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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燕轶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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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比严厉的质问，证明小女孩儿已经激动到忘记掩饰自己的情绪，忘了辈分。
那个刚刚随风化去的女人，寄托了她对素未谋面的母亲所有的思念。
这个女子对玉燕来说是不同的。
所以，师傅的行为玉燕不能原谅，绝对！
无名师父没有生气，相反的，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她的目光中有欣慰。
玉燕气更不打一处来：
“你还笑！”
“我笑是因为我开心，今天我终于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孩子该有的表情、看到了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悲悯。燕儿，森林里的日子，你没有白白度过，为师很欣慰。”
无名口气诚恳，那种发自内心的欣赏是遮不住的。
玉燕上山以来，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夸奖，这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无名师父弯腰扶住玉燕的肩膀，直视着女孩的眼睛，她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欣喜：
“玉燕，你和你姐姐是难得一见的奇才。”
“但是好的资质更需要好的引导，否则越有才华，越是大祸害。”
“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你的足智多谋，你的灵活机变，你的心智成熟，根本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而且你不懒惰、勤勉好学——‘勤’，是比‘智’更难得的品质，我在你们的身上，看到了长春宗的希望。”
“你如此完美，可是我却常常夸奖你姐姐，对你十分冷淡，你可知是为何？”
玉燕小脖子一扭，撅着小嘴气呼呼不看无名师父：
“因为你偏心。”
无名温柔的把玉燕的头转过来：
“我这样对你，是因为我怕。”
“我怕你眼中的仇恨，怕你眼中的冷漠，我怕我把自己毕生的所学，托付给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肯定有不好的经历才会成为如今这样的性情。”
玉燕倔强的道：
“那你别教我啊，反正我是坏孩子。”
无名师父又笑了，笑的宠溺：
“我倒想不教你，可是我更不舍得这样的好材料被荒废；何况当初玉孤曾对我说，她一生一世不会和你分开，你对她也是如此依恋，我怎么忍心拆散你们。”
玉燕闻言，小脸唰的红了，低头双手拽着衣角，小声道：
“姐姐她……真这么说？”
无名师父笑着点点头。
玉燕真是又害羞又开心：
“多谢……多谢师父成全。”
无名看着玉燕情怀萌动的样子，本想开个玩笑，只是看她害羞，也就不逗她了：
“乖，燕子，你的心意，我怎能不懂？”
“我深知你的心性变成现在这样，并不能怪你，只是小时候环境所迫，只要好好加以引导，同时自己也能自我约束，那么你将来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你看，”
无名师父指向那堆枯骨：
“物无善恶，用之在人，术无善恶，施之随心。”
“你的灵活机变，你的智计超群，根本就不是缺点，你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一切的关键，其实都在这里，”
无名师父点了点听的认真的玉燕的胸口：
“在于你的心怎样选择。同样都是幻傀儡术，你把它用在害人上，还是用在救人上，都在于你自己的心。”
“聪明伶俐，足智多谋，是好事还是坏事，其实全都在你自己。”
欲净一山先净天下 度死人不如度活人
玉燕静静看着那堆枯骨。
她的心里在反复体味着“物无善恶，用之在人，术无善恶，施之随心”八个字，一时没有答话。
无名师父知道她是听进去了。
打铁趁热，此时不继续教育更待何时。
无名师傅语气诚恳：
“玉燕，我的毕生所学颇杂，担负着数位江湖前辈的期望。他们中的许多，早已离开人世，甚至他们的宗门也已绝传，门人早已凋零净尽。”
“长春宗的很多术法，都已经是独门的绝学，这些绝学能否传承下去，取决于你们姐妹二人。”
“长春宗承载了太多的希望，担在你我身上的担子，远比你想象中的要重，而且无论是他们还是我，都希望传人能把这些东西用在正确的地方。”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现在的心性实在不适合学习其中的某些术法。”
“燕儿，你年纪虽小，为师却深知你是个明白人，想必你自己也能感觉到，和你姐姐相比，你确实心性有偏。”
“但我从未对你失望，我坚信总有一天，你会改变——变得准备好学习这些术。”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会把它们全部传授给你姐姐。”
“你们形影不离，她比我要了解你，那么让她来决定你该不该学到它们。”
“不知道我的决定，你能不能接受？”
玉燕静静的看着师父，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
无名师傅没看错，这孩子的确是个明白人：
“师父的顾虑，我能理解，我也觉得这样做是最稳妥的。”
无名师父的神情一下子轻松许多。
这一刻，这个老人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燕子，为师谢谢你的理解。”
意气风发、心满意足的无名直起腰，轻轻揽住玉燕的肩膀，和女孩一起看着这片树林和眼前的浓雾：
“我在五十年前来到此处，那时候，孤燕山还没有这些怨气死雾。”
“世道不好，民生多艰，连这荒山野岭也不能幸免，逐渐被怨气笼罩。”
“既然我在此处创立长春宗，那么哪怕长春宗永远只有我们三个人，孤燕山也是我们的宗门道场，是我们的安身立命之所。”
“我感觉的到，这座山正在死去。”
“江湖人如游鱼居于江海之中，不在意出身却在意宗门，我们的宗门扎根于此，那么心归处即是故乡。”
“这是我们的家，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座山就这么毁了。”
“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会让你姐姐和你一起为山中阴魂超度，希望能还孤燕山一个清净。”
“孤燕山清净，我死也瞑目了。”
玉燕没有拒绝师父有些亲密的举动，这在往常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师傅说完，玉燕平静答道：
“弟子自当全力以赴。”
“不过师父肯定也知道，孤燕山要是想清净，超度是没有太大用处的，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再超度也只是扬汤止沸而已。”
无名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个早熟的弟子：
“哦？那你说该怎么办？”
玉燕面带浅笑，小小的孩童，却忽然有了几分睥睨天下的气概。
“欲一山净先天下净，度死人不如度活人。”
“与其做山中隐士，弟子宁当天下帚。”
无名师父哑然失笑。
这个孩子岁数不大，志愿却不小：
“好啊，燕子，果然是初生牛犊，小小年纪就有大图谋。”
玉燕听师父这么说也不多分辨，甜甜笑道：
“跟师父说了这许多我都饿了，回去吃饭吧，超度也得等吃饱喝足啊！”
一路无话。
无名师父不会知道，今天玉燕说的话，会在未来一语成箴。
她更不会知道，这个巧笑嫣然的孩子，一世所到之处，都将掀起或明或暗的腥风血雨。
玉燕这把扫帚上，绑的是尖锐的利刃；清扫的，是天下生灵的血浆肉糜。
当局者迷关心则乱 心结尽去其乐融融
玉孤发现，妹妹玉燕变了。
玉孤最明显的感觉是玉燕变得开朗了。
虽然妹妹以前也常以笑颜示人，但是玉孤知道，玉燕的个性其实非常内向、冷漠。
除了面对自己的时候，玉燕其他所有的笑容几乎都只是一种掩饰和应酬。
而且玉孤知道，妹妹上山以来更加的封闭自己了，有的时候连她这个当姐姐的都不知道妹妹在想什么。
出生到现在，姐妹之间第一次有了说不清楚的距离感。
随着年纪渐长，玉孤渐知人事。
她隐约的知道：妹妹对自己的感情，并不单纯只是姐妹之情。
玉孤自己也对妹妹有着说不清楚的感觉，只是可能她这方面比较迟钝、是以看上去好像没有妹妹对她那么强烈罢了。
（以上为玉孤视角的陈述。）
（玉孤不知道，她对妹妹的感觉其实也很强烈，只是她自己一直没意识到罢了。）
（这个天然呆的家伙。）
和洛明堂的那一夜，渐渐让玉孤对妹妹产生了愧疚，这愧疚像人体内的癌细胞一样在玉孤心中一天天扩散增加，让玉孤无地自容。
看着妹妹不快的样子，她想去安慰又觉得心虚。
这种矛盾的感情困扰着玉孤，让玉孤自己也很苦恼。
随着某些意识的觉醒，玉孤虽然还小，但是也已经对那种事渐渐了解起来。
玉孤常常觉得自己背叛了玉燕。
同时她心里也对洛明堂也越来越愤怒，除了夜晚无法避免的见面，她不想再和李明堂有任何的亲密接触。
还好洛明堂也没有再来纠缠她行欲乐双运道。
妹妹变得开朗还不是最让玉孤开心的。
最让玉孤开心的是：妹妹重新开始对她亲热起来。
小姐妹之间的隔膜消失了，再次回到曾经的亲密无间状态。
就像当初玉燕曾经说过的一样，她们姐妹二人对双方而言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没了任何一方，剩下那个人的世界都不会再完整。
来自于妹妹的那份失而复得的依赖和亲密，才真的让玉孤安心。
“妹妹还需要我，”玉孤想：“真好。”
对玉孤来说，被妹妹需要，一直都是自己存在的唯一意义。
跟师傅把话说开、跟玉孤重归于好之后，玉燕也更加用心的向无名师父学习。
两个玉儿学的内容并不一样。
无名师父对玉孤不用说是毫无保留的了，但是教授玉燕的内容则以武技、医道还有非杀伤性法术为主。
玉燕和师父早就说好了，当然没意见，该怎么学怎么学。
反倒是玉孤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当然知道师父为什么不肯教玉燕那些能够致人死命的法术：自己妹妹的个性她了解，她也觉得师父做的对。
但是玉孤心里还是怪怪的。
这一天玉孤终于受不了了，她把玉燕叫到了偏僻之处。
玉孤说话有点吞吞吐吐：
“妹妹，师父这样子，你……你心里……”
玉燕被姐姐单独叫到一边，还以为是姐姐想说点什么亲热的体己话儿，心花怒放的就来了，小脸蛋儿红扑扑的。
没想到玉孤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说好的表白呢？
我听错了吗？
玉燕接受不来这么大的落差，所以她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听的莫名其妙：
“师父她怎么了？”
玉孤不知道该如何措词才好，急的抓耳挠腮：
“就是，就是，她教我的跟教你的……不太一样，你生气不生气？”
玉燕这才知道姐姐的意思。
虽然有点失望，但她还是挺开心姐姐能惦记自己：
“没啊，我不生气，现在的我本来也没准好学那些。师父早跟我说好了，等以后我适合练这些法术了，到时候你来教我也是一样的。”
玉孤听的有点愣：
“师父和你什么时候说好的？”
“就是月初啊，你和师父买东西回来那天。”
玉孤有点不好意思，看来自己想多了：
“干嘛不早点告诉我，害我提心吊胆了一个月。”
玉燕看姐姐的样子有趣，故意讴她：
“这可不能怪我，你又没问。”
玉孤哪能看不出来玉燕是逗她呢，笑骂道：
“你个调皮鬼，连姐姐也耍，看我饶不饶你！”
姐妹两个欢快嬉闹，不提。
自从跟玉燕说开了以后，师徒三人关系日益融洽。
无名师父果然如之前所说，让姐妹两个人一起巡山超度亡魂。
虽然每个月比试照旧，却是不论输赢都让两个孩子跟她一起下山购物透气，看家的事交给银狼和小虎。
银狼和小虎是指玉孤带回来的秃狗和赖皮猫。
在山上将养了这么多天，它们的身体早已无碍，尤其是银狼，长出了一身银白的短毛，小虎的伤也好了，额头的“王”字清晰可见。
那只大猫倒是好说，顶多比一般的猫个头大些、身手敏捷些、能食鬼物而已，那只狗王现在却是厉害的了不得。
本来它就是乱葬岗的野狗王，擅长争斗，寻常三五个高手人奈何不得；现在它身上有了厉鬼衣更加如虎添翼——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更不知疼痛疲惫，甚至连进食都不用，光靠吸收天地阴气足以支持一切消耗。
这狗王和“厉鬼衣”融合之后，智力似乎也增长了许多、通了人性，对救了自己和癞皮猫、还给了它们一个安心居住的家的小玉孤极其忠心。
有了这样的能耐，再加上赤胆忠心，曾经的狗王、现在的“银狼”堪称看家护院的极品卫士，天上地下仅此一只的活宝贝。
有了这两只中看又中用的小东西在山上，无名师父觉得比留两个小姐妹在山上还安全。
两个孩子心情又好，悟性又高，进步速度可谓一日千里。
无名师父深感老怀安慰，高兴长春派后继有人，一身绝学不致失传。
一座四季如春的孤燕山上，这个只有三个人的门派其乐融融，日子也飞快的过去。
兰心蕙质好一对璧人 琼浆是命恰三个酒友
一转眼，又是一年寒至时节。
小姐妹两个这一年已是十三岁了，她们长高了、也壮了，都有了大人的样子。
虽然十二三的孩子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姐妹二人却也显得亭亭玉立。
玉孤还不甚显眼。
虽然她腰身纤细，五官和妹妹一样极佳，兼且气质沉静、稳重自持，一举一动英姿飒爽，但是玉孤肌肤太过黝黑。
俗话说：“一白遮三丑”，这从侧面说明了皮肤黑的人有多吃亏。
天生面如锅底的玉孤乍一看上去也看不出来怎样出色，得细细观察才能发现她气质出众，言行潇洒。
妹妹玉燕却不然：她在这个年纪已经出落的引人注目之极了。
玉燕小时候就是冰肌玉骨的美人坯子，如今越发长成了，天生的花容月貌，着实有了十分的姿色；
加上她和姐姐一样是纤细的腰身，一举一动真如弱柳扶风一般，天然一段风流态度说也说不尽，仿佛天人下凡，绝非寻常女子可比。
玉燕的外貌已经是好极了，她却又是有内才的。
小家伙本就活泼伶俐，不比她姐姐玉孤天生沉稳内敛。
玉燕是又会说、又会笑，辩才超群，八面玲珑，而且她打小儿博览群书，文笔也好，诗文上又来得，堪称文采菁华。
打一眼看上去，玉燕那一股机灵劲儿从骨头里透出来，直把十分颜色加到十二分。
无名师父也禁不住常常暗暗赞叹：玉燕这孩子真是好相貌！
平常玉燕跟她姐姐玉孤站在一处，一黑一白，相映成趣。
姐姐虽然外才上差些差些，却是一流的好心性；妹妹外才是极出众的，心性却有不足——果然众生之中，当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物。
美玉虽然微瑕，可是这样的一对徒弟，天上地下，哪里去找？更让无名怎么不爱？
所以无名对这两个孩子，当真视若拱璧一般，就算不是百依百顺也差不多，真是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
师傅溺爱骄纵，却是没有妨碍姐妹二人的成长：姐妹两个长在山上，根本没有一般富家儿女娇生惯养的任性脾气。
这两个天生丽质的玉儿不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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