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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月下by子木言寺-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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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硬,竟连她也没选上?”
第三组的少女们从身边走过时,奴们俩拉住了林燕儿:“林姑娘,陛下他……”
林姑娘摇摇头,眼中已有泪光。
又问:“才这么点时间,陛下来得及把每个人的样子都看一遍吗?”
林姑娘又摇头,泫然欲泣地走了。
第四组,依旧如此。终于到了最后一组。
我低着头,跟着前面的人走入拂风殿,在金玉銮座的台阶下站成一排。我站在最右边,稍稍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一身绣着龙纹的黑袍,腰系藏青色的带,头顶上玉冠莹莹,黑发如瀑布自冠中倾斜而出, 辍着青玉的束发长缨落于肩侧。一切的一切,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一如我十七岁那年回到楚府,初见他时的模样。
什么没变,什么变了……
他一手撑着太阳穴,手肘支在龙椅的把手上,闭着眼,似是在假寐。
他没有说话,却浑然天成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帝王之气,让同组的少女们都不由得因这威严而半低下头。然而却让我觉得,他一人坐在那高处,竟显得无比寂寞。
是我把他扔在那里的。我要他做一个好皇帝,他做到了。
侍立在一边的内监见陛下没有指示,只能硬着头皮,从左至右开始报名道:“第五组秀女,江南何家……” 
晨轩突然抬起手打断了内监的话,微微睁开眼,看着龙案上的香炉,“孤乏了。名字都不必报了。” 
“……是。”内监请示道,“那这些秀女……?” 
晨轩站起来,眼神慢慢地从左看到右:“孤感谢诸位姑娘的盛情,但孤已心有所属,实是力不从心。请各位姑娘回去吧,孤会下旨赏赐,以表孤的歉……”
他的话头断了。
我怔怔地抬眼,见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晨选三步并两步地从台阶上疾走至我身边,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目光炙热地看着我许久,大手一扬,将我搂进怀里,死死地抱住,仿佛他再也不会松手。
“浅儿……浅儿……”他喉咙沙哑,“你回来了。” 
我强忍着泪水,轻轻推他,“陛下,民女……”
他诧异地放开我,重复我对他的称呼,“陛下?”
我立马跪下,“民女司洛,洛阳商贾之女,见过陛下。”
“司洛?”他一双眼深不见底地看着我,叹道,“洛阳司家,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氏啊。” 
我挤出一个笑容来:“民女只是跟随父姓。”
“是么。”他蹲下身来,“那你告诉我,你是从小长在洛阳的吗?”
“民女……”我略有犹豫,“民女不知……” 
“你不知?”
“民女生过一场大病,醒来后便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
“不记得?”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而我带着三分羞赧七分真诚地摇摇头。 
他说:“那为何要入宫?”
我微微一笑,答说:“家兄希望民女入官。民女也觉得,若能服侍陛下,是民女三生有幸。”
“呵,家兄。”他脸上挂着无可奈何的笑,随即转头对内监说,“传孤的旨意,封司洛为王后,赐游龙宫。省去所有繁文缛节,今日就留在宫中。”
内监速速记下:“是。”
我俯首道:“谢陛下。”
農轩朝我伸出手来,柔声道:“洛儿,随我回家吧。” 
经玄三年,腊月初六。
我诞下了一名小王子,晨轩给他取名“怀安”。
怀安的满月宴上,晨轩喝得烂醉如泥。在我的要求下,他与我回了游尤宫,却在哄我入睡后,又一个人溜了出去。
夜半,我醒来时,身边是空空的,枕边人不在。我坐起来,疑惑地朝外看去,却听到一阵压抑着的哭声。
心弦猛然触动。
这是我第二次遇见他哭。头一次,是在苍梧王宫。 
我捂着嘴拼命咽下哭意,朝他的方向换道:“子攸?”
做了他的王后之后,我便不再唤他陛下了,只叫他的字,子攸,而他则唤我洛儿。
他不答。
我又唤:“子攸?是你在那儿吗?”翻身下床,绕过屏风,果然找到了他。他坐在地上,身旁七七八八放了许多酒瓶子。我叹口气,蹲下身来,捧起他的脸:“子攸,别喝了。”
他抬起头,眼神迷蒙地看着我。我知道他醉了。
他将我搂入怀里,在我耳边轻声道:“浅儿,浅儿……”
我浑身一僵,“子攸?”
“今日是正月初六……浅儿,你的生辰……七年了……七年了……”
“我知道你不原谅我,才这样惩罚我……”他不住地喃喃,“我认了……只要你在身边,怎样都好,怎样都好……”
我呆住。
他又心有不甘地埋怨:“明明……明明你在梦里都会喊我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
我彻底失了言语,他、他竟然知道?
也是,我那拙劣的演技,当年骗不过晨轼,现在又怎能骗过这世上最知我的晨轩?
“没关系……我陪你装下去就是了……”他的声音愈来愈轻,脑袋耷拉下来,“说不定有一天 ,你会……会自己承认……”
话音落下去,接着是轻轻的酒鼾。
“……子攸?”我小心地唤—句,在地上坐下,让他倚在我怀里入睡。我低头看着他,他在梦中犹自皱着眉头。晨轩,你为什么,那么让我心疼……
指尖柔柔地划过他的脸颊,我俯首吻在他唇上,“哥哥,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翌日。
他醒来,似是很疑惑为何我与他都睡在了地上。我只说:“你喝醉了,我拖不动你,只好陪着你咯。”
他歉然地笑笑,又冋:“我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么?”

我摇摇头,莞尔说:“没有。都是情话,我很爱听。”
如此,又过了三载。
经玄六年,十一月。
交州年幼的小殿下慕容攸就要满七岁了。玄王宣他入京庆生。
多年不见攸儿,我已认不出他,他亦认不得我。七岁的他已是很沉稳的性子,在晨轩与 我面前毕恭毕敬地跪下,朗声道:“慕容攸参见陛下、王后。”声音还是孩童那样的清脆。
我看着他,百感交集。喜爱的同时,对自己生出无限的责备。也许就是没有爹娘的缘故,才让他这么早熟。
晨轩说:“攸儿长大了,孤为你请了几位好师傅,教你诗书、武艺,你便留在宫中吧。”
攸儿顺从地低头:“谢陛下。”
我知道,晨轩是故意如此的,好让攸儿在我身边。不由得万分感激他。
这是传来几声“王子小心!”,我疑惑地看向殿门口,只见刚刚学会走路的怀安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大殿,几个嬷嬷胆战心惊地跟在后头。
怀安走到攸儿身边,仰头看了看他,牙牙道:“大哥哥,我叫、我叫怀安,你是谁?”
“回王子的话……’’攸儿原还想继续方才刻板的回答,转而可能是又觉得对着一个小娃娃毕恭毕敬的心有不甘,于是蹲下身与怀安平视,说:“本王慕容攸,是你的表哥。”
本王。攸儿自称“本王”,倒是与当年的云扬有几分神似了。
“表哥!”怀安咧着嘴笑了。
此时此刻,我多想走下去,告诉攸儿和怀安,你们是亲兄弟,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几日后,是个阳光明媚的冬日。
我一个人漫步经过御花园时,忽而听见园中传来嬉笑声。循声走去,只见暖暖的阳光下,攸儿骑在晨轩的肩上,伸手去够树梢上的风筝,怀安在两人边上来来回回地跑着,时不时奶声奶气地指挥道:“慕容哥哥,左边,再左边一点!父王,你把慕容哥哥抬高一些!”
晨轩任劳任怨地任两个小鬼驱使着,终于,随着怀安一声欢呼,攸儿取到了风筝。晨轩将攸儿放下来,攸儿谢过他,拉着怀安跑了。
有着少年心性的攸儿,这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
而晨轩,就像是攸儿的亲生父亲一样,待他不亚于待怀安。
这番情景,就像这旭阳一般,照亮心田。
晨轩在,怀安在,攸儿也在,我想象不出更美好的生活。蓦然间,我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其实不是执着,只是一种愚钝。
我兀自动容许久,直到晨轩走到我面前,抬手拭去我脸上的什么东西,蹙眉问:“洛儿,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
我顺着他的动作,指尖触到凉凉的液体。果真是泪,竟流得那么不知不觉,是我太沉醉于方才和乐的景象了。
他轻轻拥我入杯,“你的眼泪,总是最让我心疼。这么多年来,一向如此。我怕见你流泪,可又怕你生气难过的时候不哭,那我才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我哽咽着,“这么多年……是多少年?” 
他一僵,不知该如何作答。
“十年了吧……”感觉他的手微微在颤抖,我又道,“还记得选秀那日,你见到我时,情不自禁叫出口的那个名字吗?”
他眉宇一紧,掷地有声地答道:“记得。” 
我抬起头,直直地看进他那古水无波的双眸,对他倾洒的爱慕之情,一如当年。纵然多少分分合合,似乎都未曾改变过最初那颗纯粹的心。我扬起一个微笑,“那……哥哥,再叫我一次吧,可好?”
一完一
番外  楚晨轩篇  往事如烟,佳人似霞(上)
庆贤帝十二年,长安。
长夜月色下,五道身影,整齐地、恭恭敬敬地,跪在深深庭院中。
沉稳的男声:“吾,楚晨轩。”
温柔的男声:“吾,慕容云扬。”
不羁的男声:“吾,魏长虞。”
冷漠的男声:“吾,夜芾。”
俏皮的女声:“吾,司晓。”

五人齐声道:“皇天在上,厚土为证,吾等今日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亦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同富贵,共患难,相持相扶,倾力相助,各展鸿鹄之志。”
那一年,楚晨轩刚从酒馆中路见不平拔刀助了司乾,司乾授之以武,他因而识得了司乾的门生们,大徒弟夜芾,二徒弟慕容云扬,三徒弟魏长虞,小师妹司晓。
那一年,楚晨轩十二岁,慕容云拓、魏长虞、夜芾皆是十一,司晓十岁。
都是风华初显的年龄。
※※^
十五岁时,楚晨轩已武艺精进,不输给司乾任何一个门生。
那一年,他的九妹被歹人所害,以致后脑重伤,送到落天阁时已不省人事。他跪在司乾面前不停地磕头,求他救救这个从小与自己亲的妹妹。那时他还不知道,九妹并不是自己的九妹,其实是司乾的女儿,就算他不求,司乾一样会拼了命去救。
九妹度过了最岌岌可危的三日,总算是没有了生命危险。他还是日日守在窗前,可除了将窗台上的花束换成最新鲜的,其余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司乾将他叫到书房去,对他说,他要将落天阁掌门之位传给他。小小年纪,晨轩大惊,“我要这掌门之位何用?”
司乾只轻巧地说着大不敬的话:“你可以得到落天阁几代积攒下来的富可敌囯的宝藏,可以号令落天阁的暗人,还可以得到落天阁传世之宝碧落剑。有了这些,哪怕你要翻覆大庆,自己做皇帝,又有何不可?”
晨轩听着,从心底升出一股难言的渴望与迫切来,这种情绪在胸腔中澎湃着汹涌着,他不知该如何表达,半晌,只道:“我若是当上了皇帝,就没有人可以欺负我的妹妹了吧。”
他答应了司乾。司乾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千先生的真实身份永远不能外泄,因为祖训有云:落天阁的掌门之位不能传给外人。
晨轩问:“司先生,你为何不再坐这个位子?” 
司乾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晨轩当时觉得很是深奥的话:“一个人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很多事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守住该守住的,才不负故人的交托,亦不负自己的责任。”
晨轩又问:“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名正言顺地传给晓晓呢?”
“她是个姑娘家,我不想让她背负这么重的家业。你坐了掌门之位,自然也要照顾着她点儿。”
晨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时司乾是抱着撮合传人和女儿的想法,这样落天阁也不算全然落在外人手中。没想到造化弄人,他这个传人,没对司晓动心,但最后还是爱上了自己另一个女儿。
※※^
晨轩起初戴上千先生的面具时,常常不习惯,到底是十五岁的少年,宝贝的妹妹在眼皮底下受着病痛的折磨,他如何还能冷眼旁观?是以时常不分日夜地守着她的病床,悉心照料。阁里的侍女们照顾人不如楚府中的那些细致,因而一个动作不利落,就会被晨轩严厉责骂。
渐渐地,九妹康复了,晨轩也总算是记起了对司乾的承诺,于是慢慢地开始疏远她,以免她认出自己。再加上父亲在朝中为自己谋了一官半职的差事,他时不时得长住在京城,因而待在落天阁的日子,是越来越少了。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是怪念着远在雍州的妹妹,不知她怎样了。而她的情况却不能与任何身边的人分享,让他十分苦恼寂寞,只能将心思继续用在思念她上。
也正是因为遥远的距离,每一次他回到落天阁重又到九妹时,她都会让他万分惊艳。女大十八变,九妹从十二岁到十七岁,五官逐渐长开,身形也变得凹凸有致,整个儿出落得亭亭玉立,温婉动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他常常在心中这样赞叹。
九妹十七岁的生辰,他自然没有错过。然而宴会开始时,她却久久没有出现,他有些耐不住了 ,倒头问夜芾:“她人呢?”
夜芾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别急啊,司晓正打扮她呢。”
一向沉稳镇定的他没头没脑地抵赖了一句:“谁急了。”
没过多久,突然听得一阵叮咚的士玉佩声,他屏住呼吸。
闯入视线的是一双女子,粉衣的司晓扶着红裙的妹妹,两人皆压着步子,优雅地跨过门槛,走进殿堂。一步、一步,红得似火的曳地长裙,裙摆上金线剌绣的凤凰图样夺目扎眼,妹妹略有些羞怯地莞尔,走到自己面前。她的头发束了一个他叫不出名字来的髻,横插的几支金凤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起来,附和着腰间环佩的叮咚声,在他心里,忽然变得清晰剧烈。
她盈盈屈膝,含羞道:“师傅,大师兄。”
晨轩竟看痴了。他看到的仿佛不是妹妹,而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女人。
她抬头,五分羞赧五分疑惑地唤道:“师父?”
他略有些尴尬地回神,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喉咙,看向一边的司晓,假意责怪:“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九妹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怯怯道:“师父觉得……不好看吗?”接着又转头对司晓埋怨道:“ 我告诉你师父不会喜欢的了!”颇为丧气的样子。而一边的司晓则十分不服。
晨轩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转圜道:“罢了,下次打扮得清淡一些。”
九妹讷讷地应了一声,走上来在他身边坐下。他一个没忍住,感慨了一声:“红颜祸水啊。”
一语成谶。她当真成了他的红颜,也许,亦是他的祸水。

※※^
起兵篡位的事紧锣密鼓地计划着,云扬暂且蛰伏在南方养兵,长虞安插入兵部。在京城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晨轩脱不开身,却又十分不舍妹妹,便干脆下了一道师命,让她离开落天阁,回到楚府。
他几乎是将她绑在身边,日日不离。渐渐地,让他迷恋的不仅是她的美貌,更是她的一切——她的思想,她的心性,她的傲气,她的纯粹,还有她对自己的依赖。
最后他们互诉了情衷,她软软的身子埋在他怀中的时候,他幸福得晕头转向。
然而篡位的计划中,却有很重要的一部分,是他打算让丫头去完成的,她最适合,且他能够保证她不受伤害。可他们那时如胶似漆,他不敢直截了当地对她说,他怕她怀疑他对她的感情是带着目的的。
三思之后,他决定让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出马,来做这个恶人。
那个时候他便明白,他是千先生的这件事,永远不能让丫头知道。他以为可以瞒得住,云扬、长虞、夜芾、晓晓都知道这个秘密,但他们是死都不会泄露的。
后来的一切很顺利,郑熙被丫头迷得失了心窍,楚成毅和楚玉捷都被除去,大哥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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