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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 花裙子-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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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嬷嬷和青纹都想劝一劝薛氏的,毕竟应对沈君昊和云居雁的双重压力,薛氏最需要的是冷静。可她们了解薛氏的脾气,没人敢出声。想着沈君昊之后还有一个沈君儒,也不知道沈沧会为他娶一个什么身份的妻子,桂嬷嬷深深为薛氏担心。
悄悄打手势让江妈妈退下。见薛氏的脸色渐渐和缓了,桂嬷嬷才小声劝道:“夫人,老爷回来后,您可千万不要与他置气。怎么样那都是一个死人。”
薛氏瞥了她一眼,没有言语。她步步为营才走到今天,自然不会因一时之气而让自己功亏无愧。只是她也是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依你们看,应不应该让他知道孩子是谁的?”
桂嬷嬷和青纹都知道,薛氏心中恐怕已经有了主意。两人暗暗揣摩着她的意图,交换了一个眼色。许久,桂嬷嬷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须臾,江妈妈又折了回来,对着薛氏说:“夫人,针线房的肖妈妈刚才让小丫鬟告诉奴婢,李妈妈得知大奶奶今日向夫人请了安,一大早就去了净月庵,回来之后兴冲冲去了凝香居。按时间算,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了,这会儿还没出来,大奶奶应该是赏了她晚膳。”
江妈妈说话这会儿,李妈妈确实在凝香居用晚膳,不过不是云居雁赏的,而是玉瑶吩咐的。自沈君昊回家。西次间的房门一直关着。玉瑶等人当然不敢上前敲门,又怕李妈妈等得久了,心里有想法,玉瑶只能让余妈妈做了几个小菜,告诉她云居雁正在和沈君昊用晚膳,要她边吃边等,就当是犒劳她这几天的辛苦。
李妈妈受宠若惊地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精致小菜。之前云居雁一直称病不出,避而不见。她以为这是要把她换下来的意思,心中难免多了几分忐忑。她亲历了薛妈妈落马的经过,心中自是有些害怕的。如今见了这几盘小菜,她立马多了几分笃定。想着云居雁在沈家人生地不熟,很多地方必定要靠她,她悬着的心安定了几分,笑着对玉瑶说:“是我太着急了。其实我只是想把从净月庵求的平安符交给大奶奶。今日确实时辰晚了,不如由姑娘转交也是一样。”说着她已经拿出了一个荷包,欲把平安符交给玉瑶。
玉瑶摇头笑道:“既然是妈妈替大奶奶求的,自然应该由你亲手交给奶奶。不如妈妈先把晚膳用了。说不定待会儿大奶奶就招你进去了。”她一边说,一边为李妈妈倒了一杯酒。
李妈妈连连说不敢。小心地看着玉瑶的神色。大家都知道云居雁与玉瑶的情分不一样,她自然更不敢得罪她。
玉瑶放下酒壶,絮絮叨叨地说:“李妈妈是府里的老人,又是个忠心会办事的。这些大奶奶都知道。只不过……”她瞧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说:“大奶奶最不喜欢沉不住气的人,也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问东问西。”
“是。多谢玉瑶姑娘提点。”李妈妈连连点头,从腰间拿出一个簪子,谄媚地笑着:“这是我今日在净月庵前看到的。虽不值什么钱,但也算古朴典雅。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它与玉瑶姑娘最是相衬。如果姑娘不嫌弃,请一定收下。”
玉瑶当然不贪图她的乌木簪子,可她若是不收,李妈妈心中定然会打鼓,而此刻,云居雁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说她过河拆桥。更重要的,李妈妈虽然小心思太多,但手艺不错,针线房也的确需要她。她谢过李妈妈,笑着收下了簪子,顺口赞了两句。
李妈妈见状,心中更多了几分笃定。玉瑶命小丫鬟好生伺候着李妈妈,借口要去服侍云居雁,离开了房间。
李妈妈这才放心地用膳。因为知道待会儿还要向云居雁回话,也不敢喝酒,只是乐滋滋地想着自己能吃上凝香院小厨房的菜色,也算是独一份,心中愈加觉得菜色精致可口。
直至戌时三刻,等候多时的李妈妈终于被叫去了正屋。她进门就看到玉瑶端了茶给云居雁,云居雁把茶杯交给沈君昊,沈君昊握住她的手,抬头冲她一笑。云居雁瞪了他一眼,把杯子放在桌上。沈君昊却依旧抓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这才放开。
李妈妈虽已三四十岁,但看着沈君昊的笑容,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沈君昊在沈家是出了名的难伺候。丫鬟们虽被他的模样迷得团团转,但很少有人敢往他跟前凑。此刻若是让那些小丫鬟看到这样的笑容,恐怕不少会像烛火下的飞蛾,前仆后继。
李妈妈不由地暗自懊恼,连连埋怨自己不该这么心急,毕竟谁没有年轻的时候,更何况他们又是新婚。她低头上前向他们行礼。
沈君昊没有理会她,交代了一句便进了屋。云居雁命小丫鬟给李妈妈搬了一个小杌子,这才说道:“玉瑶已经告诉了我,李妈妈亲自替我求了一道平安符。”她淡淡地道了一声谢,命玉瑶收下平安符,主动问:“李妈妈找我,可是针线房有什么重要的事?”
“是。”李妈妈点头,着急地说:“这两天针线房一直在裁制丫鬟们的秋衣。按照之前的先例,一般都是用高义锦缎庄的细棉布。以前他们都是在入夏之前就把料子送至针线房了,可今年却说要在七月下旬才能交货。若是七月下旬再赶制,恐怕来不及了。”
云居雁知道薛氏一定会给自己使绊子,可她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简单的方法。她看过府中的制衣规矩,需要用到细棉布的应该是一等丫鬟的袄裙。因着大丫鬟们需要跟着主子见客,所以细棉布的质地是极好的,袄裙的做工也很讲究。
她喝了一口茶问道:“难道我们向高义锦缎庄下单子的时候,没有与他们说清楚交货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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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适应
面对云居雁的问题,李妈妈一脸便色,吞吞吐吐地说:“回大奶奶,这事一向是由薛妈妈处置的,奴婢并不知道。”说着,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云居雁打量着她,许久,冷声说:“你要知道,你我如今是一条船上的。如果你有所隐瞒,恐怕……”
“大奶奶!”李妈妈“噗通”一声跪下了,激愤地说:“奴婢是被人陷害的。是薛妈妈,一定是她,是她联合了高义绸缎庄陷害奴婢。”
“到底怎么回事?”云居雁一声喝问。李妈妈这才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薛妈妈命李妈妈去高义绸缎庄谈细棉布的买卖,李妈妈被高义哄得心花怒放,交了定金,没有细看契约就签下了。这几天,她一直试图做出补救,这才知道绸缎庄的老板和薛妈妈是同乡,他们根本就是挖了一个坑给她跳。若不是云居雁突然插手针线房,恐怕离开沈家的不是薛妈妈,而是她。
李妈妈说得声泪俱下,不断控诉薛妈妈的阴毒。云居雁看得不耐烦,李妈妈却浑然未觉。直至玉瑶重重咳了一身,她才止了眼泪。云居雁脸有不悦,只说天色晚了,命李妈妈先回去,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第二天一早,云居雁照例去玉衡院请安。薛氏与往常一样,笑盈盈的与她说了几句闲话,照例问了她的身体状况,吩咐她多多休息,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与她说。云居雁一一应了。据她来回玉衡院的沿途所见,她相信薛氏尚未找到放走妁桃的人。而桂嬷嬷和青纹的神情同往日无异。云居雁想与她们接触,但苦无机会。
回到凝香院,李妈妈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云居雁命玉瑶带她去稍等片刻,自己回了正屋。不多会儿,鞠萍带着肖妈妈进了屋子。
相比李妈妈的谨慎小心,肖妈妈的神情显得随意多了。甚至称不上恭敬。云居雁知道,她是薛妈妈的心腹,也是事出之后唯一一个见过薛氏的人。
云居雁打量了她几眼,对着鞠萍点点头。鞠萍拿了一封信放在桌上,带着小丫鬟们退了出去。肖妈妈心头一紧,低垂眼睑。
“我一向直话直说,也就不与你绕圈子了。”云居雁把书信往桌角推了推,“我知道你和薛妈妈交好。这是她临走留给你的。”
肖妈妈不敢伸手去接。薛妈妈去了哪里,是死是活,府上有很多传言,但全都没有确实的证据。
“我知道,你不会信我所言……”
“大奶奶,奴婢不敢。”
“你不需要说什么敢不敢的。”云居雁拿起书信,放在了她面前,“你先把信拿回去看。若是你相信上面所言,下午再来见我。若是你不信,我也不勉强你。想必你也已经有了退路,我不会为难你半分的。”
肖妈妈心中不安。本来她早已想好了。若云居雁要把秋衣的事交给她负责,她一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马上借故请辞。若是云居雁软言相慰,她便带着针线房的绣娘消极怠工,最后不是她被辞退,便是她自动请辞。她只求把事情搞砸。
肖妈妈走后,李妈妈被玉瑶带入了正屋。李妈妈当然看到了肖妈妈。也听玉瑶说了,云居雁对她的办事不利十分不满,细棉布的事。她最好有解决之策,否则前途堪虞。
进了屋,李妈妈全无前一晚喝酒、吃菜时的笃定。原本她以为云居雁财大气粗,这两个月光打赏下人的银子已经不止几百两了,一定会自己垫上这一百几十两,购买一批新的细棉布,先把事情解决了。严格说来,这事云居雁也不亏,将来等高义绸缎庄把布匹送来,她还是能收回早前垫上的银子。眼下李妈妈总算明白了,事情根本不会如她预期那般发展,而且她的地位也不是不可取代的。肖妈妈可一直在边上虎视眈眈。
云居雁命玉瑶关了房门,严肃地说:“我只问你一次,你有没有收下高义绸缎庄的银子或者礼物?”
“没有,绝对没有。”李妈妈连连摇头,伸出右手放在耳边,“奴婢可以发誓……”她的声音弱了。
“你收了什么?”
“只有一匹四经绞罗。是他亲自送到奴婢家里的,说是去年卖剩下的,今年卖不出了。”李妈妈心中懊悔万分。当时她怕薛妈妈抓住她的把柄,什么好处都不敢拿。这匹四经绞罗是在买卖成了之后才送去她家的,当初高义说得很明白,这和生意无关,是朋友间串门送的随礼。她本不想收的,奈何她的女儿看着爱不释手。
听完经过,云居雁明明白白表现出了她的不悦,冷声问:“关于细棉布,你有什么打算?”
“大奶奶,明日午时之前,奴婢一定把细棉布全部运入府中。”李妈妈的话音刚落,她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之前她把事情推给云居雁,当下却又说,一日之内就能把事情解决。这不是明摆着之前的她在推脱责任,算计主子吗?“奴婢该死!”李妈妈的声音在颤抖。
“你下去吧!”云居雁的声音更冷了。李妈妈想求情,就听云居雁又说:“等细棉布全部入了库,你再来见我。”说罢,扬声命玉瑶把李妈妈带出去。
不多会儿,玉瑶折回了屋子,拿着五十两银子对云居雁说:“大奶奶,这是李妈妈刚刚硬塞给奴婢的,她要奴婢在您面前替她说句好话。”
“之前她看到我先见了肖妈妈,是什么表情?”
“她吓得脸都白了,连连问奴婢您是不是很生气。奴婢就告诉她,您不喜欢办事不利的,更不喜欢做错事不承认的。”
云居雁点点头,吩咐玉瑶:“明日你见到她的时候,就说你替她说过情了,然后把银子和簪子都还给她。待她千方百计恳求你,你只把簪子收下,让她以后好自为之,千万不要行差踏错。否则任谁都救不了她。如果可能,你不经意地让她知道,赤芍和苁蓉虽然只是小丫鬟,但拿着二等丫鬟的工钱,她们的爹娘替我去办紧要的事了,这几天就该回来了。”
玉瑶立即明白了,云居雁这是要继续留用李妈妈。她不解地问道:“大奶奶,李妈妈办事粗糙又沉不住气。什么都放在脸上又自以为聪明,平日里喜欢被人奉承……”
“你看她比玉衡院的青纹如何?”
“这怎么能比。”玉瑶一脸不可置信。在她眼中,青纹永远笑脸迎人,对人和善又体贴,即便她是替薛氏办事的,她们对她也恨不起来,反而觉得她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云居雁也是昨夜才意识到,青纹的存在感没有桂嬷嬷强,却深得薛氏的信任,也没有桂嬷嬷那么招人恨。仔细想想,她竟然找不到她的缺点。更别说弱点了。世上没有完人的存在,她这样只能说明她在隐藏什么。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失去戒心,这才是真正的可怕。如果说云惜柔像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那她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当然,云居雁也知道,如果她没有存着害人之心,那么她到底怀着何种目的与她无关。她们井水不犯河水河水。如果是她故意放走妁桃,那么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你能找到青纹的一处不是吗?”云居雁问玉瑶。见她摇头,接着又道:“你能看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吗?”
玉瑶再次摇头。她想了想问:“大奶奶,您难道怀疑是她放走了妁桃?”她也知道薛氏一直没找到放走妁桃的人。看起来薛氏从没有怀疑桂嬷嬷和青纹。“难道……”玉瑶连连摇头,“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她可是夫人的陪嫁丫鬟。”
“我也不知道她的动机。”云居雁轻叹了一声。若是她再没机会接触桂嬷嬷和青纹,她唯有兵行险招。想到沈君昊一定会反对,她低头轻笑。她的安全期过了,而他真的不愿意让她冒一点点风险。哪怕她故意引诱他,他也能在最后一刻克制自己。想到他像小孩似的要她亲,要她哄,她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与他单独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回到了前世那个无忧的自己,什么都不用想,只需做最诚实、最直接的自己就行了。
玉瑶见云居雁呆呆的,又一脸甜蜜,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怎么都无法想象是青纹放走了妁桃。“大奶奶,会不会是她手下的小丫鬟?”
云居雁回过神,摇摇头,转回之前的话题,对着玉瑶说:“李妈妈虽然有诸多缺点,但至少能让人看得明白,府中其他人看到我重用她,有些人自然会生出投靠我的心思。再说,有肖妈妈在,又有赤芍她娘看着针线房,应该能渡过第一关的。”
玉瑶见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又与云居雁一向亲近,索性直接问道:“大奶奶,奴婢不明白,不管是我们的院子,还是针线房,我们为什么不把所有人全换了?这样不是更安心吗?”
“这样是安心了,但是你自己算算,我们有这么多人手吗?最重要的,我们的人对家里的情况不熟悉,说句话不好听的,我们想找口水喝,还要问人家水井在哪里,不然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摸索。”云居雁看着房中刚刚熟悉的一切,轻声感叹:“说白了,是我嫁入沈家,所以是我适应这个家,而不是别人适应我。”
对最后这句话,玉瑶也是深有感触的。她们一直想给云居雁最舒适最熟悉的生活,但沈家和云家不同,任凭她们再努力,很多事情也只能妥协与接受。
云居雁见玉瑶轻拧着眉头,像小时候那样,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好了,别想了,千百年来,女人成亲之后都是这样的,将来你也会明白的。”她没有说,即便是几年前后,到处倡导男女平等,可一旦结婚了,更多的还是女人离开父母,离开熟悉的环境,去适应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在那里生活一辈子。
玉瑶凝视着云居雁眼中的笑意,忽然鼻头酸酸的。自一年多前,她就觉得主子忽然变得很不开心。哪怕是笑,也是做给别人看的。想一想发生了这么多事,也确实让人高兴不起来。可最近的日子,她发现她真的在笑,那是发自心底的笑容。“大奶奶,太好了……”
“不是我才轻轻捏你一下,你就哭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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