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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之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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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宇微笑着看着姜才,柔声道:“请都统万勿推辞。”赵宇眉眼有种难言的温和书卷气,他非常明白自己的特点,知道怎么运用,让姜才不由对面前这个态度异常恭敬眼神带着敬仰的年轻人心生好感,就说:“好,再上酒来。”
有兵士提了酒壶进来,赵宇起身接了,侧身挡了兵士的目光,亲自给姜才倒上了酒,然后用几乎称得上含情的目光看入姜才的眼睛道:“都统先喝了这杯,我还想告知都统为何吾等当初只点都统之名献上马匹。”
李越心中大叫:别上当!因为李越看到在赵宇用目光锁住了姜才的目光的同时,赵宇端着的酒壶正停在姜才的酒杯之上,捧着酒壶底部的赵宇的手掌微动,一小颗胶囊落入了赵宇方才倒满的酒杯。
说完了,赵宇一笑,低头给自己的酒杯也斟上了酒,还优雅地给李越和慧成的酒杯也满上了,然后把酒壶递还给兵士,道了声谢谢。李越知道赵宇在拖延时间,让胶囊充分融化,李越只是担心酒会不会对药品的效用产生影响,而且疗伤的救生药丸虽然有让机体昏睡的作用,可入睡也要十几分钟,他们怎么能再赖这么长时间呢?
再转身对着姜才,赵宇端起自己的酒杯,笑着轻声道:“都统请。” 掩袖喝了一杯。姜才一生戎马,经历过多少风霜雨雪,儿子都长大到在军中打仗了,可很少有如此时这般温暖如春的松弛感,不禁也笑道:“请。”姜才一饮而尽,赵宇看着姜才的眼睛慢慢地说:“吾等之所以献马与君,无他,只是为了……助君一臂之力。”姜才的眼睛闭上了。
赵宇站起身,一手扶住姜才的肩膀说:“都统醉了!”说话间,另一只手把一颗胶囊迅速地塞入了姜才的微张的口中,还用手捂住姜才的嘴,把他的头往后仰去,不让胶囊掉出来。门边的一个兵士进来,赵宇的手已经离开了姜才的嘴,只扶着姜才是身体不让他侧倒。姜才军人风格,虽然是睡了,竟然还挺坐着,身体僵硬。那个兵士见了,过来搀扶姜才,面露疑惑,赵宇叹息道:“今日在李大人的宴上,吾见都统已喝过酒,吾原来以为他还好,现在看来,他方才已是醉了。吾还持意与他吃酒,甚是抱歉。可近期都统肯定是劳累了,今夜趁着酒醉歇息一下也好。”说着,一手把腰间包裹解下递给李越,弯腰把姜才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上。
慧成唱了声佛号,“都统操心劳力如此!实该好好休眠。”那个兵士原想喊人进来帮忙,但听他们这么说,倒不好惹太大动静。又看姜才气息匀称,面色泛红,口中有酒气,想到今夜宴席,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就架起姜才的另一只手臂,向厅内指了一下。那边是一个熄灯的暗室,他们走进去了,才发现有副床榻,原来姜才就睡在这里。赵宇与兵士把姜才架着放到床上,赵宇要解开轻甲,旁边的兵士道:“都统不解甲而眠。”赵宇又长长地感慨了一声,说道:“都统为国如此操劳,让吾心中佩服!”李越暗里吐舌。
赵宇又道:“今日本是庆贺之时,都统又如此劳累,该解甲而眠才好。”可说完,也不动手,兵士说道:“军机之地,不能留宿外人,请诸位回宅休息吧。”
赵宇点头道:“如此,吾等就回转了……”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手抚额头,身体摇晃,倒向兵士,被兵士一把扶住,赵宇有些喘息地说:“那酒实在强劲,吾也觉头晕,吾等快离开,莫要惊扰都统。”说着就倚着兵士往外走,慧成见他们转身,手下亮光一闪,俯身向躺着的姜才,只几声极轻微的悉索,就又起身,手一合十,亮光没了,低念佛号跟在才刚刚走出黑暗卧室小屋的赵宇和兵士的身后。李越却留在暗影里,到床边飞快解开包裹,拿出治疗仪,打开开关,一手拿着开始扫描姜才的肩膀,一手解去姜才束带已被割断的轻甲,眼睛瞄着走向厅房门口的赵宇。
只见赵宇行到桌边踉跄了一下,扶住桌沿道:“等等,吾晕眩欲吐,容吾喘息。”接着就掩口做呕吐姿态。慧成忙说:“若有茶水当可解酒一两分。”赵宇喘着气说:“吾酒量不大,下次可不能多饮,胸臆欲炸……”
慧成惊慌地说:“吾听人言,此为酒后心疾,施主可有旧疾?”
赵宇扶着桌子坐下,说道:“无妨事,只是难过,不要惊动都统……”
慧成对兵士说道:“这位施主曾为都统献上五十余元军马匹,殚精竭虑,也是今日喜庆,多喝了几杯。小施主请看赵施主的模样,实在不适,可有茶水?容这位官人歇息片刻。”
兵士犹豫了一下,赵宇献马已成传奇,大家都说这位引元军马匹来投的赵官人,是极为温文有礼之人。今天看来的确如此,他自己不舒服,脸色蜡黄,出着虚汗,尚且不愿打扰都统休息,如此的好人,自然该帮一下。兵士点头到门口,吩咐了什么,又回来。
小屋里李越的汗都从额上滴下来了,他扫描了双肩前胸,又给姜才翻身,扫描他的肩颈后背,心说这给人治病怎么跟暗杀一样。
那边兵士一回来,慧成感谢了他之后,就问他是何处之人,听到他说的乡镇,慧成就说曾经在那里化缘,哪里有何庙宇,有何风景。那个兵士自然也会应答几句。赵宇难过地伏在桌上长吁短叹,这期间李越终于完成了上身扫描,想起自己初来时的腰酸腿痛,就顺便把姜才的后腰大腿全扫了一遍。一会儿茶水来了,慧成给赵宇倒了茶,赵宇接过仰头喝下,突然哇地喷吐了出来,全都吐在了那个兵士的身上。那个兵士皱眉,忙出去换衣,两个守在屋外的人进来了,赵宇低声致歉,伸手示意要人搀扶,两个人搀扶起赵宇,赵宇努力向门外走,慧成停在最后。在外厅的忙乱中,李越拉了旁边的被子盖了姜才,裹了治疗仪。见无人看向后厅,几步出来,到了慧成身后,慧成起步,众人出了厅门。
一出厅门,外面黑暗,只有几只火把。夜已深沉,有值班的军士把他们送到门口,李越过来扶住赵宇,替下了军士,赵宇虚弱地对几个军人说:“都统醉酒都是吾等之过,如都统醒来怪罪,吾等所居何处,你自知晓,可传吾等前来谢罪。”军士大概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急着给自己揽祸的人,只说好好歇息,就看着他们走了。
到了街上,赵宇还是脚步踉跄,李越使劲扶着他,低声说:“还不自己好好走?你给他的第一丸药是什么?怎么作用那么快?”
赵宇低声说:“是在强力麻醉安眠药的浓缩液里浸过的养生药,第二丸才是救急疗伤的。我的手沾了第一丸药,自然得要你扶着。”
李越明白了,那种药可以从皮肤上渗入,闻一下都能让人昏过去,直接吃自然立刻就睡了。赵宇沾了肯定也晕乎乎的,他倒也不是装醉,这么难受再喝口茶水,要吐也不难。
李越想起自己在小黑屋里的担惊受怕,说道:“你干吗玩这么玄的?怎么不就用电击把兵士都放倒了?”
赵宇叹一声:“我也想实在不成就得用电击。可兵士都轮流守夜,如果有人发现了,肯定会以为有刺客。姜才这一觉得睡上几个时辰,兵士们知道我们去过,来抓我们这么办?我们电倒了他们的人,他们会对我们客气吗?会很麻烦。而且,那些被电倒的兵士,恐是要被罚……”
李越觉得赵宇的脚步越来越拖曳,怕他睡着身体更沉,就继续引他说话:“你怎么知道慧成有东西可以把轻甲的带子割了?”赵宇当时递话,说姜才该脱了轻甲,李越还发了愁呢,他连怎么穿上轻甲都不知道,怎么割带子?拿什么割?
赵宇有些含糊地说:“我让他去割马的缰绳,你看看,才那么一会儿,他弄了五十多匹马,必定身怀利刃……”说完往地上溜去,嘴里说:“我就要睡在这里,不走了。”
少见到赵宇如此,李越欣喜地对慧成说:“咱们就让他睡这里吧,再给他脸上抹点儿土。”
慧成念佛道:“李施主甚是淘气。”弯身把赵宇驼上背,走回了他们的住所。
李越帮着慧成把赵宇放倒在床上,好奇地说:“慧成,他说你身怀利刃,你个和尚,总怀个利刃干吗?”
慧成手一抖,一把锃亮的小匕首从袖中滑出,落在掌上,他手腕一翻,用刀刃在头顶上来回刮了刮,发出沙沙声。黑暗里,慧成呲牙一笑:“自然是为了时刻剔去烦恼所用。”
李越只觉头皮嗡嗡地发麻,一股冷意顺颈椎滑下,忙说:“算我没问。”跑出去方便了。
次日早上,赵宇起得比李越晚许多,结果就是当姜才带了军士把他们住的地方团团围住时,赵宇刚洗漱完,两眼浮肿,脸上还留着枕头印子。
、第 21 章
姜才早上醒来先是一惊。他多年军旅生涯,常常在睡觉时也保持部分警觉。加上现下元军就在扬州城外,他几个月都是不解轻甲而眠,从来睡不深沉。这日醒来完全不觉得长夜已过,真的是沉沉地酣睡了一晚。他忙翻身而起,发现自己的轻甲已经脱落,系带处断裂得干净,明显是被利器割断。这种情形就如古时侠客进卧室割人的头发一样有警示作用,代表自己的性命就在对方手里。他方要高声示警,又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体的诡异。他肩膀受伤后还未痊愈,抬手都有些疼痛,可现在两臂感觉松弛舒服,除了有点儿无力,毫无受伤的感觉。他一跃下床,只觉全身轻盈,仿佛年轻了二十几年,重回自己少年时光,充满力量和精神。他不可置信地来回走了几步,往日种种伤痛都一扫干净,好像换了一副完美身躯。
兵士听见他起身,忙过来禀报说,夜里城外无事。有几位将官来看过都统,见他睡得深沉,都没有打扰。昨夜赵官人说他得罪了,可以前来赔礼。
姜才仔细问了自己醉后那几位平民的种种行为,赵宇醉酒,被扶着到厅中,士兵取茶,赵宇吐了……赵宇肯定没有下手的时机。直到一个值班的兵士说,有段时间屋子似乎只有赵宇和慧成两人,那个孩子举止的李越好像不在,但当时赵官人十分不适,那个和尚又面目诚恳,没人注意到有什么不妥。姜才想起那杯让他片刻就睡去的酒,十分肯定这些就是赵宇那帮人搞的鬼。
他弄不清这些人要干什么。赵宇他们初来时,他觉得他们只是些民间侠士,为宋军送马。等到听见他是从降城常州来的,姜才有了分警惕,怀疑赵宇是以献马为台阶,接近自己,好劝降。他派人盯了他们几天,回来的人都说这几个人也没有乱走,那个李越与孩童玩耍,疯得不成体统,那个小仆人把赵宇吹得神乎其神,那个和尚天天念经,赵宇倒总来这里看他,明显是要与他结交的样子。姜才想如果赵宇要求来见他,就以军务繁忙推了就是了,可是赵宇看归看,却一直没有求见。
常州复城了,姜才想起赵宇的话,虽口头上说赵宇是未卜先知,心里觉得赵宇肯定是有朋友在常州计划举事,赵宇借献马到扬州来避风头。他多少有些看不起这样胆小怕事的人。
李庭芝为了庆祝常州复城而大宴宾客,也有鼓舞士气的作用。赵宇他们献马的美谈在扬州广泛流传,自然是要请他们入席的。赵宇等在席上没有向他敬酒,等他回府后却来了。他听说赵宇他们要回常州,心想就承他们一杯告别酒又如何?赵宇就是利用了来见自己以避常州之险,可怎么也是为宋兵献上了马匹的人。
等到赵宇甜言蜜语之后捧杯相敬时,姜才一时轻心,没有防范什么。就这么三个人:一个书生模样,一个大孩子,还有一个老实巴交的和尚,自己周围都是兵,有什么要戒备的?结果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自己被药得人事不知,轻甲被人割了带子都不知道,夜里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如果不是伤痛莫名痊愈,身体异常健康,姜才可以完全肯定这几个人是以此来要挟自己的奸细。
姜才点了兵士把赵宇他们住的院子围了,让大家箭上弦刀兵出鞘。有人在黑暗里可以割断自己的甲胄系带,而没有伤到自己,肯定是个能驾驭利刃的高手。
姜才没多废话,让兵士堵了门,自己几步跨进屋中,他可不想让赵宇有机会到外面嚷嚷说自己夜里被他们算计了,这样有碍士气。
进了门,姜才就见赵宇一脸睡相,慵懒地坐在椅子上。那个李越躺在床上,一个小孩还骑在他肚子上。姜才多年在战场上拼杀,早不惧生死,那种军人的杀意已经渗到了骨头里。小知道一看他的样子就觉得腿肚子转筋,阿卓也吓得半张着嘴,眼泪汪汪,可竟然不敢哭。慧成低头喃喃念佛。
赵宇散淡地一笑,站起来恭敬地施礼道:“多谢都统前来,敬请一坐。”完全没有恐惧,那种敬慕看着也不像装出来的。姜才狠狠地盯着赵宇,赵宇温和地迎着姜才的目光,毫不躲闪。
床上的李越坐起来,紧抱着阿卓晃了两下,说道:“阿卓和小知道出去玩,叔叔要与这位可爱的伯伯说说话。”几个兵士皱眉,什么叫可爱?
小知道过来,哭丧着脸,拉了阿卓,阿卓看看李越,再看看姜才,颤着声音道:“……不走。”
李越推他:“快去快去,这位伯伯是我最敬佩的大英雄!他又不是老虎。”众人又皱眉。
赵宇笑着对慧成说:“你也出去吧。”
姜才一抬手:“只两个孩子出去。”这个和尚也是昨夜三个人之一,不能让他逃脱了。他示意门口,三个军士进来,两个人拉着小知道,一个人抱着阿卓出去了。阿卓终于开始哭,但是不敢大声,只是呜呜咽咽地,十分可怜。
李越忙对姜才说:“我只是给你治了伤,别吓着阿卓。他是个孤儿,受了很多苦。”这里的人崇尚的是施恩不图报,做了好事还要推三推四地谦虚一下。像李越这种直着就捅出来,会让人觉得是挟恩自重,接着会要七要八,狮子大张口,很是浅薄。
见姜才面露戒备,慧成进行他的例常公式:合十,念佛,表情忠厚,说道:“都统不要生疑,这两位官人的确是治疗了都统。这两位本是神医,医术冠天下,曾在宜兴义诊,起死回生,救人无数。都统有他们疗伤,实是无上机缘。”李越笑着一个劲儿点头,毫不以为耻,的确,他们的设备和药物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超过了。
姜才觉得李越无任何谦虚风范,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神医更像个小无赖,但是他的确感觉身体大好,无法驳了这个叫慧成的和尚,心里想是不是该让人把这个和尚拉到外面去,省的他们一唱一和。
他索性不理李越慧成,直接看向赵宇:“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前来此地?从实说来,不可隐瞒!”如果是劝降,那么自己就是拼着给自己一刀,还了他们的人情,也得把他们交给李大人。
赵宇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都统可知临安文衡,稳之先生?”
姜才微一点头,说道:“听人说那位先生长于易数。”
赵宇从袖中取出一纸,递给姜才,说道:“稳之先生曾给我此单,说这些人忠勇果敢,都统请看,可有异议?”
姜才接过看了,脸上似现瞬间欣慰之色,可马上又恢复严厉,还了纸张,看着赵宇问道:“这又如何?”
赵宇把纸张放在一旁,李越拿起看,见那名单上就有姜才的名字,另外他还认出几个,都是历史上真的为国捐躯了的宋军将士或朝臣,心说这个文老头真是个乌鸦嘴。
赵宇敛了笑容,严肃地说:“我有宝物,只赠忠勇之士。还请都统禀去左右,容我呈献与君。”姜才皱了眉,赵宇面露冷淡:“若我有害都统之心,早有可乘之机。”他在说如果他想干害人的事儿,昨夜可不早做了?
虽然赵宇没有明言,姜才脸上掠过戾气,李越忙赔笑:“真的真的!我没有害您的意思,我敬佩您还敬佩不过来呢!您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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