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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凌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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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公公转身将一个小巧玲珑的茶盏奉给我。
  那茶碗倒是湘竹釉色,问题是我现在只觉得自己一靠近魏光澈就成了傻子,更不要说揣摩上意了。
  看着我接过茶碗,魏光澈又道:
  “兰夫人生前最爱这茶,想必你也喜欢。”
  他这么忽然的提到母亲,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对母亲的一切记忆全部来自于外人零星的描述,得到的信息也不外乎是些风华绝代之类的泛泛而谈。
  在卫府,兰夫人是一个禁忌,虽然父亲对母亲一往情深,可再不许人随意提起。我也只在一副画轴中见过她。
  在那幅画中,她并不似一般的闺秀在花园或者闺房里,而是在江中一艘画舫之上。江风吹得她裙带飘荡若凌波仙子,嘴角梨涡微现,似有无限幸福。
  我把那样的人从世上抹杀,也难怪父亲恨煞了我。
  轻尝一口,这茶口感初入时清奇,随即又沉荡入底,最后只余一缕淡淡甘香。
  “陛下对我的母亲还有印象?”
  魏光澈点了点头。
  “朕九岁那年兰夫人曾进宫给太后请安,因此见过一次,那时她已经身怀六甲,回去就早产生下了你。”魏光澈看着我,眸色沉沉。“那时朕只是个孩童,可也觉得兰夫人美得惊人,似乎连她站立的地方也会有着百花盛开的明媚,那一日她喝的就是这茶。”
  他似乎有些晃神。
  “明明是如此相似的脸,你和兰夫人的给朕的感觉却这等迥异。你母亲是如寒冬之后春光初降般柔熙的美人,而你……”
  他又笑了。
  “你这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倒像是起风时沙沙做响的森森竹林。”
  “臣与母亲,本就不是一人。”
  “还是你这样好些,”魏光澈不知为何叹息一声。
  “兰夫人,到底完美太过,有伤天地之合。”

  ☆、刀影红颜

作者有话要说:  
  “父亲他恨我至今,就只是因为母亲如此吗?”我问出了自己一直最想问的话。
  “并不是你的错,”魏光澈眼神温柔,“只是你父母并非寻常夫妻,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有九,太过在意那些自己得不到的又能如何呢?”
  “陛下也曾有过不如意之事吗?”
  话一出口我自己也吃了惊,看这气氛,我倒是敢同他如常人般聊起天来。
  魏光澈没留意我的异样却是点了点头。
  “朕当然也会有遇到不如意之事,只不过朕要担负的是这天下,这却又不是由着性子来的。当然,这些你不知道也罢。”
  我低头去想他的话,不觉有些恨意。他再如何也是羌无国的君王,谁敢忤逆于他。而我呢,名为侯府次子,实则有的不过是个落脚之地罢了,看父亲和大哥眼色将就如狗一样在府里待一辈子,连个白身还不如。
  魏光澈往旁边一看,王公公忙带着小太监们下去了。空荡荡的大殿里只余我们两人。
  “你的眼睛,最是藏不住心思。”他扳起我的下巴,“又在想什么呢,嗯?”
  这动作何其暧昧,我僵硬的将头一转。
  “臣并没有想什么。”
  魏光澈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换了话题:
  “你手上这把剑名唤夕狼,几十年前流落到塞外,今日才被寻回,你猜,这本是谁的剑?”
  我原本想说不知,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线:
  “云风眠!”
  “正是他。”魏光澈点头。“七十年前他本是我羌无国第一剑客,曾被封为燃烈大将军。”
  我想了想。
  “似乎没听说过。”
  “我说的是‘曾’。”魏光澈重复道,“被册封之后没多久云府就被抄家了,关于他的记载也全部被抹杀。”
  魏光澈这么一说我倒有些担心了。
  “别害怕,”魏光澈看出我的担忧,“朕既然告诉你,就说明这事早已过去了。”
  “破军十八式,是他根据前人修改的,确实对内功修为大有裨益,按照先帝传下的规矩,只有入主残叶阁的人才有资格修习。”
  “残叶阁?”
  “是为羌无国历代君主收集情报的暗源,残叶阁的第一代阁主正是云风眠。”
  “陛下的意思是,希望臣入阁?”
  “朕确有此意,但朕同时又给你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魏光澈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牢牢盯着我。
  “残叶阁里均是暗人,致死也不能暴露身份,这些朕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做的,也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对你来说也算是件大事,回去考虑三日再来答复朕。”
  “臣愿意。”我干脆的说。
  魏光澈看我,微微眯起眼睛。
  “你答的倒痛快,怕是还没搞清状况吧。”
  我跪了下来。
  “臣一己之身无人牵挂,愿意加入残叶阁为陛下马后。”
  和我预想的也差不多。
  “一己之身?”魏光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似乎也在思索着。
  既然皇上开口了,自是有了决定,我再不长眼色也知这种事只有一口答应的好。
  更何况,做了暗人到底也有了立命之处。
  不知是不是我答应的太爽快,魏光澈倒犹豫了。
  “也罢,你现在这样进阁也用不了,好生练这门功夫,既然基础不差半年后就该有所精进。到时候朕会再问你一次,若你改变主意就废了你的武功。”
  他又笑笑。
  “别看是被废了武功,说不定也强似做暗人。”
  他既然想让我入阁又说这些话是做什么。
  许是心底却有一丝犹豫,所以直到离开我也没再坚持跪地上赌咒发誓效忠于他。
  统领许方然见到我的剑也是吃了一惊,我告诉他是皇上的赏赐,他似乎想问什么却终没问出口。停了停说:
  “最近你可得闲,找机会哥几个一起出去乐乐。”
  我知他是在点醒上次关于莲珊的承诺,只不过昨日才得罪了莲珊,今日是肯定不能去了的。
  想了想便答复他:
  “今日得了赏赐,还得赶快回去给父亲过目,下回统领得空了在下来请客。”
  许方然看着我的剑点点头。
  “也是,说起来这剑却是真不俗,皇上倒是看重你。”
  “不过是看在家父的面上罢了。”
  提到父亲,我确另外想到了一桩事。大哥是侯府嫡长子,半个月前已经奏请封世子,魏光澈一直压着没批,现在大哥为了顾家小姐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该不会是不批了吧。
  耸耸肩,其实根本与我无关,定安侯府从来不当我一回事,又何谈些唇亡齿寒的话。
  这时远处却大哗起来,我与许方然均是赫然。
  一人匆匆跑来禀告:
  “留禧园那边似有刺客!”
  这还了得,许方然立刻说:
  “将那一带围起来,皇上那边如何?”
  “已经锁门并告知各宫宫人,皇上现下去了太后的养怡殿。”
  养怡殿离留禧园相当远,许方然似乎也放心了些。
  “陈泰铭和黄麟带人去保护陛下,我与卫副统一起去将那不怕死的揪出来。”
  匆匆赶到留禧园,那里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地方名字虽叫的吉利,却与冷宫挨得近,靠在后面住着的只有一位身子不好的邵姓宫人,估计早被魏光澈忘的差不多了。
  “听说只有一个人的踪迹,这里也一早围了起来,”许方然对我说,“但不能不防着万一,你也带人去冷宫仔细搜一遍。”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自然得赶紧过去,心下却是有些好奇的,平素也会在巡查时路过,但宫中规矩何等大,即使是被皇上废弃的女人等闲人也是不得靠近。
  如此想来魏光澈对我真不仅仅是宽容而已了。
  冷宫没什么人,且并不似想象中那般不堪,但更像是被遗忘一样,石灯笼上结着蜘蛛网,有阳光处零碎开着些白色小花,空气中有灰尘的影子。我让下面的人进去搜,自己也往一侧房间走去,刚跨进那已经腐朽的门栏,忽然一把银色小刀横在了我的脖子上。
  “别动。”倒是个女人。
  “好,我不动,你也别乱动啊。”感觉到她手在瑟瑟发抖我不由有些好笑。
  “你带我出去。”
  “现在出去岂不是等着被斩成肉泥。”
  “哼,”那女子故作镇定的哼了一声,“有你做人质我才不怕。”
  “最多不过我们两个一起被乱箭射成刺猬。”我边说边想,这女人声音好听,脑子却不行。“宫中出了刺客,别说我一个普通的禁卫军,就是再大的官也不会顾惜的。”
  “你才不是普通人,”那女子手中的刀紧了紧,“你腰上那把剑瞧着就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这剑不过是别人随手送的,也算不得稀奇,你不是羌无人自是不懂这些。”
  “你怎知我不是羌无国人!”
  真天真,我心中冷笑,一套就套出来了。乘她惊愕的瞬间我一抽刀柄击中她腰中穴位,她软软倒下了。回头一看,原来是个年轻女子,看着倒跟我差不多大。
  靠着柱子勉强坐起来,她倒是抬头硬气的说:
  “要杀要剐就给个痛快的!”
  “偷偷摸进宫给你一刀就结了?姑娘未免想的太简单了。”听外面的声音似乎还没搜完,我也就乐得多吓她一会儿。
  “按照羌无国的刑律,你这般误入可是要进油锅活活被炸死的。”
  那女人听我这么说,脸上一丝血色也没了,我倒没想到她这么好骗。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跟了送水的车子进来的。”
  这就是鬼扯了,我“哦”了一声阴森森道,“既然不说实话,那我干脆就把你切成一块块的塞进木桶里再送出去好了。”
  她那一头乌发有些卷曲,此时狼狈散下更是明显,浅褐色的瞳仁晶亮,优雅的眉形下是流线型的精致小翘鼻子,看着倒像塞外的人,不过长得甚美,倒连莲珊都给比了下去,此刻她贝齿咬紧薄薄的红唇就是一字不说。
  视线下移,看到她腰间挂着的物事我不由心里有些明白。
  “真不说,”我拿过掉在地上的小银刀在她脸上比划了两下,“你这样的美人儿我也不好做得太过,干脆就在脸上划几刀好了。”
  “别!”她惊到,“我是因为有东西掉在这儿了才来寻的,真没想做什么坏事。”
  “你的东西怎么会掉在宫中,什么东西?”
  她又不说话了。
  “什么都不说?看来我还真是难得做一次好心人都不成了。”
  “你,你会帮我?”她有些不敢置信。
  “一般人自是不帮,不过若是人美也不妨考虑一下。”我微微一笑道。
  “真的?”
  “自然,我若不想帮直接喊人进来不就行了,何须跟你废话。”
  那女子想了想说:
  “我认识一个宫女,她今天出来办点事不小心把我的东西带了进来,我只是想找她讨回来。”
  说着她眼圈一红。
  “那是我娘送的一枚石骨钩,她走的早,我就只得这一个念想了。”
  后面半句有可能是真的,前面半句却绝对是假的,这丫头看来是不惯说谎话。虽这样我想了想还是说:
  “那石骨钩现在何处?”
  “我逃跑的时候丢在留禧园了。”
  说的时候她不由摸了摸脚踝处。
  “伤到了?”我皱眉问。
  “嗯。”她点点头。
  “有人看见你的脸吗?”
  “没有,躲进来之后我才扯下面纱的。”
  我示意她禁声,绕到后面去寻了一个被这阵势吓得躲在帘幔后瑟瑟发抖的妇人,将她如小鸡般拎了过来。
  “你这是想做什么?”女刺客睁大眼睛问。
  我弯了弯嘴角,用她的小银刀一刀割断了那妇人的喉咙,对方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你,你这是做什么?”她这幅模样一看就是没杀过人的。
  “帮你啊,还能是什么。我去外面叫人进来了,想活命就跟她换了外面的衣服,躲到后面去,晚上我再来找你。”
  见她一副吓傻了的样子,我又加了一句:
  “记得把刀放到她手里,这刺客可是自己眼见逃不过抹脖子的。”

  ☆、暗夜流光

作者有话要说:  唉,小卫有时候就爱耍性子啊
  当我带着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地上换好衣服的尸体,算她手脚麻利。
  “真的就这一个人?”许方然有些不放心。
  “当然,里外我都搜干净了,还有就是这里的宫人,都是能互证身份的。”
  “嗯。”许方然点了点头,“查出来是什么身份吗?”
  “为了不暴露对方都抹脖子了,”我嗤笑道,“不过这衣料颜色虽暗看着倒像是江南布庄的手笔,搞不好是从中原来的。”
  “中原?”许方然又自己细细查了一遍,也没发现更多线索,只得说:
  “先禀告给陛下吧。”
  已经回到大殿听了许方然的描述,魏光澈脸上一丝一毫的动摇也没有,草草说了句:
  “朕知道了,这几日多派些人手注意着,特别是太后那边。”
  我和许方然领命而去,回去的路上许方然感慨一句:
  “孙迟那小子倒是命好。”
  孙迟因父亲过世要回家守孝三年,我知许方然为何发此感慨,皇上既然没说赏显然是对这事办的并不满意,特别是这种可能来自别国的可疑人物更要留着活口才好。
  “是在下疏忽了。”
  “不是你的错,”许方然倒真没怪我的样子,“谅一个娘们也坏不了事,这几日辛苦些注意就是了。”
  我点点头,故意放慢了脚步,正想着找借口离开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道:
  “卫大人,太后要见您。”
  我停了下来,忽然想到皇后说的话,感觉事情不太妙。
  魏光澈是先朝文妃的儿子,但文妃生下他没两年就过世了,也算是自幼抚养在过去皇后如今太后的身边。
  说起来太后算是母亲的表姐,大哥成年后还曾进宫去参见过她。自然,我是没见过她的,而且听说她现在一心礼佛甚少如辅政时期那般召见臣子。
  “卫大人,皇上让您去上书房。”王公公尖锐的嗓子吓了我一跳。
  小太监忙带着笑说:
  “王公公,太后这就要召见卫大人。”
  “大胆,皇上的命令你也敢违逆!”
  小太监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葱。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这就是了,皇上那已经派人去跟太后解释,你还不回去。”
  把小太监赶开了以后,王公公又换了副口气客气道:
  “卫大人快些吧,皇上可是在等着呐。”
  到了上书房的时候,已经华灯初绽了,魏光澈似乎有些怔怔的,挥手让宫人们都下去后,他问我:
  “几天是朕今天第几次见到你了?”
  “回禀皇上,是第三次。”
  “嗯,第三次啊。”他以手抚额,乌色眼中似乎有无限的讽刺,“早上朕还叫你仔细想了,到了这会儿却又把你招来。”
  他抬起眼眸对我伸出了手。
  “过来,到朕这里来。”
  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当他直勾勾盯着我的瞬间,不知是被他的气势所压还是因为惧怕,我几乎什么都没想的走上前去,他将我拥入怀中,深深的吸了口气。
  大概是窗外将暗未暗的光线作祟,虽点了灯可我们的表情都似乎在光与暗的界线中飘摇,不知为何我忽然想到,如果是在清晨阳光照射下的大殿内,我们两个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那就让清晨永远不要到来——脑海里忽然划过的想法吓了我自己一跳。
  不,我定了定心神,魏光澈是不会勉强我的,可我也不能太过强硬,既然侯爵府靠不住,怎么也要自己搏个功名在身。
  “太后若召见你,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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