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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见之眼之三 拨云见日-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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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洋看了下表,现在是九点二十分。
「留三十分钟看是要放走她还是做掉她都够。」杜槐愔耸耸肩。
「为什么……是七天?」陆以洋不明白的望着杜槐愔。
「只要人在我的屋子里,『下面』就感应不到她,等于消失了一样,她只有七天的时限,如果七天内她没有联络的话,他们就会派别人来代替她,下一个并不一定有这么好抓,所以你最好快点决定。」杜槐愔笑笑地回答。
「嗯……我知道了,我想想……」陆以洋觉得满脑子混乱,提着背包走到门边又停了下来。
「你……你帮我关了执行人……那个……『下面』不会找你麻烦吗?」陆以洋侧头望着杜槐愔,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担忧。
杜槐愔笑得像是他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只伸出一只食指点在唇上,「不要说出去就好了,出了我的门就别提起这件事了。」
「嗯,我不会说的。」陆以洋用力点点头,停顿了一下鼓起勇气又开了口,「……谢谢你帮我……我没有那么多钱可以付,如果我能给你什么的话……」
声音越说越小,看起来是真的很怕杜槐愔拿走他什么器官。
杜槐愔侧头望着他,那一瞬间的笑容看起来竟然有点温柔,跟春秋非常非常相似。「总会跟你要回来的,出去记得带上门。」
「嗯……」陆以洋看着杜槐愔转头就走,远远的站在最里面的高晓甜望着自己,像是想说些什么,可是最后还是嘟着嘴别过脸。
陆以洋苦笑了下,转身出门把门带上。
用力吸着屋外凉凉的空气,可是并没有让他觉得好过了点,心里闷闷的不晓得该怎么吐出去。
……该打个电话回家吧……
叹了口气,陆以洋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让未来侄子受害是千万不行的,要是灭掉那两个……他也于心不忍……
该……怎么办呢……
陆以洋觉得他遇到这二十几年来最大的难题,而且非得自己做出决定不可。
深吸了口气,陆以洋决定一定要好好解决这件事,这样说不定他就可以常常回家,常常见到家人了。
以这个目标为前提,他觉得好过了点,带着重新振作的心情,走向回家的路。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窗外射进来的明亮日光慢慢变暗,接着路灯亮起,天已经黑了,杨君远只是坐在地上靠着床偎在易仲玮身边,没有人想移动。
易仲玮的手环着他的肩,让他靠躺在他肩上,他动也不动的让易仲玮以为他睡着了。
好想抽烟……
易仲玮很想把烟拿起来,但是他没有习惯在屋子里抽烟,那样会弄得满屋子烟味,更何况是别人的屋子。
下午陆以洋走了以后,屋外来了很多警察,在隔壁进进出出的,也来敲门问了些问题,他们照高怀天的说法回答,避开搅进这件案件的麻烦。
后来听房东太太说他们从冰箱搬出很多尸块,用着黑色的袋子一袋一袋地装起来带走。
也听说那位高组长马上南下去逮人,只是不知道结果怎么样而已。
事情结束了又会怎么样呢?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房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微透进的路灯照亮书桌的一角,易仲玮望着这间房,想象不出昨天在这间房里有多惊恐,当学妹摇摇晃晃走出来的时候,他几乎吓到心脏停止,他没有办法想象杨君远一个人的时候有多么害怕。
他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让杨君远靠的离他更近些。
「……小易……」
「啊、抱歉,吵醒你了。」易仲玮抱歉地低头笑着。
杨君远摇摇头,「我没有睡着……」
易仲玮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安静了这么长的时间,大概也在想学妹的事。
「……你觉得学妹……还会出来吗……」杨君远小声的开口。
「应该……不会了吧。」
「你觉得她会怪我吗……」
「不会吧,你是唯一对她亲切的人了……」
易仲玮的声音很温柔,紧环着他肩的手也很温暖,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这种可以依靠一个人的感觉。
他抬头去看着易仲玮,他的表情像自己想的一样柔和。
而易仲玮怔了下,他们靠的很近,近到感觉得到彼此的气息,杨君远微微拧着眉,直望进自己眼里的双眸像是在确定些什么。
易仲玮不自觉的屏住呼息,他从来没有跟杨君远靠的那么近过,更何况是他正用着一种迷惘的神情望着自己。
他紧张的连手心都出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杨君远微微苦涩的笑了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邀请,或是一种测试,他只知道自己是那么喜欢这个人。
于是他缓缓的把唇印上去,轻柔的吮吻贴合,小心翼翼的怕会吓到他。
易仲玮的温柔让他觉得难过,他不觉得自己需要被这样温柔对待,和男人接吻的感觉也没有想象中可怕,反而让自己的心脏狂跳了起来,他微张了唇让易仲玮更深入的吻他,吻到他觉得头都昏了才停下来。
急促的呼吸让互抵的胸膛不停地贴合在一起,易仲玮忍不住再吻上来的时候,他没有犹豫的张开手臂拥住他。
几乎是被压在地上狂吻,越来越激烈的唇舌交缠让他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叮……叮铃……
几乎是马上从激情中清醒,易仲玮一把将杨君远拉起来把他挡在身后。
杨君远还觉得头昏脑涨,扶着易仲玮的背半天才搞清楚状况。
「……小雅……」
杨君远喃喃地念着,看着站在屋子中间的赤裸女孩,已经没有那种死气沉沉的可怕模样,可以看得出是他那个漂亮的学妹,而她只是用着哀伤的眼神看着自己,嘴一张一合地像是想说什么,杨君远却听不见。
易仲玮把他紧紧拦住身后,开口的语调带着紧张,「我不知道妳想说什么?不过妳变成这样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再来吓他了好吗?」
杨君远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他微微笑着拍拍易仲玮的背,虽然还是有点害怕,但他感觉得到学妹并不是真的在怪他,「不要紧了……我……不怕……」
杨君远站了起来,鼓起勇气朝学妹走近了一步,「小雅,妳想告诉我什么吗?」
易仲玮跟着站起来,紧紧跟在杨君远身边。
学妹张着唇,半天也没能发出声音,眼泪从她的大眼睛滑了下来,她垮下肩望着地板,伸手指着地上,只能无声哭泣看着杨君远,然后消失。
「小雅……」杨君远愣了下,四周看着找着,也没再看到学妹。
易仲玮则盯着地板,半晌才开口,「君远……你有铁撬吗?」
杨君远想了想跑到门边去,「走廊上有公用的工具箱」。
他开了门去拿了工具箱里的铁撬回来,隔壁房门口已经搭上黄色警戒线,他顿了下脚步看了会儿,只是一天内发生的事,却好象是过了很久很久。他叹了口气才进门把铁撬交给易仲玮。
易仲玮从木头地板的细缝中把木板给撬起来,没几下三、四块地板就轻松被撬起来。
「这里一定有人撬开过。」
「我没有撬过,把地板撬开要干嘛?」杨君远不明所以的看着易仲玮把铁撬一扔将木板一片片拿起来。
这间的木头地板是另外铺的,跟原本的水泥地板有大约四十公分的间隔,而木板一拆起来,就看得到下面放了个大玻璃瓶。
杨君远愣愣地望着那个玻璃瓶,迟疑着伸手把它拿起来。
瓶子很重,很沉重。
厚重的玻璃瓶,透明的水里泡着一颗完完整整的心脏,像是标本一样,鲜红漂亮的心脏。
「妳想……告诉我这个吗……」
杨君远终于忍不住的掉下眼泪,他用力把瓶子包在怀里,悲伤紧紧包围住他,「我找到妳了……找到妳了……妳不用再担心了……」
易仲玮也只能环抱住杨君远,用力抚着他的背让他尽情的哭,连同来不及哭泣的学妹一起;
我找到妳了……
妳不用再担心了……
我找到……妳的心了……
接下来的事情一团混乱。
杨君远记不太清楚,他只记得他很难过很伤心很痛苦,那种不被信任不被珍惜,又寂寞又苦的情绪不停地涌上,他哭得不能自己,只能抱着学妹的心,哭着嘶吼到没有声音为止,他只记得易仲玮一直在身边,抱着他哄着他没有离开过自己。
后来想起来,那些情绪都不像是自己的。
是学妹吧,想让自己体会到她的感觉,她的寂寞和伤心。
那些她活着的时候,还来不及告诉自己的。
「想走了吗?」易仲玮走到身边。
杨君远点点头,「嗯,走吧。」
从山上存放骨灰的慈心园大厅里走出来,他深吸了口气,这里的视野很好,学妹的爸妈挑了个好地方。
「我刚接到高组长的电话,他抓到你那个邻居了。」易仲玮开口,黑色西装合身得像是从杂志里走出来一样。
杨君远微微点头,望着满山的翠绿,「他有说……为什么吗?」
易仲玮把手插进口袋里,「……他说学妹喜欢你,他想完成学妹的心愿,所以他把心脏给你,趁你不在的时候埋在你地板下。」
杨君远看着远方的眼神有点落寞,「小易……」
「嗯?」
「如果人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在想什么就好了,那他一定会知道小雅是真的只喜欢他的。」
「嗯……」
易仲玮看着杨君远过度飘远的目光,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君远。」
「嗯?」
易仲玮深吸了口气,他想了好久,要怎么办要怎么做要怎么表达,过去他逃避了二年,现在觉得与其逃避不如好好把话说清楚。
「也许……你会觉得我现在提这件事有点趁人之危,不过反正我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要有一点机会我都不想放弃,就算你是自暴自弃或是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把补偿回报在我身上也好……」
易仲玮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他缓了口气,抬起头来认真的望着杨君远。
「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你愿意重新考虑吗?」
杨君远微微笑了起来,低着头觉得脸上发热,上一次他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反应还是震惊和怒气。
也许学妹过多的感情跑到我身上来了……
杨君远自嘲的笑了下,抬头望着易仲玮,「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在易仲玮怔了下,松了口气的笑出来之前,杨君远又接着开口。
「只不过……我还不是完全确定这种喜欢和你的是不是一样……如果,你愿意给我一点时间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试看看。」
易仲玮还是笑了出来,「当然,你愿意试看看我就很高兴了。」
杨君远微微的笑开来,回头望着灵骨塔顶竖立在山壁上的大佛,「我想,学妹在这里会很安心吧。」
易仲玮温柔的笑着,「走吧,再不下山天要黑了。」
杨君远觉得心底暖暖的,跟着易仲玮一起上了车,离开学妹长眠的地方。
尾声
……请问……我听说有问题可以来找你……
……又来了……
陆以洋叹了口气,在家门口被逮到实在很麻烦,他回头碎碎念着,「不要在这里找我啦,被春秋看到的话……啊……」
陆以洋愣了下,是那个小雅学妹,「咦?妳有衣服穿了。」
嗯,我妈烧给我的,是我最喜欢的一件洋装。
「嗯,好漂亮。」陆以洋真心称赞着。
「谢谢。」小雅红着脸谢谢他。
「妳那个狠心的变态男友被抓了,妳还有什么事想做吗?」陆以洋偏着头问她。
我有些话……想告诉学长……可是他听不见我说话。
小雅低着头,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我想……请你帮忙,让他听得见我说话,我想亲口告诉他……
「唔唔唔……这、这有点难度耶,我不知道怎么让人听见鬼说话……」陆以想了半天,「我替妳转达不行吗?」
可是……可是我不好意思……
「欸……这……我可能得打听一下……如果妳不急的话……」陆以洋觉得这有点难度,他想春秋不会告诉他……也许可以问一下杜槐愔……
我……我快没有时间了,那个人一直催我走,可是我不想走,我想把话告诉学长再走。
看着小雅有点焦急的脸,陆以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唔……我可能得问一下我……朋友才行,不然杨学长听不见也是没用。」陆以洋抱着双臂想着杜槐愔不晓得有没有那么好心帮他这个忙。
「小洋,你在干嘛?」
……死了……
「啊哈哈哈……你怎么跑下来了……」陆以洋干笑着,回头看着一脸冷冷的夏春秋,赶忙讨好的贴过去。「我、我跟学妹说一下话而已……」
「说的好象人活着一样。」夏春秋瞪了他一眼,然后朝小雅走近。
「妳不该待在这里,快走吧。」夏春秋的声音很温柔,朝她伸出手。
……不要……我不想走……
「听话,快过来。」夏春秋伸出手,柔和的嗓音像是催眠一样。
陆以洋怔了下,「春秋……」
她、她不想走……
陆以洋想说却不敢说出口,让她走了对她比较好吗?
「快过来,过来就没事了。」夏春秋朝她微笑着,慢慢靠近她,朝她伸出的手就在面前。
她忍不住抬起手让夏春秋握住,可是却掉下了泪。
……我真的不想走……我想亲口告诉学长……
「都过去了,忘记这些离开吧。」夏春秋握住她的手拉近她,轻轻的抱住她,
「春秋……等一下,她有话想……」陆以洋清清楚楚的看见,她侧头朝自己投来的求助的目光,她的眼泪好亮,亮的刺眼。
就在一道柔和的光圈里,学妹走了。
夏春秋深吸了口气,甩了甩头,他从来没有在家以外的地方工作过,他觉得头有点昏,悲伤和遗憾占满了他整个脑子,「可恶,本来想散步的。」
「为什么一定要她走……至少……至少让她把话说完……」陆以洋觉得很难过,她连话都没有说出口,她还没有把她的遗憾表达出来。
夏春秋叹了口气,「说出来又如何?只是让生者更遗憾而已,事情过去了就过了,这是对所有人最好的方式,我说过的,这是天地运行的规则。」
陆以洋低着头,觉很闷很闷却无话可以反驳,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的。
春秋的做法真的是对的吗?真的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吗?
他不敢问出口,只是默默的在心里下了决定。
他绝对绝对不要让春秋见到小宛……
绝对不行。
「别难过了好吗?她好好的走了。」夏春秋以为他在为学妹难过,伸手摸摸他的头。
「嗯,我知道。」陆以洋抬头对夏春秋露出笑容,「别散步了,我上楼做饭你可以看新闻。」
「嗯。」夏春秋点点头,和陆以洋一起上楼。
电梯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看见那个老人,或是他该称为舅公的人,站在路边望着他,没有了执行人的帮助,他就像一个无依的普通老人。
落寞的神情和衰老的模样让陆以洋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那原本该是自己的亲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非得选择杀了他还是拿侄子来换……
陆以洋握紧拳头,想着一定有第三种方法……
杜槐愔会这么说的话一定有……
一定有的,我一定可以找出方法的。
可以找出解决这件事的方法,找出可以帮助他们又不会破坏规则的方法,找出让春秋可以接受的,帮助那些鬼的方法。
他不想再看任何一个像学妹一样的鬼被这样送走了。
陆以洋默默的在心里下了决定。
只是,他不知道他那天下的决定,改变了他往后的人生。
也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
——第三部·完——
番外——
屏着气息,陆以洋郁闷地算着,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捷运上遇见色狼了。
叹着气,身后那人越贴越近,他的手也从自己的臀部以下,慢慢地上下移动。
到底摸一个男人有什么有趣的……
陆以洋靠在门边绝望的想着,他长得一点也不像女孩子啊……这人是痴汉电车看太多了吗,……台北的捷运一站都几分钟而已,他是想怎么样啊……望着头上就有的车掌铃……听说按一次要五千……还是算了……
正好是下班时刻,车上挤得连呼吸都很困难,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去摸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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