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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难逑,奈何情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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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得知自己寿命有限,我便进了神威军,马革裹尸中胜过在家等死。既然已经活不长,索性活得轰轰烈烈,才不枉来世上一遭。说也奇怪,当你真的不怕死的时候,反而战无不胜。我原本只想着战死沙场,并没有想过升为将军。对我来说,盖世功勋又有何用?”他低头一笑,带着几丝沧桑。
我急道:“我每年都会在伽罗采集朝颜,有了朝颜膏,你不会死。”那千金难求的朝颜膏,原来师父都送给了他。
“朝颜膏虽能止血,但并不能治疗我的绝症。”
“万物相生相克,我不信这世上有真正的绝症,只是没有发现治愈的方法。”
“是,你说的对,并非没有办法,但这个办法,我绝不会用。”
“什么办法?”
“你师父说,若有至亲的兄弟,没有血症,血型又刚好于我相合,可以换血活命。”
至亲的兄弟,我心里一沉,低问:“那元宝?”
“是。我母亲听了你师父的话,为了救我又生了元宝。她原本是为了救我,未想太多,后来看到元宝一日日长大……她,后来郁郁而终。”
是,两个都是她的儿子,为了一个而必须舍弃另一个,她如何选择?她生出元宝,不过是给自己出了一个怎么做都是错的难题。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笑:“元宝刚好与我血型相合,可我怎么能拿他的命来换自己的命?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这个办法等于没有办法。”
是,但凡有些良心,都无法那样去做,良心不安地活着,生不如死。
我相信他宁愿死,也不会那样不择手段地活。这个办法,的确等于没有办法。
风吹过窗棂,拂起他的衣衫边角,晨光里,他镇定,不惧,淡漠,从容,一如初见。
模糊的视线里,我想起那一日,在碧月湖边的民居里,我对他说,你我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我对你并不了解。
他说:我十五岁从军,从东蛮杀到西域,一路升至将军,我平素喜欢看书,偶尔登山、钓鱼、喝酒,还有什么你想知道的?
那一刻起,他在我心里不单单是曾经仰慕的一位英雄,不单单是一个传说,是一个真真切切与我有关联的人,诚心诚意地想让我了解他。
可是,这样一个鲜活英朗的男子,竟然命在旦夕。
我心里痛不可抑,苦涩失笑:“说什么不介意容貌愿意娶我,害的我自作多情,还真以为你对我有意呢。”
他微微露出窘色:“那一日陛下拿剑架在你的脖子上,很少人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坚守良心与原则,你看上去弱不禁风,心胸并不比男人小,胆子也不比男人小,我的确欣赏你。”
“你既然知道自己要死了,为什么要答应昶帝的赐婚,你想让我当寡妇么?”我心里凌乱不堪,口不择言,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究竟在说什么,心口沉甸甸的痛着,仿佛被利刃划过。
他摇头:“你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岂会恩将仇报?我虽然答应娶你,”他顿了顿,面露窘色:“但绝不会碰你,我只是想把所有家财都留给你,只求你照顾元宝。”
我几次为他上药,他的确是有避嫌之意,不肯让我动手,原来都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我才不帮你照顾他,我还未嫁人,才不要带个拖油瓶,你自己的弟弟,自己照顾。你要敢死,我就……”我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脸上凉凉的,原来不知不觉间,竟然流了泪。
他柔声道:“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不知何故,我第一次见你,便有一种故人之感,好像全天下的人都不可以不信,却一定要信你。这种感觉我无从解释,或许只是我多年来沙场征战得来的一种直觉。我相信这种直觉。”
我不知不觉捂住了心口,那里一片钝痛,似要将心胸撑破。
“这件事,请你替我保守秘密,不要让元宝知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你帮我照顾他。”
我再也听不下去,抹了脸上的泪,起身走出房外。
庭院里,满目苍翠,花开如云,倏忽一阵风起,吹落了一朵海棠。
我怔然看着那几瓣纷飞的落花,想起师父的话,他说,生死如花开花落,月圆月缺,没什么可怕。元昭功名盖世,昭华若锦,如一朵花开到了极致,现在,我要眼睁睁看着他死么?
不,我做不到看他如一轮圆月,一瓣落花,我参不透生死,只想他好好活着。
如果能寻到长生仙草,他也许就不会死,可是,他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
大海苍茫,也许数年之后才能寻到十洲,也许,永远都寻不到。
而他只有短短一年的时间。
而昶帝的龙舟,最快建成也要三月之后,三月之后,他会如何?风满衣袖,吹不散我心里沉痛的哀伤。
“神医姐姐,我把药膏拿来了。”元宝欢喜地跑了过来。手里是眉妩给他的养颜膏。
我强笑着:“好孩子,记得拆线之后每日都要给你哥哥抹上药膏。”
元宝点头。
“你有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一定要好好对他。”
“这是当然。”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怕忍不住掉泪,转身匆匆离开。是的,一个人若是马上就要死了,又有何心思去关注自己的容颜。
走到君水居,我站在容昇的房门外,停住了步子。
元昭说他对我有种莫名的信任,仿佛全天下的人都不可以不信,也要信我。奇怪的是,我对容昇也是如此感觉。我解释不来这是为何?只是下意识地碰见问题便第一个想来找他。
“你在想什么?梦游一般。”
容昇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脸上挂着温柔调侃的笑。
我略一沉吟,隔着一窗花阴问他:“我们能不能尽快出海?”
“为什么?”
我顿了顿,道:“因为我想早去早回,万一要是在海上耽误个十年八载,回来我就老了,怕嫁不出去。”
第 25 章
容昇噗嗤笑了,频频点头:“你说的对。”
“龙舟尚未建成,如何能让昶帝提前启程出海?”
“建造世上最大的龙舟只是昶帝爱慕虚荣,其实那些旧海船一样可以出海。只不过他素来喜欢风骚显摆,这一路出海恐要经过不少国家,他心里想必还存着沿途顺路剿灭几个国家,占领几个岛国的念头,自然要弄得仪仗风光威武,声势夺人,以显示天朝国威。”
“你能不能说服他不要那么虚荣烧包?旧的能用就行。”
“玄羽来看星图的时候,我对他说,下月初会有一股洋流和落梅风,顺风顺势,正是出海良机,错过之后,就要等到冬日。昶帝素来听玄羽的话,他一定会说服昶帝,若我料得不错,再有数日,便会出海。”
提早一日,元昭便多得一日的希望。我原以为提前启程不大可能,没想到容昇已经提前一步和玄羽商议了此事,我不由好奇:“你为何也要急着出海?”
他望着我,笑眯眯道:“和你一样,我也想早点回来讨个老婆,没想到,咱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我:“……”
心有灵犀一点通不是用来形容爱侣之间的默契么?公子,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他走出房间,我这才发现他穿的是一件三品的官袍,深蓝色如海,映着他疏朗眉目,倒真是儒雅隽秀,芝兰玉树一般。
我的心原因不明地噗噗跳了几下。
“容大人,这是要去上朝么?”我望了望天,这会儿恐怕已经晚了吧。
他正色道:“我要去船坞看看。身在其位,便要谋其政。你和眉妩上街采办些药材,越多越好。海上若是生病,处处皆不方便,要多做准备。”
他一本正经地说完,便负手离去,我忙追着问:“那采办所需银票呢?”
他回眸一笑:“向左使啊。”
我恍然。
于是,我和眉妩每日上街采办药材,腹泻、风寒、中毒、刀伤等药,备了整整两车,暂时放在将军府。眼看寐生生日在即,我又假公济私地用向左使的钱给寐生买了礼物,打算端午节送他。
果然,昶帝听从了玄羽的意见,停了龙舟的建造,将工匠召集起来,把旧海船重新刷漆,修葺一新,打算尽快出海。于是,容昇和元昭忙得日夜不见人。我只从管家口中听得只言片语,说是两人一人留宿船坞监工,兼准备出海各项所需,一人留宿兵营加紧训练水军水手,一文一武的两位大人,各自夙兴夜寐。
端午是寐生的生日,一早我和眉妩各自送了他一份礼物,到了晚上,眉妩又亲自下厨,为他做了一桌子丰盛的生日宴。元宝撅着小嘴极其不悦,对着寐生没好气的哼哼,翻白眼,显然是吃了醋。
寐生偏偏又要气他,拿着我和眉妩送的礼物给他看,于是,元宝在饭桌上,左右开弓,生生要将满桌佳肴都独霸了去。
我暗自好笑,不得不提醒他注意保持体形。
正吃着,容昇和元昭居然一前一后回了府,刚好赶上了晚饭。
几日不见,元昭整整瘦了一圈,脸上的纱布已经去了,伤痕依旧明显,只是肌肤平整,看着不那么吓人。
元宝见到哥哥,立刻亲亲热热地偎依上去,肥嘟嘟的小圆脸,愈加映衬着元昭容颜清瘦,我不由想起了他的病,心里愁绪顿生。
没有人疼爱他,关心他,只看得见他盖世功勋,英名伟业,却不知他生命短暂,内心孤单,一日日数着日子迎接既定的命运,心里该是如何的苍凉无奈。一念及此,我更觉难过,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在他的碗里,柔声道:“将军多吃些肉,这几日消瘦了许多。”
元昭冲我笑了笑:“多谢。”
容昇偏过头来:“怎么不给我夹一块?”
我认真看了他一眼:“你没瘦。”
“我身上;瘦了。”
……公子,你身上瘦了,我如何看得出来。除非你脱了衣服,或是让我摸一摸。这个自然而然跳将出来的念头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自打看了那个房中术的秘册,我的思想境界俨然大大地滑坡……心里的正义小人跳将出来将我霹雳巴拉地一顿教诲,于是,我羞愧地给元昭又夹了一根鸡腿以转移绮念。
将将把鸡腿放进元昭的碗中,脚背上忽地一疼。弯腰看了下,是容大人的官靴。
我将脚抽了出来,继续看着元昭。
他一心一意听着元宝说话,但不知何故,再也没有朝着桌子这边望过来,面上露出了极不自在的神色。我觉得奇怪,扭头一看,原来是眉妩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神比花痴还要直。
怪不得。
我借用了容大人的方法,悄悄踩了她一脚。
眉妩看了我一眼,不明所以。
我趴到她耳边:“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怎么看元昭直了眼?”
“我是看他脸上的伤痕,他这几天必定是没擦药,你看那红痕一点都没淡,哼,今晚我要让他好看。”眉妩对我比划了一个拿下的手势,盯着元昭,露出一个邪恶的笑。
元昭眉尖一颤,面色有点泛红。
我怀疑他听见了。
想起上回他压在眉妩身上那香艳的场景,我很期待今夜,不知是他将眉妩压下,还是眉妩将他拿下,目前不好说。
可惜,元昭饭后便匆匆离去,说是营中有事。
我再次怀疑,他是听见了眉妩的话。
眉妩不死心地守着他的房门口,可惜望穿秋水了半夜,元昭也未回来,她只好悻悻地去睡了。没有好戏看,我也悻悻地打算去睡,突然元宝的乳母匆匆跑来。
“灵珑神医,小公子发烧了,请你过去看看。”
我衣衫解了一半,又连忙穿好,急匆匆跟着乳母去了元宝的卧房。
元宝脸色绯红,半睡半醒地小声哼哼着,浑身都烫。我看了他的舌苔,再一号脉,便知他这是吃积了食。
我一边开了方剂让乳母去煎药,一边揉着他的肚子,给他按摩,他捂着肥胖胖的小肉,嗷嗷喊疼不肯让揉,我好说歹说给他捏脊,他又喊得杀猪一般嘹亮。等到药汤煎好,他又嘤嘤喊苦不肯入口,我好说歹说求着哄着,只差跪下,他才哼哼唧唧地喝了半碗,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整的我几欲崩溃。
半个时辰后,他跑了三趟茅房,烧这才是退了,终于安安稳稳地入了睡。
这时,我已经被折腾了一身汗,精疲力尽地回到房间,拿了两件衣衫走到汤池。
恰这时,容昇从东厢走了出来,一股清幽浅淡的香味扑面而来。夜深人静,狭路相逢,空气中骤然生出一些暧昧之意,恍然有种月上柳梢头,人约汤池后的意思。
我莫名有些紧张,心里的那个小人跃跃欲试地跳将出来,意欲图谋不轨。
我赶紧抱着衣服避让,偏偏他走到我跟前,却停住了步子,一副打算和我月下谈心的意思。
“你怎么还没睡?”他的声音低柔缱绻,仿佛夜风低捻的一只琴曲。
“元宝积食,我刚才在照顾他。”
“现在好了吗?”
“好了。”
他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元昭会不会积食,今晚你给他夹了不少的肉,还有鸡腿。”
他的声音居然酸溜溜的,是我耳朵有问题吧?
“你看,我真的瘦了。”他撩起了衣袖,把赤、裸裸的胳臂伸到我跟前。
我吞了口唾沫,公子你这是要闹哪样啊,色、诱啊还是色、诱啊?我低头默念着“色、即是空”,闪进了汤池。
滑入温暖的泉水中,我舒适地舒了口气,池边燃着沉水香,幽香暗袅,似月下木樨,雪中绿梅,清淡安恬,怡人心脉。被元宝折磨了半宿,我实在是有些累了,浸在温暖的泉水中,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里,杏林苑霞光漫天,师父眯着眼躺在藤椅上,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旺财卧在他脚下,如同一只懒猫。
我激动地扑过去,摇着他的胳臂:“师父你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你去那里了?”
许是我太激动,摇晃的力道有点大,藤椅一下子翻了,师父一个倒栽葱摔倒了旺财身上,撅着屁股像只滚粪球的屎壳郎,我忍不住笑喷了。
他气哼哼地爬起来,拍了拍屁股:“死丫头,没轻没重的,我一把老骨头了,经得起你这么折腾么?”
我笑嘻嘻道:“师父你年轻英俊,貌美如花。”
“少拍马屁,师父我去给你找相公去了。”
“相公?”
“嗯,为师给你寻了个天下无双的相公,你可满意?”
“谁啊?”
师父瞪了我一眼:“他穿着婚服来伽罗迎娶,你难道没看见?”
我不由一怔,赫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容昇,他穿得正是一件大红的袍子,灿若云霞,映红了漫天的云。
难道是他?
我恍然失神,不知不觉,腰上环上了一只有力的臂膀,回过头,入目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夜明珠的光莹莹照着他疏朗的眉目,眼中的温柔,深似夜海。
他将我抱了起来,水珠滴落,如空山新雨,珠落玉盘,我彻底清醒过来,这不是梦,是他真的从水中抱起了我,而我,不着寸缕。
第 26 章
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羞涩地昏过去,或是激愤地晕过去,但我实在是有一颗无比坚强剽悍的心,它虽然在胸腔里噗通噗通的狂跳,但我就是没有晕或是昏的苗头,于是我只好抬手捂住了他的眼,但也心知,这不过是亡羊补牢,该看的不该看的,他定是都看过了,而且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想干嘛?”我的声音居然有点发颤,金刚罩面皮已经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耳根都烫了。我从没有离一个男人这样近过,而且还是这样“坦诚”。
他闷笑:“你想让我干嘛?”
这还用说么?“快放手啊。”公子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我用另一只手去推他,手掌放在他胸口,赫然发现,他的心也是噗通噗通的乱跳。他果然比我道行深,这种心跳,我已经全身无力,他居然还能从水里捞起我,托在臂膀里。
他放开了我,我也放开了挡他眼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起了池边的衣衫,挡住了胸前。被一个男人看光,若说是不羞怯那是假的,但若是露出羞怯的小女儿模样,我觉得局势会更难以掌控,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剽悍一些会让这种尴尬的局面很快平定。
要害部分被遮住之后,我立刻凶巴巴地质问他:“你怎么能这样”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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