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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朱明(明穿)-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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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澄却顾不上理会马全的瞠目结舌,竟是上前一把拉住他就向内室走去,头也不回对宋氏道:“失礼了,嫂子,借你们内室一用,帮我们把把风。”宋氏半天方才合上嘴,反应过来后,已是淡定的坐在堂上,亲自替他们看门。
黄子澄刚进内室,竟是单膝跪地,向马全道:“进周兄,子澄近日来辗转反思,也不成眠,已是豁然顿悟,自感一时糊涂,竟铸成大错,几乎成了大明的罪人。”马全连忙将他扶了起来,眼神微闪,大致已猜到了他的来意。
黄子澄虽有些迂却并不蠢,他见马全并未接话,知道他心中有数,却是更加羞愧:“进周兄,子澄误听小人之言,对你心生芥蒂不说,竟让太孙殿下也对你心存误会。故此才使王宁这等小人有可乘之机,祸害朝中忠良。”
马进周心中一跳,挑了挑眉,“毛骧之事是太孙殿下的意思?”黄子澄连连摆手道:“不,这绝不是殿下指使的,殿下也只是……只是旁观纵容而已。”马全心中已是了然,他定定的看了看黄子澄,冷笑道:“毛大人素来和杨言期交好,你们可是担心最后这指挥使的位置便宜了杨时?”
见黄子澄满面羞愧,已是默认,马全心中暗暗摇头,太孙虽天资聪颖,却是太过稚嫩;黄子澄一介书生,经论八股尚还可以,却不擅长谋略;而蒋瓛心又不正,难怪步步都被别人算计了进去。马全沉吟片刻,问道:“子澄,你所说的小人我倒要猜上一猜。那人可是王仪?”
黄子澄大惊,他猛然抬头看向马全,“这……这……”。马全叹道:“子澄,你可知王子闲为何会被挤出詹事府吗?”他将自己与王仪多年来的瓜葛和王仪这些年的作为全盘托出,“就连太子薨逝他也脱不了干系。若非他为人谨慎,竟是抓不到丝毫把柄,我们定然不会仅仅只将他赶出詹事府。”
黄子澄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又是羞愧又是忿恨,恨王仪已是恨得咬牙切齿。马全素来了解黄子澄,虽有些迂腐,却是中正仁义,他叹了口气道:“燕王将王宁插在锦衣卫这位置上,定然还有下一步计划,我们不得不防,却又无从可防。我倒是已经有了个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来都以为,朱元璋不能光以暴君二字扁平的定性。光从帝王的角度来说,他就不是残暴二字可以一概而论,从心系百姓痛恨贪腐这一点来说,他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从人的角度,那就更加复杂了,身处地狱之人,才愈发向往光明,我非常相信这句话。老朱这么一个嗜杀残暴的人,欣赏喜爱的人却无一例外与他相反,从马皇后到朱标,再到朱允炆,用仁字形容他们很是恰切。朱元璋提倡的,爱慕的,欣赏的,无一例外都是仁慈良善仁义之人,这是为何他坚决选择了朱标和朱允炆。(我不大相信那些朱元璋不喜朱标和朱允炆的言辞,不喜,不喜会那么坚定的立为储君?朱棣篡位后粉饰之语罢了。)
猛虎嗅蔷薇,历史上除了马皇后,没有人敢也没有人会如此诚意的对待老朱,所以他心中的猛虎已是张牙舞爪,无法控制。
这几章都是铺垫,铺垫将会发生的一个大事件。。。。。。
、生辰宴翁婿失和
这年的四月初五是马全三十五岁生辰之庆,洪武帝或许是心感太孙妃仁孝,特地下旨令皇太孙夫妇于当日亲往马府为马进周庆贺生辰。这番旨意一下,却是让向来低调行事的马进周进退两难,不得不在那日设宴广邀宾客。
宋氏拟出宾客名单,已是倍感头疼,来客从皇亲贵胄到勋贵诰命,从诸官同僚到远近亲友竟是有浩浩荡荡上百号人。马府并不敞阔,官客与堂客还得分开,她不得不在府中收拾出几处大地方设筵,一时之间,忙得是晕头转向,直到永嘉公主自告奋勇帮了把手,方才稍稍缓了口气。
自三月中旬以来,送寿礼者便络绎不绝,洪武帝的寿礼通过礼部送至马府,而皇太孙夫妇则是遣了春和殿的大太监送至马府。余者自皇亲王公驸马公主公侯伯爵以及大小文武官员之家凡有所来往者,莫不差人持了名帖送礼来。马府门前从早到晚访客不断,让人不得不暗叹马家之如日中天。
四月初五这日,马府中悬灯结彩,笙箫丝竹之音穿街越巷,庭前熙来攘往,好不热闹。宾客们陆续而至,马维璋与永嘉公主,皆是按品冠服正妆至门口相迎。客人入马府后,马全与宋氏与男女客分别厮见,再请入府内正屋,茶毕更衣,方出至前后院依序入席,只等皇太孙夫妇的到来。
朱允炆眼神挪也不挪的看着身穿冠服,庄重而不失俏丽的妻子,心底竟是微微有丝钝痛。他面容无波,眼神微闪,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什么,突然长叹了口气,竟是当着宫人太监们的面走上前去,将婉儿紧紧揽入了怀中。
张嬷嬷环顾四周,虽是无人敢明目张胆打望,却实在不合礼数,她眉头紧蹙,清咳了两声。朱允炆这才发现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情不愿的放开了婉儿。他长吸了口气,恋恋不舍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大步朝外走去。婉儿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的背影,快步赶上并肩向春和殿外的步辇走去。
狎昵之后的冷淡,这在最近已不是一次两次,而朱允炆在床上更是反常,每晚先要将她折腾数次,折腾完后又独自坐在床边发呆。婉儿跟在允炆身旁,抬头看向他的侧脸,冷凝肃然,线条硬朗的几近僵硬,与方才的热情判若两人。她脚步微顿,即将见到父母的喜悦瞬间褪去,心头却是涌上隐隐的不安。
宽大的步辇上,两人并肩而坐,却是不约而同的沉默不语,这样的寂静令人压抑。婉儿突然有些烦躁,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开口问道:“近日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可是因为朝中政事不顺?”
朱允炆微愣,眼神却是躲了开去,唇角挤出个笑容,有些勉强:“确实不太顺,近日朝中官员变动有些大,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他在敷衍自己,婉儿脸色微变,蹙了蹙眉,转头看向外面,不再多问。
两人一左一右透过帘子向步辇外看去,似是赌气般,整个途中没再说过一句话。夫妻二人就这样各怀心事,不知不觉间车驾已是到了马府。婉儿侧头看了眼允炆,只见他仍是那般面色冷凝,也不跟他打招呼,起身掀帘走了出去。朱允炆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直到秦全儿在车外唤他,方才跟了出去。
马全与宋氏早已候在门口,向两人行礼后,分别迎至官客与堂客的席中,一路上两人就没再说过话,就连眼神也无交流,直到分开时两人也只是淡淡颌首示意。宋氏从来只见过两人如胶似漆,何曾见过这般生疏之时,她心中一沉,轻轻拉住女儿的手,低声问道:“你俩可是吵架了?”
婉儿顿了顿,有些茫然的看向母亲,摇了摇头,却是低语道:“要真能吵起来也是好的。”宋氏却是没听见她的低语,见两人没吵架,略微松了口气。母女俩走了片刻,已是近宴席处,婉儿打起精神,脸上丝露出客套的微笑,准备应付席间的客人。
今日的堂客不是与东宫亲近的公主郡主,公侯夫人,就是与马全相熟的官员诰命,虽是人多,却是比宫中宴席轻省不少。婉儿看着大多是相熟的面孔,心中烦闷的情绪稍稍缓和。席上堂客纷纷上前向太孙妃行礼,婉儿脑中逐个对应着众人的身份,口中说着应景儿的客套话。
过了一盏茶功夫,行完礼见完客,宴席正式开始。婉儿见席上少了几个熟面孔,有些诧异的问宋氏道:“母亲,为何不见凉国公蓝家的几位夫人?世子夫人和叶夫人都没来吗?”宋氏的笑容立时凝固在脸上,过了半饷才有些不自在的笑道:“咱家是下了帖子,他们或许是有事儿来不了。”
蓝马两家向来亲近,以父亲与蓝云叔父的关系,何至如此,竟是连生辰宴也不参加?婉儿满心狐疑,还想再问,宋氏已是转过头去,与旁边的客人寒暄起来,显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到底是出了何事?这些人一个个举止都这般蹊跷。婉儿皱了皱眉,侧头对张嬷嬷吩咐了几句,张嬷嬷悄然离开了席间。
婉儿面上不显,相熟的人却是能看得出她满腹心思,竟是有些魂不守舍。宁国公主微微蹙眉,低声关切道:“婉儿,今日是你父亲的寿辰,你面上怎是不见半分喜色?”梅殷与父亲和蓝云走得极近,或许宁国姑姑会知道些实情,婉儿犹疑了片刻,还是问道:“姑姑,驸马近日是否跟你提过,我父亲与蓝家在朝堂上可是有什么摩擦?”
宁国公主一顿,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婉儿,踌躇了半饷方才叹道:“婉儿,在去年的中秋宴上,允炆要纳太孙嫔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你可知纳嫔一事是谁的主意吗?”婉儿身子微僵,过了半饷却是笑道:“姑姑,这等事必是子虚乌有,若是真有,允炆不会不告诉我的。”
她竟然还不知道,宁国公主瞪大眼睛看了看婉儿,过了半饷方才道:“傻孩子,男人的事儿哪能说的清楚,我家驸马素来端方,不好美色,我们府上也纳了两三个侍妾,更何况是允炆?太孙嫔人选已经定了,就是凉国公世子的次女。蓝家与马家,大致就是因为这个生分了吧。”
婉儿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却是本能的连连摇头,她断然道:“姑姑,我相信允炆。他说了不会就是不会。”宁国公主见婉儿笃定的样子,暗叹了口气,却是不再多言。就在这时,张嬷嬷回到了席间,凑到婉儿耳旁低声道:“老爷带着太孙殿下去了书房。”“就他们两人?”“还有黄子澄黄大人。”
婉儿耐着性子又坐了一会儿,却是再也坐不住,借口更衣起身离开了后苑,只带着张嬷嬷一人往书房走去。两人拐过一条小径,刚至书房的庭院,就听到房中隐约的争吵声,婉儿和张嬷嬷脸色大变,对视了一眼,疾步向书房走去。
秦全儿和侍卫侍从连带马全的小厮侯在书房外,脸色都有些难看,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众人见太孙妃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口,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开口向屋内示警,已是被婉儿冷冷扫了几眼。太孙妃素来好脾气,这个眼神却是冷冽得让人不由打了个寒战。
黄子澄跳到马全跟前,嘴唇直哆嗦,气急败坏的指着他道:“进周,你当日可是答应了我这些条件,我才安排太孙殿下前来相商,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马全抬头看了看黄子澄,面色淡淡道:“刚才你们所提的条件我已是一一应下,我会伺机在兵部提拔其他东宫属臣,慢慢移交兵部之权。没经过太孙准允,我绝不再与凉国公信国公往来。太孙殿下也可再择勋贵之女入宫。我只是说那女子人选决不能是蓝家之人。”
朱允炆定定的看着马全,片刻后方才冷笑道:“师傅,别人说你贪恋权势,我向来都是替你辩护,可你今日所言却是让我心寒。我已经向你保证,婉儿永远会是我的正妻,你为何这般抗拒蓝家之女入宫?怎么?担心蓝氏进宫,会影响你与蓝家之间的关系?还是只有这样你才能将蓝家和凉国公牢牢把持在手中?”
马全素来平静淡定的脸上已是愕然,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朱允炆道:“太孙殿下,我再重申一遍,我这番考量绝不是为了个人私利。蓝家之女若进宫,蓝马两家势必有隙,还如何共存?燕王野心不死,磨刀霍霍,如此大敌当前,我们自己先就内讧,各怀心思,还如何与之抗衡?”
黄子澄却是插话道:“马进周,亏你也算当今大儒,这等话你也说的出来?娶妻当娶贤,身为正妻,就应如同孝慈高皇后那般。纳进个蓝氏,就能影响蓝马两家关系,那岂不是妒妇所为,将来还如何母仪天下?若真如此,你就是教女不严!”
马全冷笑道:“子澄,说你天真,你还真不自知,历朝历代,祸起萧墙之事还少了吗?后宫本就是你死我活之争,所谓后宫和睦,就是你这等迂儒自欺欺人,一厢情愿之想法。”见马全说自己是迂儒,黄子澄气得已是浑身发抖:“马进周,说到底,你就是想做权臣。”
面对黄子澄这番指控,马全眼中已是黯然,瞬间如苍老了几岁,他抬头看了看朱允炆,摇头道:“允炆,说到底,还是你对我起了猜疑之心。你我二人若是心结不解,你让婉儿以后如何自处。在你皇祖母去世后,我就开始犹疑是否该让婉儿入宫。我不想马家再出个命运一般无二的皇后,可你却偏偏不肯放手。”
说到这里,马全仰天长叹道,“罢了罢了,这都是天意,我今日就答应你,燕王倒后我将退出朝堂,”
朱允炆未料竟是得到马全这番保证,正心生欢喜,忽听门外传来张嬷嬷的一声惊呼:“殿下,殿下,姑娘,姑娘,你怎么了?”门外众人转瞬间已是乱作一团。屋内三人面面相觑,朱允炆和马全对视一眼,同时向门外冲去。
朱允炆怀中抱着昏死过去的婉儿,耳旁传来张嬷嬷嘤嘤的哭声,他已是心神大乱。马全呆呆的瞪着面无人色的女儿,平日人精儿般的翁婿俩俱是如木头般傻在了那里。黄子澄却是冷静,拉过秦全儿急急道:“快,快去叫大夫,不,不,去宫中请太医。”
太医院令带着宫中的几个太医连滚带爬的赶到了马府,连水也顾不上喝,就轮番上前替太孙妃诊脉,诊完脉又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了约小半个时辰。朱允炆心中焦虑,脸色阴沉,就在快发飙时,太医院令上前行了个礼道:“太孙妃殿下之脉跳流利而不涩滞,脉率似数飞数之动象,当是喜脉,已近三月。”
说到这里,太医院令偷眼看了看皇太孙和马进周,顿了顿,战战兢兢继续道:“殿下有孕在身,又受了……受了惊吓,心绪激荡,方才晕了过去。下官已替她扎了针,稍过片刻,就可醒来。”他边说边擦了擦额头的汗。
太医话音一落,屋内却是鸦雀无声,一片寂静,片刻后众人方才反应过来。宋氏和张嬷嬷大喜过望,俱是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语:“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朱允炆呆滞的看了看太医,又看了眼婉儿,却是最后才反应过来,面露狂喜之色,他一把抓住太医令,急急道:“你确信?可确信?”太医令连忙道:“我们几人轮番诊脉,确信无疑。”朱允炆兴奋的摩拳擦掌,想起婉儿晕倒的原因,却是顿住了,面色渐渐发白。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马全,眸中闪过丝后怕。马全面色也是难看,却是强作镇定,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马进周的这场生辰宴最后是不欢而散,前院的官客们,后苑的堂客们只听说太孙妃突然晕倒了,却是不知就里。只可惜纸里包不住火,不到半日,太孙妃有孕及皇太孙与马侍郎翁婿间发生激烈争吵的消息就已先后传了出来。
皇家秘辛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皆是流传极快,不到两日,整个南京城已是传的沸沸扬扬。人们添油加醋,捕风捉影,已是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当日的情形,竟是与真实的情况相差不远。皇太孙与马侍郎翁婿失和,争吵时被有孕在身的太孙妃撞见,急怒攻心而晕倒。
作者有话要说:
、动心思分道扬镳
戌时时分,黄昏的最后一丝余光刚刚消逝在天际,钟鼓楼定更的钟声就已响起,穿透了整个南京城。春和殿最后一批探望太孙妃的人离去,喧嚷嘈杂了整整半日的东宫终于安静了下来,太孙夫妇的厢房中仅留下几个亲近的仆从。
张嬷嬷红肿着眼睛,伺候着婉儿将安胎药喝下,端着空碗正要离开,却被婉儿一把拉住,只听她心平气和道:“嬷嬷,把西殿的厢房收拾出来吧,我今晚搬到那里去住。”张嬷嬷顿住了,向婉儿看去,只见她只是安静的盯着自己,眼中毫无转圜余地,已是打定了主意。张嬷嬷抬头看了眼静默站立一旁的朱允炆,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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