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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董鄂妃-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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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看出淑懿的疑惑,随手拿了几块香饼儿,添上香,镂金狻猊镶红宝熏炉里,立时升起袅袅轻烟,云珠平缓道:“听说这位采藤医女,在太医院的资历最老,一些岁数轻些的太医还要敬她几分,想必是今儿值夜的太医,素日的名气还未及采藤,康妃才请她前去的。”
淑懿轻轻点了点头,对云珠会心一笑,道:“既这么着,咱们先去永和宫探一探也好!”
淑懿扶着云珠到了永和宫的时候,天已黑得透了,永和宫的殿前殿后依然灯火通明,虽然瑞贵人如今仍旧待罪,但身份特殊,因而端顺妃并不敢疏乎大意,竟比迎接一个新晋封的小主还尽心尽力,将后殿最轩敞的一间暖阁打扫得纤尘不染,床榻上的被褥亦是鸭绒鹅羽,锦缎罗绸,屋里自是通着地炕火龙的,地下已经搁了四五只炭盆,满满地盛着银霜炭,只待人一搬进来,点上就成了。
淑懿见了,不由感叹,端顺妃平时虽并不显得格外伶俐,然而在这件事上,却周全细致,可见她极是知道这里头的轻重的,看来孝庄并未看错人。
淑懿启唇笑道:“端妹妹辛苦了!难为准备得这样周全!”
端顺妃谦虚之中夹着一丝怜悯,叹道:“这瑞贵人也怪可怜的,旁人有了身孕都是千娇百贵,众星捧月似的,偏她有了身孕,竟顶上了这样一桩大罪!还有那腹中的孩子……”端顺妃欲言又止,瑞贵人腹中的孩子,的确让人不知该如何说,端顺妃只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走到窗边检看那明窗的绡纱糊得可厚密严实。
淑懿苦涩笑道:“宫里多是拜高踩低之人,一见瑞贵人获罪,避之唯恐不及,能如妹妹这般尽心厚待的,确是极少了,难怪太后会选中永和宫,作为羁押瑞贵人的地方。”
端顺妃同情道:“她已落到如此地步,又何必再行克薄之事,若她真犯了什么错,自有太后皇上处罚,咱们只做好咱们的便是了。”
淑懿听了,不由对端顺妃又增几分敬意,忖了一专,迟疑探问道:“瑞贵人此番之事,皆是因着避子汤,妹妹当初也是用过避子汤的,不知……”
端顺妃虽然随分从时,却通达事理,一听淑懿问起这话,便知她心意了,因出了一回神,才道:“嫔妾并不通医理,所以对那避子汤,也没有觉出什么异样,只是觉得那日的汤药,并不苦涩,反而有一股淡淡的甘甜。”
淑懿学过医术药理,毕竟比不得名医圣手,一时也不敢妄下结论,只是又与端顺妃聊了一会子家常话,就回承乾宫去了。
藏蓝的天幕上挂着几颗明亮的星子,忽闪忽闪如青女的眼眸,宫外寒气逼人,淑懿与云珠快步走回承乾宫里,手炉几乎变成了温的。
不想采藤已经候在殿里了,这倒令淑懿有了几分惊喜。
采藤见淑懿端然踏进殿来,忙从脚踏上站起来,恭恭敬敬欲行大礼,淑懿忙命云珠扶起,又命云珠掇过一只香色绒套绣墩来,赐了采藤坐下。
淑懿细细打量这位医女,不由暗暗吃惊,太医院的医女如采苓这般年纪也算大的了,不过都是十七八岁、二十出头的女子,这位采藤看起来却至少要有三十多岁了,面色红润秀洁,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发髻上只有两只银簪子,穿着寻常的医女服色,看起来干净利落。
紫铜镂蕙草花纹的手炉交给小宫女添炭去了,云珠亲自沏了上好的玫瑰茶端了来,淑懿让道:“知道医女十分注重养生,起更之后是再不肯饮茶的,这玫瑰花蕾是春日里上好的玫瑰花苞晾干了泡来喝的,既养颜又养神,医女多喝点也是无碍的。”
采藤见宠冠六宫的贵妃对她如此礼遇,因笑道:“贵妃娘娘恩典,奴婢受宠若惊,奴婢不过是陈大人救回来的苦命孤女,如今陈大人身陷囹圄,奴婢亦如一叶孤帆,无依无靠,承蒙娘娘瞧得起奴婢,若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只管说来,奴婢必定知无不言!”
这样的干脆劲儿,倒是颇叫淑懿吃惊,她并未与采藤提及任何关于陈名夏的事,而采藤却开门见山地道出淑懿召唤她的目的,除了说明采藤性子爽朗大方之外,聪慧也是自不必说的。
淑懿这样想着,面色却丝毫不变,只轻轻地捏着茶盅盖撇着水面上的碎花片子,幽幽笑道:“你若不说,本宫怎会知道你与陈大人有渊源?本宫召你前来,只是为着你是今夜的当值医女罢了!”
采藤疏淡一笑道:“奴婢生就一副爽直的性子,也就不与娘娘绕弯子了,其实娘娘不比康妃,若果真贵体有恙,就是现从宫外请御医来,也是请得动的,何必请奴婢前来?实不相瞒,承乾宫的大宫女皎月,与奴婢是莫逆之交,娘娘必定是问过了她,才会想到召唤奴婢前来的!”
淑懿低眉淡笑,道:“真是个聪明人!你既已猜到本宫是问过皎月才召你来的,那么你可猜到本宫召你前来,要问你些什么吗?”
银霜炭烧得极旺,殿里的气氛也愈发暖融融的。
采藤狡黠笑道:“娘娘气色极佳,想必不是为了自己的身子,这时宫里闹得最厉害的,是瑞贵人有孕的事,娘娘可是想探知一二?”
淑懿沉了沉长睫,笑道:“既然你不与本宫绕弯子,本宫也就与你直话直说了罢,为了这件事,皇上也烦闷的很,如今前朝之事已经叫皇上十分操劳了,本宫作为一宫主位,好歹也是天家妇,为夫君分忧也是分内的,若是瑞贵人的事能尽快有个了局,皇上总能放下一桩心事!”
采藤舒了一口气,道:“太医院诸人各司其职,奴婢也只能将所知之事尽数告诉娘娘,至于能否帮得上娘娘,倒是要看造化了!”
淑懿心中一动,采藤这话,就是真的有迹可循的意思了,看来这太医院里果然不清白,那么瑞贵人的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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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百二十章 寻痕觅迹
淑懿心里虽然如万马过境;面上却半点喜怒也不露,只淡淡笑意如甜白釉瓷盅里清浅的玫瑰芬芳,问道:“这里没有旁人,你有话只管说;无论说了什么;本宫只会记你的好处!”
采藤方一丝不乱地絮絮道:“奴婢因比其余的医女略长几岁年纪;平日无事时,便只是在药房当差,恰好皇上吩咐给侍寝的嫔妃们预备避子汤的时节,奴婢也是在药房里的,如今想起来,那时似乎只有一件事;奴婢觉得有些不妥。娘娘知道;太医的避子汤,是以红花为主,辅以其他药材所制,红花这味药,一直是搁在药房中间那只黄花梨橱子的第二层第六格,而就在为小主们预备避子汤的前几日,孟太医告诉奴婢,负责购置药材的李太医,从云南弄了一批上好的云红花来,既然避子汤是皇上亲自下令作的,不如就用这些好的,孟太医还告诉奴婢,这些云红花就搁在药橱第二层的第七格,孟太医也算积年有经验的太医了,奴婢便照着他的吩咐,拿了那些云红花,交给负责作避子汤的太医了。”
淑懿立即警觉道:“你说的孟太医,可是叫孟定邦的?”
采藤从容道:“正是!”
淑懿深青色的瞳仁里,飞快地闪过一道寒光,说:“你在药房多年,也算在药材方面见多识广了,那依你看来,孟太医说的那些云红花,可有不妥?”
“这个么……”采藤露出几分为难的神情来,“奴婢虽然自幼习医,对普通的红花自是再熟悉不过的,但这几年因着镇南王据守云南,云南特产之物,竟比海外来的还稀罕些,故而奴婢虽然觉得云红花与太医院寻常所用的红花不大一样,却也不敢十分肯定。”
也就是说这些云红花,与采藤所常见的太医院的红花是有不同的。
淑懿呷了一口玫瑰茶,芬芳甘冽的滋味落下喉去,竟有几分苦涩,她沉着了声气,问道:“皇上吩咐制作避子汤也不过一个月的工夫,能用掉多少红花?太医院购置药材,一次进的必定不少,想必如今库房里应当还有剩下的!”
采藤眉目端然,道:“有是有,但库房取药,都是在院正那里领了对牌,再依单子上写的药名取药的,若无院正允许,就连奴婢也是无法取了云红花来查看的!”
淑懿眉尖若蹙,道:“那么当初那些云红花是怎样从库房取出来的呢?”
采藤郑重道:“娘娘不知道,孟太医不是先前患过一阵子病吗?后来虽说用了他徒弟采苓寻来的方子,除了病根儿,但终须以汤药调养一阵,恰好他那汤药里便有红花一味,当初在第七格中的云红花,便是孟太医用过之后剩下的,后来奴婢再去库房取红花这味药时,院正却是没有再往外拿那些云红花了!”
淑懿疑心道:“不是说云红花好么?怎么又不舍得拿出来了!”
采藤颇有些讥诮地笑道:“娘娘不知道院正的脾气,最是个守成持重的人,听着李太医说那些云红花如何难得,等闲便不肯拿出来用了,只要等着太后或皇上要用时,兴许才会拿出来呢!”
淑懿颔首道:“原来如此!”
炭盆里的热气一阵阵扑面而来,温暖而柔软,淑懿看了一眼采藤宁和的双眸,如玫瑰茶般暖乎乎的,淑懿笑道:“医女对本宫如此坦诚相见,本宫纵然可以重重打赏于你,只恐不足以感谢医女对本宫的信任。”
采藤忙起坐下拜,道:“娘娘客气了,奴婢没有什么本事,只是在太医院这些年,知道些掌故,若是娘娘信得过奴婢,奴婢愿意为娘娘在太医院时常长着些眼色,奴婢自幼蒙陈大人大恩,陈大人夫妇便如奴婢的父母一般,皎月姑娘又与娘娘亲如姐妹,奴婢侍奉娘娘亦如对皎月姑娘一般。”
淑懿点点头,也自明了,宫中之路本就布满荆棘,为自己找寻一个依靠,也是人之常情,眼看陈家落难,大厦将颓,采藤既能搭上承乾宫这条线,自然是个好出路,而淑懿也是苦于在太医院无人,采藤倒是来得正好!
淑懿暗想,采藤既是陈名夏不肯轻易晾出来的底牌,想必忠心与能力都是靠得住的,横竖皎月嫁作陈家妇也是早晚的事,说起来,采藤倒与自己有了姻亲关系。
淑懿离座,亲自将采藤扶起来,笑道:“你说本宫客气,本宫倒要劝你不必客气才是,往后遇到什么事,承乾宫自会扶持于你,”又上下瞧了瞧采藤干练的打扮,道,“难为你这样的年纪,医术药理皆通,口角又伶俐,办事又爽快,竟比太医院那些罗罗嗦嗦的老头子还要强些。”
采藤才要谦逊,云珠在一旁笑道:“娘娘这话说得是,那一年苏嬷嬷不知得了什么病,请了几位太医去瞧,治了许久,还是拖拖拉拉地不见好,后来采藤去瞧了几次,苏嬷嬷便大好了!到如今苏嬷嬷自己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也还是最相信采藤,从不请旁人的。”
淑懿眸中一亮,惊异道:“哦?果真么?”
采藤低首笑道:“云珠姑姑过誉了,奴婢不过凑巧了,之前诊过一位病人,与苏嬷嬷的病症差不多,所以才能开出合适的方子来!”
淑懿又是一喜,心想这真是“祸兮,福之所倚”,谁承想出了皎月与陈掖臣的事,竟阴差阳错地将采藤牵到自己身边呢?且采藤不但在太医院有积年的经验,而且能与苏茉尔搭上线,那么往后慈宁宫的事……
凤穿牡丹的鎏金烛台上,一双红烛的烛火跳了一跳,殿里的光影跟着明灭了一瞬,掩住了淑懿幽然的笑意,夜色虽浓,她的心情却极好,因唤云珠道:“将本宫妆奁中那一套银质的妆面拿来,赏给医女,还有库房里有两支五十年的人参,也一并拿来罢!”
采藤略略惶恐道:“奴婢不过略尽绵薄之力,何敢受娘娘如此大礼?妆面就罢了,人参既是五十年的老参,必是上好的,娘娘需抚育小阿哥,何不自己留着用呢?”
淑懿莞尔笑道:“不值什么,本宫要吃什么滋补之物没有呢?只不过一点心意罢了。”采藤提到抚育皇子,淑懿便不由得想起了康妃,因笑道,“本宫听说方才康妃召你去翊坤宫了。”
采藤果然言无不尽,道:“正是,康妃娘娘感了些风寒,倒也不打紧,奴婢为她开了几副疏散的方子,略调养几日便好,只是……”
淑懿见采藤有些迟疑,因笑道:“你放心,本宫不是那多嘴多舌的人,不过医女若是觉得有些事与本宫并无干系,不说也罢了。”
采藤沉思道:“娘娘误会了,奴婢并不是不敢说与娘娘听,只是这些事,奴婢心中也只有五六分的把握,不敢妄下断言,怕说错了,反而误了娘娘。”
淑懿和蔼笑道:“你只是一说,本宫也只是一听,并不十分作准就是了!”
采藤才放了心,因审慎道:“方才奴婢去为康妃娘娘诊脉,偶然见着三阿哥的金面,奴婢觉得三阿哥,似有……不足之症……奴婢只是给娘娘提个醒,四阿哥无事,竟是与三阿哥少些见面为好……”
淑懿一颗心重重一沉,这“不足之症”说得婉转,又要四阿哥少见三阿哥,只怕三阿哥这病症,并非寻常的先天不足之症,难道有什么不可接近的病症?淑懿眼前一黑,蓦然想起前世她的荣亲王,就是因为那个病而夭折的……
淑懿浑身发冷,手心里密密地沁出细汗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低沉道:“多谢你,本宫有数了!”
一时云珠已取了妆面和人参来,那一副妆面虽是银质的,但雕镂细致,纹饰精美,一看便是技艺娴熟的工匠所制,淑懿笑道:“本宫见你不喜艳丽的妆扮,倒是前日才得的这副素银妆面极称你的肤色,便送与你吧!”
采藤又殷殷地谢恩,见天色不早,还惦着在太医院当值的事,这才走了。
这里采藤才走,淑懿便抬手拾起乌沉沉地火筷子,心不在焉地去拨那炭盆里一块块火红的银炭,一面与云珠计议道:“你说呢?”
云珠立即心领神会,冷笑道:“既是孟定邦纠缠在里头,这事多半与皇后脱不开干系,既然那云红花还有剩的,只需奏请皇上去搜一搜太医院的库房,再检看检看那些云红花的真面目便是了?”
淑懿轻轻的拨着一块炭,撩拨得炭上的火星子都纷纷地四散而去,她摇头叹道:“你说得轻巧,如今只瑞贵人一个出了这事,皇上不知要拐几个弯才能想到红花上去,再者就算要提醒皇上,本宫又没用过那避子汤,说了话也说不响,除非……”
云珠杏目微张,道:“除非是用过避子汤的嫔妃,有意无意地向皇上提起……昨儿端顺妃不是也说过,那避子汤的味道确是有些怪异么?”
淑懿眼神幽深一转,笑道:“还有恪嫔……”
云珠冷冷笑道:“咱们那位贤德的皇后对恪嫔施了那么多恩惠,恪嫔就算没有如端顺妃那般,觉察出避子汤味道有异,想必也是愿意帮忙的。”
淑懿瞧着微明的宫灯下,照见的稀薄的夜凉,笼罩着远处长春宫方向一角明黄的琉璃飞檐,坚硬如鸟喙。
柔华静静地坐在长春宫的大殿里,手上的赤金嵌碧绿琉璃护甲坚硬如鸟喙,笃笃地敲在紫檀素面大案上,在寂寂长夜中竟给人几分响亮的错觉。
柔华缓缓地端起霁红釉细瓷盖碗来,面色无波地问道:“那些事可都了结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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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百二十一章 柔华心事
孟定邦垂手侍立殿中;诺诺道:“不敢说了结,只怕还有人会怀疑,会接着查下去,臣只可以保证;即使她们再查下去;终究是对娘娘无碍罢了!”
“本宫不是求的对本宫无碍;本宫要她们越是查下去,就越是有人要倒霉。”柔华轻轻地吹了吹浮荡在水面上的茶叶,语气深沉道,“那批云红花的事,暂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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