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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郡主到淑妃 作者:漱玉泠然-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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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次他算是表现良好,因为在他还没有揪住我头发作势要打时,我已经揪住了一个疑似高富帅,真是高富帅啊,面如冠玉,目似点漆,还有,光是身上那件彩绣辉煌的大氅就值不少银子呢。
“公子救我,我哥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我哀哀哭道。
等到阿成哥雄纠纠气昂昂赶到时,已经被没骑白马的王子手臂一挥,推了个趔趄,我立刻担心起来,倒不是担心阿成哥摔倒,而是担心他那身衣服如果在地上滚脏了,回去还得我洗。
“光天化日之下,逼良为娼,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高富帅愤愤地说。
阿成哥拿袖子擦了一把鼻涕,不屑道:“我卖我亲妹子,你少管闲事!”
还没等我上前肯求他救我,高富帅身边一个随从就跳了出来,呵斥道:“大胆刁民,萧公子面前还敢放肆!”
我才知道高富帅姓萧。萧帅哥冲着随从使一个眼色,随从立即躬身退后。
“老母病重,家里连饭都吃不上了,不卖了她,拿什么给娘治病。”阿成哥的娘确实病了,不过要开药的话恐怕只有从阎罗殿里开了。
那萧帅哥先是叹了口气,继而淡淡一笑,道:“你孝顺母亲,本也没错,只是不该害你妹子跳火坑,这样吧,你娘治病要多少钱?”
我和阿成哥都吓了一跳,这也太……太……太顺利了吧!
一手交钱,一手……呃,萧帅哥,您就好人做到底吧,我一扶额头,打了个旋,晕倒在地。
一双有力的臂膀把我托在怀里,啊,英雄救美啊!
阿成哥乘机说道:“她两天没吃东西了!”他说得虽然夸张了点,却也不全是假的,自从昨天中午在“赵记肉饼”偷了一个肉饼之后,我没吃过东西,刚才街上一阵猛跑,饿得我直发昏。
萧帅哥温言说道:“阿豪,带上她一起去客栈吧。”
上了路我才知道,原来萧帅哥身边还带了一个女子,坐着一乘四人小轿,跟在他骑的枣红马后边,萧帅哥把我放在马上,让那个叫阿豪的牵着,他自己则徒步行走。
到了客栈,狼餐一顿,萧帅哥带的女子一边小口小口得啜着细米红枣粥,一边冲着我皱眉。我才不在乎呢,四下看着,只准备伺机潜逃。
萧帅哥此时却跟我发话了,“姑娘,你身子虚弱,到客房歇歇,等我送了表妹,你若愿回家便回家,不愿回家,可以随我到西京去。”
我才不去西京呢,那里又没有刘奶奶跟阿成哥。
但是我点点头,温婉地说:“好吧!”
他送我上楼,为我挡上窗屉子,又怕屋里黑我害怕,替我点上油灯,只是点灯时一粒火星子溅在他的素缎冷蓝镶滚大氅上,立时便烧了一个洞,他仿佛很心疼似的,抚摸了半天,最后还是长叹一声,转身下楼去了。
他是个精细的人,我想。
后来的事,连想也不用想了,跳窗子爬墙之类的事,一直是我的强项。
我一直知道冤家路窄这句话,却没有想到会窄到一条羊肠山路上来,原来两条平行线,也会有狭路相逢的一天,狭路相逢,勇者胜,既来之,则安之。我偷偷向他身后的车马队伍中溜了一眼,没看见那个阿豪,我的心放下一大半。
这时后面的老妇人也走过来了,问道:“阿尧,你在干什么?”
萧尧一撩袍子,切齿道:“哼,我要抓她去见官,她是个骗子!”
老妇人吓了一跳,颤颤巍巍道:“大天白日的,你说什么梦话?”
萧尧气咻咻地把大半年前的事说了一遍,我不等他说完,便眼泪汪汪地跪下去,“老夫人,我冤枉啊,这位公子一定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你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你!”
我暗自莞尔,过两天我成了潭王府的郡主,那时才真正叫你认得我了呢。
正在这里相持不下,那边却见曹师傅打头,一群侍女扶着一瘸一拐的陶掌衣,逶迤走了过来。
老妇人见到陶掌衣,当即如他乡遇故知,笑道:“陶姑姑,怎么在这里遇见您了?”
陶掌衣一见那老妇人,也是一惊,既而笑道:“可不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唉,这句话,该我对那个叫萧尧的高富帅说才对。
两个老婆婆当下便诉起了首尾,原来那妇人是萧尧的祖母,这次来永州慈恩寺进香还愿的,萧尧是保宁侯萧道恒的长子,原来我老爸是他老爸的顶头上司啊,真是有道德有文化,不如有个好爸爸。
萧老夫人顿时像见了活宝一样,邀我们上车同行,还拿出她们带的点心水果,请我们吃。
萧尧还是有点不服气,气烘烘地说:“老太太,孙儿决计认不错人,就是她……”
萧老夫人当即一声断喝,喝得萧尧遽然噤了声。
我,就是潭王府的金枝玉叶,不管萧尧信不信,反正萧奶奶是信了。
我冲萧尧扮了个鬼脸,开始在他面前大吃大嚼,气得他一张脸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
☆、第三章 回家吃饭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上路了。有了陶掌衣和萧奶奶两位老婆婆,絮絮地说着家务人情话,车里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息。萧尧呢?骑在马上,也充满了……呃……悲愤的气息,像一只冉冉升空的热气球。
我托着腮帮子,暗暗地想,如果不是萧奶奶这枚定海神针在这儿定着他,估计萧尧会利索地把我拖到他的热气球上去,然后,“啪”地一声,爆破!任我“上穷碧落下黄泉”去了。
哼哼!我才不怕他呢,我爸是潭王!我一拧脖子,望着行云流水似的沿途好景又唱了起来:溪边生满白柔荑,顺着水流左右采,纯洁美丽的好姑娘,白天想她梦里爱。长长短短白柔荑,左采右采拣拣开,纯洁美丽的好姑娘,敲钟打鼓娶过来。
我成心想气气萧尧,极力把山歌唱出绕梁三日的效果,可来来回回,我就会唱这一支歌,也太没气势了。唉,看来关键时刻,多一点手艺傍身还是很有必要滴。
东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响,阔而绿的叶子间藏着杜鹃黄鹂,啾啾叫得甚是欢快,真是声声燕语明如剪,呖呖莺声溜的圆。车子在盘曲的山路上七拐八弯,有时一阵风吹过来,叶片齐齐朝上,一派翠□流,有时叶片又齐齐翻转向下,一片郁乎苍苍。
萧家的轻车快马真是好啊,不出几日,我们就到了西京,远远地看见一座气派威武的城楼,陶掌衣一脸喜色,道:“看!郡主,这就是正阳门,这们进京了。”
我自幼在永州乡间长大,最远也只是到过永州府的小镇上,此刻见了西京的繁华热闹,心里立即澎湃起来。只见大街上熙来攘往,挨挨挤挤,要是站在城楼上看,准比蚂蚁搬家还要忙!而当我看到满大街的冰糖葫芦,小笼包子,锅贴,油炸臭豆腐的,滔滔的口水就跟大坝绝了堤一样,尤其是油炸臭豆腐,金光灿灿的几块,从咕嘟咕嘟的油锅里捞出来,再红艳艳地抹上一层厚厚的辣酱,香啊!上次得了萧尧十两银子的慈心一日捐时,我就跟阿成哥狠狠地吃了一顿油炸臭豆腐,吃完心口疼了半夜,害我对着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天空,默默地忏悔了好久,萧尧那天如果有感应,一定会打上半夜的喷嚏。
进了正阳门,萧奶奶挑了一辆石绿帷帐的车子,派人送我们入府,车子的华盖上缀满了五颜六色的珠宝,比严小姐的簪环还要花哨。临走时拉着我和陶掌衣的手,做依依不舍状。又回头叫萧尧向我们告辞,萧尧瞪了我一眼,恨不得同我“后会无期”才好,我毫不示弱地还他一记白眼,萧奶奶冲他放了个眼电波,萧尧的嘴巴立刻跟电动娃娃似的弯出一个优雅的弧度,别说,他笑起来比怒气冲冲好看多了,没想到萧奶奶还有七号电池的作用。
陶掌衣忽然侧耳聆听,指着路边一株高大梧桐笑道:“这树上有只雀儿叫,好像是玉顶儿,若驯服了,还会衔旗串戏呢。”
这回没等萧奶奶放电,萧尧撩起衣襟一角,塞在腰间玉带里,一个眼错不见,一团月白的影子已三下两落,飘飘乎乎地上到了枝桠顶端,我正在心中暗暗叫好,不知这样绝的轻身功夫是如何练成的,萧尧却已从桐树之巅,稳稳落下,竟未碰落一片叶子,我两眼放光,充满了欣喜和好奇,再看萧尧时,却见他一手捏着扑扑楞楞的雀儿,眉眼唇角皆扬起光芒四射的傲慢,我嘴一撇,亦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架势,心想,不就捉只麻雀吗?《□》基本功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边陶掌衣带着雀儿欢天喜地看个没完,车子却早已到了潭王府的仪门,陶掌衣对我端然笑道:“王妃听说找到了郡主,高兴地几天没睡着,心里巴不得立刻接了来,正大光明地认亲,只是那阮媚儿向来是个不容人的——咱们今儿先从西南角的角门进去,回头正式册了封号再说。”
一路上,陶掌衣像个传销A级头目似的对我反复洗脑,控诉阮媚儿的妒悍,或许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然的话,为什么父王府中有那么多姬妾,却只有阮媚儿生了两个女儿呢。
陶掌衣不让我掀开帘子,我也只好闷着头抱膝坐在车里,走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内官尖细的嗓音,“郡主到了!”
只听车外脚步杂沓,接着眼前一亮,车篷被掀了起来,因为呆在车子里太久,一时看去,外头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和攒动的人头,皆成了黑白默片。
我方才受了萧尧的感染,正准备身手矫健的跳下车子,却见有人小跑过来,跪下,安了一张脚踏在地上,算了,我也没有他那般身手,看他刚才那身轻如燕的样儿,少说也得练个十年八年的,要在老爹面前摔个狗啃泥,那可糗大了。于是我轻移莲步,还没沾到脚踏,就有两个中年仆妇一左一右,像搀骨折病人一样把我搀下车去。
我还没缓过神儿来,一个须发花白的粗壮汉子便迎上前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哽咽道:“女儿,爹害你受苦了!”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爹的容貌,只是这么一句话,便说得我鼻子酸惨,眼里一热,也掉下泪来。只是爹搂着我不舍得撒手,他腮上的胡茬又粗又硬,扎得我不住得呲牙咧嘴,好不容易被人劝着松开了,我定神一看,怪不得呢,爹爹为了一把胡子蓄得漂亮,把络腮胡子刮得只剩下巴这块儿,看来每天只是修理胡子就得花不少工夫呢,单就修理面积而言,就比修眉毛麻烦得多了。
这时,爹身后的一位中年妇人也缓步走近,看她的衣饰气度,我便猜到她一定是王妃袁氏。这位正妃空有个嫡妻头衔,却很不受宠,也难怪,在她这个年龄,放弃了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浓妆艳抹,也只能更像一个跑步进入更年期的妇女。
袁王妃笑道:“你看你,女儿一来就高兴糊涂了,劳顿了几日,也该让咱们珠儿进去歇歇才是。”
袁王妃的脸不笑还像块平原,一笑就成了梯田,偏偏她又在脸上敷了一层粉,像深秋的郊野里下的第一场薄霜。
爹紧紧攥着我的手,一径走进一座庄严肃穆的屋子,爹告诉我,这屋子叫“听松堂”,是袁王妃日常居坐宴息之处,听松堂不像周围的屋子那样花花绿绿,远望只见一片深青浅褐,虽然雍容大气,却总叫我联想到永州郊外的大庙。风中弥漫着大团大团苦涩的香气,像刘奶奶腰痛发作时抹的松节油,我四下一打量,才看到这座屋子是建在山坡子底下的,山坡上覆着密密地灰绿的松柏,浸在在暮霭里,更像煮过了头的菜叶子。
甬道很长,爹走在最前头,总不住嘴的问东问西,后头跟着的人也走得极慢,我耳朵灵,一壁应答着爹的问话,一壁只听陶掌衣似乎对袁王妃喁喁私语,我趁着喊累靠在爹肩头的一瞬,略略斜一斜眼,只见袁王妃凝神听着,不住地点头。这时爹刚刚把周遭的地貌特征给我介绍了一遍,又兴冲冲地问我,“珠儿,你看咱们这王府要多气派有多气派,你以后就住在这儿,跟爹在一起,爹现在把你接了来,爹觉得真幸福啊,你呢?”我灵魂半出窍地听着陶掌衣和袁王妃的话,一时就有点心不在焉,听到爹的问话,忙答道:“我姓李!”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声道:“好,好好,不愧是我李冉的女儿,终究不忘本!”
屋里摆着两溜长桌,桌面上像铺了一层油,光可鉴人,乌沉沉的大案上已摆了许多白底青花的碟子在上面,嫩生生的煞是好看,碟子里装着许多小凉菜,我在严乡绅家见过的,正式上菜之前,先上些开胃小菜,那些膏粱贵客们是不吃这些的,然而这些小菜静静的躺在那里,光是醇香的酱油和浓郁的米醋混合的味道,就已经极富诱惑力,如同一只只呼朋引伴的小手,勾得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厅堂坦荡开阔,地下置了数盏极大的红灯笼,照得人人都是排山倒海的一片红,侍女们挽着松松的堕髻,昂首挺背地托着各色盘碗,在灯笼间里穿梭来去,组成一条水平滑动的五彩游龙。
荤素菜肴的香气夹在温风里扑过来,越来越浓郁,我的胃口已经开始一扭一扭,跳起狂欢的舞蹈,时刻准备着一场史无前例的饕餮。
谁知袁王妃却开了口,“妾身一直在内室之中供着姐姐的灵牌,珠儿既然来了,该先拜拜姐姐才是!”
胃里那个闻香起舞的精灵蓦然僵立当场,然后,轰然倒地。
说实话,娘去的时候,我还不太记事,所以对她的印像始终停留在“山在虚无飘渺间”的水平,倒是刘奶奶和阿成哥,更像是我生死相依的亲人。
但归根结蒂,娘是不能不拜的,因为我明察秋毫的眼睛,发现袁王妃提到娘的时候,爹的眼里闪着光芒万丈的泪花。
没想到袁王妃竟然把娘的灵牌供在她的寝室里,爹似乎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个新大陆,因为他紧紧握着袁王妃的手,嘴角抽搐,鼻翼轻抖,“文秀,还是你啊……只有你……”
爹的话虽然半截半截地呈现“犹抱琵琶半遮面”状,却还是能听到他的感激涕零以滂沱之势奔涌而出,我却暗忖,爹得有多少时日没进过袁王妃的寝室,才会对里面的陈设陌生到像别人家一样,也难怪袁王妃只能在里面设个灵牌,夜夜玩人鬼情未了。
三跪九叩,肚子又在咕咕抗议了,我饿的时候就会头晕眼花,脑袋像一颗硕大且熟透了而又无人采摘的苹果,随时随地都会砸在牛顿的头上。
祭拜已毕,终于不用望着青梅当可乐止渴了,一拔人分坐两旁准备吃饭,正当大家无限延伸的筷子将要把桌上的鸡鸭鱼肉五马分尸时,内官尖细的嗓子像一线锐利的钢丝,再次抛向空中,“阮侧妃到!”
我听到周围有无数只气泡无声破灭,一秒钟前还喜气洋洋的空气立时陷入面瘫状态。
☆、第四章 邪门儿的屏风
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后面,转出一个婀娜的影子,身材看起来很魔鬼,正当我专心致志地想看清楚,这个阮媚儿到底有多传奇多妖孽时,袁王妃已经站了起来,对着那个窈窕的影子笑道:“哟,阮妹妹来得正好,来叫我们女儿快来拜过妹妹。”
阮媚儿恍若无闻,只轻笑一声,道:“凌霜和落雪今儿回门,刚刚已经拜过我了。”凌霜郡主和落雪郡主都是阮媚儿所生,听说出嫁了之后,也还是大半时间住在府里,陶掌衣告诉我的时候,我曾为他们的夫婿狂掬了一把辛酸泪。不过阮媚儿刚才说的话,就是直接把我当二氧化碳屏蔽掉的意思,我对这个女人的厌恶顿时波涛汹涌起来。
阮媚儿走到爹身边,侍女早就识趣地挪了一把椅子过来,阮媚儿毫不客气地挡在了我和爹的中间,这样,我反而更清楚地看清了这个颇有点传奇色彩的女人,无论伊在陶掌衣的嘴里多么妖孽,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个比起袁王妃五十步笑百步的半老徐娘而已,但是伊却是很不服老的,脂粉在脸上堆积成一张面具,似乎随时可以啪得一声掉下来,在朦胧的光影里,一派群魔乱舞,粉白脂红黛黑,在伊的脸上厮杀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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