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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渡长河挽轻舟 沈夜焰-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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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健收回宝刀,瞪大眼睛对霍瀚生恨恨而视,手心紧紧握住弟弟的玉佩。

众人只顾看着他二人争斗,谁也没注意站在角落里的宋强声。顾九城欺身过去,在他耳边冷冷地道:“这一下可是称你心意了,没想到你这么残忍!”宋强声轻笑道:“怎么,你害怕?”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次你可猜错了,他们是自相残杀,和我没有半点干系。”顾九城道:“你把我们引来,不就是想重蹈覆辙?”宋强声道:“不错,确有此意。可如果你们不肯上当,我也没有办法。”抿嘴一笑,道,“就只怕时候虽不一样,人心却一样。”忽然提高嗓门扬声道:“咱们……咱们快离开这里吧……”上一句还满含讥讽,下一句已是流露出恐慌,面上神情也随之变换,他可当真是天赋异禀,这一手绝技信手拈来炉火纯青。

单云道:“正是,前面不知还有什么等着咱们,快些走吧。”

再过一道石门,里面又现两具尸骸,这已比方才景象强了太多,众人反倒不觉如何,只是快步绕过,直奔对面的洞口。

刚一出来,眼前豁然开朗,想是已到了山中腹地,脚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其中白骨累累,不知曾在里面死去多少人。解挽舟一眼便认出这就是当年那个蛇坑,只不过没有聚集毒蛇而已。唐又礼道:“这坑中会不会另有机关?”单云四下打量一番,一指对面敞开的洞口,道:“只有那里能出去,看样子别无他路,就得穿过去。”

话音刚落,众人忽听得身后扎扎一阵响声,回头看时,见那扇石门竟然渐渐下落。冯氏兄弟离得最近,慌忙伸臂阻挡,但哪里挡得住,石门咣当一声落到底,周围顿时一片漆黑。

众人兀自沉浸在方才的惊惧之中,眼前忽然一黑,无不惶恐难当,几个胆小的忍不住叫出声来。众人纷纷拔出兵刃,蓄势以待。不知何处猛地传来一声惨嘶,似乎有人误中机关,直摔了下去。惨嘶声自地下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紧接着东边又传来一阵“扎扎”声,仿佛有个石门开启又落下,随后仍是一片寂静。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动上一动。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屏息静气,心头沉重。又过了好半晌,再无声响,单云慢慢地道:“诸位,我怀里有火石火镰,须得弄点光儿出来。”谁也不知道这洞中有怎样的机关埋伏,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一些忌讳不用提也明白。黑暗之中,谁先点着光亮,无异于将自身暴露在危险之中。唐又礼立时接口道:“我来。”单云道:“不必。”边说边用火石火镰啪啪打着了火,点燃一条火绳。

有了光,看清了周围情形,并无异常。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收回兵刃,纷纷燃着了身上火绳。唐又礼四下一看,惊问道:“解小姐呢?怎么不见了?”众人这才发觉解挽舟和解筠都不见了,再看看身边诸人,竟然不止是解家兄妹,宋强声和顾九城也没了踪影。

孙承海叫道:“难道,方才那声惨叫……”他没有再说下去,众人也没有接口。霍瀚生道:“还等什么,快走吧。”当先下了深坑,向对面洞口走去。

解挽舟一看蛇坑,便猜出他们所走的这条密道,就是当年霍海生、严察、金过庭等人进入的密道。那时这密道分成两条,楚绍云经过蛇坑时,是自东向西,而霍海生等人是自南向北。阿右既然将众人引到这条路上来,前面定然会有意想不到的陷阱。如果楚绍云想要见他,自然不会对另一条路稍加阻拦。因此,等石门一落四周漆黑之际,解挽舟揽住妹妹,施展轻功跃过布满白骨的蛇坑,径直来到东侧石门前。果然,他双脚一落地,石门扎扎而开,解挽舟毫不犹豫,从石门下穿了过去。

解挽舟燃起火折,拉着妹妹向外走。当年他一出岛,便发誓今生今世再不回来,没想到时隔五年,竟然会故地重游。当年种种情形,一一在眼前浮现。在这密道之中危机四伏何等艰难困苦,但就算怎样危急,楚绍云总要将自己护住,不肯让自己伤到分毫,可是……可是……解挽舟又是悔恨又是羞愧,恨不能立刻飞到楚绍云面前,让他一剑将自己杀了。

解筠见哥哥在前面越走越快,又急又怕,叫道:“哥,咱们要去哪儿?”声音在密道中回响,大得令人吃惊。解挽舟心潮起伏之下,却根本充耳不闻,一心只是要快些出去。解筠不敢再问,只得紧紧跟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渐渐透出光亮,再过一个转折,现出偌大一个洞穴。解筠四下打量,见到周围石壁前罗列的东西,惊讶地长大了嘴。解挽舟完全视而不见,足不停步直穿过洞口。解筠眼前一花,竟是到了外面,明晃晃的阳光照射下来,天地一片通亮。解筠长出口气,道:“总算出来了。”想想从船上而至山洞,从山洞而至现下,短短数日间波谲云诡生死莫测,当真是恍如隔世。她拉住解挽舟问道:“哥,方才那个洞穴里……”

解挽舟猛一回头,道:“不要去想,就当做没有看见,也不许再回去。”解筠见哥哥面色深沉,说得极为严厉,吓了一跳,期期地道:“哦……”解挽舟顿了顿,也觉得自己语气太过生硬,安抚地摸摸妹妹的头,温言道:“这岛上到处都是陷阱,稍不留神就会送命。你在这里无论看到什么,遇到什么,回家之后千万不可对人说起。和爹爹妈妈也不许说,就当是做了个奇怪的梦,慢慢地忘了吧。”

解筠点点头,道:“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乱说。”解挽舟叹了口气,他一心只想见楚绍云,勉强说几句嘱咐好妹妹,急迫之情更加难以抑制。转头见洞口旁一株大树,被火烧了半边,留下另一半居然不死,枝桠横生,也算茂盛。解挽舟提气跃起,将妹妹妥善安置树冠之上,道:“你留在这里,别乱跑乱动,我走了。”

解筠忙扯住解挽舟的袖子,急道:“哥你去哪里?你不管我了么?”解挽舟轻轻抱了抱她,低声道:“以后乖乖地听话,找个好人家,别再调皮……”想到母亲只是对不起自己,对这个最小的女儿一向疼爱有加,也许不会怎样为难她。

解筠听他话中有话,仿佛交代后事一般,急得险些哭出来,道:“哥,你别走,我害怕……”解挽舟道:“你放心,不久自会有人来找你,平平安安送你回家去。”他缓慢但却坚定地拉开解筠的手,纵身跃下。

解筠高声叫道:“哥——”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望着解挽舟离去的背影,忽然有种感觉,自此一别,她再也不能见到这个哥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有腐女被逮捕了,还判了刑??这也太夸张了吧?看今何在说:反腐反腐,原来反的就是这个腐啊。

这世上搞笑的事情真多,但是太多了也就悲哀了




  第 71 章



 解挽舟施展轻功,飞一般直奔当年他们居住的青衣部。江雪涯一把大火,几乎将山下大片树林焚烧殆尽,只是时隔五年,早已长出成片成片的草木,虽不繁盛,但足以将大火过后的漆黑焦土遮盖不见。解挽舟一路狂奔,足不点地,奔到山脚下却突然慢了下来。

他梦寐以求只见楚绍云一面,重逢的场景无数次在脑海中出现,常常令得他辗转难眠,痛彻心扉。可明知楚绍云就在眼前,心中忽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胆怯。见了面要说什么?怎么能和他说这一切是源于母亲的出卖?如果他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又怎么办?解挽舟不是怕一死以偿背叛之恨,而是怕自己哪怕一死,大师兄也不肯原谅他。他一颗心撞若擂鼓,甚至将手放在身畔剑柄上。他很怕看见楚绍云那种痛楚失望悲愤难抑的目光,他不敢听到大师兄的哪怕短短一句诘责。如果,如果一见面,自己就拔剑自刎,那会不会……会不会……

解挽舟心绪翻腾难以自抑,脚下却不由自主沿着记忆,慢慢走到青衣部院落门前。于是,他看到了对面木屋的窗台上,摆着一盆盛开的月季花。

解挽舟的心咚地一跳,再不迟疑,上前推开了木屋的房门。那个穿青色长袍的高大男子,正坐在桌旁,轻轻地捣药。

时光在眼前瞬间重叠,仿佛就是当年,刚刚到得岛上,受尽虐待身心疲惫。也是这般平稳悠然的捣药声,一下一下不急不缓,令自己平静下来。阳光透过窗纸倾泻而入,使得那个熟悉的身影,竟然变得模糊,像要融入到那片明亮中去。

“昨天变天了,船不好走么?”

恍惚间,解挽舟居然没有意识到,这是楚绍云在和他说话。痴痴地怔了半晌,才憬悟一般醒过来,道:“没……没有……”

楚绍云似乎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药杵,道:“窗外那盆月季,是在花窖里养出来的。每天换一盆,就不会冻得枯萎,而你一来,就能看到。”

解挽舟道:“是……是么……”

楚绍云又笑了笑,轻轻握住解挽舟的手。大师兄的手仍是记忆中那般干燥而温暖,这种温暖从解挽舟的手心,一直透到他心里去,让他整个人几乎都要颤抖起来。原来大师兄还肯这般护着自己……难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背叛?难道他当年没有陷入江湖人士的埋伏?……他怎么能这般若无其事?就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就仿佛那五年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就仿佛当年一同在岛上一样,彼此信任关怀,毫无芥蒂……

解挽舟曾想象过千万种和楚绍云重逢时的场景,内心最深处也期盼大师兄能够原宥自己,从此相依相伴。但这个念头每每刚一冒出来,就痛骂自己痴心妄想寡廉鲜耻,就算大师兄肯不计前嫌,自己又怎能泰然处之?

他正胡思乱想,只听得楚绍云低低地叹口气,道:“你能回来,我真的很开心……”张开双臂拥住解挽舟,低头要去吻他的唇。

解挽舟心慌意乱游移不定,不由自主偏头躲开。楚绍云感到怀中之人身子一僵,问道:“你怎么了?累了么?”解挽舟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又愧又悔,道:“我没有……”忙抬头回应。楚绍云却放开了他,倒不是因为对方的迟疑,而是解挽舟乞怜的目光,近乎卑微。

楚绍云皱了皱眉头,道:“出了什么事?”

解挽舟的胸口被强烈的酸楚涨得满满的,再也忍受不了这种乍悲乍喜,忐忑不安的折磨,流下泪来,颤声道:“大师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鼓足勇气,将五年前种种往事一一道来。自己如何在众多武林人士逼迫之下说出与楚绍云相约的所在;又怎样在密室之中发现母亲的隐秘;这五年来日日夜夜备受煎熬,只求能再见楚绍云一面。他越说越是愧疚难当,几次哽咽不能成言。末了,解挽舟涩声道:“大师兄,我对不起你,当年是我背叛了你,才会令得你陷入埋伏,被众多武林人士围攻,险些……大师兄,你杀我了吧……”呛啷一声抽出长剑,放到桌上。

楚绍云没有说话。他缓缓走到窗前,望着被夕阳映得通红的天边。解挽舟忍耐多年,终于可以将往事原原本本告诉楚绍云,心情反而更不平静。他只能看到楚绍云的背影,猜不出那人到底在想什么,心中异常惶恐不安。

过了好半晌,楚绍云悠悠地道:“原来如此。”他转过身来,燃着了桌上的灯烛,拿起桌上长剑,缓缓插回剑鞘当中。解挽舟道:“大师兄……我……”楚绍云神色宁定,看不出喜怒。他轻轻拭去解挽舟脸上泪痕,道:“你坐下,我慢慢和你说。”

“当年我被那群人围攻,确是是受了很重的伤。嗯,少林、武当、峨眉,中原果然高手如林,不可小觑。”他语气淡淡的,不知是赞许还是讽刺,“阿右护着我,一时片刻找不到船,先易容在郊外农家小住两月,后来找船回岛。”

解挽舟道:“阿右,阿右说你们在海上遇到风浪,险些,险些……”楚绍云道:“嗯,那也没什么。”他说得越是轻描淡写,解挽舟越是惊心。楚绍云性子何等高傲,居然要沦落到易容而匿,受伤之重可见一斑。仓促之下找不到船,定是因为那些武林人士将附近海域把守住,无人出海的缘故。解挽舟一想到大师兄受了这许多苦楚,全是因为自己的出卖,愧疚万分,恨不能拔剑在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

楚绍云似猜中他心中所想,拍了拍解挽舟的手背,继续道,“我刚回岛上时,一直静不下心来,无时无刻不惦念你,伤势不见好转,反有见恶的趋势。几次觉得身心疲累,可一想到你,只好咬牙挺下去。还是阿右提醒了我,我性子淡漠,所习内功也是偏于静心敛气,若是始终放不下,只能越来越糟糕。后来我令得自己心思空明,毫无旁骛,这才使得内息运转。等我能够下地走动,已过了两个多月,等我内力完全恢复,已是小半年。”

楚绍云抬头,看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被夜色吞没,微微长叹一声:“刚开始,我天天想着快些治好伤,快些回去找你。在床上躺着,每时每刻都是煎熬,不知道你到底怎样,有没有受人责难。渐渐地,日子长了,心头平静下来,又将你我相遇相逢,每段回忆翻来覆去想了一遍又一遍。”楚绍云唇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仿佛回到数年之前那个寒冷的冬天,“那时你可真小,偏生脾气又硬又倔,真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就把你留下了。仔细再想一想,原来师父早已注意到我对你特别留心,甚至比我自己发觉得更早。”

解挽舟低声道:“大师兄,你对我真是……真是……可我……”楚绍云一抬手,阻住了他的话:“挽舟,你不知道,师父临死之前对我说过几句话。他说,在这岛上,解挽舟只是解挽舟,只有在我的庇护下,才能活下去。可出了金沙岛,回到中原,解挽舟就不只是解挽舟,他是名门正派的嫡传弟子,是姑苏解家的二少爷。我被师父逼迫,发誓要使杀手血印在五年之内成为天下第一,定会和你势不两立,你早晚会背叛我。”

解挽舟没想到江雪涯死了死了还会说出这样的诅咒,其用心歹毒处心积虑当真是匪夷所思,世所难见。只听得楚绍云悠悠地道:“实不相瞒,我虽然知道师父奸诈人所难敌,其实并没有把这几句话放在心上。当初和你说出自己杀手血印的身份,心里也有极大的把握,你不会离开我。不过,等你回到家中,一切果然不一样了。”

“挽舟,在岛上两年,我们日日夜夜都在一起,你对家乡父母兄妹有多想念,只怕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多少次在夜里,我都能看见你叫着爹爹妈妈,突然醒过来,满脸都是眼泪。唉,我从小就没有父母,被师父带大。从懂事起,天天想着就是怎么杀人,怎么防止被别人杀。和谁都要有戒心,和谁都不能太亲近,仅有一个好朋友,也被我杀了。日子一久,自然而然就是这么个冷冷淡淡的性子。就算明知师父知道我的身世,亲生父母是何人,也从未想过必须要问上一问。挽舟,我看你想念父母,伤心难过,当然希望能将你平平安安送回去,让你得偿所愿。但以己度人,自然而然就觉得,见过也就见过了,团聚数年之后,和我一同离开游历江湖,理所当然。当年之所以对你隐瞒我是杀手血印之事,只是怕你心地仁善,不能谅解我滥杀无辜,成为一个臭名昭著的杀手,却不是因为怕你要维护你们家的名声。挽舟,其实在五年之前,我曾经去过解府,看到你和你的家人在一起。”

解挽舟猛一抬头,道:“什么?”楚绍云道:“就是在咱们相聚城外湖畔的第二天,我有事未能成行,晚上又去找你。结果看到你和父母、哥哥、妹子,坐在一起吃饭。”

解挽舟回想一下,那年自己回到家乡,得见亲人,又在前一晚和大师兄愈加亲密,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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