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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 作者:尼罗-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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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琪说:“我抱猫抱狗也不抱狸子。”然而还是搂了他的腰。
戴黎民也搂了唐安琪,然后低下头,开始去亲对方。

唐安琪在妓院里混久了,在情事上十分开窍,不复当年在小黑山里的混沌模样。戴黎民这样温温柔柔的亲他,他心里痒酥酥的,就也调动唇舌做出回应。双方正是情浓,不想外面忽然响起呼唤:“队长!队长你在哪儿呢?旅座找你呢!”
戴黎民当即放开唐安琪,嘴里骂了一句。推门迈步出去,他不耐烦的大喝一声:“我和唐团长说话呢!”
唐安琪也溜达出去了,心想这女人亲起来是一个味儿,男人亲起来是另一个味儿,各有各的意思。又想狸子现在讲卫生了,不臭了。如果那地雷不是狸子埋的,自己和狸子之间就不算有仇,虽然打过几架,但都是对打,况且打架也没什么的,自己从小到大,可是没少打架。
他不想戴黎民死,更要保护师爷。大家一团和气的都活着,那有多好呢?有时间应该劝劝狸子,一笑泯恩仇嘛!

唐安琪没有走,觉得还有必要再和何复兴寒暄几句。然而何复兴的病房里十分热闹,旅座一会儿吐了,一会儿尿了,唐安琪在外倾听,越听越恶心,最后忍无可忍,终于偷偷溜走。
他想自己有话,可以明天再说;然而第二天一早赶来医院,他得知何复兴一行人已经去了火车站,说是要赶凌晨的过路火车,前去天津的外国医院里戒针。
唐安琪有些怅然,不过又想戴黎民走了也好,留下来总是个定时炸弹,也许会崩着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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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攀高枝 。。。 
 
 
虞太太自己丑胖,可是伺候家院却精心。当年在山里住土坯房子的时候,里外就都干净;现在有大四合院了,更是里外打扫的一尘不染,而且每月都订鲜花,插在瓷瓶里摆在虞师爷的书案上。
鲜花插不完,虞太太自己不留,给丑丫头戴在辫梢上。唐安琪就看不得丑丫头,傍晚吃过了饭,虞太太坐在院子里做针线活,唐安琪蹲在一旁陪她说话。提起丑丫头,虞太太说:“十八无丑女。”
唐安琪在虞太太面前不讲规矩:“呸!”
然后他捡起一朵茉莉花,先往头顶上放,短发上了生发油,梳的光溜溜,放上就立刻掉下来;于是不放了,掖到耳朵上。
这时,院外响起了汽车喇叭的声音。虞师爷迈步走了进来。

天热,虞师爷穿着单绸裤褂,裤脚和衣摆在晚风中微微抖动,看着几乎飘飘欲仙。走在院内看了太太一眼,他也没个称呼,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天暗,累眼睛,明天再做吧。”
虞太太慌忙抬头,本想说这天还大亮,不累眼睛,但是话到嘴边,她只“噢”了一声,又问:“吃饭了没?”
虞师爷一点头:“吃了。”
唐安琪这时仰脸笑问:“师爷,你看我漂不漂亮?”
虞师爷低头看着他脸旁那朵茉莉花,微笑答道:“漂亮极了。今天怎么没出去玩?”
唐安琪反问:“我还天天出去玩?”
虞师爷看他不高兴了,就低头拍拍他的脑袋:“不玩就对了。”
然后他顺手摘下那朵茉莉花,一边送到鼻端轻轻的嗅,一边慢慢走向房门。

唐安琪最近时常对虞师爷不满;虞师爷不定什么时候说出了一句不甚中听的话,他就要气哼哼的沉默半天。
虞太太也发现了这个现象,有一天就试探着跟丈夫说:“是不是该给安琪说一房媳妇了?”
虞师爷笑着摇了摇头。
虞太太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没敢继续多问。她想姑娘大了是不中留的,留来留去会成仇;如今小子大了,同理不给娶媳妇,自然也要暴躁起来。但是虞师爷不做主,她想也是白想。
这天下午,她带着丑丫头出去买菜,回家路上捡了一只小狗崽子。
虞太太喜欢一切稚嫩的“小”生命,三十多岁的妇人了,还没开怀生子,她空有一腔母性无处发泄,对于小猫小狗也能生出怜爱。把小狗拴在院子里,她等着晚上给唐安琪看个新鲜;然而天都黑了,唐安琪也没回来。
虞太太是妇道人家,不懂得天下大事——唐安琪今天晚上,的的确确是做大事去了。
何复兴旅长戒针回来了。把他从天津送回来的,是一位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侯司令。

侯司令现在河北一带,驻有几十万的军队,论起关系,乃是何复兴的表舅。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么一位表舅,所以何复兴摇摇欲坠了这许多年,可硬是没人敢去动他。何复兴平日不言不语,侯司令还以为表外甥是个好的,哪知这次在天津偶然见到了他,第一眼几乎没认出来,及至认出来了,当即指着鼻子将其臭骂了一顿。
何复兴在医院内住了一个多月,终于成功戒针。侯司令不知道他把日子过成了什么混蛋样子,所以决定亲自押他回来。万福县不通铁路,侯司令的专列只好在长安县车站停下。虞师爷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刻指派唐安琪出去迎接侯司令。唐安琪知道师爷是要让自己去攀高枝,便乖乖答应,带着陈盖世一同去了。

两个月不见,何复兴越发瘦了。
侯司令五十多岁,挺胸叠肚,满面红光,黑发根根立起,十分富有武将气概。下了火车之后,他手里攥着一根指挥鞭,赶鸭子似的驱使着前方的表外甥:“自己走!怎么就像没吃饭似的?”
何复兴半闭着眼睛,走着走着就跪下去了。这时戴黎民从后方跑过来,轻轻巧巧的把他拎起来扯到了背上。目光向前扫到唐安琪,他微微一笑,又挤了一下眼睛。
唐安琪总觉着他这人讨厌归讨厌,但对自己是发自内心的爱,所以渐渐的就恨不起来了。得意洋洋的扭开脸,他满面春风的迎向了正主:“侯司令,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吧?在下是敝县的保安团长,听说司令要在这里下车,满心欢喜,故而在此恭迎大驾。”
侯司令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仿佛十分诧异:“你是保安团长?”
唐安琪一点头:“是啊。”
侯司令公然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手劲很重:“怎么像个唱戏的小角儿?”
唐安琪没生气,因为生气也没办法,还是得受着,所以干脆把荤话当成玩笑听:“嗨哟,要是您侯司令肯捧我,那我怎么着也得是个大角儿!”
侯司令把表外甥忘却了,哈哈大笑:“这小团长,挺有意思啊!”
唐安琪开动脑筋,想要做一名活泼的马屁精:“司令您坐了大半天的火车,怪无聊的,如今总算脚踏实地了,我还不给您添个乐儿?”
话音落下,他扪心自问,觉得自己这凑趣凑的也算挺不要脸的了,就算最后没把侯司令哄开心,那虞师爷也不能多批评我。
侯司令嘻嘻一笑,嘴咧了老大。

侯司令先在长安县肥吃海喝了一顿,然后陈盖世把这位大人物请到自家宅中,找来本县花魁陪着侯司令玩笑消遣。侯司令是个粗人,粗的出奇,什么话都肯在席面上说,听的妓院姑娘们都不住脸红。说着说着,忽然又骂起了何复兴。何复兴半死不活的坐在一旁,表舅说上十句,他能微微的“嗯”上一声。戴黎民笔直的站在后方,脸上神情却是不大自然。
后来何复兴终于力不能支,向旁一栽。戴黎民赶紧连扶带抱,把他运出房去。唐安琪看在眼里,不禁一皱眉头。
如此过了良久,侯司令心满意足,要去带着花魁快活。唐安琪借故尿急,走出房门,结果在陈宅黑暗处,被戴黎民一把拽了过去。
两人相对站了,长久的都不说话,单是互相看着,末了却是同时开了口。
“看你那狗腿子的模样!”
“看你那马屁精的模样!”
话音落下,戴黎民立刻做出辩驳:“要不是虞清桑害我,我何至于投到何复兴那里去?我不给人家当狗,人家能重用我吗?你当我愿意背着个大烟鬼到处走?还他妈的给他倒尿盆?别说这些小事了,前一阵子他让我杀人,我带着枪就得去,不去怎么出头?”
唐安琪也是振振有词:“我本来是个好好的少爷,结果倒了大霉,现在成了丘八。我要不去讨好这帮军中大员,那将来怎么办?一辈子留在长安县做团丁吗?你当我乐意陪着个老头子喝酒?他还说我像戏子呢!”
“谁让你跟着虞清桑了?你跟虞清桑就是这种下场。谁在他那里都是一杆枪,别看他现在对你好,他当初对我也好着呢!”
唐安琪冷笑一声:“师爷利用你是不假,但他可没利用我。我这个样子,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再说你看你那个德行,我都懒得瞧你,师爷凭什么非要真心对你?我告诉你,吴耀祖现在是不在场,否则我把话一问,你们其中有一个是要挨枪子的!”
戴黎民理直气壮:“反正不是我!”然后他忽然换了话题:“我说你能不能换身衣裳?你看你这模样,怎么这么像戏子?”
唐安琪穿着一身颜色鲜亮的长袍马褂,听闻此言,他几乎恼羞成怒了:“是人就这么穿,怎么到我这里就成戏子了?”
戴黎民质问他:“你们保安团不是有制服吗?你也打扮的像个爷们儿似的好不好?我又不在身边,你这是骚给谁看呢?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和虞清桑勾搭上,我新仇旧恨一起算,将来必定活剐了他!”
唐安琪听闻此言,又惊又怒:“哎哟我操——”
话没说完,他欲言又止的抬手一挽袖口,然后弯腰一把抓向对方□,捏住那一团肉用力一捏。戴黎民猝不及防,当即弯腰发出哀鸣;而唐安琪收回手,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侯司令在长安县度过了快乐的一夜。翌日清晨,唐安琪特地起早过来,恭送侯司令与何旅长上车。何复兴那副鬼样子姑且不提,只说这侯司令心满意足,抬起大巴掌作势要拍唐安琪,结果位置偏了,劈头盖脸的摸了一把:“小孩儿不错,挺机灵,有意思。”
唐安琪起的太早了,还在犯困,听了这话,他下意识的随口答道:“承蒙司令厚爱,那司令也别白夸我,给我也放个旅长当当呗!”
侯司令一笑便笑的很大,仰天长笑,后槽牙和嗓子眼一起晒太阳:“哈哈哈哈哈,你胃口还不小,毛还没长全呢,他妈的也想顶个大名!行啊,我放你个旅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侯胜魁的兵了!”
此言一出,众人跟着附和谈笑。唐安琪郑重其事的道了谢,然而也没当真,偷偷捂嘴打了个哈欠。





23

23、天降财神 。。。 
 
 
唐安琪送走侯司令,然后回家补眠,在梦里都是满心的无可奈何,感觉这种应酬实在是无趣无聊。
然后他又做了个长梦,梦见吴耀祖和戴黎民一起站在自己面前了,说起山路爆炸一事,吴耀祖有凭有据,戴黎民语无伦次。自己就暴怒了,想要毙了戴黎民,可是手边没有武器。他翻箱倒柜的寻找那把小枪,怎么找也找不到,吴耀祖和戴黎民就在旁边站着,一言不发。
他急了,不要枪了,一路大骂着冲到戴黎民面前,一拳击向对方面门。戴黎民哎呀大叫一声,叫得很响亮,把他生生震醒了。
然后他就见虞师爷捂着鼻子站在床边,鼻血长流。

虞师爷用冷毛巾敷在鼻子上,然后责备唐安琪:“睡觉还会打人?”
唐安琪手足无措的坐在床上,没有分辩,单是看着虞师爷发呆。而虞师爷和他对视片刻,忽然笑了。
“发什么傻?梦里吓着了?”
唐安琪望着虞师爷,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师爷,我认你做干爹吧!”
虞师爷还是笑着,笑着摇了摇头:“安琪,哪有主动给人家当儿子的?睡糊涂了?”

唐安琪很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迷恋虞师爷了,迷恋到了不想去看对方,因为一想到对方不是自己的,就会心痛。
虞师爷肯定不会是他的,虞师爷是虞太太的。
唐安琪觉得自己处处都好,会交际,没嗜好,嘴甜腿勤,心胸宽广,可一旦和师爷勾搭上,那前面一切好处就都作废了。即便虞太太不说什么,自己也没脸再去喊出“嫂子”。
唐安琪心里难过,出城去找他父母的坟墓。当时戴黎民光顾着扛走美人,只命人把尸首草草掩埋。唐安琪不懂祭奠的规矩,如今突然来找,就见崖下一片葱茏,哪里还有土包的痕迹?
当着部下团丁,他没有哭。自己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他在心里说:“爸爸,妈妈,你们一定猜不到我做了什么。我当兵了。”
然后他又说:“我进不了大学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爱念书。”

唐安琪在崖下石头上坐了许久,被太阳晒出一身大汗。悻悻的起身回家去,他对虞师爷说道:“师爷,戴黎民不承认。”
虞师爷看他:“什么不承认?”
“不承认地雷是他放的。”
虞师爷没有细究此事,只是轻描淡写的笑了一下。

虞师爷不敢细究,细究起来,全有责任。
埋地雷的主意是他出的;地雷是孙宝山做的;命令是戴黎民下的,埋雷之前勘探地点,大家全去了。
戴黎民不大会用地雷,没主意,所以埋雷地点是他和孙宝山商量着定下来的。戴黎民挖了坑,孙宝山盖了土,新土发黑,看着醒目,所以他特地让人端了一笸箩干黄土,小心翼翼的洒在了新土上面。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要说坏心,谁也没有坏心,可是吴耀祖没来,唐家的大骡子车顶了数,直接被掀倒崖下去了。
所以虞师爷总是不肯细说这件事情,因为大家都脱不了干系。戴黎民作为大哥,当然承担主要责任,但是大哥如果被逼急了,原原本本讲出真相,那也够人头疼一场。现在的唐安琪可不是当初的小崽子了;别说这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就算是棵花草,养的久了也会开枝散叶。

虞师爷决定对唐安琪多加关怀,同时希望戴黎民在万福县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要平白无故的再出现。
然而唐安琪像个刺头似的,总憋着和他闹脾气。
闹过之后,唐安琪又后悔,主动去向虞师爷道歉。虞师爷不和他一般见识,还劝慰他:“没事没事,心里不痛快了,可以耍点小性子。我不怪你。”
唐安琪又急了:“什么话,我又不是小丫头,哪有那么多小性子可以耍!”
虞师爷发现这家伙给脸不要脸,越哄越来劲,于是改变战略,对着屁股踢了他一脚:“混账小子,不知好歹,你给我出去!”
唐安琪梗着脖子,是个野驴的性子:“你打我?我爹我娘都没打过我,现在你来打我?”
虞师爷看见窗台上横放着一只鸡毛掸子,一把抄起来,扯过唐安琪就要抽打。唐安琪的后脖颈上挨了一下子,疼的叫出声来,随即就要推搡虞师爷。虞师爷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没出声,也没起身,单是咬着牙一动不动。
唐安琪气咻咻的低头瞪着他,心里难过烦恼的简直无法言喻。如此过了片刻,他见虞师爷总不说话,便忍不住开了口:“你起来!”
虞师爷急促的吁出一口气,终于是有了反应:“磕到尾巴骨了,疼!”

虞师爷这一屁股,坐的很“寸”,尾巴骨正是撞上了青砖地面,几乎就是痛彻心肺。唐安琪吓坏了,连忙把他扶了起来。这回虞师爷坐也坐不得,只能是俯身趴到床上。唐安琪想要解他裤子看看,却又被他反手攥住了手腕:“别胡闹,过一阵子就不疼了。”
唐安琪慌了神:“师爷,我不是故意的……这得敷什么药?我找医生来看看!”
虞师爷攥着他不松手:“不用,你乖乖的坐在这里,别让我着急。”
唐安琪蹲在床边,这回彻底老实了。

虞师爷在床上趴了半个小时,然后便能起身活动,可尾巴骨想必真是受了伤,从此走路会痛,起坐会痛,一不小心碰了痛处,那就更是痛上加痛。唐安琪向虞太太承认了错误,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都不出门,扶着虞师爷出出入入。虞师爷不肯拘着他,让他去找陈盖世消遣,他垂头丧气的,死活不去:“我还是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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