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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之内(gl)-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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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住。”
陈忆哼了一声道:“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我且问你,怎么不和太子他们玩去?”
“我倒是想。”人徙叹了一声,示意她先落子,“可自打我进宫,除了老六和老九和我和气些,其他皇子见我就绕着走,大概觉得我不干净。更何况最近爹爹喜欢我,太子他们更见不得我了,觉得又来一个和太子争位子的。何苦呢?夺位那根本不在我考虑内。”说到此,觉得自己又往政事上说了,忙改口道,“不说这个了,我们下棋。”
陈忆瞧着她遵守自己习惯的样子,不由轻道:“你知道些什么?你知道的,也只不过是外人知道的我罢了。”
人徙听来此言话里有话,便小心问道:“我只知道娘娘不爱和人相处,也像没大想法儿似的,恐怕娘娘心里藏着什么?”
“你慢慢的就知道了。”陈忆又笑道,学着她的腔调。
人徙知道她对自己还有戒心,便笑笑开始专心和她对弈。可没到一个时辰,便只能敲子认输。她无奈地拍着棋盘道:“娘娘一点情面也无,杀得我的地一点不留。”
本来就知道要输,可没想到输得这样惨。她的棋只是一点皮毛,更何况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棋,可陈忆的棋数凌厉,步步咄咄,连她这个门外人也看出她棋力深厚,根本不是“爱好”的程度。想到此,人徙心下明白些事儿,加之再这阳光和煦的院中,心绪难得的放松,便越发笑得灿烂,直盯着陈娘娘看。
陈忆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如此灿烂的笑脸自己许久不曾见过了,心下有些活动,只得低头收拾棋盘道:“六殿下输了棋都这等高兴,干脆去陛下的道观入道去罢。”
“娘娘好看,便多看两眼罢咧。”人徙接道,“我的棋不行,琴也不会,不如上楼对对子罢。”
“对就对了,还用上楼?”陈忆猜她是想进屋,没好气道。
“娘娘知道我看书少,才思难免生涩,不如让我一览娘娘的诗书,也好现看点货在肚里。”人徙笑道。
陈忆无奈,想想一般无人来她这琉璃宫,陛下只偶尔来一次,说了一句还是话不投机便从不再这过夜,冷得像冰窖,便将人徙请进了穿堂。
进了屋子就觉清香扑面,穿堂中间空出了大空地,一旁摆了对称的花腿桌,配有配套的交椅,一旁一张琴桌,并一张屏风床,各个角落里有高几,摆着插了瓶的梅花。整个屋子显得地方较宽阔,人徙吸着鼻子四下寻找香气来源,陈忆笑道:“别四处嗅了,抬头看。”
人徙忙抬头,见房梁上挂着一个个香袋,约有三四十个,红绳缀着,仔细看看,有荷花的,有如意的,有生肖的,个个新巧别致,人徙想来这香气便是由这一堆香袋从高处散发,不由赞道:“娘娘好手艺!这香袋怎么这么香?比我娘做的香好几倍。”
陈忆笑出声来,“殿下真是愧为女儿,不知道香袋再怎么香,也香不成这样?里面全放着熏香饼子呢,一般放中药香料的,哪有这个味儿?”
人徙红了脸,咳道:“娘娘真特别,还挂在屋子梁上。摘下来一个给我罢,我也学着做去。”
“得了,我再给你做一个。上头那些个都熏得不好了,我再与你做一个装冰片桂皮的,那才是人带在身上的。”说着示意她跟着上楼,“既来,就让你进来罢,香袋料子都在我床前小桌上放着,你来挑一块来。”
人徙的心砰砰直跳,跟着她上了楼进了内室,使劲吸了一下鼻子,闻着也都是香气,满脸满足,陈忆拿给她料子让她挑,她也只晕晕随意挑了一块大红的,便坐在陈忆床上不愿站起来了。
“若不知你是女儿,我可不敢让你坐我床上。”陈忆笑道,“若让人看见,可成了大新闻了。”
人徙听了这话,才平静下来,观察了两眼这内室,见窗前桌子上摆了个小橱,便上前拉开。陈忆还未拦,人徙便抽出一本书来翻看起来,边看边道:“就知道这是娘娘放书的地方儿,听你丫头说,娘娘爱书,但进来却没看见一本,便知道放在不容易看见的地方儿了。”
陈忆听了这话,不答言,见她翻的是一本蔡襄的《梦中诗》,便安下心来调侃道:“殿下可有对子了?”
人徙翻了两页,便说:“平白相对也无趣,不如我来说一句诗,娘娘不许按诗里的接,再接一句自己的。”接着便看着书念道:“天际乌云含雨重——”
陈忆便知她说的是那四句蔡襄的书法作品,想了想便接道:“山前落日烟雨中。”
“娘娘接得不错,可这和原诗‘楼前红日照山明’也差不了多少,娘娘听我的:天际乌云含雨重,琉璃美人待雨声。”
陈忆一听,便知是打趣她,不由拿过一块香料布掷过去道:“六皇儿明明会对对子,偏偏装作什么要看书才会,明摆着要进我这屋。”
人徙将那块打在脖子上的料子揣进怀里挤眉弄眼道:“又得实惠,谢陈娘娘。”陈忆笑将起来,拿指头戳她的额头,两人好好说笑了一阵。人徙巴不得不走,看天色有点不早了,只得起身告辞。临走,陈娘娘将她送至院门口嘱咐道:“好生慢走,别跟贼一样。别的皇子也有到不是生母的妃子那儿串门子的,殿下别担心。”
人徙点头儿,心里暗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心内有鬼,根本堂正不得。要走,又想起来两句话:“娘娘实际上是爱政事的罢?橱柜里摆的那些书,可比我的正经书还多了一半,下次来,可得让娘娘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酝酿关系了。。。
30、三十
深夜。李府。李邦彦命人将院门关了,从内室披了件衣服出来,见王诜已是七晕八素,酒杯都要拿不住,斜着眼愣愣地瞧着他。
“我说王大人也保重身体,下官不让你喝,你偏要喝,还醉成这个样子。”李邦彦笑道,“我已将院门关了,王大人若不嫌弃呢,下官有偏房,你歇一夜再回,反正王大人闲得很,最近陛下因为要打仗的事忙的紧,也不去观里上香了。”
李邦彦打听得这日王诜在家,便去邀请他来喝家酒,本来这王诜不大情愿来的样子,便知道最近确实和以往不同了。以往谁叫他去喝酒逛园子,那是必去的,不管是亲是疏,一概乐呵呵同去,还往往啥也不在乎,还总尽兴而归,才落得个“四不管”的潇洒王大爷的名号。可自打被那秋兰迷了眼,便也不乱逛了,喝酒也不张狂了,不知情的以为这王大爷转了性子,都道这新相好好工夫。李邦彦也是这样想,便对梁师成说有点不好办了,可梁师成哈哈一笑说‘先试试,不然就等着他厌弃,上一次有个姑娘落在他手里,也是这么着,可过几个月便扔了,一切照旧。’听了这话,才有些底气,死活拉了他来吃酒,本想做得像些,边喝着边劝他少喝,可这样反消了王大爷的戒心,更加之最近没怎么沾酒,便自己也收不住,一喝便喝了个醉。这当儿听见李邦彦劝他歇息的话,眼睛一瞪道:“别小看我王大爷。你小子也得给我喝!坐!坐下来给我继续喝!”
李邦彦连忙陪笑坐下,又劝了两杯,见他醉意朦胧,便问道:“听说你这相好特别漂亮,才得王大人的赏识,改日也叫下官见见,也算长一回见识。”
虽说这王大爷醉成这个样子,但心下还算清明,便回道:“等我腻了你自然就见了。”
李邦彦心内想这就应了梁大人的话了,便觉今日无望,但又不死心问道:“你这相好品质就是好,还不忘了进宫的儿子,想是常给儿子送东西罢?”
那日在人徙宫里见她那红背心,疑心是宫外送来的。因这冬日都过了,现在却突然穿起来,那冬天冷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穿呢?天气越来越暖了,倒穿得兴头,怎么着也得打探打探。
王诜心想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还是不知道秋兰在哪里。在我王大爷腻之前,谁也别想动那女人一指头。心里得意,又酒压心智,便畅快说道:“前儿托人给那孩子送了个红衣裳,我也没看真,就看见是个红的。我的女人手巧着呢,啥都会做。”
孰不知李大人是有了这句话便够。当下喜得满面笑容,连夸王大爷的相好又贤惠又重情,直夸得王诜笑咪咪睡过去,叫人抬进了房,自己才安歇。
第二日一早,打发走王诜,便上朝和梁师成说了此事。梁大人连夸他办得好,说要在那位大人面前盛赞他一番,把他喜得红光满面。两人又商议些细节,计议已定。
又过了一日,皇上发了圣谕,说终于等到了黄道吉日,今日便聚集全部大臣和各位王爷皇子姘妃在大庆殿,为马植马大人赴海上商讨盟约一事送行。
春风和煦,太阳暖人,各臣子皇妃等面朝大庆殿立于两旁,中间列着侍卫亲军,手持的皇宫旗帜随风飘展。徽宗站在大庆殿门前,面朝人群,宣布了命马值为皇上亲命的外交使,并心腹随从与明殿学士郑允中为副使和三节,三人组成使节团出使金国。一时百官群呼万岁,齐祝马大人成功而归。
人徙夹在皇子队伍中,认真听完了圣谕,目视着马植往宣德楼的宫门走,又想了想攻辽一事,便回过头去往姘妃队伍里望,一下子找见陈娘娘,对着她笑。陈忆远远望见人徙傻呼呼对她笑,不由也对她笑了起来。
马植走至宣德楼正下方,按礼转身回拜陛下。一个躬鞠完,不经意看见那新的昱王不似其他人面色庄重,甚至左顾右盼,脸上带着不合适宜的笑容,心内暗怒。早在听圣谕时,就注意看了她片刻,见那王黼时不时地望她两眼,心下便有些明白。此时又见她如此,便暗哼一声,又使劲拜了一拜,方带着人出了宣德楼。
及至礼典完毕,人徙正随着人群散去,却被费长山叫住,说陛下有事请她。便跟了费长山随陛下到了东门小殿,见陛下坐在照常坐的榻上,便行了礼,问陛下找她来何事。
陛下命她不必拘礼,叫她坐在他旁边的软凳上,开口问道:“天牢里关那个辽人,徙儿说要怎么处置?好些天了,朕忘了。昨儿牢头儿上报问怎么办,才想起来。想了想就适合你来说,便叫你来了。”
人徙便知是陛下想为她出一口气,才叫她来处置。可明明那辽人才是被骗,若要此刻再害他,自己做不到。想了想便说道:“那辽人在牢里如何?”
“听说是常常嘟囔人都听不懂的话,面黄肌瘦,像个疯子。”徽宗道,“徙儿若觉得不解气,叫人抽他几鞭子处死便是。”
人徙沉吟半晌,道:“请陛下允许我去牢中看看情况。”
陛下还当是她想亲眼看看,以解仇恨,便笑道:“这有何难,我请费长山带了你去。不过可别多呆,里面又暗又潮。”
费长山接令便引着人徙出殿往北走去。
北宋的天牢有三种,一是地牢,多关押朝廷重犯和犯有不可告人之罪的犯人。二是水牢,上面是蓄水池,下面是牢房,一开机关便可水淹牢房,多关押刑期短的人和战犯。三便是旱牢房,既不在地下,也没有水,那辽人李合就关在这旱牢中。
牢房内阴暗潮湿,费长山提着灯跟在牢头后面,一路吩咐人徙小心脚下的路。两旁皆关着犯各种罪的罪犯,一见有人来,都慌的扒住栏杆盯着他们,有的还使劲伸出手叫喊着:“放我出来,放我出来!”费长山朝他们凶道:“惊着了王爷,都让你们死!”一边回头对人徙笑道:“王爷别怕,他们碰不着你。”
人徙点点头儿,毫不在乎地往前走去,费长山便又夸她好胆量。
又走了几步,牢头停在了一个牢房前对人徙鞠躬道:“回王爷,这便是那李合。这会恐怕睡着了,不过也可能是装死。要不要小的泼点冷水上去?保管他立刻就起来。”
人徙忙止住,看了那人片刻。只见他卷缩在稻草上,头几乎埋在胸脯上,披头散发,像个乞丐。不由想起自己在牢里的时候,心下不忍,便对费长山说道:“你去回陛下,说我要把这人放了。至于原因,说我效仿陛下人善心慈,不追究他的错。”
牢头和费长山本要看好戏,一听说要放了,都不解,忙劝道:“这可是要羞辱王爷的人呢,若要放出去,说不定又做什么坏事。”
“他出去,能流浪回辽国便是他造化,可辽国也不会再用他了,他做个普通百姓能做什么?即便做了坏事,那也与我们无干,自然有人抓他。”人徙道。费长山还想劝她,见她坚决,只得去回陛下,吩咐牢头带王爷出去。
人徙转身要走,听见一个轻微的喊声在她背后响起:“小王爷,小王爷!”
人徙听那声音有点耳熟,忙回头看,看不真,又往回走了两步,一看那喊声发出的牢房,不由惊道:“流月!”
那牢头见他们认识,想开口,人徙却吩咐他下去。牢头只得自己先去了。
“流月公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人徙走近说道。
“小王爷说得轻巧,谁好好的往这里跑?”流月声音轻弱,有些有气无力,但说话口气仍然带着调侃,嘴角也仍咧着,人徙见了不由抓紧了那牢房栏杆,想仔细瞧瞧她。
只见她坐在稻草团子上,两腿盘着,身子倚在墙壁上,头发有些乱了,但大概用手梳理过,仍在头顶上绑着个髻。眼窝深陷,脸颊凹了进去,想是受了些苦。身上仍穿着和人徙分别时的那身衣服,又脏又破。见人徙仔细打量她,便不等她开口问便说道:“应当是你们给我们金国送了信罢?说要结金灭辽。”见对方点头,又接着说道,“本来我逃进你们宋国是安全的,因为我们本来也算你们的敌人。抓我的捕头进不来宋朝腹地,更别提这汴梁了。没想到一要做盟国,虽出入限制不那么严了,到这里还是不可能。但是我们国家的郎主(指皇帝)给你们派了使,说要你们协助逮捕流帮。结果你们的皇城司便到处抓可疑的金人,再加上我在边境干那几起买卖,虽说还不知道是谁,但留了底的。所以本觉得我扮得挺像宋人的,结果还是被抓了。兄弟们倒都逃了。”
“那他们知你就是那流帮的头儿吗?”人徙急道。
“目前还不知道。”流月见她露出担心,不由扯嘴笑道,仍是一脸轻佻,手指指她的牢门外,“抓了好几个呢,都严刑逼供,但没一个招的。要我看,就是些偷偷跑来的的商人,谁会愿意担这个大罪?”
人徙惊道:“你们流帮在金国是全国通缉的要犯么?”
“这个有时间再告诉你。总之,小王爷出出力罢?怎么着我也是救你的恩人。”
人徙听她这个说笑般的腔调,心想你在这大牢之内了,还能笑出来?话虽说,但还是由衷佩服,脸上却不想带出来,嘴上哼了一声嘲笑道:“流月公子你扮得宋人那叫像?整个一个不伦不类!若能出来,跟小爷学着些!”
流月哈哈笑出了声,人徙见她带了些底气,才放心些,便正色道:“我若说你是救我的那金人,并不是什么流帮的人,保管陛下放你出来。你且再等等,一会我先打发人给你送点吃的来。”
见她要走,流月手撑了一下站起来走近她小声道:“王爷,流月还有一事相求。”她顿了顿,垂了眼睑,“我让兄弟们都逃了才落了进来。如今他们恐怕都回到我的山上去了。若如此,那女人知道了我被抓定会跑来找我。知道王爷听得一头雾水,但我且先告诉王爷,最好打发人在城里找找,若找到打听我消息的女人,定是她。求王爷把她安顿好,否则她一打探消息,弄不好也得被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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