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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琴何须剑 (完结+番外)-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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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扎营的村庄,护送他们的突厥军官等得十分不耐烦,看到他们出现才舒展眉头。
祁翟下车与他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他们到另一处空地扎营。
突厥护卫队虽然肩负沿途保护之责,却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以示尊重。就如此次,护卫队长虽觉祁翟离开得十分蹊跷,却也不能过问,以免引来两国之间的猜忌。
扎营之后,祁翟将阙舒与何容锦安排在一个营帐之内。
坐着轮椅的何容锦不似之前那般排斥,即便阙舒命人端了浴桶进帐也毫无表情,只是默默地推着轮椅在帐外等候。
阙舒很快洗完,命人寻回何容锦后,问道:“出了一身汗。我吩咐人打了水,你也洗洗吧。”
何容锦皱了皱眉,看向他的眼中带着明显的防备。
阙舒怫然,“你认为本王是借机亲近的小人?”
何容锦淡然道:“多虑了。”说是这么说,但眼中防备未释。
阙舒等人抬了热水进来后,唤来塔布,当着他的面道:“你守在营帐门口,不许任何人出入!”
塔布道:“是。”
阙舒看向何容锦,何容锦恍若未闻地看着浴桶。他牙关一紧,又道:“包括本王在内!”
“是。”塔布答应完才觉不对,“那晚上就寝呢?”
阙舒凭着胸口一股气想说本王另觅住所,却始终狠不下心,话在唇齿间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咽回肚里,冷声道:“难道你想在这里站一夜?”
塔布见他神色不愉,不敢再说,静静地退到帐外守门。
阙舒回头见何容锦还是没什么反应,一口气堵得更凶,大步流星地跨出营帐,找卡萨的晦气去了。
这一找便是一天,连午膳也不曾回来吃。
何容锦倒是怡然自得,用完膳便午休,直到日落,阙舒终于回来,神色已不似离开时那般难看。他走到榻前,安静地看着何容锦的睡颜。
何容锦装睡了半天不见动静,忍不住睁开眼睛。
“睡得多了,容易失眠。”阙舒柔声道,“我带你出去走走。”
何容锦睨着他,“用断腿?”
阙舒将轮椅推来。
何容锦想了想,最终还是坐到了轮椅上。


28、动魄惊心(九) 。。。
斜阳懒懒地照着村落,炊烟袅袅,散入余晖之中。
阙舒推着何容锦在营地附近走了一圈。
“你不觉得此事蹊跷?”何容锦在周遭无人的时候,终于开口。
阙舒道:“你是说卡萨、住持还是密加叶护?”
何容锦道:“都是。”
阙舒脚步一停,举头看天,半晌才道:“的确。”
何容锦道:“纵然你真的亲手写下西羌是突厥属国这样的字也只是折辱了你而已,对突厥根本没有半点好处,只会增添两国间的仇怨。”
阙舒静静地听着。
“再来,那些僧人的武功平平,只有卡萨与住持稍强。你是西羌王,他们怎么能够笃定你身边没有高手尾随,而派出这样一群乌合之众?”
阙舒道:“我身边的确有高手,却不是他尾随我,而是我跟随他。”
何容锦置若罔闻继续道:“最奇怪的便是住持供出的密加叶护。这种情况下,他大可随口扯一个人,最好还是他真正主子的敌人,这样既保住了主人的秘密,又可以构陷对手,一举两得。密加叶护只怕是替罪羊。”
阙舒道:“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何容锦道:“何解?”
阙舒道:“若有人事先预料到你的想法,岂非可以用自污这一招来洗脱嫌疑?”
何容锦抿唇,缓缓点头道:“不错。”他拿出葫芦,忍不住啜了一口。
阙舒道:“莫想了,伤身。”
何容锦道:“那你打算如何?”对方来意莫名其妙,举动稀奇古怪,实在不易拿捏。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确珠。其实确珠对他的防备不无道理。做盛文总管这么久,他从来不曾为任何问题而主动向确珠询问方案和动向,并非不敢,而是漠不关心。
特勤府也好,小可汗府也好,呆得再久对他来说也只是个暂居地。
但是阙舒……
不同。
阙舒推着他回到营帐,两人默默地用完膳。
阙舒本想寻些话题聊聊,但试了几次见他意兴阑珊,便不再提。
入夜后,两人都早早地歇息。
起先是因为无话可说,可沾了枕头之后,疲惫排山倒海而来,很快便沉睡过去,直到军营中传出喧哗声,才将两人吵醒。
阙舒披衣而起,掀帐而出。
塔布匆匆跑来,沉声道:“王,我们抓到了一个刺客。”
阙舒皱眉道:“又是刺客?”
塔布道:“他似乎是冲着卡萨来的。”
阙舒沉下脸,冷哼道:“本王很想看看,究竟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本王头上动土!”他跟着塔布向前走出几步,又退了回来,对坐在榻上的何容锦道:“要不要一起来?”

被抓的刺客虽然穿着夜行衣,但祁翟一眼就认出他是突厥护卫队中的护卫。
祁翟的脸色立马难看下来。
突厥护卫队人数上百,若他们真的心怀不轨,那么他们就危险了。
塔布捏着刺客的脖子道:“你是谁?半夜三更跑到营地里做什么?”
刺客双眼冷冰冰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塔布怒起,手劲越发重,“你若是不说,就休怪我动用大刑!”
祁翟突然道:“他会不会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
塔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何容锦身上。
何容锦:“……”


29、别有用心(一) 。。。
他一离开,帐内就一改之前死气沉沉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
祁翟侧身坐起,捂着腰道:“果然上了年纪,只趴一下就有些吃不消。”
塔布踢了踢趴在地上的“刺客”,“你还想装多久?”
“刺客”受惊地跳起来,惊惶地看向何容锦。人身处险境的时候,会变得极为敏感,尤其是对谁很危险谁相对可靠的分析。
何容锦用突厥语道:“没事了。”
“刺客”这才稍稍安心。
塔布让人将他带了下去,疑惑道:“他是刺客没错,却不是今晚的刺客,为何找他来?”这位“刺客”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庙宇里围攻阙舒和何容锦的那批普通僧人中的唯一幸存者。
阙舒问祁翟道:“你如何看?”
祁翟道:“观布库的神色,对刺客换人之事并不惊讶。”
阙舒道:“看来他的确不知道刺客是谁。”他们之前猜测布库与夜闯营地的刺客是同伙,所以才会在刺客被擒后急冲冲地跑来探口风,可是看他见到刺客之后毫不惊异,又似乎毫不知情。
祁翟道:“也许这个布库并不是密加叶护的人。”
阙舒模棱两可道:“或许。”
祁翟颔首道:“这世上本有一种人天生不善于表达情绪,心中所想让人无从猜测。”他说着,目光缓缓地朝何容锦看去。
何容锦默默地喝着酒。

布库手脚十分利落,第二天阙舒起来一看,突厥护卫队的人马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在中央。
塔布大跨步地从远处走来,满脸不悦,“这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
阙舒见他双眼血丝密布,神色疲惫,似是一夜未眠,问道:“可是有了进展?”若非有了进展,塔布也不会将整晚耗在上面。
塔布道:“昨夜王回帐没多久,我便被护卫叫了起来,那个刺客招供了。”
阙舒道:“果然是密加叶护的人?”
塔布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道:“不,他说他是小可汗派来的?”
阙舒一怔,正好何容锦推着轮椅出来。
塔布不由收了口。
阙舒摆手道:“他有没有说为何来营地?”
塔布道:“他说是为了行刺。”
“行刺谁?”
塔布面色古怪道:“何容锦。”
何容锦拿葫芦的动作微微一顿。
阙舒皱眉,半晌才道:“哦。”
塔布想问这个刺客如何处置,就见祁翟走过来道:“王,布库询问何时启程。”
阙舒看了看天色,“启程吧。”

祁翟由于“身负重伤”,不得不被阙舒和塔布搀扶着上马车。何容锦双腿不便,成了这辆马车唯二的客人之一,阙舒和塔布在外骑马。
车轮缓缓转动,祁翟坐起来,含笑道:“将军,我们好久没有这样静下来聊天了。”
何容锦道:“或许会被你想象中更久。”
祁翟道:“您既已决定随我回西羌,难道还不愿放下昔日种种吗?”
何容锦道:“放不下的人不是我。”
祁翟愣了愣,苦笑道:“不错,放不下的人是我,是王。”
何容锦打开葫芦,闻了闻,终究没舍得喝掉葫芦中的最后一口酒。
祁翟道:“戒酒不易啊。”
何容锦道:“谁要戒酒?”
“将军不打算在军中重振旗鼓吗?”祁翟道,“西羌战事频频,正是需要将军的时候。”
何容锦道:“你为何不问,我需不需要你们呢?”
祁翟道:“若是不需要,将军又为何要随王回到西羌?”
何容锦闻言,疑惑地转头看他。
祁翟忙道:“我只是想劝将军莫要为过去之事影响了将来的前程。”
何容锦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让,忽而笑道:“你还是祁翟。”
祁翟一怔道:“我自然是祁翟,将军以为我是谁?”
何容锦默然地闭上眼睛。
一路无事。

不知是否是布库上了心,沿路打点得十分周密,阙舒一行人自夜闯营地的刺客之后再没有遭遇其他事情,那个密加叶护不知是胆怯还是死心,再不见其他动作。
眼见边境在望,何容锦的心稍稍活动开来。
他之所以答应阙舒上路不过是想让他离开突厥尽快回西羌,却从未想过要回到西羌。因此随着离西羌越来越近,他开始找离开的机会。
但此事殊为不易。不说其他,且说祁翟这只老狐狸便极不容易对付。何容锦白日与他同乘一辆车,夜晚与阙舒同睡一间房,根本没有落单的机会。
看来,只能制造时机了。
何容锦第一个想到利用的便是布库。
布库的背景阙舒和祁翟不知道,他却一清二楚。此人一直是铁杆确珠党,在确珠还在哂勃特当设时,他便与确珠走得很近,何容锦与他打过几次交道,虽然相交不深,却知道此人心思缜密沉稳,对确珠忠心耿耿,若以确珠之名求助,应当是十拿九稳。
不过自从阙舒两番遭遇刺客之后,对突厥所有人都变得十分谨慎,哪怕布库那一夜在营地的表现并未露出任何可疑的迹象,还是叫他们暗暗提防起来。所以要与布库联系并非易事。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何容锦正发愁如何与他联系,机会便送上了门。
塔尔旗是突厥到西羌的最后一座重镇,布库为向使团践行,特地在设下酒宴。
何容锦原本担心以祁翟的谨慎会婉拒,谁知他竟主动向阙舒建议赴宴。
“只怕这不是一场普通的酒宴。”祁翟一句话就把塔布激了起来。
塔布大叫道:“既然不是普通的酒宴,为何还要去?”
祁翟道:“你可听过一句话,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塔布道:“听过,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祁翟道:“布库设宴,我们赴宴,这便是明枪。布库设宴,我们不赴宴,那随之而来就是暗箭。与其让他们藏头露尾地躲在暗处,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赴宴,看一看他们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王以为如何?”
阙舒看着何容锦,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有些道理。”
塔布道:“此去西羌不过几日的路程,我们只要派人去西羌边境知会一声,叫他们派兵过来迎驾,再加紧些脚步,赶得快些,还怕他们有什么暗箭暗枪?”
祁翟苦笑道:“你想得太简单了。若是他们将我们派出去知会的兵士截住了呢?又或者,他们在前面设伏,将我们一网打尽呢?”
塔布怒道:“他们敢?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西羌大军立时便能兵临城下!”
祁翟道:“有何不敢?我们这支使团出使的使者是我,是祁翟,哪里有西羌王?谁能证明西羌浑魂王在使团里?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们承认王在使团,可是堂堂西羌王出使突厥为何要偷偷摸摸?难不成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是否在暗中策划什么阴谋对付突厥?”
塔布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晕头抓向,好半天道:“就算你是使者,那也不能随随便便地死在突厥啊。”
祁翟叹息道:“是啊。西羌若要追究也不是不可,只是谁来追究又是一门学问。”
何容锦听到他的叹息声,猛然想起那封信,想起那个传闻中已经战死的闵敏王,心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阙舒没有子嗣,也未及立下继承人,若是阙舒有个三长两短,谁会是下一个西羌王?
答案不言而喻。
若闵敏王重新登基为西羌王是否会为浑魂王报仇?
答案又不言而喻。
他本就想让祁祁翟答应赴宴的,只是被他这么一番解释之后,他觉得这场酒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30、别有用心(二) 。。。
在祁翟的极力支持下,阙舒最终决定赴宴。
或许是为了避嫌,布库并未将地点选在镇上官员的府邸,而是选在镇中最大的酒楼。
何容锦从马车上一下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膻气扑鼻而来。
酒楼灯火辉煌,一眼望去,皆是红通通的喜意。
布库早等在车外,看到他也只是略点了点头,便迎向祁翟。祁翟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伤势”已无大碍,只是走路的时候慢慢吞吞。
布库不敢催促,只能小心翼翼地跟着。
到了楼上,等候的大小官员纷纷相迎,祁翟面带笑容,不卑不亢地一一还礼,气氛十分融洽。
不过塔布被祁翟如此这般的提点一番之后,不敢放松警惕,亦步亦趋地跟在祁翟身后,保护着他身后的阙舒。阙舒处之泰然,只是拿眼瞧着何容锦。
何容锦见他们入席,原想随意找个位置坐,不想布库竟将他请到了主桌。见他面露不解,布库笑道:“你是小可汗府的总管,又是使节亲口所指的译官,怎能坐得这么远。”
祁翟道:“坐这里好,也好让我与护卫队长多亲近亲近。”
何容锦只好陪在末座。
席上觥筹交错,布库敬了几杯,布库回敬一杯,双方只谈风花雪月,绝口不提夜袭之事。
夜愈深,酒正酣,笑语声不断,有客步蹒跚。
何容锦喝着酒,脸越来越红,眼睛越来越亮,酒穿喉过,如饮水一般。
布库似乎也喝高了,说话大着舌头,对祁翟的态度也开始随便起来。
祁翟还如往常一般笑呵呵的,犹如刚坐下的时候,对布库时不时拍过来的手掌一概受之。
何容锦暗叫不好。这样下去,只怕他还未与布库接上头,布库便已经醉倒在酒楼之中。他捏着酒杯想了想,突然离席。
阙舒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他,因此他一洞,阙舒也跟着动了。
何容锦仿若不觉,拄着拐杖顺着楼梯慢吞吞地往下走。
阙舒好耐心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茅厕。
何容锦侧开身道:“请。”
阙舒道:“我不急。”
何容锦似乎早有所料,推门而入。
阙舒道:“你若是站不稳……”
话音未落,门已被关上。过了会儿,便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又过了会儿,何容锦从里面出来。
“你会等我吗?”阙舒问。
何容锦道:“你以为呢?”
阙舒转身就走。
他走得那样干脆,倒叫何容锦吃了一惊,随即想起阙舒当晚根本没喝过什么,自然不急。看着阙舒越走越远,他并不急着追上去,而是想着如何找人递个口信给布库。说来也巧,他正左思右想,布库便迎面走了过来。
“将军。”何容锦道。
布库喝的满脸红光,路却走得笔直,若是有尺,定能量出一条直线。“何总管。”他走到何容锦面前,原本想侧着身过去,但半路又想到了什么,身体又横了回来,挡在他的去路上,“你当真要去西羌?”
何容锦波澜不惊。他之前致信确珠说有私事,不得不辞去总管之位,后来又出现在西羌使团中,即便他们不知道他的身份,也该想他如今正为西羌使团效力,因此作出如此猜测并不令人意外,只是他这个猜测倒是为他的千言万语起了个好头。“小可汗……”他才说了三个字,就听到阙舒去而复返的脚步声,顿时收了口,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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