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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月下by子木言寺-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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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红着眼晴,拼了命逼回眼泪,说:“那这样,你去洛阳看病,我继续向南,好不好?姐,我已经退了一步了,你不要再拒绝我。”
她无奈地看了看风色,又看了看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的风声,最后点了点头。
我吸吸鼻子,回头对风声道:“可否劳烦将军送师姐……”
话没说完,被风色打断:“我来吧。”
“嗯?”我疑惑地看向他。
“风声将军的武功远在我之上,由他来保护你,更合适。”
我看了看风声隐在斗篷下的冰块脸,知道此时由不得我使性子挑桃拣拣,遂应了一声:“那好。你记得捎信给我。”
“嗯。”
风色不再多言,背起司晓,向西面去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眨了眨眼,两行眼泪就毫不留情地落下。这会不会……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司晓?如果她最后还是没能活下来,那我连她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可若我不这么做,她便不会放心;不放心,便不会去看大夫。虽然她说大夫没用,可我想,至少要试一试,不然,我不死心。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我才收回目光,回头看到幸村的暗人们在清理这片地方,星穹则在同风声说着什么。我走过去听,星穹也没有避讳我,继续道:“……还有七十九个暗人没有受大伤,可以跟随。”
风声沙哑的声音从面纱下传出:“让剩下的回阁里养伤。星系从今天开始跟着楚洛婉,由风系玉符调配。”
“是。”星穹应下,又对我道:“主子,现在可以出发吗?”
我的心情依然很是阴霾,点点头,小声道:“出发吧。我……我想快点到荆州。”快点到荆州,不要再让任何人在半途中为我受伤、为我送命了。
启程前,风声丢给我一个新制的人皮面具。我吃了一惊,他方才说他是“路经”此处,但是,若真的是路经,什么人会随身带着一张女人的人皮面具……?我偷偷瞥了他一眼,忽然觉得这个人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孤傲,他只是不屑于邀功而已,甚至都不屑于告诉你他会为你做什么,觉得啰嗦。可他会把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不知不觉就让人感到心安。
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去荆州的路上,与冰块脸为伍,也不会特别尴尬了吧。
我将面具戴上,在司晓留下的包袱里找出一面小小的铜镜瞧了瞧,我现在的模样是个柔弱温婉的江南女子。不由得赞了一句:“这面具是你做的?比师姐做的好看多了……”
可这声马屁赞美显然拍的不是地方,风声僵硬地回答说:“去南方,自然长得要像一点。”
“……”在心里损了他一千遍是个没情调的呆木头,然后我们再次上路。
梦中月下 第十一盏 重逢(一)
风声不爱说话,是个沉默得让人心中无限唏嘘、且无限伤感的同伴。你瞧他,冷冰冰地走在我身后,冷冰冰地坐在边上吃饭,冷冰冰地睡在客栈房外间的地板上。
不过自从风声与我同行,我们就再没有遇到麻烦事。直到听星絮讲起,话又说几个暗人回落天阁了,想来应是受了重伤。我这才明白,并非没有拦路抢剑,只是没有人再能超越风声近我的身。我对风声说,为何非要瞒着我,我又不是不能战。
他却只答了三个字:“没必要。”很符他的风格。
就这样,七八日后,我们一路顺风地抵达了距夏城只有短短一天路程的一个小镇上,预备歇一夜,翌日一早再出发。
我盘算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对风声说出了这几日以来我一直在想的事情,就是是否可以召唤风系暗人去益州帮三哥作战。
风声听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妥。”
我努努嘴:“为何?”
我感觉风声斗篷下注视我的眼光充满了鄙夷,但他还是难得地多跟我解释了几句:“暗人诚然可以作战,但培养他们的目的却不在于此。”
我疑惑道:“那是为什么?”
他没有犹豫,回答说:“为了保护该保护的人。让你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总有那么多人无条件地在背后支撑着你,这样,再难的路,也会觉得好走很多。”
头一次听风声讲这么多话,觉得他略带沙哑的声音竟也沉得十分好听,令人心间暖暖的。我一时语滞了,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破坏了片刻的宁静。
不过风声不在乎,又说:“但若你坚持,也并非完全不可。”
我低头,轻声道:“只是想帮一帮三哥。我逃到他那儿去,光添麻烦可不行。”
“那我即刻就启程到雍州,把暗人调过来便是。”风声说,“若脚程快一些,你明日傍晚便可到夏城,楚晨轩就在那里。这段路上应无大碍了,我不在也无妨。”
我惊异于他的效率,继而木讷地点点头,道声“好”,然后笨手笨脚地从包袱里取出风系的玉符递给他。他没有伸手接,而是道:“不需要。”我便又讷讷地把手缩回来。
接着,风声又吩咐星絮晚上与我同宿一间,星穹则在屋外守夜。蓦然少了他的保护,多少让我有些心不安。我想过让他留下来,等我到了夏城再说,可又觉得,那样会让我这个主子显得很懦弱、很没用,于是想想,还是算了。
他走之前,我忽然想起风色曾对我说过,风系暗人有三位将军,风声、风云和风色。便好奇地开口问风声道:“你这次回去,会不会叫风云将军来啊?”
“怎么?”
“你看,我见过你和风色了,但还没有见过他哎,好奇嘛。他是不是也像你们俩一样,很严肃、很冰块脸的?”
他不冷不热地,“很什么?”
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把心里对风声的称呼给漏了出来,于是急忙嘿嘿一笑,挠头一番,趁他还没来得及鄙视我,先溜回了屋子里。
从夏城进入豫州两条路,一条是走城门,城门后有很长一段矮坡山路,山路尽头连着一片十几顷杂草丛生的荒地,荒地的另一头就是荆州的地界。
另一条路则是穿过边界处的树林,可以直接抵达荒地。
我与星穹商议了一下,觉得既然现在我有了新的面具,不妨光明正大走城门,树林子最让隐蔽,却也容易迷路,耽误时间。
果然城门处的守卫没有过多为难我就放我出城了,还好心地对我说,这念头边界处十分混乱,往来此处的人鱼龙混杂,我一个姑娘家赶路,千万要小心。我难得被一个守卫善意地对待,顿觉受宠若惊,连忙弯腰谢过他,才继续背包往前走。
山路不怎么陡峭,因此我走得很轻松。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拐个弯,眼前豁然开朗,荒地一览无余。
入秋,荒地上半人高的杂草长得繁茂,只颜色被这季节染成了蜡黄,在夕阳余晖下,更像是镶上了璀璨的金边。一阵风拂过,杂草便随风向同一处折腰,在我眼前,荡漾成了金色的波浪。
我将包袱往肩上提了提,又回头向身后看看,只见到星穹和两个暗人装作无关的路人,正在我身后百八十步的地方慢慢跟着。向来,荒地容易使敌人暴露,也容易使跟随的暗人们暴露,所以他们不能再集体行动,只能散开,三三两两跟在后头。
我笑了笑,他们的严谨,太让人宽心。
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倒是有些诧异为何身前的荒地上竟一个路人都没有,方才的守卫不是说人来人往很是混乱的吗?
不过荆州近在眼前,我已经能看到关口高高城楼的一角。心想,不去管他了,只要抵达荆州,一切无虞。
正想着,身后却突然听到一阵簌簌的马蹄声,回过头去,只见一高大的男子御马而来,身后跟着三五骑兵,眨眼之间就到了我的身后,立马勒马停住,将我与星穹他们恰好隔开!
定睛一看,这领头的男子,竟是楚晨轼!
我惊了惊,继而想起我现在的样貌乃是一个对他而言陌生的江南女子,遂放宽了心,故作害怕的样子,轻声道:“官爷,有什么事吗?”
“你以为,”晨轼冷冷开口,“改装换面,我便认不得你?”
他竟一眼就看穿了我!
“官爷说笑了,”我兀自强撑,“民女从未见过官爷,何来认得之说。”
“九儿,不必再装。”他当然戳破我,“我在树林子的尽头等你许久,不想你易容的功夫倒是到家,竟光明正大地从城门走,是我大意了。”
顿了顿,又道,“是哪个教你的易容的本事?”执着马鞭的手指向星穹,“他们?”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的几个骑兵策马将星穹他们包围。随即,我看到再后面,不知从哪儿冒出数不清的骑兵,绵延地站开队形。其他暗人都被挡在山坡路上无法前行,故而若我要硬逃,恐怕是难上加难。
我咬着牙问晨轼:“你要怎样?”
他亦不废话:“跟我回去。”
我抿嘴看着他,然后像个拨浪鼓似的摇头,就像是个离家出走的孩子,被大人抓到了,既惧怕要受惩罚,又怕回到那个后妈不疼自己的家。
他拉下脸:“你是铁了心,要到他那里去?”
我怔一怔,随后点头。
“那好。”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随即从身后箭筒中取出长弓并一支羽箭,拉开弓,而箭的方向,竟是瞄准了我!
我一惊,双目圆睁。晨轼就在五步开外的地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距离那么近,箭一离弦,顷刻间我便会灰飞烟灭。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求生的欲望来得那样强烈,我突然想,我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做,不能死、不能死 !至于是什么事,我却一瞬间无法想起来。那件事飞速划过了脑海,我没能抓住。
可若要放弃,跟晨轼回去,我又怎么对得起司晓、风色、还有俺人们为我出生入死至今,怎么对得起我失忆前对自己的嘱托!我不甘心。这样想来,命又算得了什么,豁出去,死得壮烈也好!
两相权衡,我只有拼死一赌,赌他下不了手。
于是,我仰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狠狠咽下一口唾沫,嘶声力竭道:“来啊!看看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暗人快!”
肃然之风中我的声音显得更加决绝。余光瞥到星穹他们往前迈了一步,像是随时准备豁出命来救我。
我大口地吸气再吐气。而晨轼拉着弓,手略微有些颤抖。
僵持间,忽然——
荒地上响起号角,那是战场上才会有的鸣金声!
我像是感觉到什么,蓦然回头,只见荒地的另一头,黑色的骑兵身影鬼魅般地一个个出现,一字排开,绵延不绝,旌旗挥舞,隐隐约约能辨认出旗上一个篆体的“玄”字。
心中不知为何剧烈一动。
点点黑色中,一匹白马跃进视线,马上人未着戎装,黑色披风,衣摆蹁跹,身姿飘逸。看不清面容,可我已觉得,万山万水在他身后,全都黯然失色。
梦中月下 第十二盏 重逢(二)
我呆呆眺望了一会儿,再回头时,星穹他们三人已趁着众人注意力被吸引去,逃出包围圈,护在了我身前。
见此,我更觉心安,不想再耗时间了,倒退两步,就准备转身离开。
“九儿!”晨轼咬着牙叫道,拉弓的手蓦然绷紧,“我可以放弃王位,我带你远走高飞,好不好?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不会再受世人指点!”
我在他眼中看到绝望的挣扎。他当真对我情根深种,那爱意浓烈得让人窒息。可……可这十二万分的孽缘,叫我……叫我如何应承?
且如今,我到荆州的心一日比一日迫切,一日比一日坚定,到末了,已经成了没来由的倔强与不达目的的誓不罢休。也许是因为,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愿望,还承载着许许多多人的努力和鲜血。亦或是因为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说我一根筋也好,说我无情也罢,我愣是没想过给晨轼一次机会。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我不属于万阙宫,我觉得,我应该去三哥身边。
“对不起……”
我喃喃地说了一句,垂首再不敢看他,转身埋头猛走。
他冲着我的背影,吼道:“你永远都是这样!同样的事情,与我就是不可以……”
我不管不顾地捂着耳朵跑了起来,风一大,呼呼地吹在耳边,于是他说的话我便全都没有听清。
晨轼的箭,终究没有设出来。而我们的距离拉开了,又有星穹他们在身后护着,就算真的射出,也是奈我不得了。
猛跑了一阵,眼见得离荆州城门越来越近。我缓了缓脚步,摘下面具塞进包袱里,才复继续向前。
只相隔半百步距离的时候,白马上的男子翻身下马,在马边站定,等着我过去。
待我看清了他如画的面容,脑中腾地一声,如潮的悲喜交加。
终于走到他面前,我抬头,不确定地问:“三哥?”
他的眼角含上一丝笑意,淡淡道:“奉浅,回来就好。”
奉浅?
我愣了愣才意识到他确是在与我说话,想来,奉浅应是我的另一个名字吧?
三哥抬起一只手松松地搂了搂我,很快就放开,随后将我轻轻推向一旁,推到他左后方一个眉清目秀的书生样的男子身边,吩咐道:“带她去云扬那里。”
“云扬?”男子微愣,“苍梧?这么远?”
三哥遥望着大哥的方向,目不斜视地纠正道:“他在华都行宫。”
“哦,那好。”男子点点头,接着拍拍我的肩,道:“洛婉,走吧。”
我却是不明白,千辛万苦找到了三哥,他怎么……怎么立马就要将我送走?我拉了拉他的袖子,略有些委屈,“哥哥,为什么……”
他转过头来冲我暖暖一笑,“哥哥与那边还有未了的事要解决。你乖一些,跟长虞走就好。我明白,你现在定然满腹疑虑,过几日我就会来接你,到时候我们再说,好吗?”
我嘟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跟着长虞走了一会儿,我还是不放心,就开口问他:“三哥方才说有‘未了的事情’,他与大哥会打起来吗?”
长虞答说:“会。但不是在这里,也不是现在。”
他健步如飞地走着,我勉强才跟得上,“那今日算什么?”
“对楚晨轼,算是夺妻,”他幽幽地瞥了我一眼,见我面色不霁,才继续道,“对我们来说,则是障眼之法。”
“障眼之法?”我疑惑,“从何说起?”
长虞倒不避讳我,对我和盘托出:“夏城聚集了三万朱雀军,是以晨轩也派出两万玄武军镇守,做出要与之一战的准备。实则,小股部队已经一拨拨派去潜入了雍州。”
“三哥想要雍州?”
“不错,且势在必得。”他坚定道,“须知雍州地处要害,西通西域,可断大商通商之路;北连羌胡,可与之结盟,使其对大商施压。再加上,”他歪头顿了顿,叫我小心下坡路滑,接着继续道,“落天阁就在长安,雍州若能为我们掌控,与阁里通信、行事都会更方便一些。”
长虞的分析我深以为然。正欲点头,却听他又说:“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楚晨轼哪有那么好对付?当年他率兵平雍州之乱,打得何其惨烈,不仅有反叛之心的人全都被处决,且雍州大伤元气,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变成一座只晓得服从的干儿子城。所以真的要打下雍州,恐怕得好几年的时间。”
我附和着他,叹口气。
长虞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这些,就让大老爷们操心吧,你听听就好,莫烦了自个儿。”
我们一路分花拂柳,穿过略显狭窄的小巷,此时走到了一处港口,早有一艘大船候着,待我们俩一上船,便抛锚起航。
然而除了一直跟着我的星穹等三人,其他暗人方才都被隔绝在晨轼的军队的另一头,现下估计还躲在夏城城门外通往荒山的山坡路上。我犹豫着问长虞:“就这么走了,我的暗人们怎么办?”
长虞耸耸肩:“他们会找到办法跟上的,这你放心。”
我却不是很放心。
长虞保证:“相信我,这些事,暗人们还是做得到的。”
星穹也朝我点点头,我这才悻悻地“哦”了一声。
船慢慢离岸,驶上正轨,继而加速前行。我将包袱扔在船上专为我辟出的厢房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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