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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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慕清离开渠县那么将近十天的时间，锦国就强攻下了渠县，雪国被逼退到了冯州防御。慕清亮出腰牌后进了皇宫，皇宫里还一片祥和，没受到战争的一点影响，甚至在花园内见到了自己跟自己下棋下的正聚精会神的席赢时，竟然慕清有些不敢上前了。
　　见到席赢在棋盘上将自己逼入死局皱着眉头思考，良久后像是想不出法子，才将手中的黑子放入了棋盒中：“你会后悔来问我的。”
　　听罢席赢的话，慕清便明了，席赢定是知道了什么，于是不说话就站在一旁，倒是席赢又说：“你还未曾赢过我，若是你赢了，我便告诉你。”
　　慕清闻言在席赢对面坐下拿起了白子，与席赢开始了对弈，耳边是席赢的说话声：“我是君主，但我亦是凡人，我也会有做错的事情，但是君王的尊严不允许我去后悔，即使是错的，我也要让它变成对的。”
　　“我知道父皇是亭蛮的全部，亭蛮终其一生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父皇，甚至……连死，他都是为父皇而去的，只是父皇的身份已经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鸿沟，他们两个没有一个人能跨过，迈出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亭蛮不在乎，因为他只有父皇，可父皇不同，他还有天下，我后悔因为一己之私杀了亭蛮，你知道吗？你的父亲才是一个老狐狸，若非他传出消息道出萱宁为设计图而来，亭蛮亦不会将萱宁送回锦国，而我也就不会对亭蛮怀恨在心了。”
　　慕清一个分神，就见席赢下了一个黑子后吃掉了他两子，继而又道：“我曾斗不过你父亲那个老狐狸，但现在不同了，因为我心狠了，能除掉对雪国有威胁甚至是自己心爱之人，已然无心，自是刀枪不入。”
　　“所以……并非是得到消息说设计图下半张的消息在慕家了？”慕清黯然道。
　　席赢点点头：“我虽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但那次不过是给了萱宁一个盗图的机会，她定是会自杀的，而她的死，是我默许的，所以……你父亲比狠是比不过我了，因为他不敢断送你的性命，甚至步步为营，为了复仇，也为了你。”
　　“为我？”慕清苦笑摇头：“我想不出。”
　　“呵……”席赢轻笑出声：“你输了。”
　　慕清怔愣，放下了棋子：“我终究还是斗不过你们。”
　　席赢此时才抬头打量着慕清，许是赶路看起来很是憔悴，甚至有些邋遢，席赢抬头为慕清理了理耳边的乱发：“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慕清对上席赢的视线，许久后目光从迷茫到坚定，他笑了起来：“不会的。”
　　席赢收回手站了起来：“去休息吧，你着急我现在也不会告诉你的。”
　　虽然不知席赢在卖什么关子，但自己逼他也是逼不出个所以然，慕清便也只好笑笑离开了去，曾经与席岭住在宫中时的西苑有宫人正在打扫，见到慕清时都行礼，慕清点点头便径直进了屋内休息，翻来覆去却久久不能入睡，终于……天色见晚时才睡了过去。
　　“皇上，用晚膳吧。”
　　席赢问道：“三王爷呢？”
　　“想来三王爷这一路是累了，正睡的熟，就没让人打扰。”
　　席赢点点头：“也好，用膳吧。”
　　第二日一早，慕清是被院内的嬉笑声给吵醒的，起身揉了揉额角，院内四哑的笑声更大。
　　“笨蛋啊你，连煮个粥都能煮成这样，我看公子一会儿才不会吃你的东西。”
　　“你！慕清才不像你，闵国又没有粥，我第一次做，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房兰不满的声音传来。
　　慕清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屋内已经放着热水，慕清整理好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就见到了院内的桌前房兰与四哑两人你瞪我，我瞪你的。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慕清话一出，就见到两人同时穿过头来看着自己，房兰笑了起来：“我昨晚听席赢说你回来了，一晚上都没睡好，你快尝尝我做的粥。”
　　看到有些泛黑的粥，慕清坐了下来拿起了汤羹，却听四哑道：“公子，这粥都生锅了，吃不得。”
　　“吃的，吃的。”慕清说着舀了一口，有些糊味，但还是能吃的，慕清昨天中午到现在是滴水未进，房兰见慕清吃了起来，心情自然是愉悦的，甚至得意的对四哑挑挑眉。
　　四哑不屑的撇撇嘴。
　　过了一会儿四哑问道：“公子，你还走吗？若是还要去的话，就把我跟十五带上吧。”
　　慕清舀粥的动作一顿，随即柔和的笑了起来：“不走了，我要在这里等着席岭凯旋归来。”
　　“那慕清你要住在皇宫对吗？”房兰双眼一亮看着慕清。
　　慕清摇摇头：“我还是想回王府，毕竟，那里是席岭一直住着的地方。”
　　“那我要跟着去。”房兰道。
　　“你给我好好在宫里待着。”席赢的声音传来。
　　房兰顿时禁了声委屈的看向席赢，席赢走过来道：“想去看他随时都可以，但是你一国之母怎么能在荣景王府进进出出的？”
　　房兰撇撇嘴：“不去就不去了。”
　　“等你无聊了就来王府玩吧，随时都可以。”慕清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碗。　　　　　　　　　　　　　　　　　　　　
作者有话要说：　　




☆、48

　　慕清搬了躺椅在情花树下，四哑搬了张小凳子坐在躺椅旁，趴在躺椅上，偶尔用脸蹭蹭躺椅上铺着的毛绒毯子，透过窗见到四哑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慕清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手里收拾着不少信，这些都是他在锦国写给席岭的，一直都没拿给席岭，用了信封将这些信平平整整的装进了信封，此时桌上放着个盒子，慕清将信封一张张小心翼翼的放入了盒子中，继而将盒子关上放在了床头。
　　做好这些后，慕清才走出房，摸了摸四哑的头：“想睡觉就躺这上面吧，趴着不难受啊？”
　　四哑摇摇头：“我不想睡，就是想晒晒太阳。”
　　慕清笑着在躺椅上坐下来，见四哑头发散乱着，解开了四哑的发带：“这么大人了，也不注意一下衣冠。”
　　四哑傻笑了起来：“平日里都是十五帮我，今个儿他被皇上叫进宫去了，我昨晚不知怎的将头发睡乱了。”
　　慕清为四哑理着头发，待到手中抓住的头发都顺了后才用发带将束起的头发系住：“这么依赖十五，以后都跟着他得了。”
　　四哑却出奇的没有反驳，红着脸将头埋得更低。
　　慕清见状，低笑起来：“四哑，前几日是你十七岁生辰，我没在王府，亦没能为你庆生。”
　　四哑闻言有些委屈的撇撇嘴：“我还以为公子你忘了呢。”
　　“没忘，怎么敢忘啊。”慕清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玉石，上面系着一根红绳：“这玉能辟邪，这块玉是之前我跟席岭去找瞿尤回来在集市时在一家玉器店买的，想着等你生辰那天给你，但谁知错过了。”慕清说着解开了红绳的结为四哑带上。
　　“四哑啊……”慕清柔和的笑了起来：“可是我的家人啊。”
　　被慕清这么一说，四哑顿时红了眼眶，将玉石握在手中：“公子干嘛突然说这些，让四哑出丑了。”
　　慕清笑着摸了摸四哑的头调侃道：“鼻子都红了，是好丑。”
　　四哑又笑了起来，简单又单纯的笑容照暖了慕清的身心。
　　十五是随着席赢回来的，席赢来的时候，慕清正听四哑给他讲着那些他从说书人口中听来的故事，见到席赢的时候，席赢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慕清便亦没有动作了而是继续静静的听着四哑眉飞色舞的讲着。
　　刚刚的安静似乎与此时的安静的气氛有些不同，四哑慢慢的声音也小了下来，转头看到席赢时，愣了一下然后行礼。
　　席赢被四哑的反应惹得笑了起来，这笑更是让四哑有些惶恐，慕清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席赢，于是席赢才道：“起来吧。”
　　见四哑有些不自在，慕清开口道：“你去找十五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是。”四哑听了连看都不看席赢一眼快步离开了。
　　席赢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看起来很吓人？”
　　慕清点点头：“我有时候也是不愿意跟你相处的。”
　　席赢挑挑眉：“你倒是敢说实话。”
　　慕清笑了笑：“从前天回来，你已经让我等了一天半了。”
　　“你倒是把时间也算的清楚。”席赢说着捻下一片情花树的树叶：“这树叶雪白，一点生机都没有。”
　　慕清走到他身边从他手中拿走了树叶：“等开花就好了。”
　　席赢“啧”了一声：“至于这么宝贝吗？不就摘了片树叶吗。”
　　“一片树叶也是不行的。”慕清道。
　　片刻后，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慕清，你怕死吗？”席赢开口问道。
　　慕清一愣，然后亦不见点头也不见摇头，只是面色平静的道：“若是不怕怎么可能，其实在遇见席岭之前我对生死看的很淡，本来就是个破烂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所以慕家出事的时候，我对于砍头什么的，真的能坦然面对，只是……我现在很怕死，我想看到席岭，我想陪着他，亦或是我舍不得死去，我喜欢席岭，所以奢望与他共白头。”
　　“是么？”席赢眯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随即转过身道：“那么就留着这条命吧。”似是想到了什么席赢又开口问道：“若是战争会要掉席岭的命，是你死，还是他？”
　　慕清笑了起来，看着席赢：“这问题不是很多余吗？”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我怎么舍得让他死去，但我也舍不得让他一个人独老。”
　　“慕清，做人不可以太贪心。”席赢是这么说的。
　　与席赢这一番谈话并未得到什么结果，原本以为席赢会告知自己战胜锦国的方法却因为这谈话不了了之，慕清躺在躺椅上，开始幻想着以后与席岭两人白发苍苍在情花树下下棋时的景象，也许是幻想的景象太温馨太美好，慕清睡着的时候嘴角都是微微上翘的。
　　冯洲失陷，荣景王受伤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雪国皇宫，终于战争带来的可怖影响到了整个雪国，宫人每日都提心吊胆，害怕某日便有锦国的千军万马突破京都而来，占领雪国皇宫，更甚有谣言开始在雪国传开，惹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在得知席岭受伤的消息那一刻，慕清便再也待不下去，人敢跑出王府就被席赢派来的将士阻挡，领头的只是跪在慕清面前道：“皇命不可违，请三王爷回府。”
　　“放肆！”
　　“皇命不可违，请三王爷回府。”
　　慕清皱眉，随即平复下心情后道：“给本王带话给皇上，便说本王有事与皇上说。”
　　见慕清转身进了王府，那些围住门口的将士方才站回原地。
　　慕清便端坐在前厅，等候着席赢，此时四哑拿着药罐匆匆赶来：“公子！”见到慕清时松了一口气：“四哑怕你心疾发作，还好，你没离开。”
　　慕清笑了笑，拿过四哑手中的药罐，放在手中打量着：“四哑……它已经有三日没有动静了，想来……等下一次发作就会更疼吧。”
　　四哑迷茫的看着慕清摇头道：“四哑听不明白。”
　　慕清将药罐放在了桌上：“不明白便不明白吧。”
　　这在前厅一坐便是一夜，四哑在一旁看的着急万分，劝不动慕清，便拿了披风为慕清披上，自己与十五还有管家都坐在一旁陪着，王府的下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每日照常在管家的吩咐下做事。
　　慕清的精神现在像是绷着的一根弦，只需要再用一点力便就断掉，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个木偶似得没有生机，心底对于席岭受伤的事情越来越恐慌，在这样极端的精神状态下，慕清等了一天两夜，悄无声息的昏倒在了地上。
　　而陪着慕清的管家听到声音时猛地惊醒，见到倒在地上的慕清时，赶忙上前扶起慕清：“四哑！快醒醒！”
　　四哑揉着眼睛抬起头时，整个人都愣住后，眼眶开始泛红，跑过去扶起慕清四处看看，又不见十五的身影，一时没了注意，只能越来越着急。
　　“先将王爷扶回房中。”管家道。
　　“禀皇上，三王爷并不大碍，只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合过眼，精神也不好，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行了。”
　　听了御医的话，席赢挥手：“都下去吧。”
　　席赢接到消息后便命人守住王府不让慕清出去，接下来就一阵忙乱，闲下来去王府的时候就见到了手足无措的四哑抱着自家公子哭的伤心欲绝，忍不住头疼了起来。
　　屋内的人都退下后，席赢走到床边坐下，见慕清昏迷中也不见松开眉头，席赢笑道：“于国，于家，于情，我第一次开始难做决定，对于萱宁，我可以做到，当这一次不同，因为席岭……是我唯一的弟弟，所以，我不能让他像我一般，至少还有一个房兰陪着我，但席岭不同……若你不在，他定不会独活。”
　　慕清醒来的时候是在晚上，刚睁开眼就听见房兰的声音：“慕清！你醒了？要喝水吗？饿不饿？”
　　听到房兰的声音，慕清忍不住笑了笑，却怎么也勾不起嘴角，只能摇摇头。
　　“那我去叫四哑，他把粥都热过很多次了，算了……那粥定是不能喝了，我让四哑去给你重新熬……不过会等很久……唉，不然你就凑合着喝了那碗粥吧。”
　　听着房兰一个人嘀咕着，慕清坐起身摇摇头：“我不饿……”开口时，声音沙哑的不像自己的一般。
　　“那我去叫席赢？”房兰试探着问了问。
　　便见慕清双眼一亮点点头。
　　房兰叹了口气：“那你千万不要想太多了。”
　　慕清点头后，房兰才走了出去。
　　席赢本来是在席岭书房的，见到房兰进来时，便道：“醒了？”
　　房兰点点头，见席赢迈步要走，房兰拉住席赢的袖角：“席赢……”
　　“嗯？”席赢转头看向房兰。
　　房兰咬了咬唇才道：“是不是……关乎生死，所以你这几天才皱眉不展？”
　　席赢一愣，随后抬手揉着房兰的头：“想什么呢，傻丫头。”
　　席赢进屋的时候，慕清抱着装着信的盒子，一双眼深情的看着，用手沿着盒子上的浮雕纹路摸着，听到有人进来，便开口道：“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下半张设计图的消息，而且要得到它便要付出我的生命，所以……你一直不开口？”
　　席赢本来要走向慕清的脚步停下，随即也承认了：“对。”
　　“席赢，你什么时候也会优柔寡断了？”慕清笑了起来：“我那日的态度很明确，我不能让席岭有丝毫生命危险，我本来以为是没办法的，所以已经做好与他沦为阶下囚后共赴黄泉的打算，后来……知道还有希望，我动摇了，我希望他活下去，用我命来换也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49

　　“慕清……我左右不了你的决定，但是……我的犹豫是因为我不想席岭以后一个人，对着一个死去的你念念不忘，一个活人为一个死人终老一生，孤独的连说话的人也没有，甚至……还要忍受思而不在的撕心裂肺，他定是会爱你一辈子，念你一辈子，因为席岭便是这样的人！”
　　席赢说着时，慕清抱着信盒，将脸埋在盒上，已经泣不成声：“席赢，你为了雪国已经失去了萱宁，难道还会在乎一个我吗？你不知道你现在说的这些会动摇的我决心？”
　　席赢突的就沉默了，见慕清抱着盒子泣不成声，仰头笑了笑，继而转过身冷冽的道：“设计图的下半张便在你心脏之上的藏蛊中，若是取出，你能活在这世上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了。”
　　慕清那时转头看着席赢的背影，许久后像是咬碎了牙般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