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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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清却还未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元九一急，拿起刀就要冲去，慕清开口道：“元九，住手！”
　　慕清的声音顿时在山谷之中回荡，地面就开始震动起来，上方两个大石滚滚而下，慕清一挥鞭向前跑去。
　　慕清一边抬头看滚动的石头一边担忧的看向锦国的粮草车马，提马冲在前面的元九被慕清的反常弄的摸不清头脑，眼看慕清就要跑进两个大石的范围内吼道：“王爷！不能再去了！”
　　终于地面的震动停了下来，卷起的尘土慢慢消散却不见慕清的身影，元九一拍脑门：“完了！”
　　放完石头架马赶来的将士见元九一脸天塌下来的样子不由道：“元副将，不是应该高兴吗？我们将锦国的车马堵在了两个大石之间了。”
　　元九大骂道：“好个鸟蛋啊！三王爷被堵在里面了！”
　　此时被堵在两个大石之间的慕清在动静停下来之后，见那些锦国将士都从运送粮草的车底抽出刀指向他，领头的人开口道：“把刀都放下。”
　　此话一落，就听见刀回鞘的声音，接着就是一片静默，许久后才听到：“清儿这样子，倒是有大将之风了。”
　　慕清一双眸盯着那人不放：“是吗？可我始终不是做大事的人。”
　　“怎么不是？清儿你现在不是就在做大事了吗？”
　　慕清听了忍不住嘲讽的笑了起来：“是啊，比起爹你来，儿子做的这些可上不了台面。”　　　　　　　　　　　　　　　　　　　　
作者有话要说：　　




☆、46

　　夜晚的山谷抬头看见的月色极其明亮，甚至连闪烁的星星都看得很清楚，但终究也只看得到一小部分，其他的都被头顶葫芦形的谷口挡住了。
　　被石头拦住了之后，锦国的将士在慕臻的指挥下不慌不乱捡起旁边的一些干草跟木块点起了火堆。
　　元九想不到好的法子只能扯开嗓子吼道：“王爷！可是能从石头上翻过来？”
　　慕清听到元九的声音回到：“你们先回去吧！我没事。”
　　“王爷！”
　　“元九，回去复命，不得有误！”慕清说完看向慕臻：“这条路已经被封，你们虽可以再寻他路运送粮草，不过比起这条路来说长了一倍，而且道路蜿蜒，极不好走，想要攻下渠县是不可能了。”
　　慕臻本是闭目养神，听到慕清的话后睁开了眼，看着慕清笑了起来：“有了设计图上的武器，若非我迟迟不交出炮车，那么锦国早已强攻下渠县，亦不会与雪国焦灼不下了。”
　　“各为其主，你忠于锦国，我忠于雪国，便如你所说各为其主强求不得，即使如此，我死于沙场已然无憾。”
　　慕臻听罢慕清的话后笑了起来，笑声渐涨，后站了起来：“我不忠于任何人，我只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择手段。”
　　“王爷！你等着，我们现在就拉开这石头救你出来。”
　　谁知元九并未走，而是寻了法子，将绳钩打入石内，又将绳子绑在马上，合着他们所有人的马，一扬鞭，马儿抬起前蹄一阵鸣叫之后跑了起来，石头也动了起来……
　　慕清站了起来，大石慢慢被拉开，还有另一个石头挡住，那么亦是阻碍了锦国运送粮草的道路，此行也不算并无收获。
　　石头被拉开的时候，锦国的将士都拿出刀做出了防卫的动作，元九翻身下马在慕清面前跪下：“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慕清摇摇头：“除了领头之人，不留一个活口。”
　　“是。”
　　慕清转头看向慕臻：“爹是不是应该有话要跟儿子说？”
　　慕臻却是冷眼看着自己的手下都在元九带领的将士手中断了气，看到最后一个到底之后才道：“清儿，我不是什么好人。”
　　“难道我就是了吗？”慕清好笑的自嘲起来：“爹你以前不是教过我吗？不该动不该有的恻隐之心，不能放过任何后患。”
　　“元九。”慕清唤到元九后道：“带领将士们将粮草原路运送回渠县。”
　　“王爷你呢？”元九问道。
　　慕清翻身上马：“我自然会回去，不过这之前有些事需要弄清楚。”
　　元九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跟着慕清翻身上了一匹马的慕臻，接到慕清的眼神后，咬咬牙招呼着将士押送着粮草按着原路离开。
　　与慕臻两人架马悠哉走着，慕清不开口，自然慕臻也不会主动提及，出了山谷后一条路直通锦国，另一条是上山之路，慕清领路往山上走去，慕臻也提马跟了上去。
　　朗月繁星，夜晚都很寂静，马蹄脚下的草丛中不少蛐蛐儿声传来，慕清停下后抬头望着皓月当空，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脸柔和的道：“我还记得，以前我们一家人在院内赏月时，娘亲做的桂花糕，我忍不住多吃了一块，又喝了不少水，撑着个肚子一晚上睡不着，也折腾了你跟娘亲一晚。”
　　慕臻听了低笑道：“当时可是你趁我跟你娘亲一个不注意吃的，待我们发现，你一个人坐在凳子上，两颊鼓得甚是可爱。”
　　“可是，娘亲走后，爹你就不爱吃糕点了，甚至……没有在院内与我一同赏月了。”慕清说着有些落寞：“我还记得有一次我端着糕点与四哑坐在院内等你回来，等啊等……等到四哑已经趴在桌前睡着，我也哈欠连连，爹你也没有回来，管家说你忙，那之后我就不再做这样的事了，因为你忙，所以……我不能打扰到爹。”
　　“你娘亲在世时，我也许没觉得原来会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清儿，在他人眼中我并不是一个好爹爹，我曾经因为眷恋那样温馨的生活而产生了惰性，想着等陈瑶长大，我们慕家与陈家结个亲家，然后普普通通的生活下去，可是看到你娘亲失望的表情时，我才幡然醒悟，我们背负的一切让我们不能去奢望，但我与你娘亲是希望你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的活下去的。”
　　“爹对清儿很好，你再忙也会在我身子不好的时候守着我，甚至还会慈爱的摸着我的头心疼的叹气，可是……”慕清顿了顿才道：“若是爹爹甘于就这么过着平凡的生活，我想我亦会平凡的过完一生，但爹爹将林家设计图的消息放出，即使你有意不将我牵扯进去，但我是您的儿子，我不能无动于衷。”
　　慕臻叹了口气：“你若不是爱上了那席岭，我们父子两个又怎么会这样？怕是你早跟我去了锦国。”
　　慕清摇摇头：“爹爹，你错了，慕清是雪国人，便是这一点我亦不会背叛。”
　　慕臻笑了起来：“难道不是因为席岭。”
　　片刻后慕清才答：“主要的原因是他！”
　　“那便是了。”慕臻朗声笑了起来，却盖不住悲戚：“如我所说，我们各为其主罢了，若是我忠于一个让我家破人亡的国家，我才是背叛。”
　　“慕家什么时候又家破人亡了？若不是爹爹你放出消息，席赢又为何会盯上慕家？”慕清说着看向慕臻：“为何定要给自己的背叛找诸多借口？”
　　“清儿。”慕臻叹了口气看向慕清：“我的家不是慕家，而是林家。”
　　“那场灭门，逃出了不止是你娘亲与管家，还有当时背负了为林家复仇的责任的我。”
　　慕臻此话一出，慕清刚才有的从容被彻底瓦解，像是看不透慕臻一般，亦或自己永远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傻子，随即慕清竟愣愣的念出了那日看到的书册上看到的东西：“呈一百九十四年，林家八十七口服罪。”
　　“八十七口……”慕臻听了嗤笑一声道：“林家共是九十一口人，那场灭门，我带着你娘靠着你娘的蛊术从密道逃出，而管家寻找木材带上了自己妻子，那场灭门九十一口人就只有我们四人活了下来。”
　　慕清摇头：“管家说了他一生未有娶妻，冬儿只是他年迈后收养的孩子。”
　　“林冬确实是被收养的孩子不错，管家的妻子，便是亭蛮安排在林家暗中向他汇报林家动向的人，亦就是管家的妻子越发觉得设计图会威胁到雪国，对亭蛮谎称林家有谋反之心，亭蛮本就生性多疑，对林家早有忌惮，不管这是真是假就陷害林家，还在林家找出了他们准备好的林家与锦国通敌的罪状，那只是胡编乱造的东西。”慕臻说着双手渐渐紧握成拳：“逃出来后，我们并未怀疑管家的妻子，但我们也说那设计图在林家，现在想来已经随着林家被大火烧成了灰烬，她不相信盛怒之下说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头来成了一场空，管家有愧与林家杀死了自己的挚爱，之后更是恨透了亭蛮。”
　　“娘亲说的都是假的吗？”慕清明显不信的摇着头：“娘亲说她是逃跑后遇见的爹爹，是假的吗？明明娘亲死前都说不后悔那时抢了你的馒头。”
　　慕臻道：“她并未骗你，只是这并不发生在林家灭门后，而是你娘亲闲来无事，欺负我一个穷小子，谁知就这么结下了缘，我入赘林家，林家待我极好，甚至你娘亲的爹爹有意将林家交到我手中，所以灭门之仇，我不可不报！”
　　“那我呢？”慕清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为什么说是不得已？”
　　慕臻面色一僵，随即移开了视线：“有的东西就让他化为尘土就好，你有了药丸这一生就这么过下去吧，爹不能告诉你。”
　　慕清黯淡的将手放下：“爹，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为难？在你与席岭之间，我不能做出抉择，席岭说我能做的便是让你回头，可是爹爹你又告知我这些事情，我才知道，自己连劝你回头都做不到。”
　　“你气我，我是知道的。”慕臻说着表情柔和了下来：“不然你刚刚也不会命人杀掉那些将士来发泄心中的怨，你不过是还不相信，自己的爹爹竟然会成为敌人，偏偏怪到了其他人身上，要了他人的命。”
　　“清儿，你不用为难，我便是猜到你定会到渠县来，我才亲自运送粮草，遇上席岭，就是为你，他便不会对我怎样，只是没想到会遇上你。”慕臻叹了口气目光凌冽的道：“你不会为难太久，很快，雪国就会败在锦国手下，到时候，慕家还会昌盛起来。”
　　“这还能一样吗？我本来还不愿去面对，但是爹你决意如此，我才知道，自己竟是选择的席岭。”慕臻自嘲起来：“也许我便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连背叛抛弃自己父亲的事情都能做出，甚至……帮着别人来阻碍他所要进行的一切。”
　　“我们一家三口已经没了你娘，不管如何，我不会让你死，雪国一灭，爹便带你远离世俗。”
　　“那就请父亲原谅儿子不孝。”
　　沉默许久后，慕臻才又开口：“下半张的设计图，没有人能得到，我有上半张便足以让雪国灭亡，若是你想帮雪国，便回慕家去看看吧，你可以找到有用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47

　　与慕臻分道扬镳之后，慕清神情恍惚，突然很想见到席岭，刚没走多久远远便见到了一人策马而来，见到慕清后倏地停下，下马之后一双眼专注的看着慕清，慕清所有的情绪像是开了阀门一般倾泻而出，翻身下马扑入了来人的怀中：“席岭……”
　　席岭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将慕清紧紧抱住，低声道：“没事了。”
　　元九回到渠县后没见到慕清，席岭立刻牵了马寻去，在半道遇见了失了魂的慕清，听着慕清在自己耳边断断续续的讲述着慕臻所告诉他的真相，这一刻的慕清才终于不得不去正视，便是一直以来的逃避也不管用了，而这一正视就注定了慕清与自己父亲的决裂。
　　两人就这么在夜空下相拥，慕清平复下心情后一双手仍然紧紧的抱住席岭，那种不需要理由的安心，就像现在席岭拿把刀恨恨的刺入自己的后背，自己也仍然舍不得放开手离开这怀抱一般，慕清所知道的只是席岭是自己的所有，有了席岭，他便无欲无求。
　　“席岭，我必须要回慕家去，若是有什么事，父亲只会隐瞒于我却从来不会骗我，父亲会向锦国交出炮车的，那时渠县便会陷入水深火热，我不能让你有危险，所以我必须回去。”
　　第二日在渠县的北门外的树林，席岭将缰绳交到慕清手中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慕清抬头对席岭笑道：“当然，等你领兵战胜锦国后，我们还要云游四海，我们可是有约在先的。”
　　席岭见慕清上马之后，却仍然依依不舍的转头看着自己，一阵风吹过，将树林吹的沙沙作响，那时，慕清看到的是席岭在一片绿荫中微笑的脸，甚至有一种恍如隔世般的虚幻，而席岭眼里是逆光中的慕清架马的背影，转头不舍又柔和的眼神，有光将他的视线模糊，看不真实，像是伸手也抓不住了……
　　席岭送别慕清刚进渠县就听到了前方的爆炸声，席岭眯着眼眺望前方城楼处一片硝烟……终究还是打起来了。
　　慕清并未回京都而是直接往慕家的方向赶去，一路不敢有停顿，他怕自己回头就能听到战火声，那炮车打中城楼时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在树林里也感觉地面震动了一番，只能催促着自己不停的赶路。
　　会再见到陈函林，甚至是在慕家的后院见到他，慕清是意外的，倒是陈函林见到慕清的时候嘴里嘟囔着：“怎的会看见清儿了？莫不是老眼昏花了？”
　　“陈伯伯……”慕清开口唤道。
　　却见陈函林倏的睁大了眼看向慕清：“清儿？”
　　慕清点点头又唤道：“陈伯伯。”
　　陈函林放下手中的纸钱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慕清面前，双手放在慕清的肩上，端量片刻后朗声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会回慕家来。”
　　慕清能看出陈函林是真的高兴，眉眼间都是喜悦，慕清沉重的心情也算是轻松了不少，陈函林却突的止住了笑，有些惋惜的摇摇头：“可惜慕臻没回来看看我这故友啊。”
　　“陈伯伯……”慕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唤了一声陈函林。
　　陈函林笑了起来：“那时候跟瑶儿，我们两个都要来慕家门前看看，只是慕家被封，前不久看到封条没有了，我便径直走了进来，甚至还看到有人住过的痕迹，我就在猜是不是慕臻那老儿回来了，但转念一想，他有他的事情要做，这一辈子怕是都不会回来了。”
　　“也许，再过不久，父亲就回来了。”慕清说着走到了灰烬前，拿起一叠纸钱在蜡烛上点燃后放在了灰烬上。
　　“我这来祭拜的都是林家人，你父亲曾经就托付了这件事给我，他说他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再为林家人祭上香烛。”陈函林说着也蹲了下来将剩下的纸钱拿起点燃。
　　看着纸钱燃烧成灰往飞到半空盘旋，陈函林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父亲说，若是我要帮雪国，便回慕家。”慕清道。
　　陈函林闻言不语，过了许久后才道：“清儿，慕家已经是个空壳了，我想，慕臻不过是想办法把你支开，让你远离战场。”
　　慕清一愣，随即站了起来，是了，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我本来是喜欢你这个女婿的，当初我并不在乎你身子不好，可是慕臻不得已，他说他所要做的事情不能拖累陈家，若非如此，他定是愿意与我成为亲家的。”陈函林说着拍拍慕清的肩膀。
　　告别陈函林时，陈函林将一个东西放到了慕清的手中：“这玉在静禅寺看过光，能佑人平安。”
　　慕清像是突然失去了目标，思来想去，便打算去找席赢……毕竟他还是不相信慕臻会骗自己，也许帮雪国的方法已经被席赢拿走，要知道上次席赢可不会真的没有任何目的的来慕家一趟，或许，便是在他与席岭去了集市时，席赢已经有了收获，只是他从来精明，可以瞒过任何人。
　　就是慕清离开渠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