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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燕轶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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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燕轶事
  作者:宅二狼

  物华天宝无过中土地 三奇汇聚行文孤燕山(

  楔子:
  某个并不繁华的市井小镇、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邸中,伴随着母亲的痛叫,一对双胞胎女婴呱呱坠地。
  在门外焦急等待的男人听见响亮的婴儿哭声,心里一喜。
  不想随着婴儿的哭声,接生婆的岔了调儿的惨叫也随之响起:
  “怪胎啊!”
  男子一惊,顾不得忌讳,推开门进了屋,随后被眼前的情景吓的做声不得……
  正文:
  当世之下,若论百姓疆土之广,莫有过于中土大陆者。却说在中土之国中部,有一山坐落于此,名为孤燕。孤燕山并不是什么高山,却着实有些不凡之处。
  何以见得此山不凡?
  孤燕山有“三奇”。
  奇一,四季长春。
  孤燕山山势走向平和,坡度平缓,所处之地本是四季分明的区域,山上却是四季如春,虽然三九亦有青翠之色覆满整个山体。
  食物充足,山中走兽繁多,恶兽亦不少,却都不下山来,像是贪恋山中美景。
  本来如此一座灵山应该广有人烟生息才是,不想此地居住者却是寥寥。
  究其原委,盖因虽然山中物产丰富,然而着实有许多虎豹伤人:等闲猎户若没有泼天的本领却深入不得,否则十个进去,必然折了五双。
  可是入山不深的话只能采些有限的菌子野菜之类,连兔子都被附近乱葬岗的野狗吃光了,哪能找到什么贵重的药材、大只的走兽?
  加之孤燕山所处之地灵气仿佛都被此山吸去、孤燕山山脚四周方圆十余里都是些山石恶地:任你是铁做的锄,开一块地也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好不容易开了荒,无论种什么却是毛也不出一根,不消说庄稼都是颗粒无收的了。
  孤燕山脚倒是有眼泉,不过那又是眼苦水泉:水色浑黄,入口涩滞,难以下咽。
  猎又猎不得,种也种不出,故而如此好山,周围只零星有十几户人家:孤燕山本地人家,大都是些无依无靠的鳏寡孤独,老弱病残。
  这些人或为了避那猛于虎狼的乱世j□j、或为了逃那重于山的苛捐杂税、或为了躲那死不尽的不孝儿女才扎根至斯:都是无可奈何之下,不得不在此处捱熬度日。
  但凡有一丝活路,哪个来这里挣命?
  这些苦人儿镇日里就指着每隔一段时间进山几次,饿了采些劣的难以下口的苦菜野菇吃着过活、冷了就拣些枯枝败叶取暖。
  他们饿倒也饿不死,只是日子苦的紧:方圆十数里只有这些人烟,吃口盐要走十几里凹凸不平的山路;一块土布做成衣服,浆了又浆,硬的石头相似,恨不得穿它一辈子。
  奇二,乱葬岗多,野狗多,有怪病甚凶。
  要说孤燕山附近活人不多,死人却多的很。
  方圆十数里外,便是人烟稠密的平原所在。小到村镇,大到县市,有活人住的地方便会死人。
  有家有口的还好些,买块好地埋了就是,立块碑,也方便孝子贤孙初一十五供奉祭拜,遥怀先人;
  可是那些死后家徒四壁、一生流浪孤苦、咽气时都穷困潦倒的,哪有那么些佳穴美地安置于他?
  每年冬末春初,地气初动,平原人烟稠密、市井繁华之处更有时疾瘟疫不时爆发。
  那些阻塞大街小巷的“死倒儿”、“死倒儿将来时”和“疫病嫌疑人”都要及时让他们远离人群:要丢的远远的,避免疫病扩散还有因尸体腐烂造成新的瘟疫爆发。
  在这个时候,遍布崎岖山包的孤燕山附近成了绝佳的弃尸地点。
  一卷席,一把锨,一层薄薄的土:所有的隐患消除了。
  几次大爆发的严重瘟疫加上落后的医学水平,致使十几里外来的、放满了尸体的木轮车络绎不绝的在坚硬的沙石地上楞是压出了好几条光溜溜的道路。
  所有已断气、奄奄一息将断气的病人,让孤燕山附近的山包越来越高,几乎和主峰分廷抗礼。
  浮土遮不住的腐烂味道,引来了大量不计其数的野狗野猫蛇和大老鼠。
  这些让孤燕山里的豺狼虎豹不屑一顾的血食,把野狗野猫们吃的眼放绿光、骠肥体壮,口边搭拉着长长的、有尸毒的口水。
  连那些饱餐人骨髓的巨大老鼠的皮毛也是油亮油亮的。
  它们双眼通红,不但不怕野猫狗,甚至敢仗着数量从曾经的天敌口中抢食,看到来送尸的活人也是前扑欲噬。
  天色一晚,孤燕山山脚便是一片群魔乱舞的景象。
  乱葬岗上到处都是飞舞的绿色幽幽磷火,伴着四处乱跑的“吃肉土著”们绿盈盈如豆目光;
  地上散落着被食腐动物扒出来的碎肉尸块,旁边往往还有没走的“食客”在大块朵颐;
  不知何处传来的呜呜鬼哭,跟野狗野猫嚼食骨肉的声音、还有凄厉的长嗥共同谱写出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交响。
  其实不只夜晚,大白天行人也不敢在这方圆十数里经过:这倒让孤燕山一带更加与世隔绝,成了乱世中的孤岛。
  不知何时起,人烟稠密的平原地区开始有了一种怪病。
  染病人的身体会在很短的时间里一点点变得色如白雪,病患表皮坚硬,水火利器剧毒均不能伤其分毫。
  但是同时,病人会遭受身体五脏撕裂般的痛苦。
  患病者皮肤太过坚韧、水火不侵,上吊窒息服毒亦不能死,痛苦的人只能忍受这种煎熬,最后往往手舞足蹈的活活疼死。
  在咽气以后,患者的尸身会迅速枯萎化灰,留下一摊人形尘土和一粒黑色的小小的种子,不明所以的人伸手去拣,也会再度染病。
  后来人们终于知道:这可怕的种子就是一切痛苦的源头。

  物华天宝无过中土地 三奇汇聚行文孤燕山(

  黑色种子和种子引发的怪病有很多响当当的名号:
  触之即死,所以有的人把这杀人的种子称为“死种”;
  染病者身体会迅速变得雪白而无发摧毁、像穿上了雪白的衣服,伸手触碰种子的人也会看到白色的丝状物伸入身体,所以世人亦称此病为“厉鬼衣”;
  这种由黑色种子引发的疾病,用自己强大的传播能力和百分之百的致死率,为自己博得了另外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阎王笑”。
  这病症最后还是慢慢绝迹了。
  因为它不会随风传播——人们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把它裹住,使之无法接触皮肤,它就没办法再发作。
  最后,这些黑色的小东西统统被扔进杳无人烟的孤燕山:恐惧的人们让这种凶猛的疾病,成了人烟稀少的孤燕山的专利。
  而这方圆十数里的地盘,最后统统被纳入禁地——除非胆大不要命的、因为各种理由活不下去的还有去乱葬岗扔尸体的,再也无人敢涉足。
  奇三,雾奇。
  这一奇,是近几十年才有的。
  孤燕山上在近几十年忽然覆盖了浓浓的、终年不散的白雾,颇有几分名山大川才有的“云海”的架势。那雾盘踞在孤燕山山腰和山顶,因此不影响山脚下的苦命人靠山求生。
  有愚夫愚妇说这是孤燕山山神显灵,有神人居住,就在山下搭了个小小的庙。
  都说土地神是“有钱住庙堂,无钱住破缸”,这位孤燕山山神虽然日子过的比住破缸好点,但是其家庭境况也是够困窘的。
  那庙破的连块砖头都没有,根本就是个小草棚,简陋的像是给《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剧组准备的逼真布景。
  可想而知这位山神的信徒肯定不会多到哪里去。
  这真的不能怪信徒们不虔诚:其实这位山神爷现有的几个信徒日子过的也不是很好:信徒们自己住的房子比起这位神灵也只是好一点。
  好的那点也很有限。
  不过自从有了山神爷的传说,什么冤死横死的人的尸首、难产的怪婴、未婚先孕打下来的私孩子……等等之类诡异不吉的东西倒是有了一个简单直接的处理办法。
  统统扔到山里去。
  这样做的人们的想法朴素而又天真:山神爷也是神,是神肯定就能压住邪气,再凶戾的不吉也会被神爷爷的仙气镇住。
  这样的说法到底是不是真的,根本无从考证。
  反正最后虽然给山神爷爷上香的人还是很少、山神爷爷的庙也还是很破,人们托付给神爷爷的的工作却属实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繁重了。
  其中甚至有来自百里外的、或大或小的死人,或者快死的人到孤燕山安家:若是所有这些尸体能换算成香火,孤燕山山神的香火怕是比世间许多灵观名刹还要鼎盛。
  也不知山神爷-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看到这一切做何想法。
  大概对神爷爷来说,这也是一个让他很挠头的汇率问题。
  这一天,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篓来到了孤燕山脚下。
  他看了看通往山里的小径:那是定居在此处苦苦度日的人、还有别地方来扔“晦气”的人一起踩出来的小路。
  他本想往山里走,结果却停了下来。
  最后咬了咬牙,他打了个恨恨的咳声,把竹篓背到了路旁孤零零的小草屋里:那里就是声名远播、却比难民营还简陋的孤燕山山神庙。
  可怜山神爷家连牌匾神像都没有:要不是地上有个缺了口的破碗盛了俩皱巴巴、颜色又黑又黄的窝头做贡品,这男的差点以为这是个忘了刨坑的茅房。
  放下背篓,里面是两个扎着小辫子的小脑袋:看样子,这是两个五六岁的小孩。
  男人把两个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出来,放到地上。
  这两个孩子看上去颇为奇特。
  一个粉雕玉琢、白的透明,长的极是聪明伶俐,可爱之极,尤其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好看的像白水银里浸着黑水晶,透着那么有神、那么机灵,让人一看就喜欢;
  另一个皮肤又黑又亮,虽然肤色黝黑,但是细看其面目身材,竟和那白小孩一模一样,那双眼睛也是一样的漂亮。
  黑孩子的眼神清澈平静,有股子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内敛和懂事,此时却略有悲伤之意。
  这肤色迥异的两个孩子,竟是一对奇特的双胞胎。
  男人把两个孩子放在地上之后,心里一阵心酸不舍。
  他忙转过身去把涌上来的热泪擦了,强作欢颜道:
  “黑妞儿,你先呆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带白妞儿出去买点吃的来,吃完了饭爹就带你们去逛庙会。”
  那黑小孩闻此言不知怎的,眼眶却湿了,她乖乖的道:
  “好。”
  男子看黑孩子懂事的样子,再不忍心看,转身拉着白丫头欲走。
  一拉之下,却是没拉动。
  原来是那白小孩站住不动。
  男子狐疑回头,白小孩见父亲回头,表情天真道:
  “爹爹,买吃的为何不带姐姐同去?我听话,姐姐也会听话的,爹爹不用怕我们调皮管不过来。”
  说完,白小孩的目光看向黑小孩。
  可是当白小孩目光转向黑孩子、背对男子时,她的眼里却再没了刚刚的纯真无邪,而是充满急切催促之意。
  那黑小孩却置白小孩眼中的催促于不顾,强笑道:
  “好白妞妞,好妹妹,姐姐不爱走路,妹妹你和爹去好不好?看到好玩儿的回来讲给姐姐听,爹爹不会讲,姐姐最爱听你讲新鲜事儿。”
  男子闻言更是心酸难忍:
  “姐姐说的对,好白妞妞,爹带你去看好玩儿的,回来讲给姐姐听。”
  男子伸手欲抱了白小孩儿就走——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不想,白小孩儿却哭喊起来:她无论如何非要黑小孩儿一起走,男子软语慰劝只是无用。
  男子恼了,重加呵斥,以至于伸手欲打,黑小孩也在旁极力协助男子。白小孩儿见男子铁了心只带自己走,反而面容一整,瞬间再无一丝孩童悲伤任性之色。
  她的眼睛里都是怒意,哪还有一点点的眼泪留下?
  -刚刚所有的一切,竟是装的!
  只听白小孩怒声道:
  “爹,你真非要把我姐扔了不可?”
  闻此言,男子愕然。
  那黑孩子眼泪已是忍不住流下,庙中一时只剩黑孩子的啜泣声。
  男子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强笑道:
  “白妞妞你瞎想什么呢,还不……”
  白孩子脸上现出一抹嘲讽,阴阳怪气:
  “跑到乱葬岗来逛庙会,爹你是要看鬼市么?你这话编来想要骗哪个?莫把我当傻子耍!‘打开天窗说亮话’,爹你是不是真如此狠心,听那死牛鼻子的话要把我姐扔了!”
  男子哑然,最后低头不语。
  黑孩子抽噎着劝道:
  “妞妞,别说了,听话,跟爹回家。”
  白孩子一听此言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回头训斥黑孩子,口气凶狠:
  “我回去了,留你一人在这里等死?亏你还叫这狠心人当爹来!他要扔了你你知不知道?他心狠扔你,你也要把我一个人孤零零扔给这些狠心人吗?”
  说道后来,白小孩声音虽凶,却带了哭腔。

  狠心人竟至弃女 说因由漫话从头

  黑孩子再忍不住,一把抱住妹子大哭:
  “我哪里要和你分开,可是我是不祥之人,你却不是,咱俩注定只能活一个!”
  白孩子满脸是泪,咬牙切齿:
  “我才不管什么祥不祥,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白小孩转脸面向满脸悲色的男子:
  “你个糊涂虫!什么不祥!那个牛鼻子懂得什么,让人杀自己孩子的人能是什么高人!”
  “一个七岁的孩子都懂得的道理,亏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居然一些儿也不知!”
  “这样的人,居然还让我拜他为师,我到他的手里还能有什么好来?”
  “你这心狠又糊涂的爹,我就跟你走了早晚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既然你要扔,就连我一起扔了吧!”
  男子哭着嗫嚅道:
  “这叫我怎么舍得……若不是张大师说了那样的话,我怎能舍得扔你姐姐……白妞儿你又是何苦……天哪!天哪!可挖了我的心肝去罢了!”
  白孩子倒不哭了,表情果绝:
  “要走快走,大男人别像女人似的。今天你能狠心把我姐姐扔了,明天同样的原因也能扔我!”
  “你如此做,早就断了父女的恩情,这里除了我们又无外人,你打算哭给谁看?你放心,你既然生得,自然杀得,我并不怪你。”
  “谢你七年养育之恩,只是从此你我父女恩断义绝!”
  “那姓张的牛鼻子决不是好人,看你对他如此言听计从,日后必有杀身之祸。”
  “我们姐妹若能活下来,将来必定为你报仇,这样也算报了你的养育之恩,快去快去,莫要废话!”
  男子颓然,红着眼眶的去了。
  他果然是下了决心要杀亲生的骨肉,竟然头也没回一回,吃的用的也没留一点。山神庙周围并无人烟,时值寒冬,他看来竟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小姐妹冻杀、饿杀在这里。
  那黑孩子——她叫黑妞儿——泪眼道:
  “妹妹,你这又是何苦,跟爹走了多好,还能逃得一命,你和我在这里必死无疑。”
  那白孩子——她叫白妞儿——冷然道:
  “我没爹,从此以后我只有一个姐姐。姐姐,你记住,在这世上,从此以后你也只有一个妹妹了。能活便一起活,不能活便一起死,生死又能如何?下次莫再说要扔开我的话。”
  黑妞儿点点头,两个小姐妹相顾凄然。
  这中年男人,便是在本书开头的那个等在产房外的男子。
  此人姓李,名慕陶,字效潜,是一个教书的先生。
  要说此人也算世代书香,饱读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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