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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门前好孕来-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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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也瞧不上的。

可她口口声声说看不起一干名门闺秀,自己内心深处却很明自,因出身的缘故,她时时害怕低人一等,教人看轻,她也嫉
妒她们凭什么可以闺中少女不知愁,而她自十五岁起,就得面对丧母,独力扛起一家青楼的兴衰,面对一屋子的牛鬼蛇神。

就连当初救了他之后,她也没有半点姑娘家的自觉,绣花做菜样样不会,反而是他在病好后,慢慢地接过手,细心照顾她
的一切,让她感觉到了什么是家的温暖,有人爱着、宠着是什么样的美好滋味。

可她现在才知道,她以前太贪,太自以为是,也做得太少,许是因为这样,老天才收回她所有的福分,让守诺忘了她。

她只贪婪地想要抓住自己的幸福,却从不曾想过,那是不是也是他想要的?

他已经给了她生命中最幸福的三个月,只是造化弄人,教他将她忘得一干二净,那么她也该知道缘分散了便是散了的道
理,又怎能死气白赖地巴着他不放,拼命叫他负责?

他真的已经待她很好、很好了,就算不记得她是谁,依然安排她在相府住下,以礼相待,让她好吃好穿,还有婢女服侍。
面对一个几乎是毁了他大半名声的『陌生人J,他依然不曾伤害过她一丝半毫。

虽然他大可以翻脸不认人,这世上也绝不会有一个人说他错。

然而这些时日来,他已经为她做了太多太多,现在,也该换她为他做点什么了。

待缝好了这只荷包,她就会回家,还给他原本宁静平和的生活。

『相爷最近瘦了很多,饭也没怎么吃,每天睡不到一个时辰。』小蔓叹了口气。『听说宫里出大事了,所以很多事都落在
相爷肩上,唉,真怕再连样下去,相爷的身子会受不住。J

夏迎春心一痛,手中的针又是一个不稳,几乎戳伤了指尖。

『相爷今天气色看起来也好差,刚刚又是忙赶着上朝去了。J

『谭伯应该有命人准备些滋补强身的补品给相爷用吧。』她已经没有了关心他的资格和借口,纵然满心焦虑记挂,却也只
能强作轻描淡写地道。

『相爷不吃。』

『为什么不吃?J她忘形地冲口而出。

I说没胃口。J

“那也不能”她神色又急又痛,咬着下唇,半晌后只是深深叹一口气,默然不语。

她不是他的谁,也不是相府的正经主子,又能叮咛什么、关心什么?

“如果姑娘劝劝的话,或许相爷会听。”

夏迎春抬眼看向小笺,涩然一笑。『不怕我又贼心不死,继续缠着相爷了吗?J

『姑娘』小笺脸色一白,接着羞愧地红了眼。『对不起。J

『没有怪你的意思,而是现在我已经明白,我和相爷是不可能了,所以我又哪来的资格和脸面到相爷跟前劝些什么?J

如果不是荷包还未做完,她已经动身离开相府,出发回石城了。

『姑娘J

『你过来帮我看看眼,这几针是不是缝错了 ? 』她转移话题,不愿再多说。

小笺心里难过不已,不知道事情最后会弄成连样,姑娘伤心,相爷痛苦,就连府里的气氛都像是古墓一般,沉闷僵窒,大
家都不会笑了。

要是当初她不要多嘴,不要劝姑娘认清什么现实,是不是姑娘还是如同一开始那样灿烂张扬,浑身活力,搅得府里每天热
闹翻天?

在连一刻,小笺突然觉得千金又怎么样?老鸨又怎么样?人要是活得不开心,身分又能顶什么用?

就像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却越来越不见快乐。

当天深夜,竹影院内依然烛光明亮,文无瑕依然伏在案前,振笔疾书。

夏迎春在竹影院外徘徊了很久,始终无法真正下定决心走进去。

她要说什么?她能说什么?还有,他会愿意见她吗?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小瓷罐,这是石城那个老大夫的家传良药,用忘忧草和月季花、香浴草、菖蒲等花药草制成的香膏,具
有安神舒眠的神效。

她不知道该吃什么比较滋补,也没有什么好手艺可以帮他补补身子,可是她希望他最少也要能睡个好觉。

只要人休息好了,神清气爽,自然胃口也会好起来的。

她本想着交给小笺拿给他便好,可是又怕小笺胡思乱想,误以为她又起了什么旁的心思,几经思量,只得作罢。

夏迎春深浑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跨进竹影院,一手扶着大肚子在紧闭的门前蹲了下来,将那只瓷罐压在一张写了用法
的纸笺上,置于门缝处。

这样他一开门,就会踢着了香膏,也就会知道该怎么用了。

她屏住呼吸,慢慢撑地站起来,揉了揉滚圆的肚子,小心翼翼转过身的当儿,蓦地,门呀地轻开了。

『吓’』她猛然回头,瞥见他的身影不由一惊。

“小心”文无瑕见她吓得往后退,倒抽了口冷气,急忙伸臂环住了她。

夏迎春余悸犹存地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前,听着那又快又重的心跳,自己也是心跳如擂鼓。

他的味道,一如往常那般地清新醇厚好闻,干净得像雨后的碧绿竹叶。

下一刻,她悚然一惊地回神过来,用力挣离他的怀抱。

文无瑕怀里一空,温柔的眸光一黯,深深怅然失落了起来。

她现在视他为毒蛇猛兽了吗?

『我、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她目光低垂看着脚下。

『我不觉得被打扰了。』他温和地看着她,沙哑地道。

『那个……听说相爷近日很忙,胃口不大好,睡得也少。』她越说越小声,头也越垂越低了。

 她几乎可以听见他心底想说什么——又与你何干?

『我呃,令你担心了。』没料想他语调却是轻快上扬,几乎有一丝掩不住的欢喜。『其买也没什么的,就是忙了点,
其他都好。倒是你,好像又瘦了。J

夏迎春心下一暖,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吗?我觉得最近喝的补汤太多,卫圆了一圈。J

『丰润些好,你是一人吃两人补,本就该多吃点儿。』他目光怜惜地看着她。

『谢谢。』她脸红了红,难得地羞涩别扭了起来。『你、你也是。J

“一人吃两人补吗?”他微笑。

『哈! J她一怔,随即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已经许久不见你笑了,』他眼神愉悦温暖,难抑心中的喜悦,『你笑起来真好看。J

她脸蛋瞬间红得像榴火一般,偏生今晚月亮又圆,教人看得清清楚楚。

『还、还好啦! J她有些结巴,哪还有昔日怡红院老鸨八面玲珑,嘴上荦黄不忌的『风范』?

他轻笑起来,『如此谦虚,倒不像我熟悉的那个夏姑娘了。J

『我瞧你心情很好呀,哪有小笺说的胃口不佳,精神不济,一副快被公事榨干了的模样?』她咕哝。

『你关心我?J他看起来像是在傻笑。

夏迎春心又是一跳,害怕不争气的心跳得越发厉害,赶紧顾左右而言他。『我是想我白吃白喝了这么久,没做点什么贡献
也太说不过去了,可我会的那些你也用不上,所以……反正这里有罐香膏,抹点在太阳穴和肩颈上接揉一会儿,你就会很好睡
的。J

〃香膏?〃文无瑕有些受宠若惊,却见她两手空空,不由得眨了眨眼。〃在哪里?〃

『地上。』她指指他脚下。

他目光随着她的手指落于地面,忍不住笑了,弯腰拾起。『谢谢你。可为什么不直接敲门拿给我?J

『觉得没必要。』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远离他,不想再破功,再累及他和自己了。

『夏姑娘——』

『总之,你记着睡前抹点。』她低声道:『再天大地大的事儿,也总得吃饱睡好才有精神办得俐索,要是为此忙坏了身子
多不值。』

文无瑕心头一片温暖,这些时日来的烦乱忙碌,全因她这三两句关怀言语而冰销雪融。

『谢谢你,我会好好用的。』他真挚而温柔地轻道。

『嗯。』她彷佛也感觉到四周氛围变得有些异样,却不敢再多想,急急转身就要离去。『那我回去了。J

『夏姑娘。』文无瑕冲动地唤道。

她蓦然回头,在月光下,小脸酡红籽绯如初绽蔷薇,他的心霎时漏跳了一拍。

『你早点歇下吧。』她小小声道。

『好。』他仿佛着了魔般,清俊脸庞有些痴然,恍如置身在梦中,呆呆地点了点头。

夏迎春有些迟疑地对他绽放一个温暖灿烂的笑容,像是他的回答令她很满足,很快乐。

然后,她就高高兴兴地踏着月色走了。

就好似他刚刚不只是跟她说了一个『好』,而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礼物。

文无瑕恍恍惚惚地伫立在夜色底下,良久无法回神

颠鸾倒凤第十式——懒卧花丛间,褪衣儿剥啄,冰肌煨骨依不舍。

后来,文无瑕果然精神奕奕了许多,虽然事情仍多仍杂仍乱,他依然一袭白衣,翩然从容若清风明月,成为近日朝政内廷
纷纷乱乱中的一只定海神针。

皇帝玄清风也终于自心爱姑娘离开的痛苦中清醒过来,下夺兵分多路,一方面速速追查宫女阮阿童下落,另一方面为她采
炼续命灵丹。

就这样,待诸事稍定之后,已是半个月过后了。

连天晌午,下了朝之后,文无瑕带着一盒房绍家娘子推荐的『孕妇必吃』青梅酥,愉快下了轿,脚下轻快地往松风院方向
走去。

谭伯迎了上来,脸上满布许久不见的慌乱焦虑。

『相爷,您可回来了。大事不好了。J

 文无瑕清雅俊容笑意微微,打趣道:『怎么,厨娘又对谭伯你逼婚了不成?J

『不是不是,是迎春姑娘——走了!』谭伯急得一头汗。

『谁走了 ? 』他脸上笑容瞬间僵住,心狠狠一撞。

『迎春姑娘。J

啪地一声,他手上的青梅酥坠然落地,跌了个粉碎。

『相爷,老奴该死啊,明明都叮嘱了看门的小子们要特别注意的,可没想到一大早;小笺就哭着跑来说迎春姑娘不见了,虽
然大件的箱笼行李都在,细软包袱却不翼而飞,想是她怕动静太大走不了,所以只草草收拾了点东西就离开相府了。J

谭伯接下来的话在他耳边化为嗡嗡然模糊成一片,文无瑕面色白得像纸,修长挺拔如竹的身形瞬间像被霜打蔫了般,颓然
地垮了下来。

她走了。

『为什么?这阵子不都还好好的吗?她答应过,不会那么快走的。』他喃喃自语,神情有些连茫。

『相爷要追吗?』谭伯吞吞吐吐,迟疑再三地开口,心底矛盾不已。

他不想相爷和迎春姑娘再纠缠下去,可心里也明白迎春姑娘是个好女子,而且相爷对她也不是没有情意。唉,事到如今一
团乱,真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

良久后,一个干枯沙哑的嗓音低低响起。

r不追。』

『相爷?J谭伯一愣。

『不是派人追。』他闭上眼睛,脸色依然苍白,声音疲惫得似再无丝毫力气。

『谭伯,让相府里身手最好的护卫立刻出发,赶上之后,隐于暗处保护她,不得有误。』

谭伯惊讶地张大了嘴,半天反应不过来。『您不把迎春姑娘接回府里吗?J

『谭伯,我能吗?』他神情忧伤,低声反问。

谭伯顿时哑口无言。

『我不能娶她,不能给她任何承诺,她凭什么无名无分地跟我回来?』他涩涩地苦笑,自嘲道  『今日若换成是我,我也
不愿。』

谭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可叹世情如此,可恨人言可畏。身分越高,影响越大,越无法喜怒由心,任意而为。

『谭伯,下去布置人手吧。』他眉眼间掩不住深深寂寥,疲倦地挥了挥手。

『相爷,您放心,老奴定会让人护得迎春姑娘周全,绝不会再教相爷失望的’』谭伯一抱拳,慨然有力地道。

文无瑕点点头,怔怔地伫立在原地,像是一时间再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或是该往哪个方向行去。

过了很久,他才想起自己应该到松风院看看,心底隐约抱持着一丝小小的希望——

也许她还在,也许她没走,也许丫鬟们弄错了,她只是出相府遛了一圈,也许过会儿就回来了。

他脚下每走一步都虚浮得恍若踩在棉花上,直到来到松风院,屋里仍残留着她身上的脂粉香,有点艳,有点甜,却是越来
越淡了。

文无瑕心下紧紧一抽,像是被什么狠狠掐住,痛得几乎窒息。

他长长吐息了几次,这才稍微松开了一丝呼吸,强迫自己维持冷静。

果然她的箱笼都还在,却不多,只是略装了夏冬几色衣物,妆台上不见她的小首饰盒,却留了某样物件在上头。

他走近妆台,目光紧盯看上面那个缝得有些简单,甚至是有一点点丑的青色荷包。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抬手触碰那只荷包,像是碰着了它,证实了它的存在,就象征她真的走了,只
留给他当初她『愿赌服输』的彩头。

他修长大手紧握成事,用力之大,指尖几乎深陷入掌心内。

她真的走了。

『好丑的荷包。』他终于拿起那只青色荷包,看着上头粗陋的缝线,绣得歪七扭八的一株兰革,喃喃道  『不是说要绣上
小篆给我吗?就知道她大字也不识几个,又懒得问人,就想这样胡混过去了。』

说是这样说,他却是万分珍惜地轻轻抚摸看上头绣的兰草、荷包缝线的边缘、束口的络子,突地,感觉到指尖像是捏到了
荷包里的什么,他急急地打开荷包,在取出了折得小小四方的眼熟帕子后,不禁呆住了。

虽然有些旧了,可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帕子,因为这是文家蚕厂的天丝蚕料子,四边云纹织法,甚至是帕子角落绣的那
个『文』字,也都是出自文府针线坊才有的独门隐线绣工。

她为什么有这个?

零时,像是键一道惊天络雷重重击中,他脑际一阵轰轰然,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难道难道

——小春,你瞧上头的『文』字,难道这便是我的姓吗?只可惜只有姓,没有名。

——小春,你别难过,我没有名字也不要紧的,以后……以后你就叫我『守诺』吧,因为窝要牢牢守住对你的承诺,一辈
子照顾你,待你好,永远都不会舍下你。
  
——小春,它是我身上唯一的东西,你好好留着,当是念想,也是凭据,你千万、千万等我回来相聚。

——小春,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隐隐约约间,像是脑海深处有什么终于挣脱了重重的压抑禁箍,破雾而出。
 
文无瑕睁大了眼,整个人僵住了。这声音为什么如此熟悉,熟悉得就像是从他的喉头逸出的只字词组?
  
双鬓陡然阵阵剧痛,他紧紧抱住头,支离破碎的光影和残音在他的脑袋里飞舞、打架
  
在痛到浑身冷汗狂冒,浑身颤抖之际,他眼前闪现了一幕又一幕
  
他落水前的情景
  
他苏醒过来,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满脸疲惫、却笑得如灿烂艳阳的笑脸
  
她粗手大脚却真心热切的照拂,让他饱受惊吓又忍不住嘴角频频上扬
  
她叉腰作茶壶状撒泼痛骂白嫖姑娘不给钱的寻欢客
  
他病体初愈后,悄悄把她趴睡在桌上流口水的娇憨模样画了下来
  
——小春,我真该死,我竟然忘你 !
  
他眼前的世界瞬间坠然崩塌了

芜州石城是个依山傍水,三面有驿站官道经过的小城,占地虽不广,却是百业兴旺,热闹非凡。

那筑于河畔,每到夜晚便笑语声声,香风处处的怡红院今日却极为反常,一到黄昏便挂起了『东家有喜,本日公休 J的牌
子。

『作死了,喜什么呀?』夏迎春风尘仆仆地回到家,坐在团锦太妃椅上才喝了一口蜜枣茶,听见龟公笑嘻嘻地报说了外头
挂上的牌子,那口茶险些喷了他满脸。『老娘还没正式嫁人哪,去去去!把那牌子给我摘下来,改
挂那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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