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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山书院-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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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的蒸汽袅袅依依,谪阳却觉得自己身下的石台有点冷。
他是不是不该让陆颖来京城?
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谪阳吓了一跳,他极少有人近身自己没有发觉的时候。转头一看,之间陆颖正望着他,神色温柔安详,目光暖融融的。
他动了下嘴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你在担心什么?”扶着谪阳的肩,陆颖绕过来与他并坐在石台上。
谪阳眼睛里忽然感觉有水要涌出来,他头一次在陆颖面前别过脸,低低道:“你知道我想什么?”
陆颖手按着他的手,轻轻握紧,对着谪阳抬起眼帘,浅浅一笑:“谪阳,我不会什么甜言蜜语,也不懂得呵护男子。可是我想你是知道的——”
她蓦地停了下来,凝视着谪阳正望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的眼神,表情忽然有些异样,伸手捧住谪阳的脸颊,第一次主动地亲过去。
我想要你。
两人在泉水池边忘情的亲吻,感受着对方嘴唇的温度、触感、气息,好像水洼里相濡以沫的两尾鲑鱼,又好像花瓣上停栖的对蝶。
伸手褪去谪阳身上薄薄的外袍,陆颖不顾他略惊异的目光将他放倒在石台上,细细观赏着这具美丽□的身体,眼里渐渐燃起朵朵火焰,然后俯身上去。
今天的陆颖有点不一样,谪阳迷迷糊糊地想。
☆、100
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正在安详地沉睡的谪阳,目光掠过他脖子和胸口上暧昧的印记,陆颖眼神有些疑惑,披上外衣起身。
站在庭院里,陆颖望着天上的月亮,回想着刚才:她离开温泉的时候察觉谪阳的心情有些低落,本来想是去劝慰他的,不料后来却变成了一番抵死纠缠——那个时候,自己似乎有点失控。陆颖平常一向于男女情事上是很节制的,可是不知道怎的,心里就突然很想放肆一下:什么条条框框,什么形象礼仪,狗屁不值!谪阳这么一个活色生香在身边,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吃掉。
陆颖揉了揉太阳穴,难道真的是要恢复记忆了?
该不会记忆恢复了,人的性格也会发生变化?
现在不过是稍微想起些画面,便如此放荡不堪起来,要是真的全部恢复了,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陆颖有些发愁地想,倒不如不恢复的好,她反正也不怎么在乎这些记忆。
“起来了?今天感觉如何?”李凤亭看见陆颖面色红润的走进来,心情大好:看来身体是没有大碍了。
陆颖微笑道:“没什么事了,老师不用担心,本来也没有生病。”
李凤亭板了板脸:“不要疏忽了自己的身体。你虽然没有患过什么大病,可身体也算不得康健。还有一年多前的旧伤,都要小心。”
陆颖知道老师指的是赵榕夜袭花山的那次,虽然当时老师不在花山,但是料想她对事情的始末了解并不比一般少。老师嘴上虽然不提,可是心里却记得牢牢的。陆颖心里一暖,只是低头摆出无比温驯的微笑。
李凤亭见这个徒弟又一味装乖,好笑地摇摇头,指着自己书案上的一张纸道:“你过来看看这个?”
看了一眼旁边矗立着的表情严肃的丁镜,然后又看向陆颖。
陆颖见老师与丁镜交换眼神,心知这纸上画的东西必定有古怪,好奇地走上来看一眼,却是再转不开目光。
这个东西——
李凤亭见陆颖脸色渐变,心里已然有数,开口问道:“见过吗?”
陆颖对李凤亭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抓起这张画:这个东西似乎在她梦里出现过几次。
“敏之,这个东西你见过吗?”
陆颖这才从纸上抬起头,有些不确定:“老师,这个东西是紫玉的吗?”
李凤亭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你果真见过?”
丁镜的眼睛则是瞪得大大的,盯得陆颖,表情震惊,仿佛是看到什么骇人的妖怪。
陆颖心道,老师和丁镜的反应都这么大,这东西恐是非常重要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好像是见过。不过,这印章是做什么用的呢?”
陆颖手上那张画上赫然是一方四方形印章,上面精致的花鸟一望就知道不是出于凡客之手。
李凤亭又愣了愣:“你不知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陆颖见老师一副自己理所当然应该知道的表情,心中想,我该知道的么?我还想找人问问呢?
丁镜仿佛突然恢复了正常,上前一步紧紧盯着陆颖:“那你知道这印章在哪里吗?”
陆颖有些气恼:“我怎么会知——”话还未完,蓦地住了口。脑海里仿佛是回应心里的疑问一样,一瞬间许多画面又冲出来,如同快速翻动的画片,让她只觉得整个人悬空起来。一阵晕眩袭来,陆颖赶忙撑着桌面让自己不要昏过去。
“敏之!”
李凤亭看见陆颖毫无预兆的脸色刷白,人摇摇欲坠,慌忙扑过去扶着她坐下,不管下面丁镜盯着陆颖坐下的凤座皱眉头。
“是这里?”李凤亭看着面前数百间皇家马厩,看着身边按着太阳穴面色发白的陆颖,回头狠狠瞪了丁镜一眼。
按李凤亭的意思最好是让陆颖先回玉漱阁休息,可丁镜坚持要把事情弄清楚,连陆颖也捉着她问这印章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凤亭无法,只好决定先让陆颖试着将印章找出来。
陆颖打量了周围一圈,努力得回想。
抬起眼帘,陆颖犹豫不决地道:“我记得应该是从这里数过去第十一间马厩的角落。”
找到地方,李凤亭吩咐管理马厩的宫女立刻将整个马厩地面挖开。
“陛下,已经挖了五尺了,还是没有任何东西。”
丁镜看着站在大坑里的几名宫女,下意识瞟了陆颖一眼,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太过失望。
看来不是她。
“没有记错地方吗?”李凤亭表情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仿佛只是问陆颖晚上想吃什么一样随意。
陆颖低着头,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我也不知道。”
李凤亭沉思了一会,唤来司马的宫女:“九年前马厩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宫女忙答道:“启禀陛下,马厩九年来有新建的也有翻修过的,比起之前确实有些变化。”
“九年前是这里一排马厩在哪里?”丁镜听得宫女的回答,眼神不禁有些变化。
从宫女所示处数到第十一间,陆颖冷不丁脑中一热,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的场景重合在一起,她精神微微一振,抬手指着一角:“在那里!”
丁镜默不作声地又看了陆颖一眼。
得到李凤亭首肯,宫女们赶忙向下挖起来,还未挖到一尺,便听见叮的一声,有异物挡住了铲子。
陆颖愣了一愣,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迷惑,只是盯着那块地。
李凤亭瞳孔此刻也微微变化,声音依旧平静:“挖出来。”
转眼间,一个紫金盒子被面带惊色的司马宫女捧了出来,想来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日日走过的地方居然能够挖出一个价值不菲的盒子来。
回到御书房,李凤亭方示意丁镜将紫金盒打开,陆颖站在一边有点紧张。
丁镜压抑了一下内心的滂湃,伸手小心的将紫金盒子上打开:一方光华流转的紫玉印章在盒里静静地蹲着——印章上的图案与那张画上的描绘得如出一辙。
丁镜的手都几乎要抖起来,猛得转向陆颖,灼热的目光欲言又止了几次才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在哪里?”
丁镜问话的态度并不算好,可此刻陆颖脑中一片纷乱,并未察觉,淡淡回答:“我把它埋在那里的。”
“为什么把它埋在这里?”
被连续逼问关于这印章的事情,陆颖的忐忑和不安越来越大。可是老师不开口,她问也没有用。陆颖忍着继续回答:“我只模糊记得好像在与人打赌,似乎是个六七岁的女孩我们分别把自己重要的东西藏起来,看谁能先找到对方的宝物。”
“六七岁的女孩?”丁镜声音有些疑惑:九年多前楠殿下接触过的同岁女孩——她忽然惊叫道:“该死的,我怎么忘了这个?”
丁镜赶紧向李凤亭解释:“微臣老糊涂了,竟然忘记了九年前柔岚殿下曾经带世女回京省亲——当时殿下的世女年纪正好与楠殿下仿佛。”
李凤亭那时已经身在花山书院对于宫内这些事情并不太清楚:“爱卿确定?柔岚帝卿曾经回来过这里?”如果是真的,那敏之在玉漱阁遇到的男子就很可能是柔岚帝卿了!
“臣确定。臣还记得很清楚,那时柔岚殿下回宫时依旧住在玉漱阁。同行的还有柔岚殿下唯一的女儿,齐国瑜王世女,司徒端敏。”
她停下来回忆了一下,表情有些不愉,“那个小家伙虽然相貌承袭柔岚殿下颇多,可是性子却随她的母亲,是个刁蛮霸道又不讲道理的主。那时楠殿下带她去看马——微臣也在场——她偏偏相中了楠殿下最喜欢的那匹极品赤烈马,非要不可。楠殿下不答应,她居然就从自己的马背上扑过去硬把楠殿下扯下马。楠殿下一时不防摔下马,脑袋正好撞在地上一块突起的石子上,划了一道好深的口子,血一下子就流得满脸都是——”
说到这里,丁镜自己也忍不住停了下来,说不下去了。
她还记得,楠殿下当时也吓哭了,她是在场官职最高的人,立刻就下令给楠殿下做了紧急止血,同时让人传唤御医。先帝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莫名受了这么重得伤,大发雷霆,要处罚司徒端敏。柔岚帝卿虽然素来温柔,但骨子里却是个十分刚烈的男子。司徒端敏是她唯一的孩子,又怎么舍得交给先帝处置,于是当日就索性收拾东西返回齐国去了。
事情好巧不巧,就在柔岚帝卿父女俩离开的第三天,储凰宫莫名发生大火,一夜之间烧塌了大半的宫殿。最奇怪的是里面两百多名宫女宫侍竟然有大半没有逃出来,那一夜消失在大火中的包括还在养伤的太女赵楠。
如果这印章是在那个时候埋下的,楠殿下受伤昏睡卧床,紧接着是突如其来的大火——难怪这么多年来谁也没有找到——太女玉印。
也难怪,她一开始就觉得陆颖的相貌与新帝有几分相似,原来如此。
现在看来,皇上怕是要将储位直接给陆颖了——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这都是最好的选择。
丁镜想起赵榕,不由得感慨世事弄人,绕了这么大一圈,该是谁的,还是谁的!旁人怎么争怎么抢,不过都是跳梁小丑!再想想陆颖,却不知道当初她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或者是被自己的贴身侍卫拼命救出来的罢——之所以迟迟没有回京城,大约也是害怕赵榕发现阴谋未得逞后更疯狂的谋害吧。
可怜楠殿下当年年仅六岁半就遭逢如此大劫,失去记忆。好在上天庇佑真凤天子,让她居然辗转流落到自己大姐姐身边去了。
想到这里,丁镜再看陆颖的目光变得柔和无比。
☆、101
陆颖坐在案几面前,盯着自己面前第一叠明黄色的折子和手边的紫玉印章,眼睛里闪烁着为难、迷惑与愤怒。
老师显然是有事情瞒着她,可是她陆颖虽然对老师信任,却也不是傻子。
让所有的宫女宫侍都唤她殿下,一色服制和待遇均照储君标准。
谈论国家大事的时候,安排她在一边旁听,还时不时询问她的意见。
今天更是过分,直接叫人把她抓到御书房里,扔给自己一堆奏折,令自己今天批完,批完了就用那紫玉印章盖章。
就在方才,她第一次看见那紫玉印章上面的字:大行德广,恩泽千秋。
陆颖便花山书院成绩掉车尾的也知道这印章其实是太女玉印了。
入宫来的种种,加上老师和丁镜的态度,她若还猜不出来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便真成睁眼瞎了。
她真的是那个赵楠吗?
陆颖内心充满迷惑和不安。她对于这座皇宫的记忆只被唤起了零星而已,对于爹娘的面貌,小时候的事情以及那可能发生过的一场大火并没有什么印象。
可事情又偏偏如此凑巧。
太女玉印,玉漱阁湖底的七星石柱,她失忆的年龄包括头上那一道伤痕竟然都和赵楠的情况完全吻合。如果是她不是,陆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如果她是赵楠的话,那么她的母亲就是先皇了,父君似乎是一位已经去世的贵君——如果那位贵君还或者的话,或许还能够找寻出更多的记忆线索吧。
还有谪阳,她们两人也算是远方亲戚了。虽然这个亲戚得往上数到第五代才有一个共同的先祖。
另外,她和老师居然是一母所生。那以后她该叫老师皇姐还是老师呢?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要认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人对父母,虽然有确凿的人证物证,陆颖还是觉得心里梗着块什么。
目光又回到桌上的奏折和玉印上,陆颖收起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事情。
老师此举显然是想将她的身份确认下来——不,应该说是恢复过来。从此以后,她就是赵楠,是大燕的储君,未来的帝王。
这是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小时候,她的愿望不过是能够成为老师的学生,成为花山的学子。后来也不过是希望能够毕业后留在花山做一个普通的夫子。老师的离去迫使她成为了花山书院山长,虽然几次遇险,但是保卫花山是她的愿望,担下来便担下来,她不曾后悔。
可是帝王之路与文坛领袖却不可同日而语。作为一位帝王,需要拥有一颗什么样的心?陆颖尽管从小听老师讲述过无数历史上帝王将相的传记,却不认为自己具备这个资格。
是的,她不愿意。
纵然——这是老师的愿望。
老师,对不起。敏之已经不是小时候跟着你的脚步亦步亦趋的孩子,也不想完完全全按照您给我铺设的道路一辈子走下去了!
陆颖静静看了那堆奏折一会,心里已经坚定了信念。
起身,绕过案几,正要向门外走去。
一直在旁边明着审阅奏折暗地观察陆颖表情的丁镜心生不妙:“殿下,你要去哪里?”
陆颖转过身来,向丁镜道:“丁大人,请唤我敏之。如果不愿意,唤我陆山长也可以。”
丁镜感觉后脖子一滴汗流下来,陛下果然了解陆颖,不,是楠殿下。竟然一早就猜到楠殿下可能对这些安排生出抵触情绪。
她连忙阻拦:“陛下说过了,殿下要将这些奏折批阅完毕才可以离开。”
陆颖瞥了丁镜一眼,眼中的温度骤然一凉:拿老师来压她吗?
懒得理会丁镜,她一甩衣袖向御书房走去,把一脸尴尬的丁镜撇在书房里。
两名守在书房门口的宫女显然也得到了李凤亭的吩咐:“殿下,陛下交代过——”
陆颖心头怒火一冲,眼中极度不悦的光芒闪过。她敬重老师是一回事,但旁人拿老师的话来威胁她,又是另一回事。
两人明显感觉到陆颖身上传过来的无形压力,声音微微一滞,气势顿无,只勉强无力的说完:“您没有批完奏折不得离开。“
陆颖眨了下眼睛,微微抬起下颌:“那么她有没有交代过,拦着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两人表情一僵,低头不语。
陆颖的声音平静的几乎不带一丝波动,却让每个人都听出了冷血的味道。
“你们这么一群人,就让她这么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李凤亭哭笑不得的看着下面跪着请罪的人。
丁镜心无奈道,陛下,楠殿下发起怒来完全是照抄您,那神态和表情根本就是如出一辙,加上相貌也有五分相似——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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