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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仙-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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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扶起涂妇人,涂三姑娘也凑了过去。
正厅里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乌压压地坐了足有白桌。这种八仙桌上有的一桌坐了八个人,有的却只坐了两个,四个的。涂夫人进来时众人静了下去,不少人便纷纷见礼,乱糟糟的一团。涂夫人笑容满面地说:“各位且坐,不必多礼。”
隔着影纱,我们能影影绰绰看到外头的情形。一些玩呗纷纷叩首拜寿,而涂庄主与涂夫人便端坐受礼,自然红包是一定要给人的。厅外面已经搭上了三座台子,正中那台子上突然爆出一团瑰丽的紫色雾气,朦胧莹泽,乐声响起,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般。厅里被映成了淡淡的紫色,仿佛罩上了一层霞光。那颜色还在不停变换,浅紫,深紫,丁香,粉色,浅绛。。。。。。
“咦,这不是紫气东来么。。。。。”巫真小声说,“会不会是我们见过的那个夜香班?”
我微微点头,看着是他们。
“还别说,哄外行是足够了,看着五彩缤纷的,实在够热闹。”
“人家就靠这个混口饭吃,天天练天天演的就是这一式,再演不出热闹好看来,那可不要饿死了?”
坐我们旁边的一位朱姑娘闻笑了:“说的是呢,跑江湖混饭吃的,总得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本事呀,我们寨子里就有个卖杂货的,他的货也不见得比人好,价格也不比人低,可是吆喝得特别好,一套一套的词儿听着就让人喜欢,所以总是卖得最好最快呢。有时候我们闲着没事就坐在窗子边,听着他打院外头过,吆喝贩卖,声音又响又脆又嘹亮,可解闷儿了。”
巫真对她大气知己之感,点头说:“正是呢。要说外头这幻术实在不入流,可是这么多人一起使,每人只做一样,比如你专放红光,我专放紫气,还有跟着吹奏的,使配药的,唱曲吆喝的。。。。。。这也算是本事。”
巫真与朱姑娘说得投机,你一杯我一盏地吃起酒来,不知道是说得兴起还是酒劲泛上来,巫真的脸有点微微发红。她们杯里虽然是果酒,淡薄可口,可是这样吃法也会醉人的。
涂夫人兴致柏高,让人将影壁纱转了个角,我们便移了下位置,涂三姑娘坐到涂夫人身边,我们便都坐的近了。从这里看外面的热闹倒是更清楚了。
“巫姑娘,你瞧这个。。。。。。”朱姑娘伸手想从袖里掏出什么东西,忽然转头朝外看,我们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影壁前头有个小厮快步走来,正和涂三姑娘的丫鬟说话,那丫鬟过来又小声跟涂三姑娘说:“姑娘,外头又来了。。。。。。。。”
下面的话呗嘈杂声改了过去,我只听见涂三姑说:“既然这样,就请客人进来,吩咐人不拘哪一桌给他找个位置坐了便是了。”
“是。”
那个丫鬟再回来时,身后跟过来一个少年。他穿着一身黑衣,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到了影纱壁前便不再走进,丫鬟将那个木盒接过来,递给了涂夫人。
涂夫人并没有接过来,只是疑惑地朝外看看,问:“是哪家的孩子?来得这样?”
隔着影纱壁,瞧不清楚那人的脸。
“不清楚呢,外元得也没回清楚。”
涂三姑娘也探头看了一眼外头那人,并没有怎么在意,指着盒子说:“不知道这盒子里头是什么新奇寿礼,没在外院上账,拿到里头来了?”
涂夫人笑着将盒盖打开,忽然间盒中跃出一道红光,快得让人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涂夫人脸上的笑容诡异地凝固着,人却缓缓地歪倒在了椅子上。影纱壁后面顿时一静,接着涂三姑娘尖叫出声,厅里顿时乱作一团。
“老太太死啦!”
“住口,你胡说什么!你奶奶还没死!”
涂庄主打不过来把涂夫人扶起,他的手法极快,从涂夫人领子上捏起一只细细的武功,旁边涂七忙说:“庄主,当心!这是剧毒。”
“这蜈蚣只能喷一口毒!”涂庄主将那只蜈蚣掐成了两段抛在一边,弯下腰来替涂夫人调顺内息,又有人送了一颗药丸来,应该是解°用的,只是涂夫人看 起来全是一副生机已绝的摸样,一动不动的,不管是喂药还是喂水,都没法让她吐咽。
外面的人一阵呼喝,把送盒子来的黑衣少年团团围住。昨天见的那几个少年赫然都在。只是今天是来拜寿的,大家都是空着手没带兵刃来,以免对主人家失礼——而且,只怕也会再从哪儿弹出一只有毒的蜈蚣来,那可是防不慎防。
如果是明刀明枪地动手,在场的大多数人并不害怕。可是这种跟毒沾了边儿的事情,最好是能躲就躲。
那黑衣少年负手而立,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似乎全部放在眼中:“涂庄主不必惊慌,这盒子不过是一个朋友赠的小小礼物,略表心意。有人拖我问涂庄主一句话,若是你答得出来,要打要杀我任凭你们处置。”
涂庄主没出声,只是将手慢慢举高,又缓慢而沉重地落下来。厅里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住了口,一时间静得异样。
众人凝神屏气,要听那少年到底问什么。有的人朝前凑,有的人朝后缩。朝后缩的多半是老成之人,这少年敢在这样的场合发难,又是使毒的,不定还有什么厉害后着。看他负手而立侃侃而谈的样子,没有半分惊慌惧怕,要么就是拼着一死的心,要么就是有恃无恐。不管是哪一样,这事儿定不能善了。
“明华居的主人托我问一句,你把明华居的牌匾怎么处置了?”
明华居?那是什么地方?
涂庄主顿时脸色煞白,他定定地瞅着那个少年,嘴唇颤动,似乎想问什么,可是却没有问出来。
厅里静的很,我看看旁边的人的脸色,显然都不明白这里头的玄机。那少年肯定是来寻仇的,只是不知明华居是什么地方,这里面又是什么仇怨——可还是父亲一定知道。来时父亲的神情,还有他说的关于涂庄主的那两句话,都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涂庄主的面色和缓下来,倒不慌不忙不急不躁起来,轻声问:“你是他的后人吗?”
“这你不必多问。”
涂庄主点了点头:“其实……我这些年来,从没有哪一位晚上能睡得踏实,总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来。就怕有这一天,好像还盼着有这一天——”他顿了一下,“我夫人与这件事不相干,请你放过她。”
“她也享了这么多年的富贵了。”
涂庄主神情坦然:“不错……这几十年来她过的日子也是极舒心富贵的……”
涂庄主没有再说什么。他看看四周,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那个少年嘿嘿笑了一声,那一声笑冷得人骨头缝里发寒。他转头向外就走,满堂宾客和涂家庄的人一时醒不过神来,不知该拦还是该杀。
忽然间听到涂七一声悲喊:“师傅!”
涂庄主高大的身躯重重地朝后倒下去,涂七抢上去扶着。涂三姑娘惶惑无措,手里还扶着她的祖母,眼睛不知该看着哪一个。
“给我杀了他!”涂七指着那个少年断喝一声,“他害了师傅师母,绝不能放他走了!”
“你师傅是自尽,我可没动手杀他。至于你的师母……她还没有死。你若是想让她死,那便让人拦住我吧。”
涂夫人气息奄奄,脸色青紫,眼看也是性命垂危。
“我会让人送来解药救治涂夫人,虽然姓徐的不仁,我却不能如他一般不义。”那少年转身便走,也没见他步子迈得多快,可是身形飘忽,转眼间便已经出了厅门。
“让他拿解药出来!”
“不能放他走了!”
“替庄主报仇……”
厅里厅外都乱成一团,那少年转眼间便混入人群走的不知去向,我冷眼看着厅上乱哄哄的,却是出声的人多,出力的人少。涂家庄的本家子弟都六神无主了,涂七看来不能服众,涂三姑娘又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难道指望这些来道贺的人出头替涂家庄揽这强敌?
涂家庄已经没人又心情招呼宾客,怕惹事上身的当场便走了大半,剩下的不到十之一二。偌大一座庄子变得冷清寥落,连下人都溜了不少。涂三姑娘抱着涂夫人只会哭泣,涂七眼睛通红,不知是因为焦急还是悲痛,郎中里里外外请了几个来,可是连涂夫人中的什么毒也说不出来,有一个直接摇头说准备后事,被涂七劈脸打了一拳,可怜那郎中的牙都给打落了几颗。
年轻的女客里头,有好几位姑娘已经随家人离开,只剩下魏关以及我和巫真留了下来、。
巫真坐立不安,小声说:“这人这等厉害法……巫宁,要不咱们也走吧?”
“再等等,这事儿还没完。”
“哎呀你懂什么。”巫真快把一条手帕都搓烂了,眉头皱得紧紧的,“在是非之地,难免会惹上是非。”
“应该不至于。”我托着腮出了一会儿神,想着明华居三个字,轻声问,“巫真,你听没听说过明华居?”
“我哪里听过。”
明华居三个字是关键,涂庄主可能是被人拿住了把柄羞愧自尽,也可能是畏惧对方有更毒辣的手段才选择了自杀了断。
“去涂夫人那儿看看吧。”
厅还是那间厅,可人事全非。昨天我们初来时,涂夫人珠环翠绕华服美婢,何等地富泰安颐。现在却已经躺在那里只等咽气,涂三姑娘哭得一张脸都肿了起来,整个人都麻木了一样,和她说话她也不吭声,给她水喝她也不伸手。魏关倒了杯茶硬是放在她手中,她就握着茶杯发呆,一口不喝。
“三姑娘,你不要太伤心。涂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转危为安的。。。。。。”魏关柔声劝她,“你自己要多保重。你倘若担心忧急得病倒了,那涂夫人可怎么办,谁来照顾她?”
涂三姑娘缓缓抬起头来,像是认不出眼前人是谁一般,呆滞地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地说:“我娘死的早,打小儿就是老太太把我抚养大。。。。。。”
我心里一酸,把头转到一旁去。我娘去的也早,是父亲一个人既当父又当母把我养大。涂庄主已死,涂夫人垂危,一日间风云突变,幸福娇养的涂三姑娘从天之骄女一下子变成现在这般情况失去了长辈的庇佑,她以后该何去何从?
门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响,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地扑在门前,上气不接下气,喊了声:“来,来了!”
“什么来了?你说清楚。”
那小厮缓过一口气,急着说:“有人来,来送药了!”
涂三姑娘眼睛一亮,霍地站起身来,在屋里看了两眼,转身把壁上挂的剑抓在手里:“他还敢来?我杀了他!”
魏关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咱们也去看一看?兴许帮得上忙。”
我回头看了一眼涂夫人:“那就去吧。”
巫真脸上的神情又是紧张,又有些兴奋。她再从手拢着,只待事情一有不对,她恐怕就要出手。
涂三姑娘长剑已经出鞘,却被涂七死死拉念一不许她过去。她眼睛通红,看着来人的那副神情,仿佛要扑上去咬下他一块肉来。
来送药的也是个少年,却不是上午那个,这一个更显得文弱,眉毛细细的,嘴唇也薄,看起来若是换件衫裙倒像个姑娘家。他就站在院中,被涂家庄的人团团围住。那些人手中兵器寒光雪亮,他却是空着手,不紧不慢,毫不惊慌。
“我是受人之托来送解药。”他一抬手,惊得一旁持刀持剑的人更是惊惶,有一个太紧张,手中长剑都快刺到那个少年的脸上去了。
那少年从怀中摸出来的不是兵器,而是一个小小的药囊。
“还请你们让一让,我得看看那人中毒的深浅,才好知道要用多少药量。”
涂家庄的人与他僵持良久,少年不急不躁,一副悠闲情状,仿货他不是来要挟的,而是来做客的一般。
过了一会儿,还是涂家庄这边先有人出声:“让他进去。”
阻拦的人慢慢退开,那少年点了一下头,涂七在前面引路。
那少年身上一股淡淡的药气,我注意到他抓着药囊的手指苍白修长,他肯定是使暗器使毒的好手。
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巫真拉着我一躲,前面的人遮掩了我们两人的身形。巫真小声问:“不是上午那人吧?”
“不是。”
站前面的人侧过身来轻声说:“巫宁姑娘说的不错,可也决计不能对此人掉以轻心。”
我有些意外,站在我们身前那人长身玉立,正是文飞。刚才一乱。我还以为他也已经早走了。
“你们怎么没走?”
“你怎么没走?”
我们三人问了同样的话,文飞笑笑,轻声说:“我想留下来,多半可以帮上些忙。”
这话若是旁人说,自是不可信的。留下来的人恐怕也不是想帮忙,有的或许是别有用心想趁火打劫,有的或许是。。。。。。但是文飞这话说出来,虽然语气轻柔,却让人觉得他就如话中说的那样真挚,并没旁的盘算。
“那巫姑娘你们又因何留下来?现在涂家庄正是多事之秋,再从位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涂七领着那人已经走进房中,其他人想要跟进去,却被拦下来,我和涂七在门口打了个照面,我轻声说:“七爷,让我们进去,或许能帮得上忙。”
他微一犹疑,便让开了半边门,我们三人走了进去,其他人便都给拦在了门外头。
那少年走到床前,涂三姑娘虽然让开了位置,却仍然十分戒备。那少年笑意清冷,虽然嘴角上扬,可是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弯下腰去观察涂夫人的脸色,又翻开眼皮瞧了瞧,说:“这老太太年纪大了,中的毒虽不重,要将毒全拨去倒也要废点周折。而且此后不能食荤,不然会勾起凝血之症。”他打开药囊来,取出几个小瓶子,动作迅速轻盈,将倒出来的药粉药末按量搀活在一起,包成一包:“就是这药,头三天每日吃一钱,再刺破指尖放出毒血,后十日每两日吃一钱,冷水送服。现在便给她服药吧。”
涂七迟疑了一下,没有伸手接药。
那少年脸色的讥讽之意更深;“怎么?我有胆量来这里送药,涂家庄的人却没有胆量收么?若怕这是毒药,那你们不用便是。这老太太若不用药,活不过酉时三刻。等来日你们见了亲朋好友,却不能说是我们害了她,分明是你们自己没那个本事将她生生害死了。”
他说话声音不高,而且听起来似乎有些中气不足似的。可是这几句话刻毒刁钻,挤兑得满屋人脸色都难看之极。
涂七脸色郑重:“这位公子……”
“你不用和我这样客气,我来送药也不是为了你们。托我送药的人说,你们涂家占了这座庄子也有几十年了,该换的得还。本来我们是要向涂家多讨些这几十年的利息,可是居然涂庄主自杀了,那便算他还上了。这庄子你们三日之内腾出来,是你们姓涂地人,一个不许留。庄中的东西,也一件都不许带走。”
我早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便放过去。那人在寿堂上发难,逼死了涂庄主,又给涂夫人下了毒——所为的一定不止出一口恶气那么简单。
“别误会,我不是拿解药要挟你们。你们便不答应搬,解药我也已经送来了。你们若不肯搬……嘿嘿,”他的笑声里充满了让人不安的意味,“那便不搬吧,到时候该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涂三姑娘跳起身来:“你们别做白日梦!这是我家,凭什么让出给你们!我这就杀了你替爷爷报仇——”
她形容憔悴,披头散发,与昨日里那富贵得意的小姐模样已经全然不同,手里持着一把短剑,朝那人纵身刺了过去。
“三姑娘!”
“快住手!
——这一前一后的呼声里,事态已经完全逆转。没见那少年抬手动足,涂三姑娘就重重地朝旁边跌了去,撞倒了花架花盆,咣啷啷响成一片。
文飞离得最近,抢上一步将涂三姑娘扶了起来。她脸色发青,张大了嘴却出不了声,手紧紧的扣在自己喉头乱抓乱撕,文飞顾不上许多,飞快地说了声:“得罪。”他手指飞弹,涂三姑娘的手臂失了力道,软软地垂了下来,喉头已经被她自己的指尖抓破,血痕历历,怵目惊心。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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