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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风月-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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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仿佛苦尽甘来一般。
韩笺枫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激灵,面无表情地看着赫曜霆半晌,很不自然地勉强笑了一下:“你要是想让我陪你,随时都可以。”
赫曜霆也笑了,笑得发自肺腑有血有肉,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男生女相的秀美:“是吗?”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温柔地一直瞧着韩笺枫:“一辈子这样,随叫随到?”
韩笺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赫曜霆平时一向凛冽傲气惯了,忽然深情款款起来,让他很发毛。随后深吸口气,定定神,很谨慎地打了个哈哈:“是,只要是你需要我替你办事。我随叫随到。你休息会吧,我去把药热一热。”
赫曜霆一把把他拖回来,拦住他,温热气息喷在他面孔上:“别去。药不忙着吃。”一双璀璨大眼中,泛起了盈盈水光。
韩笺枫苦笑一声,也不挣脱,任由他抱着:“曜霆,你这是干什么?”
赫曜霆一勾唇角,笑得有点邪气:“我现在就有事要你做。”一把将韩笺枫推到,欺身压了上去。
韩笺枫无可奈何地抓住他撕扯自己衣服的手,轻声求道:“什么事啊?曜霆,你先松开我成吗?”
赫曜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剑眉一挑:“不成。”挨近他,二人鼻息可闻,暧昧的气氛瞬间升腾起来:“笺枫,曜霖被我送去乡下有大半年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韩笺枫自然知道赫曜霖与他的关系,这种暗示寓意为何再明显不过。他不自然地笑笑,岔开话头:“你前阵子不是去了趟北平吗?怎么,曜沄……不好吗?跟他在一起不快活?”
赫曜霆嗤笑一声:“当然不好。”随口答道:“别提这事了。那几天搞得跟殊死搏斗似的。”
韩笺枫微弱地闪躲着,支支吾吾道:“曜霆,别这样。”
赫曜霆动作更显粗暴,一口吻上韩笺枫脖颈,气息微颤地说道:“笺枫,我想这样做,很久之前就想了。”
韩笺枫一怔,一句话想都未想脱口而出:“你不是……不要我的吗?”
赫曜霆一边亲吻他,一边语速飞快地说道:“从前是我糊涂,现在想明白了。我后悔了,现在就要你。”
赫曜霆这个人平时比较无情,很少花什么心思在旁人身上,花前月下、甜言蜜语那一套他不懂,也完全不会,他表达感情的主要方式就是霸王硬上弓。他对动心思的人,主要体现在这种粗暴行为上,否则对不起自己那份刻骨相思。
韩笺枫犹豫着要不要反抗,赫曜霆身手好,他也不差,要是真打起来,近身搏斗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不过这种时刻显然不适合大打出手,更何况韩笺枫也不敢,更不忍心对他动手。单单是费力地抓住他的手腕,扭头避开他如影随形的亲吻:“不行。”
赫曜霆微微一愣,执拗地问:“怎么不行?”语气已然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韩笺枫苦笑了一下:“曜霆,你可能误会了。我……”微弱地叹了口气,目光平静地直视了赫曜霆的眼睛:“除了小时候无力反抗,我再没有屈居人下过,往后也不会。这是原则,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就算是你也不行。”
赫曜霆愣了半晌,轻轻咬了咬牙:“好,我知道了……”抿紧嘴唇,半天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深吸口气,轻轻吐出话来。“这次我让你,下一次换我在上面。”
声音很轻,韩笺枫却一字不漏地听了个遍,依旧坚定地轻声拒绝:“不行。”
赫曜霆彻底失去了耐心,几乎低吼出声:“怎么又不行?我都说让着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韩笺枫轻叹口气,像是哄孩子一样,温言道:“我不能这样做啊。”
赫曜霆拧着眉头不耐地问:“为什么不能?”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
韩笺枫期期艾艾犹豫了半天:“因为……因为……”面容平静,目光清澈地看进赫曜霆一双大眼睛里:“有些事,错过就错过了。回不了头,你明白吗?”
赫曜霆蹙眉冷哼一声:“我不明白。你给我解释清楚一点。”
韩笺枫垂下眼帘:“我已经有沈叶了。”他这句话说得飞快也很轻。
赫曜霆心脏挨了一下重击,狠狠地疼了一下,倒抽口气,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你说什么?”缠绕在韩笺枫身上的手臂一点一点收紧,二人近到韩笺枫可以听到他胸膛中暴虐的心跳,一字一字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韩笺枫抬起眼帘,静静地看着他:“我说,我已经有沈叶了。曜霆,我们不能在一起。”微微顿了一顿,一双桃花眼里面朦胧的雾气渐渐消散,幻化成青天白日里一道光:“我要是那样对你,你肯定要杀了他。”
赫曜霆立刻火冒三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现在一样可以杀了他。”声音冷得可以掉下冰碴来。
韩笺枫此时也有点急了,口不择言地反问道:“曜霆,你讲点理好不好?”
赫曜霆脸色青白,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我想要谁就要谁,想杀谁就杀谁,你什么时候见我讲过理!”扑上去急切切就去拖拽韩笺枫。
韩笺枫脸色也沉了下来:“曜霆……”被逼到了极限,反抗动作也爆发了出来,粗暴地挥开他,冷声厉喝:“不行!”
赫曜霆见他反抗微微吃了一惊,怒火同时被激了起来:“韩笺枫,你敢反抗!”他动了怒,同时也动了手,顺手抄起床边的瓷碗朝韩笺枫额头砸下去:“从来没有人能拒绝我的!”咔吧一声,碎瓷片和着鲜血从韩笺枫头上撒下来。
韩笺枫不躲不闪、动也不动,迎头硬接下一击:“总有人是不一样的,你以为你是谁!”利落地一甩头,满头的碎瓷片纷纷掉落下来,撒了一地。
赫曜霆气得浑身哆嗦了:“你……”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牙:“不识抬举。”他没想到韩笺枫居然会当面拒绝,就算是退一步的机会都不给他。
韩笺枫苦涩地扯了下嘴角,很清晰地吐出句话:“我不识抬举。曜霆,你不要杀沈叶,当我求你了。”
赫曜霆阴森森地看着他冷笑:“你求我?”见他额头上的血缓缓滑落下来,笑容在脸上凝固成了一抹讽刺的弧度,双目中寒意逼人:“笺枫,你从来没求过我。为了沈叶你居然求我!”
韩笺枫缓慢而坚定地向后退:“曜霆,我求你。”一双桃花眼清澈如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赫曜霆的眼睛:“放过我。”
赫曜霆一脚把他踹下床:“滚出去。”下巴一指门口,沉声道:“趁我现在还能让你站着出得去这个门,赶紧滚!”
韩笺枫抹了把额头,甩出一把血点子,吃力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门外挪。
赫曜霆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向后一仰,颓然倒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发呆,满脸都是挫败的落寞,感觉气压前所未有的低。
韩笺枫做事一向周到,不一会就有人过来这边伺候,再过几个小时,凤栖也带人赶到了图们,连私人医生都跟过来了。赫曜霆木然地瞧着这几个人,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暗想:“他想得还真是周到啊。”然后疲倦地闭上眼睛,心下一片郁愤。
赫三爷完全没有辜负韩笺枫的安排,不负众望在图们病了一场。高烧退下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他闹了这场病,心火消下去了一半。平心静气地收拾了一下情绪,准备回长春应对关东商社的加藤博仁。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速之客
韩笺枫迎着冰冷惨淡的月光开了一夜的车,到家的时候已经天光初亮。沈叶打着哈欠来开门,看见他满脸血渍立刻清醒了。出门的时候风度翩翩衣冠楚楚,回来的时候面目全非狼狈不堪。沈叶吓了一跳,立刻拎来药箱给他处理额头上的伤口:“你这又是跟谁动手了?怎么还伤在脸上了?”
韩笺枫惨笑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
沈叶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往韩笺枫脸上的伤口擦酒精,韩笺枫也不动,疼了就微微颤抖一下,轻轻蹙下眉头。
沈叶上完药转身去收拾东西。韩笺枫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愣了半天,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沈叶,咱们离开满洲吧。”
沈叶立刻停下动作,手里一瓶消炎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愕然地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韩笺枫站起身,拉过沈叶坐下,平静地看着他说道:“我说,咱们离开满洲吧。我的意思是,你、我、小叶子咱们三个人一起走。去外地,离开这里。”
沈叶吃了一惊,不禁问道:“是暂时离开,还是……”
没等他说完,韩笺枫打断他:“不是暂时,是永远离开东北,以后都不回来了。”
沈叶沉吟了一下,试探着问:“你为什么忽然做这样的决定呢?”
韩笺枫思索了一下,犹豫着吐出一个“我……”,兀自苦笑一下,随口回答:“大概是厌倦了满洲这个地方,或者厌倦了现在的生活方式吧。”
沈叶并不傻,他大概猜得到韩笺枫是为了什么缘故下定决心要离开满洲,没有必要刨根问底,他一向如此,对于韩笺枫只是予取予求的给予,并不会过分地纠缠。很自然地岔开话题:“我其实也很想去别的地方看看,早听说过金陵的梅花好,一直想去瞧瞧。”
韩笺枫拉过他的手,将他搂进怀里,轻轻地吻了一下眉心:“好,等此间事情一了,咱们去南京。我陪你看梅花。”
赫曜霆满心愤懑地在图们养了几天病,凤栖伶伶俐俐地充分发挥了他管事的本领,指挥着一干人等将赫三爷伺候得滴水不漏。很可惜赫曜霆心情极差,病好得十分缓慢,终日对任何人也没有个好脸色,凤栖这一番讨好表现算是白费心机了。
等到赫曜霆大病初愈“摆驾”回长春,预备跟凤梧商量一下对付加藤博仁的对策。谁料他大驾刚回到长春,大计还没个眉目,就有条大新闻在他脑袋上炸开了:关东商社社长加藤博仁深夜遇袭,重伤入院,生命垂危。
还没等赫曜霆开口问,凤栖就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解释给他听了。
韩笺枫刚回到长春就私下带人袭击了关东商社本部。加藤博仁身中四枪居然没有咽气,被一干保镖浩浩荡荡地送去医院,竟然死里逃生。
赫曜霆铁青着脸听完,沉声吩咐:“马上把韩笺枫带来见我。”
凤栖深吸口气犹豫着回话:“韩哥他……失踪了。我已经派人暗中找了三天,还没有找到。三爷,不如我们……从长计议……”
他话没说完就被赫曜霆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凤梧欠身一点头,正打算要推出去,却听到赫曜霆冷冰冰的声音倏然响起来:“继续找……”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蕴藏了无尽压抑的怒火,赫三爷阴沉着脸咬着牙,一字一句吐出话来,“就算把整个东三省翻过来,挖地三尺也得把韩笺枫给我找出来。”末了,深吸口气,沉声补充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赫曜霆在满洲心急如焚地等待韩笺枫的消息,越等越烦躁。结果韩笺枫没等来,赵瑺铮却找上了门。
赵瑺铮今非昔比,受到了日本军部的赏识格外受提拔,成了北满警备军司令,到了新政府俨然成了特务头子,举足轻重分外神气。原本手底下就有些兵马,如今收编了金将军的人马更加可观。这些兵士在赵瑺铮的带领下,完全效忠了天皇,在满洲神气活现地大发起了横财。
赫曜霆对这不速之客一向没有好感,只是如今找胡子身份不同,不好直接下逐客令将人撵走,只好耐着性子陪着对方虚与委蛇。
赵瑺铮是个胡子出身,后来巨匪成兵,胡子变丘八,但都不算好鸟。小半辈子活得嚣张跋扈,阴险狡诈,放荡不羁文化低。与赫曜霆见了面匆匆生硬地寒暄了几句,然后没有什么铺垫,炸弹爆发一样直奔了主题。
以赵瑺铮的文学修养显然不适合充当信使,他在进门之前想了许多利诱套哄的话,现今他与那些政客混得久了,见风使舵、虚伪逢迎那一套用得驾轻就熟。结果一见了正主,在赫三爷寒意逼人灼灼生辉的目光注视下,先前备案的无数虚套都像被狂风扫过一样立刻浮云了。很快便开始吐露真言,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来意。
他表面上尽量保持了彬彬有礼的态度,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土匪拉人入伙。热情洋溢又阴险粗鲁地表达了一番好意,实质上无非是把加藤博人当日在领事馆威逼利诱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赫三爷脸上笑得温文尔雅,心里早就不耐烦了,恨不能立刻将这厮扫地出门,最终不以为然地一耸肩:“赵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劳烦赵大哥转告伊藤大佐,就说赫某人一年到头七病八痛的,实在精力有限,委实担不起如此大任,满洲商会会长一职,还请另寻能人吧。”
赵瑺铮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他比加藤博人多了一份中国人的圆融,更加难缠。眼见软磨硬泡的一下午没有几分成效,转而敲山震虎,从利诱转成威胁,不以为意地一笑:“赫先生身体不好,我也不便叨扰太久。那什么……这次来,我老赵还有个消息带给兄弟。”
赫曜霆耐性还没有被全部磨光,气定神闲地一点头:“请讲。”
赵瑺铮咧嘴一声冷笑,俨然摆出新贵派头:“加藤社长前一段时间遇刺,嫌犯还没有抓到。听说韩先生这些日子失踪了,想必赫老弟必定十分着急。当然,不光是你,伊藤大佐对这事也很上心,命我全城搜捕,若是查到了眉目,我老赵一定派人来通知你。凭我在军部说话的分量,让你见上一面,还是办得到的。”
赫曜霆气得鼻孔冒烟,勉强保持着僵硬的笑容,眼睛里已经射出了两道冷光:“小弟多谢赵大哥了,这事让您费心了,其实雪园的经理旁人也可以做,并非只一个韩笺枫有那个能耐。不过赵大哥的情我可得领,你若是哪天抓到他了,劳烦告诉我一声,我还有帐要跟他算。”
赵瑺铮听着他这几句半真半假的话,也只是微微一愣,他素来知道赫老三奸诈,满口没几句实话惯会打太极,也不愿多在字面上跟他穷耗。随即大咧咧地一笑:“这是一定,咱们是什么交情。要是赫老弟你入股关东商社,把你的人从热河和旅顺口码头撤回来,往后由我来派军队护送,咱们一同赚钱,就是姓韩的一条命,以我的能耐也保得下。”
赵瑺铮这句话说得言辞恳切,内容却不善,直接捅了赫三爷的肺管子。姓赵的要帮着日本人断他财路,抢他生意,拿韩笺枫来威胁他。赫三爷一生最重两样事:一个是钱,一个是他重视的人的性命。他干的是刀口舔血的营生,钱是用命换的,命是最容易消逝的。无论是韩笺枫还是章曜沄,就算是凤梧、凤栖和他的傻弟弟赫曜霖,他打得骂得,别人哪怕动一根指头,他都跟人拼命。因为这些都是他的人,更何况韩笺枫不单单只是亲信,更是亲人、情人。
独霸一方的堂堂赫家三爷被人逼迫到此等境地,还是前所未有。他虽然有年头没有神情激荡过了,但他不是七老八十,血性还在,此时不发飙更待何时。忍无可忍,一拍沙发扶手,霍地一下站起来,吓了赵瑺铮一跳,一字一咬牙地喷出话来:“赵大哥,麻烦你转告加藤会长,从关内到关东这条烟土的路,是我赫家两代人拿血拿命走出来的,谁敢动一动脑筋,就得拿命来换。我赫老三这条命就放在满洲,谁要是不服,尽管过来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赵瑺铮没想到一向圆滑亲切的赫三爷,怎地忽然来了脾气。正在他瞠目结舌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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