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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战舰玛洛斯号-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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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曼诺因为重伤,加上在医疗中心每天吃泔水一样的病号饭,一个月来清减了不少。再加上这小子最近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几分爱美之心,把原先一头乱草一样的金发梳得整整齐齐,配着一身簇新的军装,着实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风韵。

洛曼诺见伊斯特盯着自己怔怔地瞅,一边暗自感谢了一下新买的男士香水还有定型啫喱,一边臭美兮兮地调整了一下领带,

“怎么样,我其实还挺耐看,是不是?——十五层甲板的文员妹妹都觉得我不错。”

伊斯特却没泛起一点醋劲儿,反倒一边拿叉子戳着虾仁,一边实事求是地剖析起来,

“小姑娘自然把耐看作为第一标准;至于我们中年女人嘛,早过了虚荣攀比的年纪,追求的不是耐看,而是耐用。”

洛曼诺一口苏打水喝到了肺里,又呛又咳,闹了个大红脸。旁边桌的吃客们,也被这巨大的动静招引得连连侧目。

伊斯特暗自检讨。她向司徒永茂递交的辞去教职报告,尚少有人知道,但她的思想状态,却已开始回到“流氓飞行员”这一出厂配置,而不是“高标教官长”这一高耗能设定。

但是这小子也太不禁逗了吧。如果是司徒文晋,定会指指自己的胸膛,一脸正直,

“金牌品质,表里如一;如不满意,全额退款——只怕到时候你就舍不得我了。”

洛曼诺正咳得惊天动地,伊斯特却见一个穿研究员服色的熟脸走了过来,将一个小瓶子和一张薄纸递给她,

“报告早出来了。好久都没见你来拿,索性给你送过来,免得到时候我也忘了。”

“老何,多谢你。”伊斯特趁着洛曼诺咳的功夫,忙把瓶子藏进口袋。

“小事情,别客气。”这位前杏坛号物证分析师随便摆摆手,边径直走去打饭。

伊斯特却不由得瞄了一眼那份薄纸。果不出所料。

那一日洛曼诺在医务中心展示打中自己的那颗子弹,伊斯特多看了几眼子弹上枪管磨出的独特痕迹,心中不由得一凉。从洛曼诺那里悄悄顺走了装子弹的小瓶子,伊斯特便私下找相熟的分析师来鉴定子弹擦痕。后来打起仗来,一忙乱也就忘这件事。其实伊斯特看到子弹的时候,心中早就知道了结果,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罢了。

这份报告上的数据她再熟悉不过。这颗子弹,正是司徒文晋的那支经典款点四四口径佩枪射出来的。

伊斯特记得清楚,那日中控室枪战中,宁馨在关键时刻从通风孔道抛给她的第一支枪,就是那支她用得十分趁手的点四四。后来随着宁馨扔下来的枪械渐多,伊斯特也就换成了火力更猛的微型冲锋枪。看到卓奉安同恐怖分子的距离用佩枪接战正合适,她想都没想,就把司徒文晋的枪扔给了卓奉安。

而整个枪战过程中,被恐怖分子揍得七荤八素的洛曼诺,一直被自己护在身边。

“喂,好还是不好,你倒是给句准话嘛。”一双在她眼前挥动的大手,将伊斯特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伊斯特回过神,看见洛曼诺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正殷殷看着她。

“啊?”伊斯特神情呆愣。

这几日伊斯特恢复训练的强度日益增大,大量运动让她双眸晶亮,嘴唇嫣红,脸颊也多了几分生动的颜色。看着她望向自己时,那毫无戒备的模样,洛曼诺心中爱极。

“我刚才说一起去吃晚餐,只有你和我,算是一次约会,好不好?”

伊斯特脑子里一片混乱。那颗子弹,洛曼诺血液的温度,洛曼诺那将她剖析得无从反驳的话,洛曼诺散乱目光里的刻骨温柔,在她脑海中纷至沓来。她甩甩头,想要重新让自己的理智占回上风,她头脑中无数杂乱的声音影相,却倏地凝结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画面——那幅她十二年来深埋在脑海深处,根本不敢触动的画面。

伊斯特困扰烦难的神色,全落入了洛曼诺眼中。他心下苦涩无已,表面上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伊斯特,我的心思你都明白,可我真的猜不透你心里怎么想。规矩你来定——地下情人也好,春风一度也好,我都愿依你。你若是觉得怎么都不好,那就给我句准话,我保证从此以后滚出你的生活——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伊斯特猛地抬起眼睛。神色几番变化后,她终是回到了往常那笑盈盈的模样,

“那我们就搞搞春风一度吧。”权衡利弊之后,伊斯特神色肯定。

洛曼诺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

伊斯特瞪着他,神色忽然紧张起来,“喂阿莱索,你……不会还是处男吧?”

“……不不,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洛曼诺慌张否认,脸涨得像个西红柿。

“呼,那就好。……是也没关系,千万不要有压力。”伊斯特一向体贴。

洛曼诺却更慌。

伊斯特只好试图换个话题,

“喂,你有没有觉得餐厅里有股鱼腥味?”伊斯特抽抽鼻子,皱起眉头。

洛曼诺也四处闻闻,“我只闻到新出炉的胡桃馅饼的味道。……好香,想不想分一个吃?”

伊斯特点头。洛曼诺起身去拿馅饼。

伊斯特的脑子忽然一片清明。鼻尖那淡淡的味道根本不是什么鱼腥味,而是苏格兰罗蒙湖区特有的水雾气息。十二年前,那个黑发青年单膝跪在满是锋利碎石的微凉湖岸。他抬头定定看着她,墨色的眸子里盈满了固执。

“梅,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她让他滚。

*********************

17:30。
十九层甲板,飞行员住宿区。

这些天,关于尼亚萨号的传言甚嚣尘上。对黑皮肤的天生恶感,对东非独立运动的例来抵触,再加上无论如何也甩不掉的这艘尼亚萨号,居然让玛洛斯号隐约成为了一个种族冲突一触即发的火药桶。十九层甲板上也就罢了,适才在下面唐人街,司徒文晋竟亲眼看见墙壁上触目惊心的“杀光黑鬼”涂鸦。一班安保中心的人几天来一直在夜以继日地在调查,掩盖涂鸦的油漆也用了不知多少桶,随着同尼亚萨号的战事吃紧,这个势头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见一向本分的克莱门特旷工,司徒文晋不由得联想到最近的这一干事情,心中颇有些担心这个表面乐天、实则敏感的大块头的精神状态。见伊斯特又操心着飞行甲板的指挥,又忙着恢复训练,司徒文晋索性就承担了这个知心姐姐的角色。拎着两瓶啤酒,司徒文晋再次敲响了克莱门特的房门。

见长官去而复来,前来开门的克莱门特一头雾水。司徒文晋却不客气,径直走进了门,在满是宁馨内衣袜子的地毯上扒拉出一块空地坐下,抽出军刀掀开两瓶啤酒的瓶盖。他将一瓶拿在手里,抬手将另一瓶递给克莱门特,示意他也坐。

两人默不作声地对灌了半瓶啤酒后,克莱门特方将自己少年时代遨游星际的梦想,如今对战争的恐惧与无可适从,向司徒文晋和盘托出。

司徒文晋并不插话,只一边喝酒,一边静静听着。

克莱门特语无伦次地絮絮一阵之后,终于陈词总结道,

“长官,也许我天生就不是军人。”

司徒文晋却哑然失笑,“小子,没有谁是天生的军人。”

“可是……”

“政宗直人是因为从小被人嘲笑娘娘腔,所以才一定要读军校,以正家乡父老的视听;谢元亨——你知道他从飞行编队退役前是金奖飞行员——是因为家里穷,只能读包食宿的大学;我是因为小时候对父亲的盲目崇拜;至于你们的伊斯特教官,”司徒文晋抿了一口酒,望着克莱门特一脸感兴趣的表情,笑了起来,

“你要是去问她,她一定不单不肯承认,还会说我自恋。但她当年的的确确是因为要和男朋友黏在一起,才考的西点军校。——她本是从小立志读哈佛、当博士、做教授的。”

克莱门特瞪大眼睛,完全不能想象书卷堆象牙塔中的伊斯特的样子;他更不敢相信,那个独立得比男人还男人的伊斯特教官,也曾为了一个男人,做出过如此不男人的事情。想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那个男人究竟是谁,瞪着司徒文晋的眼睛,不由睁得更大。

司徒文晋却不想给伊斯特的学生留下过多“教官原不过是没追求的小女人”的印象,于是直接引出论点,

“所以说,军人之所以成为军人,多半是和你一样,不过是阴差阳错,机缘巧合罢了。”

“那……大概就是因为我是的天生的懦夫了。……每次上战场……”克莱门特嗫嚅。

“每次上战场时,你都怕自己会把小命断送在今日,怕再见不到爱人最后一面;你想打赢战争,想活着回来,可每次向敌机射出炮弹时,你心底下都在渴望不要命中,因为每看见一架敌机在自己的炮火中爆炸,你都会觉得你的灵魂又缺了一片,你的人性又少了一分。”

“长官,您……您怎么知道?”被说中了最隐秘的心事,克莱门特大惊失色。

司徒文晋将啤酒一饮而尽,淡淡说道,“因为你所经历的这些,我每日也在同样经历。”

克莱门特却摇头,“可是您,不会像我一样觉得害怕……”

“我当然害怕。比起你来,我甚至更加怯懦。因为怯懦,所以我不敢直承自己的恐惧。”明明是在将自己鞭笞得体无完肤,司徒文晋却语调平淡,仿佛是在议论他人的事情。

克莱门特似乎明白了司徒文晋的意思,想了想,却又似乎没有。

司徒文晋站起身来,拍拍克莱门特的肩膀,“一个人的勇敢,不在于他是否敢于杀戮他人,而在于他是否敢于直面自身。你是个真正的勇者,克莱门特。”

克莱门特的黑脸里透出点红晕,憨憨笑了起来。

“况且……你女朋友嫌弃你了么?”司徒文晋已经走到门口,却忽回头问了一句。

“宁馨……她说我这样子挺……可爱。”克莱门特说得颇不好意思。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明天早八点来飞行甲板报道,不得迟到。”不等克莱门特回答,司徒文晋已走到走廊,顺便替他带上了房门。

“是,长官。”虽然司徒文晋早已离开视线之外,克莱门特却仍起身立正,肃然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看到我在文案挂的新图没?有爱吧有爱吧?




、时光

12月11日。
玛洛斯号,飞行甲板,维修区。

13:20。
宁馨觉得整个人都快冒烟了,而飞机上喷绘的那只张牙舞爪的褐色兔子,却一点没有落后于他人时所应有的羞愤。

“该死,混蛋。”宁馨大力拍了一下她那只纽约灰栗兔的屁股,低声咒骂。

捂在厚重的飞行服里,宁馨本已一身燥热,偏这架该死的飞机,今天怎么都和她过不去。头发花白的机械师,正急满头大汗地为她抢修。若是个年轻机械师,宁馨早就和他呛呛起来了;但面对老者,宁馨脾气再大,也知道要克制情绪。因此,她只好把怨气全部发在她的飞机上。

宁馨正自拍着飞机骂娘,却听脚下传来一个清冽带笑的伦敦口音,

“飞机不是你骂两句、揍一顿,就会乖乖听话的。——它不是克莱门特。”

“伊斯特教官?……我,我才没……”

伊斯特从宁馨身旁虎鲨的肚皮底下爬出来,也不起身,接着就爬进了宁馨飞机的机腹。仿佛知道宁馨要说什么,伊斯特的声音从飞机底下闷闷传来,

“……对对,克莱门特听话,和你对他实施的家庭暴力是没有半点关系的。——请把六号扳手递给我。”

宁馨蹲下,伸手把工具递给伊斯特,

“那不是家庭暴力,是我驯夫有道。教官,我把退役后的职业生涯都安排好了。我要写一本教导现代女性如何御夫的书,肯定能像威廉﹒罗斯托一样出大名、赚大钱。”

却听伊斯特一嗤,“罗斯托出大名、赚大钱,那是因为他的战争小说两次获了普利策奖提名。至于你那些个御夫之术,要是真能在克莱门特之外的男人身上管用,我就管你叫教官。”

宁馨颇不服气,正要反驳,却听“铛”的一声,伊斯特把卡在传动轴里的一块碎弹片扔了出来。沉寂许久的飞机,开始发出隆隆的低鸣。宁馨欢呼一声,就开始系飞行服的扣子。宁馨知道,今天带队的不是飞行官长司徒文晋,而是年纪更轻的政宗直人。因此,宁馨更着急地想要尽早起飞,好亲自照应自己那傻傻的男朋友。

伊斯特正从飞机肚皮底下往外爬,抬头看见宁馨心急火燎的神色,伸手拍了拍她的军靴,拈起地上那片弹片向她晃了晃,

“丫头,越是生死相搏的时候,就越是要戒急用缓。”

宁馨神色一凛,“是,长官。”

伊斯特回了她一个抚慰的笑容,“你这些天飞得很好,你们长官还跟我夸你一天比一天稳重呢。”

从未想到能得到司徒文晋的赞许,宁馨不由面露喜色,“长官他真那么说?”

“他让我不要告诉你,免得你得意起来,忘了自己姓什么。”

“那……教官您呢?您觉得我怎么样?”果不出司徒文晋所料,宁馨得了夸奖,马上翘起兔尾巴。

“凡是比我当新兵时飞得好的,我都觉得挺了不起。”

宁馨竟嗫嚅起来。听到伊斯特说她超越了当年的自己,宁馨平时的伶牙俐齿仿佛全都不见,像她男朋友一样只会脸红憨笑。

伊斯特又拍了拍她的靴子,“快走吧,迟了就没有全勤奖拿了。”

宁馨答应一声。戴上头盔,跳进机舱,她熟练地操纵着那架凶残的灰栗兔,径直驶向歼击机发射口。

伊斯特轻轻摇头。她毕业三年之后,才重回歼击机驾驶舱。坐进机舱,望着操作面板上几十个明暗不定的按钮,听着无线电里传来的塔台那不知所云的指令,她只觉一桶冰水当头泼下。那时候,司徒文晋早已在年轻飞行员里名声大噪,而她却连哪边是加速、哪边是制动,都忘得一干二净。

伊斯特忽然觉得有点倦。她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去找块压缩饼干吃吃,却不想起身起得急了,竟一阵天旋地转。她伸手要去找身畔虎鲨的鲨鳍,手臂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伊斯特一边道谢,一边转身,待看清来人,伊斯特的大脑,不由轰地一声。

仿佛是出自本能,伊斯特瞬间收起一身疲倦,挺胸抬头,立正敬礼,

“卓教官,长官!”

卓奉安一怔,接着不由失笑,“梅弗儿,你这么一叫,我仿佛觉得坐上了时光机,顿时年轻了十好几岁。”

伊斯特也有时光倒流之感,不然她怎会想都不想,冲口就是一句“卓教官”。乍一看去,卓奉安同十几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仍是清俊挺拔,风度翩然,而此时近处细看,伊斯特却看见他眼角眉梢之间,竟有几分明显的苍老之态。

望着伊斯特的光洁额头,莹润眸光,卓奉安摇头,“梅弗儿,你这十几年来性格变了不少,模样却一点没变。”

伊斯特嬉皮笑脸,“教官说我性格变了,是在夸我嘛?”

卓奉安扬眉微笑,“当年听说你居然回了西点军校教书,我琢磨着军校高层一定是吃错药了。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大祸害,居然没几年又巴巴地请了回来,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道理么?”

伊斯特摸摸鼻子,讪笑起来。

却见卓奉安回头望望宁馨的战机呼啸而去的背影,语气一转,“却不想今日的梅弗儿?伊斯特,早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了。无论是教书还是育人,立威还是立德,你这个教官长,都做得远胜我当年。”

伊斯特抿抿嘴,面色少有地带点红晕,“教官您快别这么说……”

卓奉安却勾起嘴唇,“我哪里说得不对了?我带出来的那群混蛋小子,哪点比得上你带出来的这班优等生?”

伊斯特抬眼望着卓奉安,一副噎住了的表情。

却听身后传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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