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生存手册作者:三根火柴头-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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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时候来四季城，你的胆子很大。”男人果然继续说了下去，“你知道最近四季城有什么活动吗？”
　　“拍卖会。”迪亚简洁地回答，“如果你找我没有事的话，从我面前让开。”
　　“当然不会没有事。”男人朝他伸出了手，“我是艾伦肯特·费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到我这里来做事，我保证会给你很好的报酬。”
　　听到对方的全名迪亚就庆幸自己到了四季城之后立刻去找了白，该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了。现在出现在四季城、姓费特、并且能一眼认出他是人族的男人，除了白说过那三个人中的费特家继承人之外不可能会是其他人。
　　“你不知道我的职业，更不知道我的背景，就敢招揽我帮你做事？”嘶哑的声音从斗篷低下传出来，莫名地有点阴森的味道。
　　艾伦肯特的嘴角翘得更高了，E星崇尚的是强者，所以佣兵和赏金猎人这两大职业会如此吃香，人族身为稀有的种族，强者更是寥寥无几，就算是标本也足够有价值——如果是活的话，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不管你是做什么的，费特家族都有足够的势力面对任何敌人。”
　　“包括佣兵工会吗？”迪亚没有和对方握手。他是一定会搅乱拍卖会的，万一在费特面前露出马脚，到时候恐怕就会被顺藤摸瓜抓个正着，事情就麻烦了。
　　艾伦肯特的眼睛亮了亮，他把手收了回去，完全没有感到尴尬似的继续问道：“你是佣兵？”
　　迪亚没回答，但艾伦肯特显然以为这是默认了：“我们家和佣兵工会的关系还算不错，我想要一个人过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我没有跳槽的意向。”迪亚淡淡拒绝，失去了继续和这个男人聊下去的兴趣。他只是想了解一下三名最有实力角逐那个小女孩的人是什么样的性格，但是眼前这个人也太容易被看穿本性了。
　　自大，有点小聪明，依靠着家族背景从来没有受过挫折的家族大少爷——说到大家族的少爷，迪亚忍不住联想到了感觉完全不同的博德曼家二少。
　　说完，迪亚抬起脚准备第二次绕开艾伦肯特。
　　艾伦肯特立刻向斜后方退了一步，再次伸手臂挡住迪亚：“你真的不考——”
　　话才说了一半，一柄嵌满宝石的匕首就停在了他的喉咙口，速度之快让艾伦肯特身后的几个保镖都没有反应过来。
　　“再啰嗦我就杀了你，没有人会知道是谁做的。”阴冷的声音从他耳边滑过，声音的主人悄无声息地穿梭着离开人群，匕首叮地一声落到地上，险些扎到艾伦肯特的脚。
　　几名保镖立刻上前拾起匕首，心惊地发现这是艾伦肯特放在身上防身用的——看上面数十颗大大小小的宝石就知道——但在那个斗篷男人出手的时候，他们没有人看清对方的动作。
　　艾伦肯特的脸色因为刚才逼近死亡而变得苍白，但眼睛里却闪烁起了狂热的光芒。身为费特家族的继承人，他身边的保镖当然不会是什么普通的货色，大部分都是B级赏金猎人和佣兵，今天甚至还带了一个A级，所以那个人表现出来的实力显然在A级以上。
　　他大声喘了几口气，一手拉过离他最近的那名保镖：“我要立刻知道他是谁。”
　　“这……少爷，他的声音经过刻意伪装，而且没有露出任何特征，要查出他是谁恐怕……”
　　“蠢材！现在的人族佣兵还剩下多少个？查一查名册不就知道了？”艾伦肯特一甩手推开那名保镖，嘴角扭曲着向上弯起。他原来只是为了那个小女孩来四季城的，但现在找到了更棒的目标……
　　迪亚在确定自己已经离开了艾伦肯特的视线范围并且不会再被追上之后才松了口气——随即立刻又皱起了眉。他发现有个人在跟着他，这个人不是刚才艾伦肯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绕了几圈试图甩开对方却发现徒劳之后迪亚干脆地停了下来：“你认识我？”他劈头就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用的还是伪装过的声音。
　　“当然认识，我还知道你是谁。”温和的男声在他侧上方响起，因为没有敌意，所以即使听清楚了他话的内容，迪亚也没有太大反应。
　　但在抬眼看到盘着一条腿坐在墙头上的男人时，迪亚却忍不住走了神。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姿势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不说点什么吗？”男人的再次开口打断了迪亚短暂的回忆。
　　迪亚一皱眉，迅速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我认识你吗？”如果对方真的是认出他来了……那么一定是很熟悉他的人。
　　这一次对方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轻轻松松地从墙上跳了下来，拍拍身后的披风：“我知道你的很多事情……就算那些事情应该只有海因斯和格雷希尔知道。”
　　现在迪亚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或者说大话了。他恢复了原来的声音，打量着男人的面容：“你是特殊种族？”
　　“要说的话，和艾格赛尔倒是有点相近的种族，不过确实可以算成特殊种族。”男人点了点头，走到迪亚面前，伸手掀开了他的兜帽，“这里没有人经过，你可以不把脸遮起来也没关系。”
　　迪亚突然记起了白提到过的第二个男人——那是一个你看到就知道是他的人。他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你也对人族有兴趣？”迪亚挑了挑眉，随手拨了拨被兜帽压乱的头发——很快的速度，他几乎要躲不开了，虽然一开始也就没打算要躲。
　　“为什么这么说？”
　　“你来这里不也是为了那个小女孩吗？”迪亚耸肩。
　　“我是为了她而来，但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男人笑着回答，“但是我爱的人是人族，我想他不会喜欢见到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想做一些能让他开心的事情。”
　　迪亚嘿笑了一声：“花大笔的钱讨爱人一笑？要知道那一个活的要比那些标本加起来还要值钱。”
　　“我的打算是把所有的拍卖品都买走。”对方耐心地解释，眼睛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他不喜欢做事情只做一半。”
　　迪亚小小地吃了一惊，就算对行情不太了解，在白的提点之下他也能知道这是多大的一笔钱：“然后你打算怎么处理拍卖下来的人？”
　　他只是提问，而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时用的是“人”而不是“东西”。
　　“标本火化埋葬，如果可能的话，我会让可靠的人抚养那个小女孩。”
　　迪亚对眼前这个甚至连自己姓名都没有报的男人产生了一点点的好感。至少他做的事情是他欣赏的。放下了最开始的戒心之后，就可以讨论一些发散性的话题了：“你的爱人呢？她不和你在一起吗？”
　　“他已经不在我的身边。”男人的表情动都没动，就像他不在说一件值得难过的事情，“是他，不是她。”
　　迪亚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点，然后耸了耸肩。他已经看了三年佣兵工会会长和猎人总会会长之间的故事，对于同性相恋没有什么抵触。说起来，他还一直怀疑海因斯和佩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不说的秘密……
　　“抱歉。”毫无诚意地道歉，迪亚抬手拉上兜帽，“我得走了，再见。”
　　“再见，迪亚。”男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被冒犯而生气，“拍卖会的时候再见了。”
　　迪亚侧回头去看了他一眼：“名字？”
　　“赛斯坦。”


　　72、不公平世界

　　等到迪亚再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是在拍卖会开始的前一天上午——他的队员大约会在下午抵达四季城，然后和他一起去见雇主。
　　选择这一天的原因是白告诉他，所有的拍卖品都已经全部运到了现场，有大量实力高强的佣兵和赏金猎人保护，如果他想要在拍卖会之前去看看那个小女孩，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只要他能够避开那些佣兵和赏金猎人。
　　迪亚一路悄无声息地朝着白说的方向摸去，开始想念尼尔灵敏的感知，他现在只能依靠直觉和耳朵来判断是不是有人正在靠近。
　　刚刚转过一个直角，迪亚就听到了交谈的声音迎面走了过来——对方还没有转弯，但是一旦转过来就会立刻和他面对面。迪亚立刻回过身拐进刚刚离开的走廊，背靠着墙迅速打量周围的环境寻找可以隐蔽的地方。
　　好死不死的，这段走廊没有窗没有门，除了墙就是天花板和地面，就算想上天花板也是件不现实的事情，因为根本没有可以抓住的地方。迪亚皱了皱眉，回想他见到的上一个窗户是在什么地方，赶回那里是否还来得及。
　　其实本来应该是从上面找到确切位置再翻进来才比较快的，但是显然博德曼家族也想到了这一点，上屋顶的可能性近乎于零，迪亚才不得不找了其他的空隙溜进来。
　　那边的脚步声已经靠得越来越近了。迪亚思考了一秒钟，决定往回退去，纵然会有撞到守卫的可能，但是总比待在这里要来得安全。
　　“……非常感谢您能让我在拍卖会之前见她一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让迪亚的脚步停在了原处。
　　玩味地挑了挑眉，迪亚在口袋里掏出一块金色的肩章，直接就拍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大摇大摆地继续往前走去。
　　简章上有博德曼家族的家徽，是他刚才来的路上顺手从某个佣兵身上扯下来的，应该是护卫的辨识标志，没想到还真能用上。
　　“这不是什么大事，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合作愉快，赛斯坦先生。”另一个青年回答，“我相信以您的能力，不久就可以一手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家族的。”
　　赛斯坦只是笑了笑，没有对博德曼家少主的赞美作出什么回应，但是他的嘴角开始弯得越来越高，是因为发现本来徘徊在前方的那个人突然镇定地迎着他们走了过来。
　　迪亚一走到拐角就和那两个交谈着的人碰了面。他平静地朝赛斯坦和他身边的男人点了下头，然后和他们擦身而过。
　　“不管是佣兵还是赏金猎人，他们中总是会有些奇怪的人。”博德曼家的继承人回过头看了眼迪亚的背影，“在这里居然还穿着斗篷……”
　　赛斯坦同样回过头去看着那颗金灿灿的脑袋，小声地、像是对自己说那样地开口：“他很好，并不奇怪。”
　　“什么？”
　　“他的头发很漂亮。”赛斯坦回过脸来一笑，“和我喜欢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
　　“那家伙不愧是奈特的哥哥，长得还真像……”这边的迪亚在确认那两人不会再感觉到自己的气息之后摘下肩章继续前行。按照白的说法，每一组护卫是负责一块固定的地段，相邻两个地段的小组必定是互相认识的，像他这样乱窜，马上就会被认出来的，所以只能回到潜行的办法。
　　不过刚才赛斯坦的话让迪亚定下了心来，既然赛斯坦在这里见过了那个小女孩，就说明她一定就在这里。
　　要问迪亚他在见到那个小女孩之后想做什么，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总之见到了再说，这就是他的想法。因为想见，所以他就没有犹豫地去了。
　　不过他得快点，因为那个被一剑捅晕的可怜佣兵被发现大概只是时间问题。白给他提供了最完美的入侵和逃跑路线，不然的话，时间一定不够用。
　　其实是名为白的少年又一次被敲诈了。
　　再往前三十米到岔口右转，先按左边大门旁的按钮然后再按右边的，不要推开门，继续往前走，找到墙上的暗门然后进去。
　　迪亚回想了一遍白的嘱咐，无声无息地穿过走廊前往最后的仓库，一切操作无误，把拿到的奈特的血甩一滴上去，暗门就缓缓打开了。
　　所以说，拿家族直系成员的血液来作为开门的验证是件很不靠谱的事情，尤其是当家族里有一个不靠谱的二少时。
　　骚动的声音还没有传来。迪亚深吸了口气，缓缓地踏进了门，然后立刻反手把门关上——这样的话，即使其他的守卫赶到了这里，没有博德曼直系在场的情况下也还是进不来。至于迪亚，他不用通过那扇门出去。
　　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动静显然惊扰到了这间仓库中除了迪亚之外唯一的活物，于是迪亚立刻就根据响动传来的方向找到了他想见的人。
　　他顿了顿，解开斗篷胸前的扣子，朝着那个棕色头发的小女孩走了过去。
　　“你是谁？想做什么？”此时的女孩没有被关在玻璃容器里，而是在一个上了锁的笼子中——不大的笼子，但是很结实，关住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足够了。
　　迪亚把斗篷扔到一边，半跪下去望向缩在笼子角落里满眼惊恐的小女孩，牵起了嘴角。他摆弄了下笼子的锁，看起来不是奈特的血就能打开的，应该需要特别的钥匙。
　　“你是人族吧。”迪亚把手探进笼子的空隙——他只能探进三根手指，那些不知道由什么金属铸成的细条靠得太密了，“我也是，应该能看得出来吧？”
　　在他的手探进笼子时，女孩的脸上迅速地滑过一丝绝望，徒劳地又往后缩了一些。
　　“我想救你。”迪亚收回了手，尽量让自己笑得人畜无害，“就在明天——你愿意相信我吗？”
　　“救……我？”女孩迟疑的声音停顿了好一会才响起来。
　　“嗯。”迪亚尝试使用温和的语气——虽然他也知道这不是他的风格，笑里藏刀可能更适合他，“然后你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去哪里？”女孩忽闪着眼睛，抹了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怯生生问道。
　　迪亚愣了愣。他突然觉得不公平。
　　他五岁的时候还没有来到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还是父母的心头肉，被保护得好好的，从来没有受过伤害，觉得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被父亲禁止看当天晚上播出的动画片。
　　他只是觉得这太不公平，但世界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公不公平的分别，就像他在三年前那个生日时从未想过会来到一个陌生的、充满恶意和秘密的世界。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找人把你抚养大，他们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会像你的爸爸妈妈一样好好地对待你，直到你成长到足够强大，不用再因为人族这个身份而躲躲闪闪。”迪亚低声说，“只要你能到那个时候，就不会碰到像现在这样的事情。”
　　“……就像你一样吗？”女孩眨巴着眼睛看他，显然因为种族的相同而对他产生了好感。
　　“……是的，就像我一样。”迪亚温和地笑。尽管想要他的命——也许有一部分确切来说不是命——的人多到数不胜数，但他有信心面对任何事情。
　　“你真的可以救我吗？”女孩小心翼翼地重复问了一遍，“以前有个姐姐想救我，可是她后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女孩突兀地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迪亚想也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和她不一样。”他斩钉截铁地说，“只要你相信我，我可以给你奇迹。”
　　“奇迹是什么？”女孩朝着他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笼子太矮，她站不起来。
　　迪亚伸手握住女孩从笼子缝隙里探出来的几根手指，突然觉得心口猛地涌上一股酸涩的味道。她还是个五岁的孩子，会因为一个陌生人说想救她就放下芥蒂去信任对方，并且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新生活的开始。
　　从来没有过责任感的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沉重。
　　他加重手上的力道，哑声回答女孩的问题：“奇迹就是你总是企盼着某一天会发生，但是永远也发生不了的事情。想看奇迹吗？”他已经听到杂乱的十数个脚步声在靠近这里，奈特的哥哥也离得不远了。
　　“想！”女孩弯起眉眼，稚嫩的脸上露出毫无戒备的纯真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