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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渡长河挽轻舟 沈夜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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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顾啊,欠缺了一点运气,挑谁不好,为毛挑小楚呢??
却轻颦
蒋雁落命带着颜珍先回去,自己提着酒袋慢慢前行,却听身后有人叫道:“蒋师兄,等一等我——”回头看时,正是站在江雪涯身旁那个紫衣少年。
颜瑾紧跑几步,累得气喘吁吁,对蒋雁落笑道:“蒋师兄,你慢点走成不成?我武功低微,跟不上。”
蒋雁落神色漠然,一指前方,道:“西边就是褐衣部,你不用跟着我,自己去就行。”也不等颜瑾回答,转身继续前行。颜瑾忙拦在他身前,咬咬下唇,道:“这个岛太大,我又不熟悉……只怕,只怕会迷路……”微微抬头,看着蒋雁落,热切中带着求恳。蒋雁落停住脚步,却不说话。
颜瑾垂下头,眸光盈盈闪动,又是欢愉又是期盼,还带着一丝羞涩,低声道:“蒋师兄,师父把我分到褐衣部,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初到岛上便得以襄助,此恩此德没齿难忘,岛上度日艰难,还望蒋师兄日后多加照拂。”
蒋雁落冷笑一声,转过头来,盯着颜瑾:“先是假装弱小以搏同情,再出其不意辣手逼供,然后便是处心积虑地色,诱师父,这等心计、这等手段,在岛上度日绰绰有余,又何必来找我?只怕是日后我还得求你手下留情,在师父面前美言几句呢——”
颜瑾听他说话拖着长音,语气讥讽,脸上一白,期期艾艾地道:“蒋师兄……我真的是,真的是没有办法……你可别,别……”
蒋雁落将手一摆,阻住他的话,道:“你什么心思,我不想知道,只是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在这个岛上,想要隐藏本性比登天还难,就算我心肠软是个烂好人,但请你别忘了,既能在这里好好地活了近二十年,并且毫发无损,无论如何这个人也不可能是个容易上当受骗,凭着小小伎俩就能蒙混双眼的傻瓜。”他深深地看了颜瑾一眼,“你好自为之。”转身便走。
颜瑾心下一沉,想了想刚要再说,忽见蒋雁落停住脚步,眼望前方,与时才和自己说话的冷眼冷面大不相同,面容柔和下来,流露出既痛惜又叹惋的神情。颜瑾心中一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那个带着手铐足镣的少年,拖拖曳曳地跟在一群黑衣弟子身后,依旧低垂着头,步履迟缓摇晃,似乎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全身力气,随时都有可能昏倒在地。
蒋雁落目送着那个少年走开,直至转到一片树林之后,再也看不见,神色怅然。半晌“砰”地打开酒袋,咕嘟咕嘟连灌几大口烈酒,衣袖一摆,大步而去。
颜瑾眼珠转了几转,招过来一个侍仆,问道:“刚才过去的那个受罚的弟子,叫什么?”
那侍仆道:“是青衣部的,叫解挽舟。”
“解挽舟?”颜瑾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暗自揣测,若有所思地一笑,偏头见那个侍仆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木木呆呆,问道:“你在看我?”
那侍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道:“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颜瑾抿嘴笑道:“是没有看我,还是不敢看我?”
那侍仆被他问得无法回答,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颜瑾抬起手,慢慢抚摸那侍仆的脸,轻轻地道:“看一看又有什么关系?我好看不好看?”
那侍仆只觉得他的手滑腻温暖,柔若无骨,一阵阵清幽的香气从袖口中散发出来,似兰非兰,似麝非麝,一时间心摇神驰,浑不知身在何处,吃吃地道:“好……好看……”
颜瑾斜睨着他,慢慢地道:“嗯,没想到你的眼光倒是和师父的一般无二,师父要是知道了他还有这等知己,说不定还会收你重列门墙,悉心教导。”
“师父”二字一出口,顿如一盆冰水迎面泼下,那侍仆打了个寒战,吓得双股战栗,在站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叩头如捣蒜:“颜公子饶命,颜公子饶命!”
颜瑾眉梢微蹙,似乎颇为不解:“你怕什么?我说的不对么?”
那侍仆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只是砰砰地磕头。颜瑾摆摆手,道:“行了,我要去褐衣部,你带路吧。”
那侍仆如闻纶音,连滚带爬地起来带路,直到褐衣部,再不敢抬头看一眼。
早有褐衣弟子等在院门前,将颜瑾带到一个空屋中,里面陈设极为简单,却很干净。颜瑾刚喝坐下口茶,却听得房门一响,颜珍缓步而入,道:“瑾弟暗中襄助,事先提点,兄长我才得以全身而退,在此谢过。”说着,拱手作了个揖。
颜瑾微微一笑,也不起身,随意摆弄茶盏,道:“也算不得什么。”
颜珍见他偏着头,垂着眼睑,淡然而笑,温婉风流,心下按捺不住,几步上去凑到颜瑾身边,紧紧贴上,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就知道,瑾弟心里有我。正所谓‘一夜夫妻半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我,又何止百日?……”说着,轻佻地摸了一把颜瑾的脸。
颜瑾轻轻推开颜珍的手,起身踱到窗前,窗外□正好,绿树红花,莺歌燕舞。他长舒口气,道:“二哥,我心里怎么能没有你呢?如果只你来而我没来,或者只我来而你没来,只怕我都得遗憾终身,死不瞑目——你对我的深情厚谊,我该如何报答?”
颜珍笑道:“那也没什么,你这已经报答了。”
颜瑾一挑眉,道:“那怎么能够?我这只是偿还你与我夜夜春宵抵死缠绵,还有我十三岁时你灌醉我强占之事呢?还有你将我送给莫冠成莫冠英等等好友风流快活之事呢?还有你款待宾客命我装成戏子陪酒侍寝之事呢?还有初到岛上你出卖我之事呢?”他看着颜珍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慢慢地道,“还有你逼得我母亲自杀之事呢?”
颜珍猛一抬头,冷汗涔涔而下,指着颜瑾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颜瑾笑一笑,清冷如霜寒意似剑:“这有何难?我让李管家折腾一宿,就什么都清楚了。”
颜珍恍然而悟:“原来,原来去年你突然大病一场,是被他……”颜瑾打断他的话:“不错。那时你正在峨眉山游历,我当然要趁这个机会。说起来还得多谢二哥,在我房中备下的伤药真是疗效显著,去腐生肌,只不过自己疗伤甚为困难,不过我也挺过来了。”
颜珍越听越是心惊胆战,他是颜家二子,正房所出,这个颜瑾却是庶出,母亲不过是个帮厨婆娘家的女儿,但极有姿色,颜瑾就酷似其母。颜家大当家的去世得早,家中全仰仗主母,她为人尖刻,容不下别人,将妾室全都赶走。但颜瑾的母亲有所出,就留在颜府。颜珍生性银邪,缺少管束,先是侵占了颜瑾,后来又把主意打到他母亲身上,终于致使颜瑾之母不堪受辱,自杀而死。他自以为这件事做得极隐秘,却不料隔墙有耳,如今又被颜瑾知晓。只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这个颜瑾既然早已知道,居然还能和自己耳鬓厮磨曲意求欢,半点不曾表露,这等心计如何能不怕?
颜珍定定心神,勉强道:“你,你想怎样?”
颜瑾轻叹口气,道:“你放心,二哥,我如今可不能把你怎样。”他望着颜珍,眼波流转,唇边含笑,当真是冰雪容色,光彩照人,“我只是想看看,在这个岛上,你不再是那个呼风唤雨颐指气使的颜家二少,而我,也不再是那个低眉顺眼委曲求全的见崽子,你和我,谁能弄死谁!”
无论如何度日如年,时光还是一寸一寸地过去。半年时间,足以使黑衣部弟子们失去折辱一个人的乐趣,更何况这个人装聋作哑,变得麻木不仁。解挽舟变化之大,令得霍海生也料想不及,当江雪涯派人来告诉他放回解挽舟,他突然想看看,那个少年得了赦令乍喜之时,又会如何。
只可惜让他失望了。解挽舟只是站在那里,任侍仆解去手足镣铐,也不抬头,一步一步,慢慢走回青衣部。
楚绍云又开出一大片地,种上一种低矮的植株,开出的花朵蓝盈盈地,毫不起眼,香味却极为浓烈,飘出好远。他提了清水,拿着大剪子为开得极茂盛的月季花修剪枝叶。
解挽舟站在院门前,看着那个一举一动不急不缓的身影,只觉得喉头酸凝,涩声唤道:“大师兄……”
声音极低,楚绍云还是听到了,手上一抖,“咔嚓”一下,一朵月季应声而落,他放下剪子,缓缓转身。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被折磨得不成模样,伤痕累累骨瘦如柴,似乎风一来就能吹倒。楚绍云长出口气,慢慢走到解挽舟身边,轻轻将他抱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收藏少了一个??为毛为毛??
不是旧风味
蒋雁落算到今天是解挽舟回青衣部的日子,一大早便要去等他,却不料刚到中途,就被江雪涯派人叫了去,竟是要他陪着对弈。
蒋雁落下棋极有天分,隐隐已有国手之势,但此时恨不得长翅膀飞去青衣部,乱下一气。江雪涯见他一副心不在焉坐立不安的模样,知他所想,暗自一笑,不动声色地执手落子。一连下了五局,蒋雁落连下连败,输得惨不忍睹。江雪涯也不着恼,一边品茗一边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堪堪等到午时,侍仆过来请示午膳在哪里用,江雪涯这才推乱了棋子,不在意地道:“就到这里吧,我也累了,你去用饭。”
蒋雁落忙起身道:“是。”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用膳堂,几步奔到青衣部。弟子们都去用膳了,院子里静悄悄地,只听得知了在茂密的枝叶间一声一声地吵闹。蒋雁落来到解挽舟的门前,一把推开房门,高声道:“挽舟,你怎么样……”话没说完,就愣在当地。
楚绍云慢慢转过头来,看一眼这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淡淡地道:“没什么,就是累些,先睡了。”
“哦……”蒋雁落不自在地摸摸鼻子,一笑,道:“是……是该好好歇歇。”
“嗯。”楚绍云曼然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只坐在床边,捧着书详读。这种气氛太过沉默,蒋雁落张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下意识地在袖口一捻——袖子里有一大早就特地备下的伤药,可在这岛上,还有哪种伤药能比楚绍云调配出来的更有疗效?奔来时那股迫切的劲头顿时消得无影无踪,心下不免有丝颓然。但他一向洒脱,只笑道:“有你在就好,那我先走了。”
楚绍云一颌首,道:“嗯。”
蒋雁落见床上青幔低垂,隐约露出个人影。他一心想要上前看一眼,犹豫良久,终究还是轻轻关上房门,慢慢走开。
解挽舟这一觉黑甜无梦,足足睡到第二日清晨,睁开眼时,浑然不知身在何处。迷蒙了半晌,等清醒过来,才看到楚绍云正端着清茶过来,见他醒了,道:“先喝口水。”
解挽舟双手接过,一口气喝个底朝天,只觉香气沁脾,甘甜异常,不由长长地舒口气,道:“可好久没喝到这等好茶了。”
楚绍云见他袖口下垂,露出半截手臂上尽是条条鞭痕。昨天忙于清洗伤口涂抹上药,倒没觉得如何,此时看去,却觉得甚是刺眼,偏头不再看,接过空碗,道:“半年的罪也受了,我带你去找师父,拿回‘梦回剑法’的剑谱。”
解挽舟一跃下地,道:“不着急,楚师兄。剑谱放在江雪涯那里,也不能跑掉,我想先去用膳堂吃些东西。”说着,赧然一笑,道,“我可真是饿坏了,做梦都是在吃饭。”
楚绍云不料他居然拒绝,深深地看了解挽舟一眼。若是半年前的解挽舟,恐怕一时半刻都等不得,非得尽快拿回那本剑谱不可。解挽舟见他目光深沉,似乎别有深意,忙道:“楚师兄,我说错了么?”
楚绍云摇摇头,一指桌上放的新衣,道:“你换衣服吧。”走到门边,回头见解挽舟正拿起衣服,仔仔细细端详一番,认认真真系好衣带,一举一动颇为缓慢,显得谨慎而沉稳。他没有再看,转身走到院中。
有些东西,终究还是变了。
解挽舟一踏入用膳堂,井微井奎就忍不住嗤笑起来,一个道:“看见没,还有脸进来。”另一个道:“都当了半年狗了,还会不会做人啊?”话音未落,便见楚绍云随之而入,二人不敢再说,只是挤眉弄眼地窃笑。
其余诸弟子也抬起头来看热闹。解挽舟在黑衣部半年时,做猪做狗、衣不蔽体的狼狈模样,人所皆见,就算惧怕楚绍云,不能明目张胆言语加辱,但那种或嘲讽或耻笑的目光,如芒刺在背令人无所遁形。
若在以往,解挽舟只怕便要羞愧无地悲愤难当,如今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目不斜视神色如常,缓缓向角落走去。
刚到中途,忽听一人唤道:“解师兄!”这个称呼太过陌生,解挽舟又向前走了几步才想到是在叫自己,循声望去,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紫衣少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一双星子般的双眸黑白分明,明媚动人。还未等解挽舟开口,那少年已然来到近前,道:“解师兄,我叫颜瑾,你叫我阿瑾就好。早听蒋师兄提到过你,没成想今天才有缘相见——这边坐好不好?”
解挽舟见他长得眉目清秀,先有了三分好感,又听他提起蒋雁落,也就不好拒绝,任由他拉到一边桌旁坐下。
楚绍云随在一旁,无可无不可,自顾自吃饭。那颜瑾却生性乖巧,极有眼色,拉着解挽舟说长说短,一脸的天真娇憨,没有两句话,就逗得解挽舟微笑起来。
颜瑾边和解挽舟闲聊,边偷眼看向门前,见蒋雁落推门进来,忙一起身,叫道:“蒋师兄,快过来这边坐!”
蒋雁落一见是他,不由自主皱皱眉头,本不想理,但一瞥之间又看见解挽舟,立时走过去问道:“身上的伤好些了?”
解挽舟道:“没什么,多谢蒋师兄一直惦记。”
蒋雁落“哈哈”一笑,道:“要说谢不谢的,这可就见外了。”解挽舟一笑,道:“正是,我还等着你请我喝酒呢。”蒋雁落眼睛一亮,连声道:“这是自然。”解挽舟偏头对颜瑾道:“阿瑾,到时候你也来。”
颜瑾目光流转,看看蒋雁落沉下来的脸色,再看看解挽舟诚挚温柔的神情,又看看坐在一旁沉默寡言的楚绍云,眨眨眼,笑道:“那可多谢啦。”
这边谈得“其乐融融”,那边井微井奎看在眼里,心中不是滋味。井奎低声道:“哥,事情不妙啊。”井奎眯着眼,哼道:“呸,蛇鼠一窝。”井奎道:“哥,解挽舟有蒋雁落和楚绍云撑腰也就罢了。但那个颜瑾是师父身边的人,万一也和他们弄到一起去,这个小狐狸精在师父那里随便弄点好处,只怕咱们要糟糕。”
井微霍地站起身,道:“咱们走!”
一个侍仆匆匆来到颜瑾身边,低声禀道:“颜公子,主上请你用罢早饭快些过去。”颜瑾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起身拉着解挽舟的手,道:“解师兄,我就先去师父那边了,喝酒之时可千万记得叫我。”说着,斜睨蒋雁落一眼。解挽舟道:“好,一言为定。”
颜瑾又对楚绍云道:“早听说大师兄于研制香料、草药一术极有心得,日后可得好好讨教讨教。”楚绍云目光一闪,没有做声。颜瑾灿然一笑,道:“那我先走啦。”随着那侍仆离开。
待颜瑾推门出去,蒋雁落急道:“挽舟,这个少年不简单,你别对他太好。你没见他身上的紫衣衫么?以色侍上,以求苟活,兼之心狠手辣、极有心计,你可别被他骗了。”
解挽舟轻轻摇摇头,道:“我也曾跪在别人身前当猪做狗,和他以色侍上也没什么分别,在这岛上能活下去就不容易。蒋师兄,我只是一看见他,就想起单阳。都是一般年纪,也都是武功不高,没有办法保护自己。”他叹口气,目光黯淡下来,“若是那时我没有那么自命不凡,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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