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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杀了她-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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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就一个人待在家里?”

“是的,我在画画。”

“您说的画,是那个吗?”康正指指画架上那幅蝴蝶兰的画。

“是的。”

“画得真好。”

“有位作家最近搬家,我打算星期六去拜访,那是为他准备的贺礼。星期五傍晚买的,只会在我这里保管一晚,但因为实在太美了,我就拿来写生。别看我这样,我也曾经想当画家。”

“真是了不起。所以那段期间您一直是一个人?”

“嗯,大致上可这么说。”

“大致上?”这种含糊的说法启人疑窦。“您所谓的大致上是甚么意思?”

“半夜一点多,住在这间公寓的朋友来了。”

“一点?为甚么在那种时间来访?”

“那个朋友是在东京都内的意大利餐厅工作,他每次收工回家都是那个时间。”

“突然来访的吗?”

“不是,是我有事拜托他。”

“有事拜托他?”

“大概是十一点的时候吧,我打电话请他带一片他店里的披萨回来给我。因为我画着画着,就想吃消夜。不然您要不要直接问他?我想他今天应该也在。”

“那就麻烦您了。”康正说。

润一打了电话,五分钟后有人敲门。出现的是一个和润一年纪相当、但脸色却不太好的年轻人。

“这位先生是刑警,想问你上周五晚上的事。”润一向这位名叫佐藤幸广的青年解释。听到刑警两个字,青年的表情显得有所防备。

“有甚么事?”青年问康正。

“听说您半夜一点带披萨过来,是吗?”

“没错。”

“您经常像这样外带东西吗?”

“他托我这算是第三次吧。我自己也会买回来当消夜。虽然是店员,也不能吃免费的。”佐藤倚着门,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前口袋里。“吶,这是在办甚么案子吗?”

“命案。”润一说。

“真的吗?”佐藤睁圆了眼睛。

“现在还不确定。”

“怎么跟刚才说的又不一样。”润一撩着头发,自言自语般低声说。

“带披萨来之后,您马上就走了?”康正问佐藤。

“没有,聊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吧?”

“聊画之类的。”润一说。

“对对对,他房里有一盆好漂亮的花,他在写生。咦?那花叫甚么名字来着?”

“蝴蝶兰。”

“对。那盆花已经不在了啊?”佐藤环视室内。

“第二天就送到它的新主人那里去了,只留下这幅画。”润一朝那幅画扬下巴示意,然后看着康正说:“他拿披萨来的时候,画几乎已经完成了。”然后对佐藤说:“对吧?”

佐藤“嗯”了一声,点点头说:“而且画得很好。”

“您还要问他甚么吗?”润一问康正。

没有了——康正说完摇了一下头。

“刑警先生没有别的要问了,谢谢你来。”润一对佐藤说。

“是甚么案子,事后要告诉我啊。”

“这个嘛,只能透露一点点吧。说太多会被骂。”说着,润一看看康正。

佐藤走了之后,康正继续发问。

“您与那位先生认识多久了?”

“搬到这里才认识的。因为经常在电梯碰面才变熟的,不过也就只是一般程度的交情而已。”

彷彿是想说,交情没有好到可以托他做伪证。

“您是甚么时候开始画画的?”

“回来之后马上就开始了,所以大概是九点半吧。因为第二天花就要送走了,动作非快不可。”

听着润一的话,康正在脑中计算。从这里到园子的公寓,来回需要将近两小时。杀害园子,伪装布置,最少也要一个小时。如果真的像润一所说,九点多回家,一点佐藤来访的话,他可以行动的时间是三个半小时。这么一来,虽然足够犯案,但画画的时间就只剩三十分钟。

康正看了看画布上的作品。他对画完全外行,但也相信三十分钟画不出这样的成品。

“佃先生,您有车吗?”

“爸妈家里有,但我没有。因为我不会开车。”

“咦,是吗?”

“这件事说来的确蛮丢脸的,但我觉得真没那个必要。只是我还是有考虑过一阵子去考驾照啦。”

“哦……”

不会开车的话,移动当然就要靠电车或出租车了。但如果是佐藤回来之后,电车就停驶了。换句话说,他只能招出租车。想杀人的人理应不会在深夜搭乘容易追查行踪的出租车。

“您能证明回到这里是九点多吗?”

“楼下的管理员应该记得吧。而且您也可以去问和我一起留在公司的人。我离开公司的时候是八点半左右,再怎么赶,回来也都是那个时间了。”润一充满自信的口吻,显示没有必要实际去问公司的人。

“那盆蝴蝶兰,”康正说,“在星期五拿到这里来之前在哪里?”

“当然是花店啊。”润一回答。“星期五下午,我外出的期间,上司要公司的女同事去买的。傍晚我回到公司的时候,就已经摆在办公桌上了。”

“这么说,您是那时候才第一次看到花的?”

“是的。”

“决定买甚么花的是谁?”

“据说是总编辑和女同事讨论之后决定的。好像也有人提议送玫瑰。”

换句话说,不可能事先准备好蝴蝶兰的画,再装成是当晚画好的样子。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没有了。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康正不得不站起来。

“那个,相马先生。”润一说。

“啊……是?”康正一时之间忘了自己伪称相马,反应慢了一拍。

润一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杀她。”

“但愿如此。”

“我没有任何杀害她的动机。”

“我会记住这一点的。”康正回答。

康正搭电梯来到一楼,在离开之前绕到管理室。上了年纪、穿着制服的管理员,在狭小的房间中看着电视。

康正走上前去点头示意,管理员见状打开玻璃窗。

“我是警察。”说完,康正出示了手册。“这栋公寓有紧急逃生出口吗?”

“当然有啊,逃生梯就在后面。”

“可以自由进出吗?”

“外面的人是进不来的,因为那道楼梯的门平常都会上锁。”

“那么有钥匙就能自由进出了?”

“对啊。”

“谢谢。”道谢后康正离开公寓。

一回到园子的住处,康正便在餐桌上展开作业。他摊开那张从佃润一垃圾筒捡回来的黏纸,小心翼翼地把黏在上面的毛发取下。上面还有少许阴毛,使得这份作业不太愉快,但现在他顾不了这么多。

他一共取得二十根以上的毛发。接着,他从包包中取出盒子与携带式显微镜。盒子里装着从命案现场采集来的头发。在ABC三种分类中,已经知道A是园子的,B是弓场佳世子的。

康正心想,若从黏纸取得的头发中没有与C一致者,那么或许可以先把佃润一从嫌疑犯名单中剔除。

然而结果并非如此。在显微镜下观察的第一根头发,便与C一致。

润一说他夏天与园子分手以来就没见过面,但园子房里却有他的头发,这两件事显然是矛盾的。

为了确认,康正决定进一步观察其他的头发。可能性虽低,但与C一致的头发也有可能不是润一的。

黏纸上的头发可分为两类。其中一类的特征与C一致,但在调查另一类的头发时,康正开始感到全身发热。他反覆换了好几次头发,透过显微镜观察,康正渐渐导出一个意想不到的结论——

那些头发疑似弓场佳世子的头发。

第四章




 

车子撞上十字路口的分隔岛,引擎盖部份压扁,活像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纸。汽油虽然没有外漏,但破碎的挡风玻璃碎片洒满整个路面。驾驶是一名年轻男子,车上没有乘客。他身上穿着印有公司名称的深蓝色制服,看来是某电子机器制造商的维修员。车子也是公司的小货车。不愧是业务用车,里程数随便就超过十万公里。

男子立刻被送往医院,头部与胸部确定遭到强烈撞击。若是原本系了安全带,应该可避免这种伤害的。

康正与同组的阪口巡查一同进行车祸现场勘验。处理这类单方面的事故时,心理负担较小,因为不必担心与被害者沟通不良。事故处理的手续也单纯得多。

虽然已是深夜,但车灯明亮,观察路面的情况相对简单。没有煞车痕,而且道路是和缓的弯道,可推知驾驶可能是行驶中打瞌睡。

“和泉兄,这个。”查看驾驶座的阪口找到一个小提包。

“里面有驾照吗?”康正问。刚才他们在男子身上找过,没有找到驾照。

“有。呃,冈部新一,住在安城。”

“有家里的电话吗?”

“请稍等。呃……啊!”

“怎么了?”

“这个,”说着,阪口从提包里拿出一盒药,“感冒药。”

康正皱起眉头。“那么,果真是打瞌睡了。”

“如果他吃了这个药,可能性就很高。哦,找到名片了,上面有夜间联络电话。”

“那你先打电话问家人的联络方式。”

“好。”

康正目送阪口离开的背影后,转头看表。现在是深夜两点多。昨天早上八点四十五分开始值事故班,这是第四件车祸。前天晚上他才从东京回来,体力负担实在不小。

看这个情况,他淮测天亮之前还会出勤个两、三次。爱知县的交通事故很多,康正目前为止的最高纪录,是一天出动十二次。

现场勘验结束,将事故车交由业者处理后,康正搭着阪口驾驶的厢型车回警署。所幸还没有接到下一件车祸的通报。

“听家人说,他果然是感冒了,所以很可能是吃了药。”阪口边开车边说。

“大概是以为不过是吃个感冒药,不会怎么样。”

“就是啊,可是其实感冒药比喝酒还危险。喝醉的想睡可以忍,吃药的想睡却是没办法忍的。不过平常就有吃安眠药习惯的人另当别论。”

“是啊。”

这时,康正的记忆里浮现出安眠药的空药包。放在园子寝室的桌上,药包有两个。

凶手把药包放在那里,用意是表示吃安眠药是出自园子的意愿吧。但有必要吃到两包吗——?

康正对于安眠药几乎一无所知,因此看到两个药包时,单纯只认为那就是服用量。

他心想,必须好好查一下。

抵达警署,康正一回自己的位子,便看到桌上有一个信封,上面潦草地写着“和泉收”。他心想,一定是野口。

野口是康正在鉴识科的朋友。昨天早上,他请野口帮忙鉴定几根头发。当然,这种私人委托是被禁止的。野口也是声明“只能大致看一下”,才答应的。

信封里除了装有毛发的塑料袋,还有一张纸。野口在上面写了这段话:

“依毛发的损伤状态、剪发后的日数与外表特征,X1与X2的来源相同。而以染发的时期与发质等,可判断Y1、Y2、Y3属于同一人物。若需更详细的检验,请填申请单。”

看来无法请他做血液检查和微量元素分析,但得到专家这样的意见,对康正来说就绰绰有余了。

X1、Y1是在园子房里采集的毛发当中,不属于园子头发的两种。而X2、Y2则是佃润一丢在垃圾筒里的黏纸上的头发。Y3是弓场佳世子掉落的头发。

这个结果可以导出两个结论:弓场佳世子与佃润一的行动都与他们的口径不一致,最近两人都去过园子的住处;而且,弓场佳世子去过佃润一的房间。

康正再次想起与园子的最后一通电话。她说:“我被相信的人背叛了。”康正问她是不是男人,她没有明确回答,只说:“除了哥哥,我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这是常有的事——康正凭空想象着。恐怕介绍弓场佳世子与佃润一认识的就是园子。介绍男友与好友认识,当时她一定做梦也没想到他们两人会背叛她吧。

但是——康正思忖。

就算是处于这种三角关系,弓场佳世子或佃润一有杀害园子的必要吗?

假如润一和园子已经结婚,那还能理解,但他们只不过是男女朋友而已。如果润一喜欢弓场佳世子多过园子,只要甩掉园子,和佳世子结婚就好了,用不着顾虑任何人。

只不过——

男女间的爱恨情仇本来就没有常理定规可言。三者之间也许产生了复杂的感情纠葛。

无论如何,既然现场有弓场佳世子与佃润一的毛发,而两者看来都做了假口供,那么应该可以把嫌犯锁定为他们两人。当然,两人也可能是共犯,但康正认为可能性很低。因为在查明犯案内容后,两人联手行凶既没必要也没好处。

康正确信,他们其中一人杀害了园子。

结果当天晚上,康正只再出了两次勤。康正和阪口确认时间过了早上八点四十五分后,安心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在交班规定时间前接到的车祸报案,还是得算是夜班轮职人员的工作。最夸张的是,即使是在八点四十四分接到报案,康正他们也必须处理。出勤十二回那次,他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轮值结束后康正排了休假。他一回到家就放洗澡水,并且趁这个空档打电话到医院,与开安眠药给园子的医师联络。

医师似乎刚好有空,立刻接起电话。

“是康正吗?你妹妹的事我听说了。真是苦了你了。”医师的语气有些激动。

“您已经知道了?”

“嗯。其实是前几天接到东京的警察来电,我才知道的。真叫人大吃一惊啊。”

“东京的警察……”

一定是加贺——康正立刻就想到他。对了,那个刑警有问过如何联络开安眠药给园子的医师。

“后来我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你,你都不在。”

“对不起,因为我到东京去了。”

“我想也是。哎,总之,我真不知该说些甚么才好。”医师人很好,从他说话的语气便可感受到他的为人。他向康正说了不少吊唁的话,听得出他十分难过。

“其实,我有事想请教医生。”康正说。

“甚么事?是关于安眠药的事吗?”

医师一针见血地指出康正的目的,令他有些吃惊。

“是的。您怎么知道?”

“因为东京的刑警打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他说想知道我开给园子药剂的服用量。”

果然,加贺当时就已经对两个药包产生疑问了。

“您怎么说呢?”

“我说一次一包啊。自己如果觉得太多,也可以再分成一半。”

“会不会有一包不够的时候?”

“不会。尤其是园子,我还交代她尽量一次半包就好。不过,康正啊,为甚么要问这个?是不是有甚么问题?”

“东京的刑警是怎么说的?”

“他只肯告诉我说是要确认。”

“这样啊。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刑警在调查安眠药的事,我就打电话到您这里问问。不好意思,您这么忙还来打扰。”

“这倒是不要紧。”

医师似乎不怎么满意这个说法,但康正也无法再多说。他恳切地道了谢,很快就把电话挂上。

康正感到不解。

凶手为何要在桌上留下两个安眠药的空药包?若是想布置成园子是自行吃药的,留一包不就够了吗?或者是认为自杀的时候应该会吃上两包,为了写实才故意这么安排的?

康正很犹豫,不知是否该执着于这件事。也许这其实根本没甚么意义,但他就是无法释怀。突然,他很想知道加贺是怎么想的。

洗过澡后,他吃着便利商店买来的便当,打开笔记本。他把目前调查的结果都写在里面。他拿起原子笔,在上头再加上“为何要放两个安眠药包?”在这行字的上面,他已先写下了佃润一的不在场证明——

“九点多回到中目黑的公寓。半夜一点到两点与佐藤幸广谈话。九点半开始,到半夜一点这段时间画花的油画,近乎完成。”

康正不知这该如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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