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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日子 作者:开花不结果-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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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时代刘彦还整日在想,为什么别人那样聪明,不管多难的题目一点就会,而他的脑子却总不开窍,花上多于别人数倍的时间,得到的成果却总不尽人意。如今看来,这大约就是老人家常说的命了。你没那样的命,再努力挣扎也是枉然。
路上人不多,偶尔碰上了,多是嬉闹的小孩子。
凌云端目送两个小孩经过他身边,转头问刘彦:“你家孩子叫什么?”
“刘思柏,”刘彦侧头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思考的思,柏树的柏。”
“刘思柏……”凌云端念了两遍,笑道:“寓意不错。”
刘彦说:“胡乱取的,他爷爷奶奶翻族谱,翻到这两个字就是了,农村的孩子,名字哪有那么多意思,念着顺口就行。”
凌云端笑着点头,他避开路上的一滩水洼,伸手帮刘彦推了把车子,渐渐走到他身边,跟他平行前进。
过了村口的双井,就算是进村了。
迎面碰上好些个人,冲刘彦打完招呼,看见凌云端,都是一愣,才问道:“阿彦啊,这是……?”
刘彦还没回答,凌云端已经大大方方笑着自我介绍了:“我是阿彦的朋友。”
来人就连连点头:“哦、哦,怎么没见阿彦提起,也没见过你,不住在镇上吧?”
这一路从村口到刘彦家院子,已经因此被拦下好几回,凌云端一点没不耐烦,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好看的笑容挂在脸上,斯文有礼。
倒是刘彦心惊胆战的,进了院子,迟疑地看着凌云端,小心道:“你……没事吧?村里人就是好奇了些,没有恶意。”
凌云端笑,“当然没什么,他们挺热情,我很喜欢。”
刘彦看着他,犹疑地点点头,“这就好,我——”
他话没讲完,屋子里就冲出一个小孩,刘思柏大声喊着“爸爸——”,直通通奔到刘彦面前才停下,看见凌云端,他眨眨眼,乖巧道:“叔叔好。”
凌云端摸摸他的头,变戏法一般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方方扁扁的包装盒,“小柏好,给,叔叔的见面礼。”
刘思柏抬头看向刘彦,见他点了头,才咧出一个笑接下了,“谢谢叔叔!”
得了礼物,他就蹦蹦跳跳找刘思鹏去了。
刘彦问:“那是什么?以后别带东西给他,小孩子容易习惯的。”
凌云端摊摊手,“就是几颗糖,怕什么,习惯了我天天给他买就是。”
刘彦没理他的玩笑,回屋搬了张椅子给他坐,又端了杯热茶让他暖手,说:“你做会,我去做饭。”
凌云端笑眯眯点头,捧着热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刘彦又回屋,从里边拖出一个蛇皮袋,袋子里装的都是土豆,圆滚滚的土豆骨碌碌被倒进大脸盆里,等着洗干净了下锅蒸。
院子里的自来水是从村口双井引来的,冬暖夏凉,这时候还冒着热气。
刘彦挽起袖子搓土豆,把上边的泥巴洗干净,特别是细缝里的泥,要用刷子才能刷出来,还有一些坏了的得拣出来扔掉,然后放在筛子上冲几遍水,就能下锅了。处理完土豆,他又在院子里淘米。
凌云端老爷般捧着茶杯坐在靠背椅上,看着他进进出出忙碌,莫名地满足。
刘彦怕他无聊,百忙里还要跟他说说话。于是凌云端更觉惬意。
没多久土豆熟了,刘彦捞上来放在洗净的脸盆里,换米饭下去蒸。
土豆只撒了一些盐花,闻着却十分香,刘彦洗了手给它们剥皮,又用小碗装了几个,滴上几滴酱油,端去给院子里的老爷。
“还要一会才能吃饭,你先吃点这个垫垫胃吧。”
凌云端夹起一个放进嘴里,热呼呼香喷喷,是让人怀念的味道。
他小时候,外婆家的条件依旧不算好。那时少有人家能顿顿吃米饭的,吃的多是杂粮,容易饿,他外婆就经常蒸一些地瓜芋头土豆之类的杂粮给他放在书包里带去学校,饿了拿出来咬几口,虽然凉了,却依旧既香软又管饱。如今物质条件比当初好了何止百倍,凌云端却总止不住回忆当初。那时,家里有人等他回来,有人给他端上一碗热饭。
米饭也很快就熟了,全部铲上来放在一个大海碗里,刘彦洗干净锅,舀入一勺油,把剥了皮的土豆和蒸熟的米饭全放进去炒,炒匀了,加入调味料,熄火盖上锅盖,闷几分钟就行了。
原本他和刘思柏两人吃土豆烧饭是不需要菜的,但今天家里来了人,他便又做了个菜心炒腊肉和一大碗酸菜豆腐汤。
饭菜上桌,人入座。
刘彦有几分拘谨,说:“家里没什么菜,只能请你将就将就了。”
凌云端不满地看着他,“你别老跟我说这些虚的,我愿意跟你交个朋友,来朋友家吃饭又不是出去应酬,场面上的东西适合外人,用在朋友这里就让人伤心了。”他说着转向埋头管自己吃饭的刘思柏,哄道:“你说是不是小柏?你爸爸做的东西这么好吃,他却总觉得不够好。”
刘思柏腮帮鼓鼓的,他歪着脑袋看看凌云端又看看自己爸爸,最后说:“爸爸,快吃吧,不要啰嗦。”
凌云端失笑,也催促道:“快吃吧,罗里罗嗦的。”
刘彦瞪了两个吃货一眼,也端起碗,心里却想着凌云端方才的话。朋友?他们两个已经算朋友了么?
吃完饭,凌云端和刘思柏一大一小捧着肚子晒太阳,刘彦洗好碗,搬了把椅子跟他们坐在一起。
他嫂子温丽琴从家里出来,见院子里三个人,愣了愣,才道:“老二,这位先生是?”
刘思柏抢在两人面前大声说:“婶婶,叔叔是爸爸的朋友,他给我带了好吃的糖!”
温丽琴恍然:“哦,就是你刚才手里的糖吧。”
凌云端已经站起来了,“嫂子好。”
温丽琴忙点头,“你好、你好。”她又看了凌云端几眼,才拿着扫把进屋。
刘思柏坐在椅子上扭来扭曲,刘彦皱着眉看他:“干什么?坐端正了。”
“哦。”他虽然坐好了,眼睛却依旧左右滴溜溜地转,看见刘思鹏从屋里出来,立马奔过去扯着他走:“快走快走,爸爸,我跟小鹏哥去玩了!”
刘彦还来不及叮嘱他小心点,两个小孩已经跑得没影了。
凌云端望着院子外边,说:“男孩子是该让他们多出去跑跑,你太不放心了。”
刘彦只说:“他还小。”
两人就又无话了。
他哥哥刘伟端着碗出来,刘彦给他介绍凌云端,三个大男人便围坐在院子里闲聊。
刘伟扒了两口饭,突然说:“老二,昨天跟你说的事想得怎么样?”
刘彦犹豫,“我再想想吧。”
刘伟急了,说:“还有什么好想的,先去见见人家姑娘,要是不喜欢就算了,你总是再想想再想想,光想能想出一朵花来吗?你说担心小柏不高兴,昨晚我问他,他已经点头了,他同意的,你还怕什么?”
刘彦低头看着衣摆,不说话。
凌云端挑着眉听了会,问:“是要让阿彦去相亲吗?”
刘伟说:“是啊,你说他一个人带着小柏这么多年了,找个人帮着不好么。”
刘彦小声嘀咕:“这么多年一个人都过来了,为什么非得再找一个。”
刘伟瞪眼,“那你说再找一个人帮你做饭洗衣照顾小柏不是更好么?!”
刘彦抿嘴,凌云端看了他一眼,说:“大哥是好心为阿彦,但到底是要两个人过日子的,还是要他们两个自己知道,咱们说好可不够。”
刘伟说:“就是这么个意思,可他老不去见人家,连人是谁都不认识,谈什么过日子?”
刘彦扯着衣角,终于开口道:“哥,你让我再想想,明天给你答复好么?”
他一服软,刘伟就松口了,“行,我不是逼你,咱就是去看一看,要是真的不合适哥哥第一个不赞同,行了吧?”
刘彦无可奈何点点头。
不告而别了?
他大哥吃完饭端着碗回去了,院里只剩两人。刘彦瞄瞄凌云端,想想他哥刚才的话,有些尴尬。
幸好凌云端似乎不太好奇别人的隐私,刘伟走后,两人就谈起别的话题。
说实在话,刘彦跟他没什么可聊的。两人学历不同人生阅历不同,家世背景工作经验没有一样相似的,没有共同话题,总是会冷场。
其实以凌云端的手段,他若有意想说些什么,气氛断然不会太冷,然而他却不这么做,刘彦无话可说低头看衣角的时候,他就明目张胆地打量对面这个窘迫拘谨的人。
刘彦好几年没买衣服,身上的冬装是很老的样式,现在基本上只有老年人会穿了,藏青色的棉衣和灰色的呢裤子,脚下是双棕色棉鞋,这样的打扮让他看来比实际年龄老了至少十岁。他的头发微微有些自然卷,可能有一段时间没去理发了,一个个卷子软趴趴服帖地贴在头上,又让他看来有几分滑稽。
就这么个人,别人见了不会想看第二眼,凌云端却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真是个怪癖,他自个儿心里自嘲。然而面上却露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接着打量。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晒着太阳。
到了两点半,刘彦起身,得去准备馄饨馅了。
凌云端也转移阵地,跟进屋里继续看。其间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助理的,还有一个是他朋友王勇打来的。他跟王勇大学时同在外留学,回来后又在同一个城市打拼,于是关系便渐渐从一般同学转为一般朋友,现在晋级为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
八十年代那会能出国留学,家境都不会是不好的。
王勇的家庭跟凌云端的挺像,父母都是政府机关公务员,有个姐姐是文艺团的,嫁了个军方的人,底下还有个弟弟,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孩子。
王勇出国不像是他本人的意愿,但原因凌云端从不去问,就像王勇也从不问他的一样。他这个人大大咧咧的,对人十分豪气,朋友一堆,凌云端有时跟他一起出去,渐渐也就结交了一些人,发展到现在,四五个人就成一个圈子了。
村里信号不太好,嘁嘁喳喳的听不清,王勇在那边直嚷嚷:“你TM在哪里窝着呢?!打了好几个电话了,现在才打通。你不会跑去山里当和尚了吧?!”
凌云端走到院子里,不动声色反击回去:“你还在喝酒吃肉,我怎么能想不开去吃素。”
“得了得了!就你,你说你除了吃点肉偶尔喝点酒,你跟和尚还有区别么?你大好年华不好好享受,美妙的人生都给你虚度了,你的生活就不能有点乐趣吗?!赶紧的,到哥哥这来,哥给你找个大咪咪的美女。”
凌云端回头看了一眼,刘彦正在锤肉馅,没注意这边,他往院子外走了几步,才说:“我没那个福气,消受不起。说吧,什么事,没事我挂了。”
王勇在那边跳脚,“别呀!我TM找你好几天了你就这么对哥哥呀!大过年的老子怕你一个人寂寞,找几个人陪陪你,你在哪啊?”
刘彦家院子外边是一片晒谷场,好几个孩子正在那玩警察捉小偷,追追打打的十分热闹,一个孩子跑到他身边,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手中的手机,眼里满是好奇。
凌云端无言地退了几步,又退回院子,“你们玩吧,我不去了。”
“哎你什么意思!我们一大帮人就等你呐,连赵柯那兔崽子都来了你不来?说得过去么?!”
“我人在乡下,去不了。”
“喝!你小子不够意思啊!什么时候跑去玩的怎么不跟大伙说一声!哪里乡下,我也要去!”
凌云端揉了揉额头,无奈道:“我回来祭拜我外婆,很快就回去了。”
那边王勇似乎哽了一下,终于安静了些,话里也带了点小心,“又去看你外婆?几个月前不是才去么。唉算了算了,等你回来哥哥再找你,不说了,大咪咪妹子还等着呐。”
他那边很快收线,凌云端拿着手机看了看,摇摇头放回兜里。
方才晒太阳的那股闲适的气氛一通电话进来就没了,他长长出了口气,转身到刘彦身边,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啊?”刘彦擦擦手站起来,“还早呢,再等等吧,一会吃了晚饭再走。”
“不用,”他朝刘彦摇摇手机,“还有点事。”
“哦,那……那你走好?”
凌云端笑,“我走好。”
他一个人插着兜慢慢走,夕阳洒在他身上,金灿灿明晃晃,看起来依旧既优雅又悠闲。
晚上刘彦经过那条街,凌云端破天荒没有出现,刘彦在底下等了等,没等到,他抬头看看,那个房间窗户是黑的,房里没人。
之前吃完晚饭的时候,刘思柏给他嘴里塞了一颗糖,是凌云端今天给的那种,甜甜的苦苦的,说是巧克力,刘彦吃不来,觉得不好吃,小孩子倒是喜欢得很。
他嫂子神神秘秘来找他,问今天来的是什么人。
刘彦想了想,给出个比较准确的说辞:“是客人,他家里没人做饭,就经常来我这买馄饨,今天或许是兴起,就跟我回来了。”
“他不是镇上的人吧?我看着就不像。”
“唔……我也不太清楚,他小时候住镇上,后来搬走了。”
他嫂子自言自语着“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咱们家吃饭”出去了。
这话要是问刘彦,他也不知道。
凌云端怎么就突然想到要吃他做的饭,还无缘无故说两人算是朋友,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刘彦望着那扇黑洞洞的窗户,摇摇脑袋,收摊回家。
第二天他才起来,就被他大哥逮住了。
刘彦看着外边漆黑的天,再看看一副无论如何得给他个答案的刘伟,十分无奈。
“行行,你跟人说个时间吧,我去看看。”
刘伟得到想要的答案,喜滋滋走了。
刘思柏揉着眼睛下楼小便,听见这句话,立马清醒了,“爸爸,你要带我去!”
刘彦叹气,“知道了知道了,带你去挑,不好的不要。”
上午依旧没见到凌云端,刘彦昨晚没看清,现在才见他楼下的车也不在了,心想他大概回城里去了。
不久前似乎也是这样,他经过这里,却只剩人去楼空。
刘彦转到另一条街,没骑几圈就被人喊住。他回头,看见个熟人。
陈庞拖着胖胖的身体向他跑来,就这么几步路,他跑得气喘吁吁。
“可、可算找到你了?”
刘彦下车,有些惊奇,“胖子?你怎么想到来找我?”
“还说呢,我一早就在这里守着,生怕错过你,你家里怎么连个电话都不装,找你多不方便。”
刘彦不大好意思地笑笑,“我装那个没用,家里人都在一起,平时也没人找我,白白每个月交那些钱了。”
胖子用小眯眼瞪他,“我不是人啊?!好几次想找你就是找不着。”
陈庞是他高中同学,当年还一起进了工厂,后来下岗的人里也有他一个,不过他很快就另外找了份工作,给他叔叔的个体店帮忙,日子比刘彦轻松多了。两人高中时是同桌,毕业后也保持着联系,不过陈庞家住县城,刘彦在村里,不在一起工作后就见得少了。
刘彦有些过意不去,忙问:“早饭吃了吗?给你下碗馄饨?”
陈庞也不客气,“行,多给点醋。”
“知道了。”刘彦一边忙活一边打量他,玩笑道:“我看你怎么又壮了,该有一百八了吧?”
“可不是,”陈庞拍拍圆呼呼的肚皮,大肚子就跟果冻一样,一弹一弹的,“原来越胖了,可愁死我。”
刘彦笑他:“谁让你日子太滋润,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给你找不痛快。”
陈庞小眼睛斜他,“我看是你眼红了吧,我生活滋润日子美满,别人羡慕不来。”
刘彦没好气道:“对,是我小心眼,我嫉妒了。”
陈胖子得意洋洋,“好说,是人都要嫉妒我,你不是一个人。”
刘彦终于绷不住,乐道:“这么久没见你还这样,脸皮这么厚。”
“那是,脸皮不厚咱能追到老婆?男人脸皮必须厚呀!”
说到陈庞老婆,刘彦也认识,是他们高中班上班花,不知怎么的就插在这坨肥牛粪上了。当初两人婚礼,着实让一群人掉了眼镜。有些人便不怀好意地预测,这两人走不长。可现在好些年过去了,人家夫妻两个恩爱得不得了,夫唱妇随羡煞旁人。以至于陈胖子每次见到人,总要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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