柱自毁的是她,换作我,十有八九亦会如此。
我淡淡一笑:“锁吉管家说得极是,你们莫要以我为念,一切顺其自然罢了。”众人无言,我再道:“你们歇着去罢,我也要早些睡了,明日新嫁娘总得容光焕发才好。”
回到我在清朝醒来时那间闺房,忧忧独坐,心绪难安,他会做何反应?会怨么?恼我自作主张?或是欣慰?他是不是隐隐潜意识中希望我如此?
心念一动,脑中掠过他在青竹下若遗世而立一幕,那座小院曾经是我憧憬向往的未来。此后数年不见天日,我何妨留下一个回忆?
当下,叫上锁吉,二人纵马前去。锁吉识路,我竟然也记忆犹新,老马识途顺利抵达。墨影重重,月色如烟,枝叶上凝白的霜晶,横斜摇曳出刀刃般片片冷光。微风拂来,暗香浮动。竹影清冷,月色妩媚,惟缺竹下君子。
我注视良久,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回罢!”话音甫落,远处隐隐传来马嘶车轮声,我与锁吉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催马隐于小径树丛中。待车马行近,我一眼认出车夫高全,心下一惊,他如何会来?今日元宵,他不是该府上设宴,一派家和人团圆祥和之景么?
脑中掠过他在我耳边的低喃:我常住别院,回府亦是伴月而眠。如此,直至你离开。我曾说过要给你最好的
我爱得艰难而挣扎,我拒绝想起这个承诺,不欲去猜测其中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我担心自己会苛求,会争。然而,这两年他无一子半女,他在元宵夜踏雪伴月而来。我在这一刻想起,于是,确信无疑。
他淡淡吩咐:“开锁。”高全犹疑道:“爷,今日十五,在此处过夜恐伤福晋面子。奴才知道您的心意,只是,面上该有的体面也得顾全,您说是不是?看一会儿便回去罢!”
他冷冷道:“何时轮到你做主?”高全忙不迭道:“奴才不敢。”自去开锁。
,我深深呼吸,一大步跨至他面前,笑若春花:“四大叔。”
他先是一喜,随即惊愕:“你如何在此处?”皇帝说:明日午时下旨。此时,他一无所知。
我扮个鬼脸:“你又如何在此处?”锁吉连忙上前请安,他见有外人在,并不答我,只微微含笑,眸中深意几许,教我不忍移开目光。
锁吉咳嗽一声,惊醒梦中痴人,我谎话张口就来:“今日元宵,恰王师傅病重,遂求皇上准许,回家探视。”锁吉连连点头:“小姐特带来宫中上好参茸补药,四爷您知道,民间此物大多凡品,不及宫中贡品来得灵效。”
四大叔绝非易与之辈,他一瞬不瞬盯着我:“是何病症?前几日我令高全送年货至你家中,王善福尚是好人一个,怎的就一病不起了?要不要令胡凡明去瞧瞧?”
我在心中道尽千万个对不起,徒弟不孝,红口白牙诅咒师傅,各路神仙有怪莫怪。咬牙道:“民间大夫瞧过,说是肺痨。他老人家一心只怕家人嫌弃,咳血已有好些时日,只是瞒着。直至前几日兰叶替他浆洗衣衫才发现。”
他淡淡道:“如此,明日便寻人将他迁往别处。你今日便留在此处,不许再回家中。明日直接送你回宫。”
锁吉一愣,待要说话,我忙抢前道:“也好。锁管家,你便先回去安排罢,明日我自会回去。”锁吉神色复杂:“小姐”四阿哥冷冷道:“你家小姐留在此处,你有何不放心么?”锁吉敛眉顺目忙道:“但凭四爷吩咐,奴才这便回去安置。”
我挑挑眉:“现下你可以说了,何以会在此处?”
他抿抿唇:“你不是都听见了么?”
我笑:“非要听你说才欢喜。”
他答:“你为何来,我就为何而来。”
我们相距不过一米,我却觉得太过遥远,跨前一步,他亦是。如此,眉目相对,情意跃然相传。
我说:“我想你,偷偷来看看。”
他说:“我亦然,悄悄来看看。”
我只能偷偷,他只能悄悄。我们身边有太多的虎视眈眈,横亘在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规矩,无法抹去的牵绊,将我们隔成天涯海角。
然而,我们,不约而同,来了。聚首。他自东,我自西,虽然一直背道,偶尔的相对而驰,却划出一个同心圆,皎然若此刻圆月。
他唇边含笑,我微笑:“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你可备有好酒?我此刻只想把酒言欢。”多年前,我以此言伤他,我要还他一个名份,他是我的君子。
他故作不悦:“我瞧你是无酒不欢,实足酒鬼一个。”一面却携了我的手,跨槛入院。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心中有事,只略饮几杯,已觉醺然。我拍拍手掌:“有酒无曲,总是欠缺少少。四大叔可有雅兴吹奏一曲?我要听摸鱼儿。”
他酒量本就浅,此时已是红晕微染,神色柔悦:“好。只要你喜欢。我去书房取箫管。”便向屋外行去。
我叫住他:“可还有短笛么?我与你合奏一曲,如何?”
他回首一笑,泛着促狭:“有,我这儿的青竹尽够给你制竹笛、竹笔。”
箫声响起,咽呜间几分缠绵,几分凄苦,曲径通幽。娓娓处若清泉似流光静静滑动,缱绻处若藤萝枝枝蔓蔓,缠绕不绝。
我心里满是化不开的浓浓离愁,竹笛横至唇边,只是气息不匀,难以为继,索性贪恋锁住他的眼睛。
随着曲声起伏,他的目光一时柔情潋滟,一时沉静若海,时而烈火燎原,时而深邃迷茫。直至最后凝成一片幽幽桂香如蜜。
我傻笑:“四大叔,你真好看!”我花痴的恶行恶状吓倒他,他忍俊不禁:“并没有多好看,只略比你好些!”
我赧颜。平生不会花痴,才会花痴,便害花痴。掩饰地取杯欲饮,他擒住我的手腕:“还喝?”
我乖乖放下酒杯,欲挽回文学女青年形象:“花看半开,酒喝微醉”
他续道:“此中人有佳酿。”此乃《菜根谭》佳句,他喜欢,我便一字不落记下,其实,我也喜欢。
我低头咬紧唇,半晌方道:“早些歇着罢!”
他漫漫应一声,取了灯烛领我走进另一间厢房,秋香色的纱帐微微拂动,空气中隐隐飘着一股清雅的菊香,似曾相识。不,的确是旧相识,我曾来过。
他将灯烛置于几上:“一会儿高全会送热水过来,洗漱后便睡罢。”
我应了一声,却道:“我要沐浴。”
他皱了皱眉头:“天寒地冻,此处未铺地笼,容易受了风寒,明日回宫再沐浴也不迟。”
我不过欲将回忆重复,将遗憾一一弥补,坚持道:“我要洗,每日习惯如此,否则睡不着。”
他无奈叫过高全吩咐几句,领我进了浴房。
热气氤氲着,我看不见自己,无须再忍泪,任它们恣意流淌。
“薇薇?水都该凉了吧?还未好么?”他在屋外语意关切。
我忙应道:“啊,好了。”不觉间水已微凉,这个澡洗去半个时辰有余。
他显然会错意,推门而入。我刚巧直起身子,伸手勾取软榻上衣衫。他微愣一愣,眸中异光微闪,二话不说,便向外走。
他的躲避瞬间激怒了我。
不知自身体何处钻出丝丝缕缕勇气无敌,我从浴桶一跃而出,紧追上前,堪堪在门边自身后抱住他:“你,不要走”
他声音低沉:“薇薇,我不是柳下惠。”
我强忍怯意:“不要柳下惠,我要你做我的登徒子。”
他背脊挺得笔直,全然抗拒的态度。我簌簌颤抖,一半是冷,一半是羞。他回转身,看也不看我一眼,取过锦毯将我裹得严严实实,拥紧我疾步往卧房而去。
他视我如无物般将我掷于榻上:“你从此不许饮酒,若次次如此还了得?”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羞辱我。
我强捺半是委屈半是羞辱早已凌乱不堪的心绪,一字一顿道:“我从未如此清醒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眸中寒意凛然,唇线锋利如刀,欲言又止,我柔声问:“你爱我么?”
他神色渐缓,紧抿的嘴唇轻盈勾出一个弧度:“爱。”
我跪坐起身,勾下他的脖颈,“爱,不能光说不做。”覆唇纠缠住他。
他任我生涩毫无章法的索取口中甘香,扶在我腰间的手掌寸寸升温,愈来愈用力,似乎就快将我的腰肢折断。
窒息感迫使我们的唇分开。分开时,他在轻喘,我气息凌乱。
锦毯无声滑落,他垂目注视着我胸前急促呼吸间娇媚轻颤的莹白丰盈,粉红花朵般娇蕾尚凝着几滴水珠,颤颤似坠欲坠,烁闪着媚惑娇娆的纤毫光芒,仿佛灼伤了他的眼睛。他阖上双眸,睫毛轻颤若有无限挣扎,呼出的气不均衡:“薇薇,你会后悔。”
他决然转身,我简直急怒攻心,骤然发力一手拽倒他,匍伏在他胸口,摸索着欲替他宽衣解带。
别人都在坐怀不乱假装正经,那我就只有假装不正经。
天杀的我其实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毫无经验可言。只是遵循生理知识,决定脱裤子先。一手触及到他腰间硬冷之物,随手解下,竟是那一把蓝光凛冽的匕首。我二话不说,以刀锋芒利自他胸口处贴肉寸寸裂锦,缓缓下移
坚绝,无比。坚定,从未。
他半眯半醉懒懒抬着眼皮,深遂黑瞳分明深锁住我,却仿佛没有焦点,一派优游自在气定神闲。
我再次被打击,他的镇定自若意味着毫无兴趣么?匕首停在他小腹处
他唇边勾出玩味的笑意:“怎不继续?”
此时害羞还来得及么?我垂首默然。
他扼住我的手腕,扯向右侧,宣告他的力量。
他猛然翻身反扑覆住我的身体,声音沙哑如粗砾:“你此刻后悔已然迟了。”
他将手覆盖于我的绵软柔滑之上,轻拢慢捻,疾徐舒缓,或轻或重,百般撩拨。调琴弦?调情?我紧闭双眼,任他肆意品玩,只记得心跳。他裸露的肌肤紧贴我的,仿佛透着热力般,丝丝地、缓缓地渗进我每一个角落。
他低低喟叹:“君子不可不抱身心之忧,亦不可不耽风月之趣。薇薇,你玩火自焚。”
恍惚间,他封缄我双唇,灼热的气息吞噬淹没我,腿间幽深被一股昂扬滚烫力道猛然刺入,漫无边际的痛楚骤然惊醒我的沉迷。呼痛声隐匿消失于他口中,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他震怒冰寒的黑眸。
眼泪顷刻滑落。我表现不够好么?身体的累累伤痕,已然淡去许多,却仍不够美么?他曾说:他对送上门的祸水从不感兴趣。我简直是自取其辱!
他缓缓退离我,我咬紧唇蓦然翻身坐起,抓过衣衫夺路欲逃。他拥住我低喝:“做什么?果真喝醉了?”
我紧紧裹住自己,伏在膝盖上委屈啜泣。
他在我耳边柔声呢喃:“薇薇,疼么?我不知道我以为你我只是太想”
我愕然。抬眼看向他,黑瞳中满是怜惜自责。他恼怒为自己的冲动?他竟一直以为我已非处子?
他扶我躺倒,与我脸对脸。他半是欢喜半是谴责:“你竟骗我这么多年?嗯?如何罚你才好?”我嘟着嘴,满心不忿:“我何曾骗你?是你不信我。”我与十三那一幕真戏假做,他竟信以为真?
他坏笑不语,手缓缓抚过我全身,蠢蠢欲动的手指时而有意无意掠过腿根深处。蠢蠢欲动的还有他抵在我腹间坚硬如铁的渴望。
我低低娇嗔:“还疼。”
他漫不经心应我:“唔,我也疼。”他指指心口。我来不及甜蜜,他已发动攻势,热情霸道肆虐席卷我的唇:“只不过,这会儿心痒。”
他逼人缠绕的舌尖寸寸流连,吮吻而下,留恋之处道道胭染红印宣告他的占领。身体若有无数小小的红色火苗无规则地游走,焚去我所有矜持羞涩,一种虚空等待充满的渴望自灵魂深处升起,我无助低喘,紧紧掐住他精瘦结实的腰。
他不肯拯救我,轻柔含住一抹嫣红,轻舔轻咬。麻痒且微痛,我全身一凛,身子轻颤若风中柳枝,自唇畔逃逸出一声娇吟。
他停下,抬眼看我。额上沁着密密的汗珠,喘息粗重。黑眸依然幽深,仿佛带着吞噬般的吸引力,引我甘心情愿沉沦迷醉魂离魄失。
如果我们亡命相爱,那么甜蜜至死吧。
他缓缓坚决进入。痛,然而更多的是充实感。我的灵魂,我的身体,需要他填满。
他节奏和缓,深深浅浅牵引我愈演愈烈深切渴望。
他停顿,威胁。“我做了。你还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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