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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分机-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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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马洛里困倦至极,他做了噩梦,梦到自己跟那位装咳嗽的绅士论战,讨论灾变论问题,这时听到有人不停地敲门。
“等一下!”他从床上坐起来,头晕眼花地打着哈欠,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后脑的伤处。昨晚上,他的伤口又渗了些血,在枕巾上留下一小片绯红的血渍。不过浮肿已经消退,所幸他没有发烧,这很可能应该归功于奥利芬特的美酒,酒的确起到了很好的治疗作用。
他在汗湿的赤裸身体上披了一件睡衣,又裹上一件外套,打开了门。酒店的主管,那个叫凯利的爱尔兰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位愁眉苦脸的清洁妇,带着拖布、铁皮桶、通风筒等物,还推来了一辆小推车,上面装满了塞得紧紧的大瓶子。
“是凯利啊,现在几点了?”
“已经九点了,先生。”凯利走进屋,哂着嘴,露出满嘴黄牙。两位女工推着车随后进来。车上的瓶子都贴着华丽的标签,上面写着“考蒂牌专利氧化除臭剂,一加仑装”。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洒些加有锰酸盐的苏打水,先生,以便消除酒店管道系统的异味。我们打算好好清洗一下所有的厕所,然后把整个酒店的管道都清扫一遍,包括主排水管。”
马洛里整理了一下长袍,在清洁女工面前裸露着脚和脚踝让他觉得有些尴尬。“凯利,你就算把管道清洗到世界末日都不会有用的。这里是伦敦,又赶上今年夏天热得要死,现在整条泰晤士河都是臭的。”
“总得做点什么,先生。”凯利说,“好多客人都在抱怨,有些人很激动。我觉得也难怪他们生气。”
清洁工在马洛里房间的厕所马桶里倒了一罐浅紫色的除臭剂,散发出一股氨水味,比房间原有的臭味还要刺鼻。然后她们细细清理了厕所的陶瓷洁具,直到凯利神气活现地拉下冲水开关才算作罢。
他们离开之后马洛里才穿好衣服。他看了一下日程表。今天下午安排的事情很多,但是上午只有一个人需要见,那就是迪士雷利。马洛里已经适应了爱拖延时间的迪士雷利先生,需要跟他会面的时候,总是得单独安排半天的时间。如果运气好,完事以后还可以把衣服送到法式干洗店,或者去理个发。
到了餐厅,还有两个人在喝茶闲聊,其中一位是波尔肖议员,另外一位是博物馆的低级职员,好像叫做希顿海姆的,马洛里记不清了。
马洛里走进餐厅的时候,波尔肖看了他一眼,马洛里客气地向他点头,波尔肖看他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惊异。马洛里从他们身边走过,坐到自己习惯的镀金煤气灯架下面的座位上,波尔肖和希顿海姆马上开始小声急切地讨论什么。
马洛里有点不快。他从来没有跟波尔肖经过正式介绍认识,不过这个人难道连礼貌性地点点头都不愿意吗?而现在,希顿海姆的小胖脸一片惨白,正在偷偷往马洛里这边看。马洛里还以为自己没拉裤子拉链呢,看看又不是。不过那两个人,还是瞪大了眼睛,好像真的有什么事儿似的偷眼瞟着他。是伤口绽开了吗?难道他脑后的头发上正在滴血?好像也没有……
马洛里向侍者要了早餐。侍者也是面色沉重,就好像选择了熏鲑鱼和鸡蛋做早餐就是侮辱他似的。
马洛里越来越摸不着头脑,打算就此训斥一下波尔肖,于是开始在脑子里预演他的简短宣言,可是波尔肖和希顿海姆却突然站起来离开了餐厅,东西都还没有吃完。马洛里闷闷不乐地吃完了早餐,努力说服自己不要为此心烦。
他去前台取了自己的邮件,平常当班的酒店职员今天不在,替换的人说他得了肺炎。马洛里带着他的一篮子邮件来到图书馆,坐在自己喜欢的位置上。图书馆里有五位科学院的同事在房间角落里激烈地讨论着什么,马洛里抬头时,恍惚觉得他们像是在盯着自己看——但愿是错觉。
马洛里漫不经心地查阅着来往信件,头还有点儿疼,总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必要的学术通信已经让他不堪重负,偏还有那么多仰慕者的来信和求助信。也许,他最终还是不得不聘请一位私人秘书。
马洛里突然想到中央统计局的托比亚斯先生也许恰好就是秘书职位的理想人选。也许在允诺了新职位之后,他在统计局的活动就会更加大胆一些,那儿的确有很多马洛里想要了解的东西。比如说,有关埃达女士的档案文件,假如这东西存在的话,他肯定想要看看。还有那位狡猾的奥利芬特先生,总是笑容可掬又让人捉摸不透。还有查理·莱耶尔爵士,渐变论阵营的主力学者。
这三位大人物的材料他可能根本就拿不到,马洛里想。不过,倒是可能得到彼得·福柯的一些资料:这家伙是个阴险的坏蛋,背后玩弄的那些鬼蜮伎俩越来越昭然若揭。
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所有秘密。翻检邮件的过程中,马洛里对此毫不怀疑。所有暗藏的阴谋,都将慢慢浮现,就好像古生物骨骼被一点点从潜藏的页岩层挖出来一样。他已经瞥见了激进党精英人物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而现在,只要有机会放开手去探索,他肯定可以从貌似坚不可摧的迷宫后面揪出真相。
他发现一个非常独特的包裹,这东西形状奇特,方方正正,鼓鼓囊囊,贴着花花绿绿的法国加急邮票,象牙黄色的信封非常光滑硬实,而且用的是极其少见的防水材质,手感有些像云母薄片。马洛里取出他的谢菲尔德折刀,选了一片最小的刀刃把那东西裁开。
里面只有一张法式差分机卡片,拿破仑巨型机规格。马洛里越来越警觉,他小心地把卡片倒在桌面上。卡片并不容易掉落,因为信封里面黏糊糊的,好像沾满了某种化学溶液,这溶液一旦暴露在空气里,味道就越来越刺鼻。
那是一张没有打孔的空白卡片,上面有一块很小的打印纸,用大写字母写着几行字:
致伦敦古生物学院爱德华·马洛里博士:
您在埃普瑟姆窃取的他人财物,至今仍无理霸占。您必须按照《伦敦每日电讯报》个人启事专栏里给出的要求,把此物原样归还。在我们收回失物之前,您将遭受我们蓄意谋划的各种惩罚。最终,如有必要,我们会让您彻底毁灭。爱德华·马洛里,我们知道您的编号,清楚您的真实身份、您过去的所作所为以及您的野心,我们熟知您的一切弱点,面对我们,您绝无胜算。只有马上完全服从我们的指令,才是您唯一的希望所在。
斯温船长
马洛里大吃一惊,呆坐原处,记忆却瞬间回现,清晰异常。又是怀俄明,一天早上,他刚从行军床上睡醒,就看见一条响尾蛇,贴在他身边酣睡。半夜熟睡时,他也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背后蠕动,但一直都没有在意。而现在,终于看到了这个令人恐怖的证据。
他一把抓起卡片,细细打量。那卡片是加了樟脑的纤维质材料,湿漉漉的,沾上了某种酸味刺鼻的东西——上面那些细小的黑色字母已经开始淡去。那张富有弹性的卡片开始变得烫手,他马上丢下卡片,强忍住没有尖叫出来。那卡片在桌面上扭曲着,然后就四散开来,裂成比最薄的洋葱膜还要薄很多的小片,而且边角逐渐变黄。一缕黄烟升腾起来,马洛里意识到,这东西马上就会着火。
马洛里马上伸手抓起最近一期厚厚的地理科学季刊,快速用力拍那张卡片。拍了两下之后,卡片已经碎成一摊,与烧毁桌面的碎末混在了一起。
接着,马洛里裁开一封求助信,看也没看就把信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把桌面上的灰烬收入空信封。地理学杂志的边缘非常锋利,但桌面的损伤看上去还不是特别严重。
“您是马洛里博士?”
马洛里抬起头,一副做坏事被现场抓住的惊慌表情。来人身材高大,是个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伦敦本地人,他的穿着很平常,带着一副意气萧索、郁郁寡欢的表情,站在马洛里书桌的对面,一手拿着纸和笔记本。
“这标本实在太差,”马洛里说,他突然编出了那么一套谎言,“居然想到用樟脑水保存!这办法实在太糟糕!”他把信封折起来,放进衣兜里。
来人一语不发,递上一张名片。
埃比尼泽·弗雷泽的名片上写着他的名字、一个电报号码,还有一个小小的官方印记,其他什么都没写。名片反面是一个简笔画肖像,肖像也是面无表情,好像这个人的脸永远都没有表情似的。
马洛里起身,本打算伸出手来,但想起自己手指上还沾着强酸,于是改为鞠躬,然后马上坐下来,用力在裤腿上揩拭手指。拇指和食指已经有些脱水,就好像泡过甲醛一样。
“您还好吗,先生?”弗雷泽嘟嚷着,坐在他对面,“我知道您昨天受到袭击受伤,现在恢复了吗?”
马洛里偷眼观察了一下图书馆里的情势,另外几个人还聚在一起,远在房间的另一头,看上去对他的反常举动以及弗雷泽的突然出现很是好奇。
“小事儿一桩,”马洛里试图蒙混过关,“在伦敦这种地方,这种事谁都有可能遇上。”
弗雷泽浓黑的眉毛微微扬起,动作几乎难以察觉。
“很抱歉,我的这点小事儿给您带来了不便,弗雷泽先生。”
“先生,这没什么。”弗雷泽打开一本皮面笔记本,又从朴实的外套衣兜里取出一根水笔。“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老实说,我还有事儿,现在时间有点紧张……”
弗雷泽用木然的表情制止了他:“先生,我已经在这儿等了三个小时,一直都在等着你有时间。”
马洛里只好笨拙地表示歉意。
弗雷泽不理他。“先生,今晨六点,我在酒店外发现一件十分古怪的事儿。那时外面有个小报童大喊大叫,说是‘恐龙马洛里’因为涉嫌谋杀,已经被警方逮捕。”
“他说我?爱德华·马洛里?”
弗雷泽点头。
“这我就不懂了,为什么会有报童扯这样厚颜无耻的谎话?”
“至少他卖掉了不少报纸,”弗雷泽干巴巴地说,“我自己就买了一份。”
“可是报纸上又能对我说些什么?”
“没有任何一处提到叫马洛里的人。”弗雷泽说,“你可以自己看看。”他把一份折起来的报纸丢在桌面上:《伦敦每日电讯报》。
马洛里把报纸小心地收在他的邮件篮子里。“估计只是一场无聊的恶作剧,”他猜测说,觉得自己嗓子发干,“这些街头小贩,什么话都肯乱说……”
“我再次出门时,那个小坏蛋已经开溜了。”弗雷泽说,“不过你的很多同事都听到了他的大喊大叫,整个早上这里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儿。”
“我明白了,”马洛里说,“所以才会有一种……随他去吧!”他清了清嗓子。
弗雷泽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说:“先生,您最好现在就看看这个。”他从笔记本里取出一份折起来的文件打开,让文件从抛光的红木桌面上滑到马洛里那边。
那是一张用差分机打印出来的银版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死人,直挺挺地躺在一块板子上,阴部周围遮盖着一片亚麻布。照片是在停尸房拍的,尸体被开膛破肚,是被人一刀从小腹直切到胸口,胸口、大腿和剖开的腹部皮肤都像大理石一样惨白,与晒黑的双手和红润的面庞形成鲜明对比。
死者是弗兰西斯·路德维克。
照片下面有一个标题,写道:“科学剖尸案”。副标题是:“‘两栖’争端导致剖尸命案,灾难性肢解惨不忍睹(系列之一)。”
“我的上帝啊!”马洛里喊道。
“这是官方尸检照片,”弗雷泽说,“看来落入了恶作剧者的手中。”
马洛里又惊又怕地盯着那幅图。“这意味着什么?”
弗雷泽已经准备好水笔,问道:“先生,请问‘两栖’是什么意思?”
“词根来自希腊语,”马洛里冲口而出,“Batrachos,意思是水陆两栖的动物,多数是指青蛙、蟾蜍之类。”他努力寻找着合适的字眼,“曾经……很多年前了,那是一次辩论……我曾说他的理论……路德维克的地理学理论,您知道……”
“先生,这个故事我今天早上听说过,好像您的同事都知道这件事。”弗雷泽翻开笔记本的另一页,“当时您对路德维克说:‘生物进化的历程,并不是你那两栖动物似的智慧所能够理解的’。”他顿了一下,“这家伙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青蛙,您不觉得吗?”
“那是在剑桥举行的一次公开辩论会上,”马洛里慢慢地说,“当时我们两个都很激动……”
“路德维克说您‘像疯帽匠一样疯狂’,”弗雷泽细心地补充了一句,“看来这句话也让您相当恼火。”
马洛里脸涨得通红。“他没有资格这样嘲笑我,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你们两个彼此不合?”
“是的,不过……”马洛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您不会认为我跟这件谋杀案有关吧?”
“您本人应该不至于有意这样做,这我可以确信。”弗雷泽说,“不过我听说您是苏塞克斯人,对吗,先生?那个小镇叫做列维斯?”
“那又怎样?”
“因为,有上百份这样的照片被人从列维斯邮局寄出来。”
马洛里大吃一惊。“上百份?”
“是的,先生。匿名寄给您在皇家科学会的同事们。”
“上帝啊,”马洛里说,“他们这是存心想要害死我!”
弗雷泽不置可否。
马洛里瞪视着那张尸检照片,突然之间感到一种纯粹出于人道的同情,感情强烈且难以自已。“可怜的路德维克!看看吧,他居然被人如此虐待!”
弗雷泽不失礼貌地观察着他。
“他毕竟也是我们学者中的一员!”马洛里激动地说,由于愤怒而变得坦率直接,“他不是什么空谈家,而是一名优秀的考古发掘者。我的天哪,想想他的家人会有多么可怜!”
弗雷泽添加了一条笔记。“家人——有待调查。很可能已经有人告诉他们说你就是杀人凶手。”
“可是路德维克遇害的时候,我明明还在怀俄明。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
“有钱人做这种事,不必亲自动手。”
“可是我并不是有钱人。”
弗雷泽什么都没说。
“当时不是,”马洛里说,“我当时没钱……”
弗雷泽小心翻阅着他的笔记本。
“钱是赌博赚来的。”
弗雷泽好像略微有些兴趣。
“我的同事们发觉了我花钱的方式,”马洛里总结说,自己也被惊出一身冷汗,“但是又不知道我的钱财从哪里来。他们肯定在背后议论我,不是吗?”
“先生,心怀妒忌的人的确会喜欢嚼舌根。”
马洛里突然感到一种令人眩晕的恐惧。恶意像是一群毒蜂,充斥在周围的空气中。在弗雷泽精心安排的沉默间隙里,马洛里再次打起精神。他缓缓摇头,咬紧牙关。他绝不能迷失方向,任人摆布。尽管依然任重道远,但他手头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马洛里皱起眉头探身向前,带着怒火认真察看那张照片。“这上面写着‘系列之一’。这是恐吓,弗雷泽先生。言外之意,就是还会发生类似的谋杀。‘灾难性肢解,是在影射我们的科学分歧——就好像他的死因是争端引起的一样。”
“你们这些学者,真是爱吵架不要命。”弗雷泽说。
“难道您的意思是说,我的同事们相信是我寄出了这些东西吗?难道他们认为我像马基雅维里主义者一样雇佣杀手?认为我已经失去了理智,杀死了同僚还到处炫耀?”
弗雷泽一语不发。
“天哪,”马洛里喊道,“现在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的上司让我负责这件案子,”弗雷泽公事公办地说,“我必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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