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瓣莲-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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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巫炀说，“传说，恶人死后，魂魄因为背满罪业而十分沉重，到了这桥上，自然很容易掉下去。”
“掉下去……”玄麒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脚下的河水，“掉下去会到哪里？”
巫炀想了下，说：“地狱吧。”
正说着，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咆哮，玄麒被一吓，脚越抖越厉害。
“喂，你刚才贿赂了鬼差。”巫炀停下，回过头，对沈天晖说，“这个，应该算是罪过吧。”
沈天晖一愣：“这个……这个……还没到这个地步吧……”
巫炀浅浅一笑，转回去再走两步，又是一阵咆哮传来，不过这次听起来更响。
“你也是杀生无数。”沈天晖反击道，“还吃过人吧？那不是更该死？”
“说到杀生……”玄麒声音颤抖，开始对号入座，“我也打死过很多蟑螂……”
话还没说完，便感到一阵猛烈的震动，所有人都晃晃悠悠起来，我和玄麒赶紧跪下，用双手死死抓住桥身。
“都别动，站稳。”巫炀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吩咐我们说。
挡在面前的东西，说是恶鬼，不如说是怪兽更恰当。它有着和奈河水相似的暗红色皮肤，身上突起许多疙瘩，像癞蛤蟆的皮肤；眼珠乌黑，占满整个眼眶；鼻子处只有两个小孔，嘴很大，两只尖利的獠牙从下嘴唇伸出，闪着寒光；十个手指上也全是锋利的爪子，身后还拖着条恐龙似的粗大尾巴。
“它是冲着你来的吧。”都到这个时候了，沈天晖还有心情开玩笑。
巫炀没理会，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而怪物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竟然像在笑。
“都抓紧。”他说着，脚一蹬桥面，猛地跳起来。
但是，我们意料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跳起一人多高后，忽然满脸疑惑地落了下来。
“怎么了？”沈天晖问道。
“好像，不能用法术。”巫炀有点不确定，看看自己的手。
沈天晖一惊，连忙拿出张黄纸，晃了晃，也是毫无动静。
“怎么办？怎么办？”玄麒看起来越来越紧张，抓着桥面的手指白得泛青。
“没办法了。”巫炀咬了咬牙，“硬拼吧。喂，你行不行？”
沈天晖迟疑一下，还是点点头。
怪物低吼一声，用力转身将尾巴扫了过来。
“退后，都退后！”巫炀再次向上跳起，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到了沈天晖和我中间。
玄麒听到这话，立刻手脚并用迅速朝后退，我也一点一点小心地向后。
怪物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口涎顺着伸在外面的舌头，一滴一滴地滴在桥面上，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大，仿佛看着两块美味的点心。
巫炀手伸向腰间，一圈一圈地盘下根黑色发亮的鞭子来，“啪”地一甩，沈天晖则拿出副银光闪闪的手套戴上。
“抓紧时间！”说完，巫炀还是一跃而起，鞭子在空中游蛇般向怪物的脖子奔去，沈天晖一脚踏前站稳，似乎是等着怪物被拉过来的时候，给予全力一击
第五章　黑色的羽翼

鞭子毫无意外地缠上怪物的脖子，巫炀用力一拉，怪物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准备好。”他落下时，依然站到沈天晖后面，然后回头对我们说：“抓紧。”
沈天晖摩拳擦掌地站在前面说：“来吧。”
巫炀将绷得笔直的鞭子在手掌上绕了一圈，吸口气，猛地一拉。
怪物立刻像堵墙一样倒了下来，与此同时，沈天晖的双拳击出，在碰到怪物身体的瞬间用力往下一拉，顿时，那暗红的身体上被划开两道口子，开始不断涌出白色粘稠的液体。随后，他们便迅速向后退开，“轰”的一声，怪物重重地摔在桥上。
成功了！我心里一阵兴奋，玄麒更是几乎要欢呼起来。
可是，怪物并没有像我们想的那样，就此滚下去，而是用尾巴卷住桥身，稳了稳身体，没事一样又站起来了。
沈天晖脸色微变，巫炀则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只是稍稍皱了下眉。
“吼”的一声咆哮，震耳欲聋。怪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目露凶光，再次转身甩尾。
巫炀一脚将扫过来的尾巴踢上半空，然后马上飞身跃起，鞭子直奔怪物的眼睛。沈天晖也不敢怠慢，抬起双手，硬是接住了随后落下的尾巴。
怪物也不急着把尾巴抽回来，只是回过头，大口一张，死死咬住鞭子，一摆头，竟然将巫炀直拖了过来。
“不好！”玄麒又紧张。又不敢大声说话。声音都变了。
但巫炀却并不在意。不慌不忙地调整好姿势。在怪物地鼻孔上方重重一蹬。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地咆哮响起。巫炀正好收回鞭子。借力向沈天晖地方向落下。同时。沈天晖手一松。怪物转了个身。一手捂在鼻子地地方。眼神越来越可怕。
“你把它惹毛了。”沈天晖说。
“你也退后。把他们带到岸上去。”巫炀落在他身前。又一鞭子甩出。
回头看看。大概离岸边有十多米地距离。玄麒听到这话。已经开始后退了。
沈天晖脱下手套，在原地小心地转着身，我和玄麒因为是跪着，就只能一点一点地慢慢朝后挪，桥上很滑，移动起来倍感困难。
没多久，玄麒第一个到岸上，然后打算帮我，我尽量稳住重心，好不容易才站起来，腿还没有完全伸直，就感觉到桥身又一阵剧烈的震动，脚下一滑，幸好玄麒在这时拉住我，用力往回一缩手，我顺势向前跨了一大步，才没有掉下去。
脚踏实地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长长舒了口气后，才想到去看背后。
沈天晖已经在很接近岸边的地方了，但同样不敢快走，玄麒又伸手去帮他。而桥上的巫炀，一鞭子接着一鞭子，渐渐将怪物赶到了桥中间的位置。
“他一个人可以吗？”沈天晖此时也上岸了，玄麒目不转睛地看着桥上问他。
“可以吧。”沈天晖看起来并不担心。
巫炀好像听到了这句话，回头看我们一眼，浅浅一笑。
说时迟，那时快，他左手一挥，一片黑影闪过后，怪物身上便被插上了许多利器，我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只觉得都是乌沉沉的，丝毫没有亮光。
“飞镖？”玄麒的眼睛又开始不合时宜地放光。
“差不多。”沈天晖靠着奈河边的石头坐下。
怪物身上源源不断流出的白色粘稠的液体，一滴一滴地往桥下的奈河里滴去，想必是很痛，它看了看满身的伤口，几乎发狂，用尽办法要将巫炀置于死地。巫炀一边灵活地躲闪，一边回击，鞭子带着呼啸的劲风，拉开越来越多的伤口。
“抓紧时间！加油！”沈天晖的样子，就像在看一场精彩的比赛。
巫炀的动作渐渐的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就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在怪物身边穿梭。怪物时不时伸出爪子，向黑影抓去，但一次又一次的扑空，让它看起来越来越狂躁，到后来，更是连分辨都顾不上，只是一股脑的乱抓乱咬。
玄麒看得入神，竟然喝起彩来，我则是担心，不知道这样下去，时间会不会不够，如果万一没有在四个小时内回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差不多了。”沈天晖低声说。
“什么？”我不明白他指的什么，回头问道。
他朝桥上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那里。
也不知是故意露的破绽，还是碰巧，怪物的这一口，竟然就咬在巫炀身边，大嘴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擦过的，巫炀往旁边一闪，此时，我看到怪物的嘴角似乎又微微翘起了。
心里，不详的预感慢慢浮起，它又笑了，为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怪物的脑袋轻轻一送，尖利的獠牙便顶在了巫炀的肚子上，巫炀脸色大变，急忙躬身，一只手抓住獠牙，向后踏了一大步。
不好！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看到他一脚踏空，带着怪物一起，往桥下的奈河直落而下。
“巫炀！”我和玄麒同时大叫一声，楞了很久才想起探头去看。
河水依然平静无波，缓慢地流淌着，极目望去，什么都没有。
“沈天晖！”玄麒又回头，却发现沈天晖一点着急的样子也没有。
“放心，死不了的。”他说。
忽然，峭壁上靠近河面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身影，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巫炀，因为身影背后，看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而脸，由于距离很远，有点看不清。
“是巫炀！真的没死！”玄麒倒是很肯定，指着那身影兴奋地叫道。
身影背后的东西蓦地张开，好像，是翅膀。
“巫炀上来了，他会飞！会飞！”玄麒越发兴奋起来。
确实是巫炀，他背后的东西，是两个黑色的翅膀，此时，他正扇动着这对翅膀，慢慢升上来。
“巫炀，教教我吧，怎样才能飞。”一落地，便被玄麒抓住衣袖。
巫炀把他的手拨开：“快走吧。”
“你不能带着我们飞过去吗？”玄麒说，“或者教我们飞也行。”
“你想飞的话，先长两个和他一样的翅膀再说吧。”我觉得自己学会飞不大现实，但他也许真的可以带我们飞过去。
玄麒听到这话，一愣：“翅膀？他有翅膀？”
“是啊。”我说着，打算伸手摸一下，“这么大两个都没看见？”
巫炀并不愿意让别人碰，轻轻一闪，翅膀慢慢收起，直到消失。
没想到的是，玄麒真的对我摇了摇头：“没看见。我只看到他像坐着直升飞机那样慢慢浮上来。”
就听到沈天晖呵呵一笑，走过来将巫炀上下打量了一番：“我也没看见。青鸾，天瞳啊，说说，什么样的翅膀？”
“像……天使。”很奇怪，这是我的第一感觉，“黑色的天使翅膀。”
玄麒憋着笑，沈天晖大概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天使，巫炀，天使！”
“别浪费时间，快走吧。”巫炀的脸色有点难看，“我没法带你们飞过去，这里对法术有禁锢，我刚才也是冒险一试，费了点力气的。”
这下，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如果刚才的冒险没有成功，巫炀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想象。
“我弄瞎了它的眼睛，短时间内不会再来。”巫炀面无表情地说着，率先踏上桥，“走吧，时间真的不多了。”
就算是平常，走在这样的独木桥上也必须小心，更何况现在，桥下是流向地狱的血河，脚下是涂了油的桥面，我紧绷着神经，也不敢向下看，跟在沈天晖身后，一步一步挪着，不多会儿，身上就全是汗了。
好在，接下来一路都很顺利，没有再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在玄麒不断的“我以后一定做善人”的嘟囔声中，我们终于踏上了对岸的地面。
玄麒一**坐在地上，直说自己腿抖得厉害，要休息一下才能继续走，我也觉得腿很软，几乎快站不住。巫炀没说什么，抬头张望了下，也就随我们去了。
忽然，我闻到一股淡淡的，似酒非酒的香味，好像就是从前面飘来的，便也顺着巫炀看的方向张望起来。
路仍然是笔直的一条，在前面不远处的路边有一个土坡，土坡的一边立着个高台，能看到不少亡灵在台下排队，而上了高台的，都是极目远眺，然后，有些哭，有些笑，有些怒，有些愁。
土坡的另一边是一座茅屋，看起来小巧精致。屋子门口也排着不少亡灵，都接过一个老妇人递来的碗，一饮而尽，老妇人不断搅动面前的大锅，一阵阵香味正是从这锅里散发出来的。
我想，这就是孟婆和她的孟婆汤吧。
“不要！我不喝！”突然而起的撕心裂肺的声音，扰乱了土坡上的井然有序。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两个鬼差，按着个不愿意接碗的亡灵，一个捏住下巴，撬开它的嘴，另一个压住它不断挣扎的双手双脚，由那老妇人将一碗汤强行灌了进去。
“看看，等咱们死了，可得识相点。”玄麒小声在我耳边说。
话音才落，就看到那两个鬼差向我们这边看来
第六章　驱忘台

那边的几个，过来排队。”一个鬼差指着我们说。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啊！”那鬼差见我们没动，不耐烦地挥了下手。
沈天晖使个眼色，率先迈开脚步。
“两位大哥，我们是奉了秦广王的命令，来见孟婆大人的。”他点头哈腰地快步走着，我们跟在后面，说话间，已经走到鬼差面前。
“这里都是奉了大王的命令来见孟婆的，快点，排队！”我们被不由分说地拨拉到在高台下排队的亡灵中间。
“大哥，我们真的有要紧事要见孟婆大人。”沈天晖在尽量作出副着急的样子来。
“谁没要紧事呀？啊？”鬼差趾高气昂，“来投胎转世的，都是要紧事，每天都一大批一大批，没完没了的，我们哪里有空听你闲扯，排队排队！”
沈天晖见它们转身就要走了，急忙拉住其中一个，拿出金条，又想故伎重施，没想到却引得它们勃然大怒，“呛”地抽出大刀架在他脖子上。
“你既然过了奈何桥，就该知道这里的规矩。”一个鬼差说，“念你过桥不易，若再这样，就让你永堕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所有亡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原本排得好好的队伍，到这里就变成了围着我们的一圈，鬼差见秩序乱了，便悻悻然收起大刀。
“老实排队。别乱跑乱动。在这里。有地是办法治你。下了望乡台。就赶紧去孟婆那里喝汤。”说完。它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在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地时候。巫炀地声音闲闲地响起：“有钱能使鬼推磨。是吧？”
沈天晖尴尬地笑笑：“在上面。这可是至理名言。本来以为到了下面是一样地。想不到。也有不灵地时候。”
巫炀看了看前面地队伍：“照这样地速度。应该来得及。”
“我们硬冲吧。只要冲到孟婆那里就好了。”玄麒开始出馊主意。
“你想永远待在这里吗？”巫炀反问。
玄麒一下没话说了。我也朝前面看了下，确实，速度并不慢，上了高台的亡灵停留的时间很短，也就看几眼，就会被那两个鬼差给赶下来，然后，再去茅屋那里排队。我们跟着队伍，很快，最前面的巫炀就走上了高台。
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一眼，脸色就变得很复杂，先是阴沉得能滴出水，然后是愤怒得双眼几乎喷火，悲伤、担忧、痛心，没想到平时没什么表情的他，此刻的心情竟然如此一目了然。
接下来的是沈天晖，他看起来比较平静，只是稍微皱了下眉，仿佛是不愿多看，根本不用鬼差来赶，便走了下来。
玄麒的的表情则更千变万化，好奇，惊讶，难以置信，赞叹……总之，那几眼的时间，对他来说根本不够用，被鬼差连拖带拽拉下来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连连回头张望。
之前，我就很想知道，在这个并不十分高，周围围绕着白茫茫的雾气的高台上，究竟能看到什么，会让所有站上来的人都有不一样的表情。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踏上了高台的最高处。眼前出乎意料的一点雾气都没有，在不远处，有个房间正在慢慢浮现出来，感觉非常熟悉，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家，但是，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这时，门开了，爷爷笑呵呵地走进来，说了句什么，便看到两个孩子从另一个房间冲出来，向他扑去。
肯定没有看错，这两个孩子，正是儿时的我和玄麒。
正在愣神，忽然被身边的鬼差推了一把，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到了。
走下来的时候，玄麒正在说自己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我家了，是不是家的哪里有个微型摄像机啊？”他说。
“在这上面，能看到你的家，还有你最牵挂的人的近况。”沈天晖指了指高台上挂着的，写着“望乡台”三个大字的匾额。
“那能不能看到从前？”我问。
沈天晖想了想，摇摇头。
“你看到什么了？”玄麒凑过来，“我看到现在的家，家里没人，好像是放了台摄像机在那里拍的感觉。”
“我看到我们小时候的家，你，我，还有爷爷。”我不想隐瞒，因为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我想，玄麒也是这么认为的。
果然，他一愣，笑笑说：“那时候多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