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 春草年年绿-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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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鼗�下的字：外、公。
她斜目去看母亲，却见黄蓉面上虽有忧色，眼中却有释然之意，心知襄妹必是在外公黄药师手中，当下也是微微一喜，只做无事。她虽不知黄蓉为何不杀李莫愁甚至与之同行，但心想母亲素来多智，想来必是另有深意，于是也不多言。当下黄蓉与李莫愁另买了马匹，郭芙骑了小红马，三人向北驰去。
郭芙纵马而奔，一颗心却忽上忽下。她一直记得当年她与耶律齐第二次相见便是在这附近，那时她为公孙止所劫，危在旦夕之际那个男子连珠箭发，生生从公孙止手中救下了她。她记得后来母亲曾经笑叹道：“看到那般飒爽利落的连珠箭，若非劲力不足，我都差点以为是你父亲到了。”
这个曾让母亲初次相见便想起父亲的男人啊……你此刻，却在何处？
奔驰数日之后，郭芙在马上隐约却见远处有人打斗。她心下一惊，却见母亲与李莫愁二人已长身飞掠而过。她轻功不足，垮下小红马却是良骏，前些时日顾及两人坐骑小红马不曾放开腿脚，此刻微微一抖马缰，顿时奔驰如飞。
待她停下之时，却只见黄蓉掏出怀中九华玉露丸，正塞入一名青年男子口中。郭芙心中一冷，缓缓下的马来，眼中不见其余诸人，只轻声道：“妈，齐……耶律大哥伤势如何？”
黄蓉回头见了女儿表情大奇，但此刻不便多问，只得先答道：“没伤到肺腑，外伤虽重，好在他内息不弱，人又年轻，好好调养数日便无碍了。”
郭芙只觉得心中一颗大石这才放下，也才有余力去看旁人。只见耶律齐横躺于地，旁边耶律燕与完颜萍二人目中含泪跪坐于地。两女身边又各有两名年轻男子立于身旁，却是武氏兄弟。不远之处，武三通正对李莫愁怒目而视。
她举目扫了诸人一圈，却又低下头来，心神恍惚，对身外之事竟毫无在意。她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耶律齐，不去想耶律齐，却知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又过得片刻，耳中忽闻黄蓉唤她：“芙儿？”
郭芙心思一凛，抬起头刚想问母亲怎么了，却见到面前一袭青衫，不禁一怔：“外公？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人须发皆白，正是黄药师。
黄药师不答，只向黄蓉点点头道：“我与芙儿先去终南山便是。”言毕伸手一揽，已将郭芙稳稳带上小红马。郭芙策马奔驰之时仍觉得恍惚，不由轻声道：“外公？”
黄药师左手抱着郭芙右手持着马缰道：“一门心思想着躺在地上那小子吧？连外公来了都没发现？”
郭芙闻言鼻中一酸，低声道：“外公，你都知道？”黄药师轻轻叹息，却听郭芙又涩声道：“外公，你说我是不是很傻？”黄药师道：“是，比你爹爹还傻得多。”郭芙低声道：“爹爹才不傻呢，他若是傻怎么会娶到我妈妈的。”黄药师道：“所以我才说，你比你爹爹还傻。”
郭芙低低一笑，又道：“外公，我们去终南山是要做什么？”黄药师见她转了话题心中微微一叹，却只是沉声道：“去救一个蠢货的命。”郭芙一愣，迟疑了很久才道：“……杨叔叔？”黄药师冷冷一哼：“还能有谁？”
郭芙想问为何要带着自己一同前去，想问杨康怎会有性命之忧，想问李莫愁去了哪里，她想问很多很多，但最后她却只是沉默地闭上了眼，安静地靠在黄药师的怀里。
黄药师感觉到胸前毛茸茸的脑袋，不由紧了紧左手，依稀想起很多年以前，也曾有另一个女子这般安静地靠在自己身上。那个女子聪颖灵动只在蓉儿之上，更勿论这个枉有娇颜却无灵气的外孙女。然而此刻郭芙安静下来之时，他却不由想起了那个女子的难得安静。每当她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无比眷恋地看着自己时，他都会觉得天地乾坤这一刻都已静止。思及此他目中隐隐有泪光闪烁：阿衡阿衡，距你离我而去，已足足三十六年。
却听怀中郭芙幽幽道：“外公，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芙儿吧。”黄药师一怔，道：“怎的这么说？”郭芙道：“这么说真是如此了？”她叹口气道，“但是外公还是愿意带芙儿上终南山，”她恍惚一笑，“这便够了。”黄药师心中微觉不妥，却只微微愠道：“芙儿勿要胡言。”
郭芙应了一声，慢慢直起身子道：“外公，待得上了终南山，是我们一同前往全真教，还是……”黄药师“哼”了一声道：“你先去吧，我在你身后跟着便是。”
小红马本就神骏，纵然负了两人也无力竭之态，不一日二人便上了终南山。却见全真教外一片狼藉，不见任何守教的小道士。黄药师见状微微皱眉，只让郭芙先行。郭芙下得小红马，背上装了君子淑女二剑的包裹，当下便径直朝重阳宫而去。
她这一去已使上了轻功，却不料步履刚踏进玉虚洞前，迎面竟飞来一支来势极凶的暗器！郭芙向乏应变之能，当下被吓得花容失色，竟忘了躲避。突然只听空中风声一过，郭芙身子一轻，待回过神来才发现救了自己一命的竟是杨康。她脸一红行了一礼，刚要道谢，却见杨康微微苦笑，低声道：“这下麻烦啦。”
郭芙一愣，环顾四周，只见杨过手持玄铁重剑表情伤心欲绝，小龙女白衣染血，靠在他身上却颇有满足之意。金轮法王诸人与全真教诸人手上均持了兵器，似已然动过手。她心中疑惑，不由探询地看向杨康。杨康叹气道：“别问我发生了什么，你从北门而来，我从西门而上，我们不过前后脚……若是晚了一步也不及救你了。”
郭芙心中感念杨康救命之恩，便也不与他说她身穿软猬甲并不俱暗器，当下只是微微一笑，这笑容却也勉强得很了。他二人交谈虽轻，场中诸人却均是武功高强之辈，二人对答自是都听在耳中。丘处机见了杨康，微微一怔却并未认出来，当下只是询问郭芙道：“不知郭姑娘此番上全真教来所为何事？”
郭芙微微犹豫，正要开口，远处却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说话声：“怎么郭姑娘要代令尊令堂替全真教出这个头，不知这位帮手却是哪里的出身师承？”郭芙定睛看去，说话之人手持折扇身长玉立，只是眉眼中颇带了几分狠厉之气，正是霍都。
郭芙不知杨康心意，见杨康沉默只得淡淡应付道：“霍都王子别来无恙，不知那子午见骨水的滋味如何？”
霍都闻言微微一怔，在他心中这女孩虽极爱与人吵嘴，但口才向拙，不意今日竟这般当头讽刺了自己一番。当下霍都一收折扇冷哼道：“拖令堂之福，小王好得很。”
郭芙心下踌躇之间，却听得身边杨康寡淡地道：“你还是勿要自称‘小王’的好，你还不配。”霍都上前一步道：“你说什么？”杨康微一勾嘴角，嗤笑道：“看你不过三十余岁，耳力怎的如此不济，还不如已过花甲的尊师。不如回去西藏好好医治一番，中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一番话一出口，便听得周围有沉不住气的全真教小道士笑出声来。霍都想到年前在大胜关英雄大会也曾给杨过这般羞辱，不由面红耳赤大声喝道：“中原人便只会动些嘴皮子功夫吗？！”
他刚才见了杨康相救郭芙的身法，看出此人身姿虽不可谓不妙，然则华而不实，想来武功也便并不如何高强。当下假作痛骂，拢在袖中的右手却已然发射了一枚极凌厉的暗器，料想对方纵然能接下，也必然无比狼狈。
他却不知若论使坏作怪，此刻场中诸人之中，只怕除了杨过再无人能及杨康。杨康见他目光闪烁便知他心中所想，早在霍都说话之前便已暗中防备。他经验阅历远胜霍都，一见霍都暗器出手，便即手腕一转，竹棒信手一挥，竟将迎面而来的暗器直接打回给了霍都。
霍都伸手一抄接下暗器，脸色却一沉道：“全真教偌大声名，王重阳偌大声名，值此之际却要靠北丐洪七公的打狗棒法救危？好一个全真教，好一个王重阳！”
丘处机脾气原本火爆，纵然这十余年来修身养性，但听得霍都辱及重阳真人与全真教，不由怒道：“无知小儿休得胡言，我来与你动手！”
霍都知道丘处机老而弥辣，不欲与之交手，便只冷笑道：“全真五子在江湖上扬名四十余年，如今却要与我这无名小辈动手，在下当真荣幸之至！”
丘处机与其余四子均是一愣。其实全真五子中武功也各有强弱，若是对上霍都，便只丘处机与王处一二人或可与之一战，若是对上金轮法王，却是非得祭出阵法不可了。如今霍都出言挤兑，显是欲逼三代弟子出手。只是全真教如今三代弟子之中并无特别出色之辈，纵是尹志平与赵志敬二人未伤，联手对敌也未必能胜得过霍都。说不得，今日却要厚着脸皮与霍都等人强词夺理一番了。
丘处机正待开口，却听那与郭芙同来的男子淡淡道：“打狗棒法自成一脉，我也只会半套。你要见识全真武功，我便让你见识见识就是。”他见霍都摇扇冷笑，便又道：“你放心，我全身上下，心法、剑法、拳脚功夫俱是全真一脉，纵然你识不全，想来你师父却是认得的。”
霍都道：“哦？想来尊驾是必要代全真教出这个头的了？”
杨康右手覆住竹棒一端微微旋转，不多时竟从竹棒中抽出一柄长剑来。他剑尖斜指地面，抬了抬下巴道：“出招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每日两更……


☆、第五回　轻生一剑知（上）

霍都见杨康眼角含笑，显是胸有成竹之像，不由心中暗暗踌躇。须知他武功本并不弱，只是来到中原之后却处处受挫，不免如惊弓之鸟。他折扇一开一合，张口便是假意谦虚，心中打的却是让尼摩星等人先上的主意。尼摩星诸人自是不愿，正要客气一番，却见杨康摇头道：“旁人若要与全真教为难，我虽不愿伤人却也不能不出手。只有你霍都王子，今日我却定要留你一留。”
霍都与杨康先前素无瓜葛，闻言不由一怔，缓缓道：“不知小可何处得罪了尊驾？”
杨康淡淡道：“动起手来自有分晓，小心了。”他话音刚止，长剑挽了个剑花便直刺霍都拿扇的右手手背。霍都见状一惊，横扇立挡。杨康的长剑剑光极暗，但所行之处俱是风声阵阵，来势汹汹。霍都折扇一扬，使出“挥”字功夫，以虚应实，两人霎时之间过了数十招，但长剑与折扇竟不曾交锋。
全真教诸子见了杨康剑法，心知确是全真一脉的路数，不由心中暗奇。“玉阳子”王处一在一边看了片刻，惋惜道：“这男子于我教剑法娴熟无比，当世三代弟子中无人能及，只是以他剑法上的修为，怎的内功却如此平平？”须知全真教剑法招式固然精妙，但比之东邪西毒一路却毕竟逊了三分，昔年王重阳冠绝天下，除其“先天功”之法奥妙无比，更借重了道家纯正的心法内功。
看了片刻，王处一不由又“咦”了一声，原来初时杨康剑法声势赫赫，却现了能发不能收之态，才引得王处一“内力平平”之言，此刻杨康剑势一缓，风声渐隐，原本的肆意凌厉纷纷内敛，却又多了一个“险”字。
霍都心下焦躁无比。初时对方尚有试探之意，此刻却游刃有余，无论他如何变招，却只见招拆招。交手至此，他的手段对方或有了解，然而对方的路数他虽见得明白，待要去破解却又有似是而非之感。他心中一凛，知道若等对方全盘掌握自家扇法只有更糟，把心一横，不由使出了两败俱伤的招式。
霍都原非大胆之人，敢于如此兵行险招只因他相信大多人都与他一样爱惜自己性命，他与藏蒙行走江湖数年，凭了此法胜过不知多少高手，是以此刻眼见即将不敌，便趁着还能变招之时使了出来。
谁知杨康见了点向自己右眼的折扇竟不管不顾，冷笑一声剑尖仍是直刺霍都胸口。这一下若是中了，霍都固然丧命于此，杨康纵是不死，这一只右眼却亦保不住！霍都一见之下不由大骇，立时运起轻功身法避了过去，杨康一笑，左手一掌平削霍都右腕，这一掌却是全真教中最厉害的“三花聚顶掌法”，霍都被这一掌削到，手腕登时一麻，手中折扇却也落入杨康手里。
霍都丢了折扇却也不惊，双手齐出却是往杨康肩头抓去。杨康回剑格挡，却见霍都阴狠一笑，收回手掌，横肘往杨康前胸撞去！他内力不弱，这一撞若给撞实了，杨康少不得要受一番苦楚。旁人只见杨康稳占上风，连霍都兵器都给缴了去，哪料到他还有如此后招，不由都是“啊”了一声出来。
谁知霍都肘至半空，竟生生止住。众人定睛看去，才见杨康左手握着霍都的折扇，扇头已点在他咽喉前不到一寸之处。霍都此招出手从未失败，此刻却为杨康轻易破解，不由暗惊。却见杨康右手长剑往腰中一插，后退三步道：“这一招功夫也是金轮法王教你的？”
霍都一怔，眼见杨康手持折扇一开一合，冷冷道：“这一招功夫，是教你学了来对付汉人的？！”霍都脸色一变，大声道：“你是什么人？”杨康并不理会，只又拿了折扇搧了几下道：“你内力心法确是西藏一脉，但这‘挥打点刺’的功夫，却是一个汉人教你的，是也不是？”
霍都强笑道：“我师父熟知各家武功兵器，这扇法自是我师指点。”杨康摇头道：“‘指点’？小藩王打马虎眼的功夫不错啊，不过我这一手，你师父可不曾‘指点’过吧？”说罢手腕一翻，拇食两指之间垂下一个小小的口袋，杨康打开口袋往地上一倒，竟呼啦啦倒出十几枚暗器来，正是霍都平日惯使的毒钉。
见了杨康这一手，立时便有两人大惊失色。霍都失声道：“妙手空空！”另一脱口而出“朱二侠！”的人，却是须发皆白的丘处机。
此时场上诸人均颇为愕然讶异，其中却有三人并未在意，正是杨过、小龙女与郭芙三人。自杨康迎头对上霍都，郭芙便知他心中有数，趁着二人过招之际已小步跑到杨过与小龙女身边。他见杨过神色凄苦，知道小龙女定然受了重伤。小龙女见了她微微一怔，随后叹道：“郭姑娘，我命不久矣，只盼你日后……日后好好对待过儿。”
郭芙见杨过对己怒目而视，心道明明是你自己胡说八道，怎的怪到我头上来了，当下也不做声，只是解□上的包裹。杨过与小龙女见了郭芙包裹中的君子淑女二剑，均是一愣。郭芙轻声道：“龙姐姐，除了你之外无人能好好照顾杨大哥，这两柄剑我代你夫妻二人保管了多时，今日也该物归原主了。”
小龙女听郭芙提及“夫妻”二字，原本苍白的双颊也不由微微一红，郭芙见状也不由微微一愣。她虽也是一代佳人，但气质却是娇丽秀美为多，不比小龙女高洁清冷。先前她数次见到小龙女，对方总是神色漠然，此时乍见她含羞脸红，心中暗叹果真是绝伦之色。她低下头道：“龙姐姐，你伤得很重吗？”
小龙女微笑不语，杨过却面现凄楚。郭芙略略犹豫，终是动了动唇道：“杨大哥，我妈妈曾说过，任是多重的内伤，以《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篇辅以天下至阳至热之物或是至阴至寒之物，总是能救得回来的。现在虽然没有至阳至热或是至阴至寒之物，以我爹爹妈妈的功力，龙姐姐或许……”
杨过一愣：“《九阴真经》？至阴至寒之物？”他心中一动，却听小龙女涩声道：“过儿，《九阴真经》颇为奥妙，若我只受了一人掌力当是无碍，可如今……古墓一派的内功，走的又是纯阴路子。寒玉床虽是天下至宝，于我伤势……也是无助。”郭芙心中暗惊，小龙女这一次难道真是无救了吗？她冥思前世，只记得自己曾在杨过为小龙女逼毒之时发出冰魄银针，害得两人受了十六年分别之苦，可眼下小龙女却是重伤，并未中毒……
她心中沉思，耳中却听到杨过欢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