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你知道为止-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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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弘默了默，然后大势已去一般的点了点头。
小老头恨得牙痒痒，拿手指着周弘愣是没骂出什么来，等心头的那口气缓出来了，才又气又无奈的叹一句：“兔崽子气死我了。”
周弘低着头，“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您气也没用。”
小老头那个气不打一处来啊，举着筷子简直想戳死周弘，周弘盯着那颤巍巍的筷子尖儿一阵胆寒，生怕老爷子一个想不开真的弄死了他。
“早先来的那个城里人是什么人，你跟他是啥关系？”听小老头提起了张憬铭，周弘脸色一变，连忙低下头，反射性的想说句“就是个普通朋友”，可话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突然一阵激动，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就秃噜出一句：“他就是那个男人婆，我喜欢他。”
狗屎！说话的人不是他是狗屎！真他妈至贱无敌，他还没原谅那人呢，那人还没影呢，特么他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笑屎人了简直！
这边周弘恶心的想屎，那边小老头却像被定身了一样，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你说啥？”
周弘却不敢再说话了，然后他就被关起来了。
杂乱的一个小屋，墙角一张板子床，床上一条被子，还好天已经暖和了，不然不知要受多少苦。
周弘没有抵抗，他很难受，也不确定是不是后悔，唯一确定的就是怕小老头会气坏身子，好几次他都想跟小老头没脸没皮的笑一阵，说一声“爷爷您看您干嘛生这么大气，我跟您开玩笑呢，怎么可能呢其实没这事儿”，可每每有机会这样说时，他却都没能张开口来。
周弘已经两天没有正经睡觉了，这天好不容易在天快亮的时候有了睡意，可还没睡沉，就被外面的动静给弄醒了，他起初没在意，可听了两声之后突然坐了起来，眼睛一下子擦亮了，挺着身子集中精神又听了听，然后嘴一咧，一步跳下床蹦到窗子下面，扒着窗台使劲往外瞄。
他听到张憬铭的声音了！
操蛋！他怎么这么激动，跟前些日子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反应啊要了命了！
周弘顾不得埋汰自己了，使劲扒着窗子想看到外面的情况，可窗子很高又很小，根本看不到。
周弘很着急，因为小老头已经知道张憬铭就是那个“男人婆”了，以小老头的脾气，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可他急归急，又不能喊，只好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外面的说话声。
小老头的声音虽然很高，但话说得太快，周弘听不真切，只知道他很激动，而张憬铭的声音低沉，就更听不到了。
手机给没收了，烟也抽完了，周弘万分沮丧，站在窗子下面无所适从，真跟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也完全没有记恨张憬铭的心思了，只希望眼下糟糕的情况早点过去。
事实上过去的也挺快，没多大会儿，外面就没声了，周弘都快把自己嵌到墙里去了，也没再听到什么。
张憬铭，这就走了？连面也没见一个？
周弘忽然一阵失落和无望，怕张憬铭被小老头骂得脸上无光悲愤而去，再也不回来了，虽然心底里坚信张憬铭绝不是那么怂的人，但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倍受打击的周弘脑子里转得最多的也就是这个了。
早饭小老头没来送，估计是气坏了，要饿一饿周弘。可这惩罚也太不坚持，还没到中午，午饭就给送来了。
周弘心里很不是滋味，知道小老头还是心疼他，就端着饭菜大口大口的吃，尽管他一点胃口也没有。
小老头坐在对面抽旱烟，脸色比之前更黑，他先是一言不发，后看周弘吃的差不多了，才声音低沉的开始说话，“你跟他多长时间了？”
这腔调很是挣扎痛苦，不忍问一样，听得周弘心里一阵难受，实在不想再刺激小老头，可生活中所有的不好也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了的，所以周弘就硬着舌头说了，“快一年了。”
小老头也不知在看哪里，听了回答也没有反应，停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那还行，时间不长，还能断。”
周弘抬起发红的眼睛看住小老头，见他老人家一脸阴沉，眼神坚决，不由一阵寒冷，却没有退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今天早上他来了？”
小老头立即垮下脸来，“你别想了，你们的事儿不可能，除非老头子我死了！”说完猛地一起来，端起盘子和碗转身走了。
周弘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看着小老头走出去，然后听见一阵哗啦啦刺耳的铁链声，心情不禁再次跌入谷底。
小老头说除非他死了，否则他和张憬铭绝无可能。
周弘当然不会做不孝的事，可又难以割舍掉这份感情。若不是在这最绝望的时候，周弘还不知道自己对张憬铭的感情到底是爱是恨。他也不知道此时的局面应该怎样去面对，他感到迷茫，尤其是在这种被软禁，又得不到张憬铭半点回应的情况下，他害怕他在这里又念起他的好，想再回去时，张憬铭却不再想得到他的原谅了。
挣扎到第二天早上，周弘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欣慰，因为张憬铭又来了，虽然没过多久他再次被恼羞成怒的小老头给骂走，周弘心里的阴霾却因此退散了许多。
因为依照张憬铭的脾气，他既然会来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更多更多次，他那么聪明，一定早从小老头对待他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并且付诸了行动。
这应该算作是张憬铭的回应了。
周弘忽然就有了一些信心，脸上也泛起一丝光亮来了，如果他没有自作多情，他猜张憬铭大概是要以诚心和坚持来打动小老头，再来见他。
只是张憬铭他在昨天和今天连着出现，是住下来了的节奏？他那么忙，顾得上这么多么？
像是回应周弘的疑虑一般，张憬铭没有在第三天出现，第四天也是。
周弘不知是个什么心情，似乎并没有感到多失落，仍然有信心。
没了张憬铭的叨扰，小老头来送饭时的脸色渐渐的好了，对周弘也不是连瞅都不瞅的态度了，周弘顿觉压力小了好多。
“爷爷，你已经关了我那么长时间了，该放我出去了吧，除了上厕所我都看不见太阳，身上都要长蘑菇了。”
小老头完全不吃周弘这套，把脸一拉，凶道：“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你现在没这个资格！”
周弘很无奈，“那您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出去，总不能关我一辈子吧。”
小老头抬着脸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又把头低下去，很无力的叹息一声，叹得周弘的心都酸了。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周弘差点要抹眼泪，“爷爷，我也不想这样……”
“男人跟男人，它怎么就能行呢，它有违纲常啊！”
周弘闭一闭眼，痛苦道：“爷爷，您说的都对，可是，可是您孙子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孙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孙子！

小老头狠狠的剜他一眼，低下头去抿一口酒，不那么大声了，“说，为啥不干了！”
周弘掀了掀嘴唇，好半晌才挤出声来：“因为……”
小老头瞪大眼睛看过来，“你什么意思？”
周弘吸一口气，豁出去了，他不能让张憬铭孤军奋战，虽然他很不确定张憬铭什么时候才能再战，“爷爷，我跟女人不行，起都起不来，只跟男人才可以，所以您就是阻止了我这一次，也没法改变我后半辈子。”
他撒了谎，但只有这样断了后路，才会有另一个希望。
小老头已经不知如何反应了，哆嗦得像片叶子，老半晌之后竟然掉了眼泪，“你这个不孝子啊……”
周弘当即跪了下来，低着头，说话声里有鼻音，“我知道我是个变态……”
一听这话，小老头如遭电击，连忙揽了周弘的肩膀抱在怀里，哽咽出声，“谁说的，谁敢这么说！我孙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孙子！”
周弘再也绷不住了，一把抱住仍在发抖的小老头痛哭出声，被爱和愧疚一齐淹没。
这么声泪俱下的一闹，周弘竟然就给放出来了，但还是不能出门，跟先前没多大差别，就是差道锁而已。
对此，周弘只能唉声叹气的看着屋顶发呆，不敢跟小老头硬碰硬，如今的抗战已经跨越了一道鸿沟似的门槛了，精神抖擞是没错，可也不能因此就一蹴到底，该缓一缓，给双方一个思考的机会，说不定体谅着体谅着，这事儿就和平圆满的解决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张憬铭这一次离开得有些久，周弘终于有些沮丧和不安，以至于小老头对他放松警惕跑出去遛弯了，都高兴不起来。
反正已经犯贱了，周弘想开了，害怕错过，不想将来以后后悔，就别犹豫这害怕那的，是爷们就拿出爷们的样子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周弘打算先联系张憬铭，可又不知道手机被藏到哪里去了，这天小老头出去了，他正趁机翻箱倒柜的找，突然听到手机震动时特殊的嗡嗡声，他当即一蹦三尺高，寻着那声音就去了，然后就从柜子底下把手机摸了出来。
来电显示是一串号码，周弘倒着都能背得下来，他一阵激动，生怕张憬铭切了通话，于是赶紧摁下接听键，然后突然就有些情怯，没有说出话来，还是张憬铭因为电话接通了，略微惊奇的问了一声：“周弘？”
要命，太长时间没听过这个声音，差一点儿给迷愣了。
周弘“嗯”了一声，声调有些变。
那边张憬铭的情绪似乎有些波动，低沉的声音微微拔高了些，“你怎么样？”
周弘倚着衣柜，眼睛看着地，“挺好的，之前被关了几天，现在还是不能出门。”
张憬铭多少知道一些，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嗯。”
周弘默了一默，又接着说：“虽然爷爷已经不关我了，可我也不能就这么跑了，他已经很受刺激了。”
张憬铭很理解，“嗯，你要好好安抚一下爷爷。”
周弘点头，然后又沉默下来，眼睛垂着，脚尖不自然的蹭了蹭地，“你……”磨叽到最后竟然还只卡在这一个字上说不下去了，长长的拖音里包含了各种情绪，千言万语说不尽的感觉。
那边张憬铭似乎很懂周弘的挣扎，轻轻的应一声，安抚的语气里有一点儿淡淡的负罪感，“这段时间里我有些忙，但我会尽快把事情都安排好，你再多等两天，我马上就会去找你。”
周弘不知怎么就被触动了，不自知的噘了噘嘴，说出来的话潮乎乎的，“你不用着急，工作不能耽误，我在家过得挺好的……”
张憬铭也有些吞吐，想说点儿什么辩解的话，却没说出来，和周弘一起沉默了会儿，然后声音低低的说出几个字：“我想你了。”
周弘很受刺激，一时噎住没有说话，可不知怎么的紧跟着又想起了白雪生，情绪登时掉下来，语气微变，“听说白雪生回加拿大了？”
那边张憬铭顿了顿，“嗯，回去了。”
“他离婚回来不就是为了你么，怎么就回去了？”
张憬铭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他的事情我不清楚。”
周弘撇了撇嘴，刚要再说句什么顶一顶，脑子里忽然又闯进张憬铭和白雪生的暧昧场景，还有更要命的那个他竟然硬了的事实，血气立即涌上心头，“你们那么亲近，他的事你会不知道？”
张憬铭当然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情绪大变，却不敢多说话，陪着小心，“除了你，任谁的事我都不在乎。”
周弘特别响亮的哼了一声，“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张憬铭很无奈的叹气，声音弱弱的，“我说的都是真话，你要相信。”
这话似乎印象深刻，周弘百感交集，心酸难抑，“我一直都无比的相信你，可是你……”
张憬铭被攻击得片甲不剩，当即举起白旗没气概的宣布投降，其实是架不住周弘不开心，“好了宝贝，我们现在不说这件事了，等见了面再教训好么，我们好久没有说话了。”
“你妈！”
又叫他宝贝，说过不准这么叫的，而且这是什么认输服软的语气，特么的这话从张憬铭嘴里说出来让人听了超级郁闷的行么！
周弘气息不顺，“那你可做好心理准备吧，这事儿他妈的一辈子都算不完。”
张憬铭似乎愣了愣，然后带着点儿思索的语气回道：“其实这样也不错。”
什么叫一锤子砸在棉花上？周弘如今算是体会到了，正要骂一句什么，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当即弯起腰捂着话筒对张憬铭火速吩咐：“爷爷回来了不说了所有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这个电话你别打了我会打给你。”
张憬铭也迅速的应了一声，“等我。”
可小老头已经进门了，周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就赶紧挂了电话，一把把手机掖进了裤兜里，侧脸看向主屋对小老头露出一脸明媚的笑，“您回来啦。”
小老头背着手站在门口，虎着脸，“跟谁打电话呢？”
周弘脸一垮，手在裤兜里摆弄手机，“您听见了啊？”
小老头气哼一声走进屋，“我都听老半天了！”
周弘很尴尬，五官扭啊扭的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他见小老头在炕边坐下，垂着头一脸的沉默，好似在挣扎什么，周弘略微感到惊奇，觉得他爷爷这趟串门似乎有了什么心得，而且还对自己有利，就恬着脸凑了过去坐在旁边，问小老头：“爷爷，您怎么不骂我了？”
小老头抬眼瞪他，“我骂你干啥？”
周弘很惊奇，“因为我把手机翻出来了，还跟人讲电话啊。”
小老头似噎了一下，脖子直了直，最后歪过脸去看一边，长叹一声，声音无力，“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
周弘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小老头，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人这一辈，就是要活得开心，到死的时候不能有遗憾，不然这几十年就算白活了。”
“爷爷，您的意思是……”
小老头转脸看向眼睛雪亮的周弘，苦涩的笑了笑，“爷爷想明白了，只要你开心，平安，别的事情都不重要。”
周弘被小老头那一笑弄得心中五味杂陈，他抿着嘴低下头去，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那您呢，您就不开心了。”
小老头立即拔高了声音，“谁说我就不开心了，我乖孙开心，我就开心！再说那小子我看着不孬，是个有本事有主意的人，也应该挺会照顾人，你跟他在一块儿我也好放心，白捡一个孙子的好事儿老头我当然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已经住一个屋了

周弘当然知道这话是小老头拿来哄他的，不禁愧疚难挡，可同时又有点儿小激动，因为小老头提到了张憬铭，周弘十分之不想在这个档口接这个话，但就是控制不住，还欠欠儿的露出了笑，“他会做饭，做得很好吃，确实挺会照顾人的。”
小老头一听这话，再看自家孙子那表情，心里那点儿希望沫子登时就蒸发了，忍了好半晌才压低了声音问周弘：“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周弘一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哆嗦着嘴蚊子哼哼似的说了：“已，已经住一个屋了。”
这话里的潜台词相信谁都听得懂。
要说刚才只是希望全没了，那现在的感觉就是大势已去了，小老头禁不住往墙上重重一靠，悲鸣了一声。
周弘吓得赶紧去拉扯小老头的胳膊，“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小老头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闭着眼睛缓了会儿，然后对周弘摆了摆手，慢慢再坐直，眼红红的看住忐忑不安的周弘，语调还算平稳的对他说：“你刚刚就是给他打的电话？”
周弘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是他打来的。”
小老头接连不断地叹气，虽然已经估摸到了答案却还是问了一句：“那他是怎么个意思？”
周弘耷拉着眼睛，掀了掀嘴唇，不敢把话说得太直白，“他人挺执着的。”
小老头立即哼了一声，气不打一处来，“执着个屁，才两天人就跑了留你一个在这儿面对我老头子算怎么个意思？他就是这么会照顾人的？”
被小老头这么有感情的一扒扯，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的周弘忽然也有些怨念了，但嘴上还是为张憬铭分辩：“他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