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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妻邪夫-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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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陵天却听出了她的画外音——天下变了,你也变了。
华陵天没有否认,也不想否认。身处他那个位置,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现实逼他变,变得有时候连对着镜子看镜中的自己都感到陌生。这些身不由己,她不会理解,他也不奢望她能懂。从前她就对他的事不上心,如今已为人妇为人母的她,更是不会感兴趣了。
“我来,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华陵天道。
“表哥。”慕容云舒忽然不再笑,眼中满是疏离,“事到如今,我们就把这些客套话省了吧。你有国事要忙,我有家事要忙。我们都是浪费不起时间的人。”
华陵天闻言轻叹一声,道:“云舒,你为何非要对我这么冷漠?我现在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我同样也是你的表哥!这一点,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慕容云舒的眉宇间也染上一层淡淡地伤感,轻声道:“可是现在的你,早已失去了为人兄的能力。以前的表哥,会因为我的一个皱眉而向所有人兴师问罪,然后挖空心思逗我开心。而现在的表哥,日理万机,连我皱眉都看不到,更别说逗我开心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长大,就意味着隔阂。”
华陵天忽然很想笑,可脸上露出来的,却是苦涩和悲凉。他珍爱了那么久的表妹,明知道将来会嫁给别人却依旧将她捧在手心里的表妹,如今,却把他当个陌生人一样。
可笑,可悲。
如果他当初没有去京城当太子,他们之间的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这个问题,他思考过无数次,却终究找不到答案。
收拾了一下心情,华陵天冷静地问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慕容云舒抬眼看向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到底准备帮谁?”华陵天问。
慕容云舒睫羽微颤,淡淡问:“表哥希望我帮谁?”
“你心里清楚。”
“我会帮谁,表哥的心里不是也很清楚吗?”
“怎样才能让你改变主意?”
慕容云舒没回答他,只道:“云舒的性子,表哥应该很清楚才是。”
华陵天的黑眸动了动,低声道:“云舒,我是你的亲人。”
慕容云舒转过身背对他,冷漠地说道:“这一趟金陵,表哥不该来的。”
华陵天闻言心中一沉,“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表哥在慕容府小住一些日子如何?”慕容云舒忽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虽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强留的意味。
华陵天大惊,“你要帮华夜离对付我?!”
慕容云舒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华陵天楞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异常凄凉。“好,真是太好了。连我的亲表妹也背叛了我。”
慕容云舒闭上眼,心如刀绞。她何尝没有天人交战过?她何尝没想过昔日的情谊?可是,再让表哥在这条血洒千里的帝王路上继续走下去,结局,只会更惨烈。
看似庞大的大业王朝,其实早已分崩离析。臣不像臣,王不像王。这四年来,西蜀和燕州的经济都在迅猛发展,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各个阶层的百姓生活都在好转。而大业王朝,却像一个从内而外逐渐腐烂的球,处处歌舞升平,人人粉饰太平,看似完好无损,实则千疮百孔。一旦华夜离与华天晟之间分出胜负来,赢得那一个,就会向朝廷发起进攻。届时,大业王朝这座高楼就将轰然倒塌,再无修补的可能。
“天帝与夜帝用这四年的时间养精蓄锐不断壮大实力,而你却用四年的时间挥霍了大业王朝所剩不多的生命力。试问,你拿什么与他们对抗?你凭什么希望我帮你?”
慕容云舒的一字一句如冰刀一样扎在华陵天心里,痛得他失去知觉,只知痛,却不知痛在哪里。
华陵天像瞬间被人抽走了力气一般,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我也尝试过壮大实力。可是这么大地朝廷,朝上朝下一盘散沙,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没有办法……”
慕容云舒很想说,国家给你你都治理不好,你还抢它作甚?可她说不出口。再无能,他终究还是她的亲人。她曾试图断绝与他的一切关系。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自从小慕容出生后,她越来越感觉到亲人的珍贵。
“先在慕容府住下吧。不当皇帝,你还可以做很多事。”留下这句话,慕容云舒快步离开。
华陵天讷讷地望着前方,目光没有焦距。
其实,华陵天早料到慕容云舒会拒绝。若非实在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来金陵。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慕容云舒不仅不帮他,还将他软禁起来了。
不当皇帝,他还可以做很多事?
或许以前的他可以。但是现在的他,早已忘了该怎样去做一个平常人。
*
翌日。华陵天在慕容府客房自尽而亡。
望着眼前的尸体,慕容云舒只觉一股冰冷的血液直冲头顶,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失去了支点。
“云舒!”楚长歌抱住晕倒过去的慕容云舒,对身后的管家说道:“立刻请大夫来。”
“是、是。”
*
“夫人是受了刺激才会突然晕倒,身体无大碍。老朽开两幅补药给她补补身子。”
“有劳了。”钱管家送大夫出门,然后吩咐伙计按药方去抓药。末了见绿儿一脸悲伤地站在角落,便问:“绿丫头,大夫说了小姐没事,你别太难过。”
绿儿闷闷地摇头,“表少爷死了,小姐心里一定很难受。”
钱总馆闻言长叹一声,道:“这都是命。表少爷在这里开始,在这里结束,也算善始善终。小姐那么聪慧,一定会明白的。”
绿儿不语。别人不知道,可她清楚的很。小姐的心,其实很善良。冷漠不过是她掩饰内心的一种方式。装作不在乎,失去的时候才能若无其事,才不会被人可怜。但内心,比谁都痛。当初老夫人过世时,小姐就是人前坚强人后垂泪。
表少爷,你可知道,被你轻易放弃的性命,是那些无辜死去的人用尽全身力气都奢望不来的……
*
慕容云舒再次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缩小版的楚长歌,正趴在床边一眨不眨地守着她,见她醒来,立即惊喜地睁大眼叫道:“娘你醒了!”
慕容云舒坐起来环视左右,发现楚长歌不在房里,正要问他去哪里了,就听小慕容说道:“爹不放心别人,就让我在这里守着娘,自己熬药去了。”
“他熬得药,我更不放心。”慕容云舒笑着说。
正说着,只见楚长歌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还在冒热气的药走进来,挑眉道:“连我都不放心,夫人还能对谁放心?”
慕容云舒心中一动,温柔地笑了笑,没接话。
“慕容,往旁边挪一挪。”
“哦。”楚慕容听话地将服侍慕容云舒的最佳位置让给楚长歌,然后站在床边说道:“娘,爹说你是受了刺激才晕倒的。谁刺激娘了?娘告诉慕容,慕容一定把他抓来给娘道歉。”
经楚慕容一提醒,慕容云舒记起华陵天的事来,心中瞬时乌云密布。
楚长歌没好气地瞪楚慕容一眼,给他一个‘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的眼神。
接受到爹亲的命令,楚慕容立即爬到离床不远不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两条腿悬在空中荡啊荡。
“先别想那么多,吃药。”楚长歌舀一勺子药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慕容云舒嘴边。
慕容云舒张嘴正打算喝,却见楚慕容用那种研究武功秘籍的眼神专注而困惑地看着她,不禁微窘。“我自己来吧。”她道。
楚长歌却不理她,高声道:“慕容,你说是娘自己喝药好,还是爹喂她喝好?”
楚慕容不假思索非常配合地回道:“爹喂娘好。”
这对沆瀣一气的父子啊!慕容云舒好笑地瞪了楚长歌一眼,敢情你找到帮手了是不是?
楚长歌笑眯眯甚是得意的将药送到慕容云舒口中。
刚一碰到药勺慕容云舒把头偏到一边皱眉道:“苦。”
“苦吗?”楚长歌偿了偿,“的确有点苦。不过这样就不苦了。”
不等慕容云舒明白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楚长歌就含着一口药封住了她的唇。
等慕容云舒回过神来,药已经进入了喉咙。她还没来得及感受苦不苦……
“你……”慕容云舒红着脸佯怒道:“慕容还在这里呢!”
楚长歌剑眉一挑,道:“儿子,这就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武力强留’。”
“哦。”楚慕容特受教地点头。
慕容云舒顿时满脸黑线,仿佛已经看到了英俊潇洒的楚慕容强抢民女的光辉形象……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撞破爹娘的‘下午茶
“小姐,表少爷……要怎么安葬?”钱总管为难极了。他不想提小姐的伤心事,可华陵天不仅是慕容府的表少爷,更是大业王朝的皇帝。皇帝的葬礼不能马虎。可这人死在慕容府,也不能按皇帝的葬礼来办啊!
这个问题慕容云舒也想过,一直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他在慕容府自尽的事,也只有自尽人知道。不如,我派人把他运回行宫,假装他是在行宫自尽的。到时候自会有人将他送回京城,风光大葬。”楚长歌道。
慕容云舒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活时坐龙椅,死后睡皇陵,也算是没有忤逆他的意思,生死都在帝王家。”
*
神武皇帝自尽于金陵行宫的消息一传开,大业王朝立即砸开了锅。华陵天膝下只有一个四岁的儿子,虽然继承了皇位,却也形同虚设,朝廷中的各方力量又开始蠢蠢欲动。即便身处远在千里之外的金陵,也能感受到皇城的风动云涌。
山雨欲来风满楼。
“小姐,楚州那边传来消息,官府带兵将钱庄洗劫一空,连半个铜板都没留下。那边希望你能过去主持大局。”钱总管哭丧着脸来报。
彼时,慕容云舒正在花园小亭中与楚长歌对弈,听到钱总管的报告,只稍稍拧了一下眉,便继续将手中的白子放到棋盘上。“到你了。”她对楚长歌轻声说。
楚长歌不假思索在紧挨着那颗白子的地方放了一颗黑子,也道:“到你了。”
钱总管傻眼了。这都火烧眉毛了,小姐怎么还能如此淡定?姑爷也是,云淡风轻的,把他当空气不成?“小姐,咱们的钱庄被抢劫了。”
“嗯。”这回慕容云舒应了一声。
钱总管扶额,加重语气,“损失了十万两白银!”
“写个收据,让当地的官府签字画押。再上报朝廷,就说当地政府预支白银二十万两。”慕容云舒慢条斯理地说。
钱总管嘴角微抽,“小姐,现在连皇帝都没了,要官府的白条有什么用?”
“皇帝没了,国库不是还在吗?”慕容云舒将手停在半空中侧头看去,道:“拿着楚州当地官府的收据去国库取银。”
“万一朝廷不给呢?”
慕容云舒淡淡道:“那就告诉他们,没有这二十万两白银,钱庄就运行不下去了。”
钱总管立时眼前一亮,赞道:“好办法!反正钱庄关门,对我们来说除了损失点名声之外,没有害处。”
“慕容府不是一向很注重名声的吗?”楚长歌问。
钱总管哈哈一笑,道:“从小姐与姑爷你订婚起,我们慕容府就已名誉扫地。注重不注重都那样。”语气十足的破罐子破摔。
楚长歌那两条邪飞的剑眉顿时抖了两下,黑着脸问:“是我让慕容府名声扫地的?”
见状,钱总管的胡子猛地飞扬了几下,退后两步求助地看向自家小姐。
慕容云舒嘴角勾了勾,悠悠然将手中的棋子摁在棋盘上,道:“到你了。”
楚长歌却迟迟不落子,执意要一个答案,“我让慕容府的名声扫地了?”
慕容云舒挑眉道:“我以为你会以此为荣。”
楚长歌楞了一下,接着大笑起来。
这都是什么人啊!钱总管实在难以理解这对夫妻的思维,摇了摇头,正欲离开,忽然记起一件事来,连忙说道:“哦,小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慕容云舒没有接话,不过扬了扬眉,表示听到他的话了。
“现在的朝廷由太后亲命的辅政大臣主持大局。您猜,那位辅政大臣是谁?”钱总管笑眯眯地卖起关子来。
慕容云舒动了一下眼皮,道:“聂青。”
“小姐你怎么会知道?!”钱总管大惊。
慕容云舒淡淡道:“猜的。”
钱总管不相信,“怎么会猜得那么准?是不是早就有人跟你说了这件事?”
“我们共同认识的京官就聂青一个,不是他还能是谁?若是别人,你说了名字我也不会知道,你就不会让我猜了。”慕容云舒解释道。
钱总管恍然大悟,“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小姐的火眼金睛!”
*
钱总管前脚刚走,又一批‘客人’后脚就来了。说‘客人’其实太生疏了点,毕竟都是一家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感情也不浅。只是这种感情比较奇特,对慕容云舒来说,她们是不可或缺,却又不愿太亲近的家人。
慕容云舒明知九位姨太太一起出现在这里,必是有什么事情找她,可她没有先开口。她要这层关系始终保持在这个不近不远的水平线上。端起茶杯慢慢品,好整以暇地等她们开口。
“云舒,我们有点事情想与你商量。”大夫人期期艾艾地开口。
慕容云舒放下手中的茶杯,问:“什么事?”
“听说,你要把我们……送出慕容府?”大夫人斟酌了好半天才想出一个‘送’字。
慕容云舒:“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一会儿我就吩咐钱总管去安排。”
九位姨太太顿时在心中叫苦不迭,早如此她们就不跑这一趟了,谁也别提这事,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沉默许久,还是大夫人说道:“云舒,我们不想嫁人,只想一辈子呆在慕容府。”
慕容云舒闻言奇怪地反问,“谁要你们嫁人了?”
“啊?”九位夫人一起瞪大眼,难道她说的不是这件事?
二夫人:“可是我们听慕容说,你要给我们寻个好人家……”
慕容云舒楞了一下,忽然想起某日小慕容在她耳旁嘀咕过类似的事,随即头疼地扶额,哭笑不得地问道:“他的话你们也信?”
“呃……”她们被耍了?
见九位姨娘皆一脸莫名,慕容云舒心知她们误会了她的意思,便解释道:“你们来慕容府这么多年,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也没见你们娘家的人来探望你们,所以我是让钱总管安排你们回娘家探亲。如果想在娘家小住的,也可以小住一些日子,住够了,我再派人接你们回来……”
慕容云舒的话才说到一半,九位姨太太已哭得稀里哗啦,激动地不能言语。
这就是慕容云舒最怕见到的场面,也是她从来不曾主动关心她们的原因。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关心、感动,一种无形的羁绊就会悄悄形成。羁绊越多,将要面对的生死离别就越多。失去娘亲的滋味她尝过,不想再偿第二次。收拾了一下心情,慕容云舒淡淡道:“我还没死,你们不用急着为我哭丧。”
九位姨太太的哭声顷刻间戛然而止,皆讷讷地望着她,眼圈红红。
“云舒,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回去收拾东西准备上路吧。探亲的礼物,我会让人替你们准备。”说完,慕容云舒端起茶杯继续品茶,一副‘慢走不送’的样子。
九位姨太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道了一声‘谢谢’,鱼贯离开。
一走远,九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口齿伶俐、精神抖擞,完全没了方才的受气小媳妇样。
“我就知道,云舒不会那么狠心。”
“是啊。云舒看起来冷漠,其实心比谁都善良。要不然也不会厚待我们这么多年。”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小慕容才丁点儿大,怎么会晓得‘寻人家’这种事?”
同样好奇这件事的,还有另一个人。
“夫人,我不在的时候,除了做生意之外,你还教慕容一些什么东西?”楚长歌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
“四书五经。”慕容云舒回答的相对之坦然。
“没有别的了?”
慕容云舒浅酌一口清茶,“没有。”
楚长歌拔高声音,“你确定?”
“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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