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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棲梧[飞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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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今天更新晚了!
、第十一章 愿为双鸿鹄 奋翅起高飞
苏卿来见一嗔的时候,看到他正坐在桌旁,手里拿着药杵在石臼捣着,倒是一脸轻松自在,也看不出气色有什么变化,不免稍稍放心。一嗔抬起头来,冲苏卿一笑:“丫头,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苏卿忙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爹,你有没有事?我听灵儿说——”
一嗔还是那么不温不火地笑着,只用目光止住了她急切的询问,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灵儿这孩子平时从不多说话,连她师姐都奈何不得。我倒是忘了她跟你的缘分,自然是什么都会告诉你。”
“爹,是不是因为我的事……”苏卿突然恨恨地低下头,不敢与一嗔对视,“我没孝敬过你一天,还总是惹麻烦,我……我真不如死了……”
“胡说!你才多大年纪,就敢提死字!”一嗔叹了口气,声音就缓了下来,“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孩子,哪能什么事都自己担着!你又是心软,好管别人闲事,宁可自己吃亏。遇上这个男人——”说着便向一旁站着的苗人凤斜了一眼,“——什么忙也帮不上,倒害得你连命都往里搭。我这当爹爹的要是再不疼你,还有谁疼你啊!”
“爹爹!”苏卿叫了一声,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连忙拭了去,哽咽着道,“可是灵儿说……”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三年之后的事,等到了三年再说。”一嗔见苏卿还是满脸疑惑,点头道,“我那师弟——呵呵,你该叫师叔了——还是有些本事,我想尽办法,还是不能以药物彻底化解你体内蛊毒。所幸苗疆本来的放蛊之法,我还晓得一二,这蛊过了宿主,就会重新休眠,料想和你当初一样,也要三年后方才发作。”
苏卿瞪大了眼睛,不想一嗔是将自己体内蛊毒直接转移到他身上,心里又是感激,又是辛酸,要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一嗔却摇头道:“这不是什么好法子,普天下医生都这样救人,死也死不过来。但以行医之道而言,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一样不能眼睁睁看你不治而亡,你明白么?”
“我……我明白。”苏卿顿了顿,就起身拜了下去。一嗔一把拉住,笑道:“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本来你蛊毒发作得太急,我正苦于没时间参详药理,眼下不是又多了三年工夫!你爹爹是什么人,难道这三年之中,就当真解不了这什么碧蚕蛊了么!”
苏卿看他脸上满是自信,虽然也觉得药王名头不虚,心里终是不安,思忖片刻,便道:“那我留下照顾爹爹。”
“我倒是高兴,”一嗔哈哈一笑,“就只怕有人不愿意吧?”
苗人凤一直没开口,这时听他点到自己头上,便躬身道:“阿兰……嗯……她要尽孝,我不能阻拦。等大师制出解药,身体无恙的时候,我再接她回去就是。”
一嗔刚要点头,猛地顿住了,瞪着苗人凤道:“你叫我什么?大师?”
“哦,是。岳父。”
苏卿从没想过苗人凤居然从善如流,而且看样子对一嗔十分信服,忍不住惊讶地盯住了他。一嗔却抚着胡须大笑出声:“好,好!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苗大侠也有今日!冲你叫这一声,当初跟老朽的过节就一笔勾销吧!”
“爹爹!”一嗔听苏卿这样叫,想她必要害羞不依,谁知她却转向苗人凤道,“对了,你当年来找爹爹,可是要打听害死胡一刀的是什么毒物?”
“你、你怎么知道?”苗人凤愣了一下,转念想定是一嗔对她提及。不想一嗔也同时开口道:“丫头,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当初你见他的时候……”
“当初?”
苏卿见两人都满面惊奇地望着自己,苗人凤更是惊讶之中若有所悟,忍不住抿嘴一笑:“当初苗大侠见过我,我却没看见他呢。——这也是我猜的罢了。苗大侠对辽东大侠胡一刀之死一直耿耿于怀,但你伤他的兵器不是自己所有,那上面的毒药更不知道是谁所放。你既然查不出毒药来源,想必要找爹爹这闻名天下的‘毒手药王’,打听这毒药之名,可能是谁所制,从这条线再摸上去,当能找到那害死胡一刀的罪魁。”
“原来如此。”一嗔见苗人凤沉默不语,像在思索着什么,乐得趁机抢先道,“丫头,你是不知道,这家伙当年来找我时霸道得紧,你说的这些他一概没提,劈头就问我这毒是否出自药王谷。哼,你爹爹是让人这么盘问的么!”
“爹爹不是也教训过他了嘛!”苏卿想起当初一嗔派薛鹊给苗人凤送毒物的事,掩口轻笑,“怪道我看他挺大个人,见了条小草蛇也有些战战兢兢的,原来正是杯弓蛇影。”刚刚说完,就觉得语气中太亲近了些,见苗人凤脸上微微发红,忙转了话题道,“苗大侠既然和我爹爹消了嫌隙,不妨就把那兵刃取来,让爹爹鉴别一下也好。不过据我猜想,要是只有爹爹这药王才能认得出的毒药,八成也出自我那石师叔之手。”
一嗔听了,神色一凛,没有回答。苗人凤则沉吟道:“可是石……先生与胡一刀能有什么仇怨?又为什么非要假我之手害他?”
“石先生跟胡一刀倒未必认识,不过他是认识那田归农的。”苏卿静静道,“田掌门是什么样的人,苗大侠如今也看清了吧。”
“这……”苗人凤听她提出这个想法来,忽然觉得一直罩在心头的迷雾正一点点散去。还在思索,又听苏卿道:“这也是我推测,没有证据,还不能坐人以罪。我想,你倒是先找到胡一刀的后人,更紧要些。”
苗人凤这时已惊讶不出来,要问又不知从什么地方问起,只是怔怔地盯着她。一嗔就在旁边一乐:“丫头,你操心得这么多,还说要留在这里陪我?只怕你一天也待不住!”说罢也不等苏卿回答,径自领了灵素出门。苏卿愣了半天,才想起要给苗人凤解释,苗人凤却抢先道:“你……真的要留在药王谷?不跟我回去接若兰了?”
苏卿身子一震,自然知道他提起女儿的用意,却咬着牙摇了摇头:“我也不瞒你,就算是爹爹的身子好了,又或者——你看他口头上说得轻松,万一有个什么——我也不跟你回去。灵儿从小没爹没娘的,我带着她到外头,不管哪里寻碗饭吃,也好照顾她。”
“你、你怎么这样倔!”苗人凤脱口说了一句,又放缓了语气,“还说我对你未必有情。你是恨我,还是根本没把我……”
“我怎么能恨苗大侠!”苏卿轻笑一声,“是我对不起你,你却这样待我。我心里是很感激的。”
“别这么说。我一点也不怪你。”苗人凤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走上前去,把手放在了苏卿的鬓边,“那天你把金钗交还给我,我就应该知道,你不是贪图富贵的人。你……恨我也是应该的,不过你看在若兰的面上……当初我叫你阿兰,所以给女儿取了这个名字。你要是不在……”
“你就告诉兰兰,她娘短命,半路抛下你们去了。”苏卿仿佛想叹气,又忍住了,慢慢避开苗人凤的手,走了开去,目光也不再注视着他,“她娘叫南兰,是个官家小姐,因为半路遇到劫匪,为你所救,便以身相许……你这样说,兰兰长大了想起来,心里也好过些。我……我的身份……”她刚说到这里,猛地被苗人凤抓住了手臂,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我不管你什么身份,你总是若兰的娘。”
“你不明白,我……你知道我嫁你三年,除了跟你去沧州和玉笔山庄,为什么成天不出大门一步?”苏卿自嘲地笑了笑,“八年前,我是杭州倚红阁的红牌娘子,江南一带认识我的人也不少。后来机缘巧合赎了身,为谋生计,又搭了个戏班子,从江南唱到江北。——你想让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你娶了个下贱出身的女人么?”
她几句话说得平平淡淡,听在苗人凤耳中却疼痛不已,像是连胸口也揪紧了,想也没想就拉过她一把抱在怀里:“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一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好强?”
“苗……大侠,你别……”
“你叫我什么?”苗人凤突然露出一个微笑,“九娘——往后我就叫你九娘,好不好?”
“你这人怎么——”苏卿看他铁了心自说自话,忍不住翻个白眼道,“我说的话,你是听见还是没听见?”
“听见了,那又怎么样?我说了,你是若兰的娘。”
“就算苗大侠不在乎,兰兰一个女孩子家,你让她成天听人说这些闲话吗?”
苗人凤就哼了一声:“谁敢在我女儿面前说三道四!”
“你……你现在是闻名天下的大侠,别人都怕你。往后呢?到你护不了她的时候呢?”
“你想得还真多。”面对苏卿的急切,苗人凤似乎毫不在意,只是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真这么惦记着若兰,怎么不回来自己照顾她?”说着不等苏卿接话,就把她重新纳入怀中,笑道,“我苗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怕那些无聊闲话的,若兰自然也不怕。你呢——九娘,你怎么说?”
“我、我……”苏卿倚在他宽阔坚实的胸膛上,突然心跳得快了起来,身上的力气也像一下子用尽了,只想就这样闭上眼睛,安安稳稳地睡下去。她静默着,却听到对方的胸中传来沉闷而扎实的跳动声,每一声都像砸在自己心头,将那些不安、疑惑、忧愁和委屈都驱散殆尽,贴上去的半边脸颊就渐渐变得滚烫起来。“我也不怕。佩青,谢谢你。”
苗人凤听到她的称呼,就明朗地笑起来,随即慢慢地低下头,目光中充满了柔情。苏卿更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几乎要蹦了出来,也说不清自己这样年纪了,为什么反倒愈加羞涩。就红着脸闭上眼睛,感觉到对方与自己双唇相接,先是轻柔地碰触,渐渐唇瓣就粘在一起,不断地亲吻着、吮吸着,仿佛要抒尽两人之前从不曾表露过的柔情……
二人缠绵良久,终于有些不情愿地分了开来,苗人凤就笑道:“你还要嘴硬,不跟我回家么?”
“可是我爹爹,我实在放心不下。”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你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苗人凤轻轻抚着苏卿肩膀道,“你要是愿意,我们把若兰接来,一起在白马市住下也使得。”
“不行。佩青,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成天跟老婆孩子拴在一起,你——”苏卿忽然见苗人凤像是玩味地望着自己,不由住了话头。听他慢悠悠道:“我年纪也不小了,好容易讨个老婆,不敢再放她跑了啊!”
“哎呀,你!”苏卿脸上刚退下去的红色腾地又再升上来,恨了一声道,“我还当你这人老实,竟也这么会排揎人!我……我……”
“你怎么样啊?”
“我——”苏卿的声音不知不觉便低了,拖了半天,终于道,“我跟你回去就是。往后你到哪里,我带着兰兰跟你到哪里,我看你什么时候会厌烦!”
苗人凤哈哈一笑:“你不厌烦,我就不厌烦。你要是不信,不妨就先试个十年八年的,如何?”见苏卿一跺脚转过身去不睬,却不反驳,情知她是害羞撒娇,便伸手拉住了,二人一同去见一嗔辞行。
一嗔也不诧异,看着苏卿狡黠地一笑:“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丫头人不大,心却不小,当年尚且留不住你,何况如今也是有家有孩子的人了。”
“爹爹,我、我真是不孝……”苏卿一见他,又勾起之前的心思来,知道自己亏欠这位义父太多,便款款拜倒,“我这一命是爹爹救回来的,往后必定珍惜,决不再轻言生死。”
一嗔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你能这样,才是我药王的女儿。”说罢向苗人凤一瞥。苗人凤却先在苏卿身边同为一拜,才将她扶了起来,沉声道:“岳父放心。”
一嗔忍不住哈哈大笑,甚是开怀。苗人凤情知他坐实是自己长辈,也算报了当年断指之仇,心里暗暗好笑,面上却只恭敬地垂下眼去。只听一嗔笑道:“有个江湖闻名的大侠当女婿,果然爽快威风得紧!当初也是老朽性子执拗,不肯平心静气,你我才结下这个梁子,其实有违佛家教义。我法号一嗔,就是这个‘嗔’字始终戒不掉。如今既然你我没了嫌隙,我把这‘嗔’字抛了,往后号为无嗔,潜心修行,不问江湖是非。”
苗人凤正佩服他彻悟,苏卿已在旁轻笑道:“人生在世,声名字号原本是身外之物,贪嗔怨怒,皆是虚空。爹爹还值得把这个挂在法号上,念作口头禅,可见这佛法修得不地道。”
一嗔一怔,看苗人凤转过头去忍笑,就哼了一声:“这个丫头,嘴上还是这样刻薄。幸而不在我这里天天念叨,往后自然有人听你胡搅蛮缠去!——笑,你还笑得出来!”话音未落,苗人凤终究是耐不住喷笑出来。一嗔本还有三分尴尬,自己想了一想,也不由得捋着颏下雪白的胡须莞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不擅长写小清新……幸好下一章又要走剧情了……
、第十二章 回车驾言迈 悠悠涉长道
苗人凤和苏卿向一嗔拜别后,便启程北上。苗人凤本想经过这段时日,福康安等人找不到自己、又寻不着宝藏,也该偃旗息鼓了,正是挖掘宝藏的好时机。但他心里惦着苏卿说的“胡家后人”,想不论有几分可靠,总得亲自去查证一番才安心。照苏卿所说,那日在商家堡中遇到的少年说不定是胡一刀之子,恨不能立刻赶去山东。转念又想自家女儿还在直隶沧州,虽有杜庄主夫妇照顾,但苏卿和女儿分别日久,一定极为思念,又不好强她先跟自己去寻人。苗人凤这人素来不爱多说话,这些念头就只在自己心里盘旋来盘旋去,也拿不定主意。苏卿却一眼看穿,笑道:“你还是不老实,有什么事从来不跟我商量。山东直隶相距又不远,你要先去商家堡,我也没什么说的。不过杜庄主一直在沧州等你,而且宝藏的事最大,你倒是先把这个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苗人凤听她说得有理,便点头称是。苏卿想了想又道:“你记得那天也在商家堡的那位姑娘么?她是直隶飞马镖局总镖头的女儿,跟那少年阿斐倒像挺熟的。这时候她也该回镖局了,你不妨找她打听打听?”
“我这三年从没见你挂心江湖的事,”苗人凤笑道,“谁知你这样有心。”
“哼,我呀,我跟那孙行者一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知道的事多着呢!”苏卿这时来了兴致,忍不住得意道,“将来再碰上什么熟人,苗大侠可不要诧异。”
苗人凤只当她信口吹嘘,也就随着她高兴,呵呵笑了两声。转念又道:“我倒没想到,你我当年还曾经遇到过一回。你明知道这事,成婚的时候也不提。”见苏卿不答,神色有些黯然,情知她又想起被田归农胁迫之事,忙伸手过去握住了她手。苏卿察觉了他安慰之意,就抬头一笑:“那你呢?”
“我倒是觉得你有几分眼熟。事隔那么久,你身份又变了,我怎么想得起来!”苗人凤看了苏卿一眼,忽然目光像是定住了一般,只落在她脸上,半晌才道,“我那时候倒真隐约想过,像你这样的女子,定是我一生良伴。”
“哎哟,我当苗大侠最不会说话的,怎么也酸起来了!”苏卿被他看得脸一红,忙掩住了口,转过头去,却轻声一叹,“我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哄我?”
苗人凤摇了摇头,扳过她肩膀和她对视:“不是哄你。这念头我本来也不晓得。那时候你抛下女儿跟田归农走了,又和他去寻找宝藏,我十分生气,可是一见了你,又说什么也恨不起来……”
苏卿听他说得恳切,又是感动,又是好奇,怔怔地盯着他:“当年匆匆一面,你能看出我什么好处来,何况只有三分眼熟,就这样爱屋及乌?”
苗人凤微微笑了起来:“说不定……就是缘分吧。那时候你眼睛不方便,又一看就不是久盲的人,自己行动还不利落,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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